阿秀:“不是,我只是想起来了,心里突然觉得难过,是我自己想哭的。石野哥哥,我现在没事了,看见你我就没事了。”
看见我就没事了?风君子问绿雪草木是否无情,绿雪答人无情。那现在阿秀又在哭什么呢?她一定是在心中问我石野是否无情?那么我对阿秀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呢?或者说应不应该有情呢?我刚刚在梦境中与柳菲儿相拥,出了梦境却想起了紫英姐要跟我携手飞天的愿望,然后就听见了阿秀的哭声。老天呀,怎么这么乱呐!这本是应该一个最美好的夜晚。
想想确实我也有错,在菁芜洞天中经历了那么一个情意缠绵的夜晚,我心中明明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阿秀,可现在却装着什么都没发生。阿秀心中感慨难过,当然是难免的!我该怎么办呢?无论如何,我该对阿秀好一点。
我看着阿秀,她就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姑娘,一脸哀怨委屈的神色掩饰不住。我柔声对阿秀说:“不要胡思乱想。明天我陪你去逛商场好不好?对了,现在有个机会,我可以给你买全城最好、最漂亮的衣服。”
一句简单的话,阿秀的神色转悲为喜,她抱着我的胳膊问道:“真的吗?我还以为石野哥哥你不想理我了呢!逛商场,好啊!衣服,是不是要花很多钱?紫英姐会说我的。”
“没关系,这次不用我花钱,你就尽管挑,喜欢哪件买哪件。”
…
接下来的几天,我注意观察风君子,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在同学面前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但当他一个人偶尔独处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有点闷闷不乐。这种事情我帮不上忙,何况我连那个绿雪的面都没见过。
阿秀天天和紫英姐在一起,她们之间没有秘密,阿秀知道的紫英姐也都知道。所以紫英姐也知道风君子最近心情不好,想办法逗他开心。这天晚饭时她告诉我:“石野,明天是十二月十二号,我听说是风君子十六岁生日。我们给他搞个生日宴好不好?这也算是我在石记饭店做的最后一餐,后天饭店的后厨就要拆了。”
“给风君子过生日?当然好了!他自己知不知道?”
紫英姐:“你先别告诉他,就说请他喝酒。告诉他是石记饭店换招牌前最后一顿,他一定会来的。”
“那就这样定了。还要请谁来?”
紫英姐:“我正要和你商量呢。我们的身份都很特殊,不要请普通人来。我想问你,是请张枝来好呢还是请七心来好呢?”
原来紫英姐想请的人是张枝或者七心,这两个在人世间对风君子有情意的女子。看来她也知道风君子和绿雪之间出了问题,想以一个矛盾去化解另一种矛盾。只是那样做,能行吗?不过试试也好。
我还没说话,阿秀插嘴道:“请张枝,我去请,她一定会来的。”
紫英姐皱眉道:“我看还是请七心来比较好,她一直留在芜城没走,就住在宣花居士的宣花斋。”
阿秀:“还是请张枝,我喜欢张枝。”
紫英姐:“我还是觉得七心更合适。”
紫英姐和阿秀有了分歧,这是少见的情况。我心中叹息,她们两个喜欢谁有什么用?关键是风君子有没有那个心情。她们争论的结果是——干脆都请了。我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这样很不妥,弄不好会更糟!
…
“风君子,你明天有没有时间?”这是晚自习之后,我问他的话。
风君子:“有没有时间?那要看什么事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津贴涨了,每个月从八十涨到一百。”
风君子:“不错呀!那你得请客…这个月还没请我喝酒呢。”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明天请你喝酒。紫英姐说了,那是石记饭店最后一顿饭,你去不去。”
风君子:“去,当然去!这么有纪念意义,那酒菜味道肯定不能差了。”
“那我知道了,这就去告诉紫英姐一声。”
风君子:“石野,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
风君子:“明天的酒明天再喝,今天夜里,你到状元桥来见我。最近还有很多事情我没问你呢。记住,不是阴神出游,你本人来。”
他约我本人相见,而不是阴神出游。我问道:“那么麻烦干什么,现在时间都九点四十了,我们直接去状元桥不就得了!”
风君子:“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天天乱跑没人管!我得先回家睡觉,等我爹妈都睡着了才能偷偷溜出来。”
…
我在状元桥下等了很长时间,直到十二点过后,风君子才鬼鬼祟祟的爬了下来。他找我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听我详细讲这几天的事情经过。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将这一段时间遭遇的事情大概都告诉了他。
“你就这么把那个韩国妞给放了?没有趁机占点便宜?”风君子坏笑着问我。
“我不是那种人。”
风君子:“这我得教育教育你了,我们做怎么样一种人,那要看打交道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一种人!…对了,泽仁亲口告诉你守正真人帮你圆了谎?”
“是的,你说守正是不是老糊涂了?”
风君子:“守正不糊涂,糊涂的是我,现在我也不糊涂了,糊涂的只剩下你。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守正真人!”
“你说什么,哪个人呀?”
风君子:“就是那个替你易筋洗髓的人。我还奇怪呢,什么人有这么大神通,能够暗中替你易筋洗髓,居然连我都没有察觉。如果是守正真人,那倒也说得过去。”
“你就那么肯定是守正真人?”
风君子:“正一门号称天下道术正宗,数百年来主持天下宗门大会,是如今修行界第一大门派。那守正真人已隐然是当今修行界的第一高人。这种人说话,是不会随便开口的。他说有师徒之缘,那就真地是与你有师徒之缘。所以我就想到了易筋洗髓。”
“守正真人为什么这么做?怎么做的?我都不认识他!”
