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番话我恍然大悟,难怪紫英姐曾经感叹风君子的道法飘乎怪异,确实是够神奇的。紫英姐五百年来没有实现的飞天愿望,风君子很轻松的就让柳依依做到了。我说道:“依依,那你飞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仙女飞天呢。”
柳依依对我总是有求必应。她做了一个飞翔的姿势,却没有飞出去,反而失去重心摔了一跤——连鬼都会摔跤,这是怎么回事?我赶紧把她扶起来:“依依,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柳依依:“我没事,知道了,这个指环。”
说着话她把指环摘了下来,拿在手中,轻轻一踮脚,就飞到了树梢上。她在树梢上转了几个圈,身姿妙曼无比,真如仙人飞天。她倒没有飞多远,只在空中回旋了几圈就如乳燕投林一般又飞回我的怀中。我接住她问道:“既然阴神不能动实物,你摘下指环,又怎么把它拿在手中的呢?”
依依:“风君子没有教哥哥化梦大法吗?这是转阴境界,阴神可以御物。”
靠!我以为三梦大法的第二梦在破妄之前风君子没有教给柳依依呢,原来早就教了,难怪他会让我来问柳依依什么是“托舍”和“化梦”。我问道:“你知道怎么样托舍和化梦吗?”
柳依依:“托舍不知道,化梦我当然知道啦!我是昭亭山神,这是神仙道术。”
“那你告诉我怎么走进他人的梦境之中?”
柳依依:“这简单。你刚才是怎么走进我的妄境之中的?”
“我拉住了你的手,用入妄之法。你要我在梦中拉住别人的手吗?”
柳依依:“那倒不是。如果别人在梦境之中,你在他身边的实境之中,可用入妄之法进入他的梦境,没必要一定拉他的手。但那样,你只能进他人之梦,却化转不了梦境,算不得真正的化梦。”
“那如何化梦呢?”
柳依依:“用他心通中的开扉之术,将你心念中的场景展示给他,他就会走到你想要的梦境里。”(徐公子注:关于“他心通”与“开扉”,请参考本书025回。)
“他心通的开扉之术?这我不会呀?你会吗?”
柳依依:“我会,不过只能用阴神之身施展,你也只能在梦中施展。”
“梦中施展?怎么施展?我也能吗?”
柳依依:“你已经学会了入妄破妄,在梦中就有开扉的神通。他人的梦境是你的妄境,你在妄境中可以化转心念,将心念中的场景展示出来,他人就会进入你想要的梦境中,这就是化梦。…哥哥,你应该会的,风君子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靠!风君子这么做柳依依这么说的,可是并没有这么对我说。而他让我要么自己去领悟,要么来问柳依依。按照柳依依的指点,其实并不难,我完全可以做到,只是自己没有想到而已。
“我知道了,谢谢你。”
依依:“我应该谢哥哥才对,我现在有了这个指环,我就可以和哥哥一起离开这里了。我什么时候走?”
“依依,恐怕还要等几天,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地方…对了,你会不会开茶馆?”