风君子:“我问你,见过守正吗?”
“当然没见过。”
风君子:“那就对了,如果有一个人不告诉你他叫守正真人,你知道他是守正真人吗?就算你和他很熟,你也不会知道。修行界高人莫测也莫问,这些事情恐怕要见到守正本人才有答案。”
“你是说,守正真人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风君子:“极有可能。师徒之缘,和师徒名份不同。凡是指点过你的人都可能与你有师徒之缘。你想想修行界都有些什么人指点过你,除了我以外。”
“那就多了,张先生、尚云飞、法源、甚至连活佛都算。但他们都不可能是守正。”
风君子:“他们确实都不可能,一定是我们没想到的。我奇怪的不是守正,而是你。我觉得你这个人可能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我有什么大秘密。”
风君子:“如果连你自己都知道,那就不叫秘密了!这种事情想破头也没有用,有机会你去见守正一面,你记住了,见到守正,可千万别把我传你道法的事说出来。…说正经事吧,拿来!”
“什么拿来?”
风君子:“装什么装,你贪污那个金小姐的法器,带在身上吧?拿来给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我大半夜亲自来干什么?”
原来他问我要金小姐的“傻淫猪”,我还真带在身上,本来就是打算让他看看。我将那些法器递到他手中,他拿在手里研究了一番,又抓住我的一只手,口中喝道:“借神通一用!”另一只手一招,九枚银蝶飞舞在空中,在我们身体四周穿梭盘旋。风君子觉得很好玩,玩了好一阵子才收手。
“怎么样?这是什么好东西!”我问他。
风君子举着一枚半透明的银色四棱薄片,赞叹道:“真是好东西呀!只是可惜,那些人炼器之法只懂一点皮毛,浪费了这些好材料。”
“这是什么材料?”
风君子:“传说中的万载沉银魄,五行中金的属性精华。据说在富含金属矿的地脉附近或上空,不仅磁场异常,而且还经常能够见到光华乱飞。万年光华如果凝结在特殊的矿物之中,就是这种万载沉银魄。这种材料非常难得,因为开采讲究机缘,一旦光华飞走材料本身是没有灵性的,所以可遇不可求。”
“你怎么知道?你敢肯定吗?”
风君子:“我不敢肯定,我也只是听说过。但是刚才伸手试这个东西,就算它不是万载沉银魄,也是差不多用处的材料炼化的。”
“你刚才说可惜了,怎么可惜了!”
风君子:“不是材料可惜了,而是用处可惜了。这件法器根本就没炼好。”
“就像你用石髓炼成的锁灵指环一样?次品?”
风君子:“不一样,锁灵指环已经是成形法器,只是我炼化不当而已。而且它和你的青冥镜也不同,青冥镜是妙用无穷的神器,不知何故残损,修复起来很困难。而这件东西,根本就没有炼化完成,只是一个粗加工的半成品,可以继续炼制。它不是次品,只是毛胚。”
“毛胚?怎么会这样?”
风君子笑了:“炼器之道十分深奥,别的不说,我教你的三昧真火就不是那么容易掌握好的。估计那些人要么一知半解,要么功力不足,总之材料只炼化了一半就拿出来当法器用了,就相当于我曾经用石髓外壳做的那些弹子。这样也好,我可以找人继续炼化它,还省了不少事!…石野,这东西我没收了。”
“你拿走我没意见,你能告诉我想拿它做什么用吗?”
风君子:“这东西好是好,可是对你我用处不大。不过对有一个人来说,简直就是绝妙的法器…我是说柳依依。”
“依依?她也可以用法器吗?”
风君子:“阴神御物就已经很勉强,御器就更困难了。像黑如意、青冥镜这种法器,柳依依当然用不了。但是这万载沉银魄不同,它是虚实之间的一种东西,可以将它和柳依依一起炼化,让依依的形体与法器合一,这样她就可以用了,而且还永远不怕失去。”
“和柳依依一起炼化?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风君子:“问题?问题倒出不了,就怕不能成功。其实,柳依依是没有身体的。”
“依依没有身体?我明明已经感觉到她的身体了,就和真的一样。”
风君子:“我问你,我们有身体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有身体的?”
“看得到,摸得到,感觉得到。”
风君子:“这就对了。柳依依是阴神,没有实质。我教她鬼修之道凝聚形体,并不是真的有了身体,而是可触、可闻、可见、可感,再用锁灵指环凝聚不散,这样的话,其实和有身体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有区别的话,就是可以将她与这种虚实之器一体炼化。”
“怎么炼化?”
风君子:“将龙魂封入黑如意还是黑如意。现在倒过来,将万载沉银魄化入柳依依的形体,柳依依还是柳依依,只是她的身体有了法器之用。”
“你有把握吗?”
风君子:“把握?我根本就不会!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炼器之道并不擅长,何况是这么高深的炼化之术。”
“不会?那你说这么半天。”
风君子:“我不会,但别人会呀!那七叶能够取法正一祖师炼制黑如意,将赤蛟之魂封入赤蛟筋炼成赤蛇鞭,终南派有这种炼器之道。我可以去问问七心,让她帮忙,她是七叶之外终南派最出色的门下弟子,不可能不知道。”
原来他是想找七心。想想七心对风君子确实很有意思,那身心相许之誓七心亲口对我说过她会认真的。如果风君子有事找她,七心一定会答应。想到七心,我又想到晚上要请风君子喝酒,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一句:“风君子,我告诉你一声,明天,我还请了两个人来喝酒,是张枝和七心。”
风君子的神色好像吃了一惊:“是谁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