依依:“茶馆?不会,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学。”
…
这天我和依依在月光下聊了很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离开昭亭山。这次不能像以往阴神出游那样飞回去,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回去了。
知味楼的事情不用我操心,绿雪茗间的事情也不用我操心。风君子几乎一天跑三趟,看紫英姐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紫英姐总是笑着劝他别着急。我学会了化梦之法,就忍不住想去柳老师的梦境中和她说点什么。然而就在柳依依破妄而出的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这件事情提醒了我生活中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如果它不发生,我几乎都要遗忘了。这天晚上睡觉前,我又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古处长发给我的那个小巧的电子仪器。自从离开训练营之后,我每天都要找机会看一眼然后再将它收好,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信息。我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就准备收起来,然而突然反应过来又把它拿到眼前,只见液晶显示屏上有一行字:十二月一日下午见。
那个神秘的国家机关终于有事情找到我了,这个信息应该是古处长发来的。古处长曾经说过,只有在特殊情况下需要用到我这种特殊人材时才会和我联系,而我宁愿他们永远都不要联系我,没想到还是来了。十二月一日就是明天,古处长约我下午见面,没有说几点,也没有说在什么地方。
然而我不需要知道,这天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年级主任司马知北把我叫了出去,说要抽调几名学生参加市里组织的一个文化活动,其中就有我一个。明天市里有领导要到学校来,我也负责接待。靠!接待市里的领导应该是校里的领导工作,关我一个学生什么事?我心中隐约就觉得肯定是古处长搞的鬼。
果然,第二天下午我就见到了古处长。第二天,市委宣传部、市政协、文化局、旅游局、科委等一批相关人员陪同几名外宾参观了龙首塔。其实龙首塔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在塔下转了一圈又到我们学校南门外参观了状元桥。后来在学校的接待室休息,搞了一个小小的讨论坐谈。我所谓的接待,就是接待市政府某处的古处长参观校园。讲讲校园中各个历史遗迹的典故。据我观察古处长就芜城中学毕业的,他对校园的历史要比我熟的多。其实也就是找个机会把我单独叫出来,还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原以为我和古市长见面会在一个戒备森严的隐蔽场所,没想到竟然会是大摇大摆地在校园中漫步,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说话。
古处长有任务交给我,而我的任务和今天参观龙首塔与状元桥的那伙人有关。看那伙人今天参观的东西,就知道是冲着芜城的梅氏家族来的。至于那几位外宾,是来参加芜城举行的一个研讨会,这个研讨会的名称叫作“梅文鼎学术成就国际研讨会”。梅文鼎是梅氏家族的先人,我在菁芜洞天的象牙牌上也看见过他的名字。至于这个研讨会,说来话长——
梅文鼎是中国清初年间的杰出学者,他的数学著作共有十三部四十卷。他对传统数学中的线性方程组的解法、勾股形解法(三角函数)、高次幂求正根等方法进行了系统的整理和研究。他坚信中国的数术之学“必有精理”,同时也能用平和的眼光看待当时已传入中国的西方数学。他是十八世纪集中西数学的大成者,可以不夸张的说,他是那个年代世界上学识最为渊博的数学家。(徐公子注:梅文鼎其人其事当然真实无虚。只是写在小说中,后文有些情节大家就当作小说来读吧。)
说到这里,多聊几句题外话。自从“五四”之后,大多数人心目中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形象,就是范进、孔乙己之类漫画与丑化的形象,除了会死记硬背四书五经之外一无是处。然而事实绝非如此,别的我不清楚,但中国传统的数学知识是颇为丰富的。现代工科大学有两门课程叫材料力学和工程力学,非常难,而且运用了很多复杂的数学计算。那么在中国古代,有那么多复杂精美的宏伟工程,是如何设计和计算的呢?
中国传统的“算法”,普通的四则运算、乘方、开方,可以用珠算术,也就是用算盘。算盘只是诸多计算工具(规、矩、尺、仪、盘等)的一种。工程上复杂的大型计算,往往用算筹,算筹看上去很简单,就象一把筷子。筹算术神奇而准确,有一个成语就叫“运筹帷幄”,只可惜当代在普通人中已经失传。近年来社会上流行各种“速算法”,最有名的一个人叫史丰收,象“史丰收速算法”之类的技巧,其实就是中国古代“掐指”算法的一种,也有个成语叫“掐指一算”。但是这些内容,科举不考,史书不记,外人所知也不多。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梅文鼎在当今早已默默无闻,连芜城当地人知道他的都不多。但是近几年有一些国外的学者不知从哪里又翻出了梅文鼎的著作进行研究,给了他很高的评价。日本与韩国有学者甚至发表论文宣称梅文鼎是十八世纪世界三大数学家之一!(另外两个当然是牛顿和莱布尼茨。)
国外学者的论文引起了国内的重视,进而引起了芜城当地领导的高度重视!开会决定拨款拉赞助修建了梅文鼎纪念馆。在纪念馆落成之时,官方组织了这么个“国际”研讨会,从日本和韩国邀请了几个研究梅文鼎的学者参加。
芜城只是一个地处内陆的普通城市,虽然在历史上是两千多年的文化名城,但是在当今却并不是很出名的地方。当时改革开放刚刚进入向外引进学习的高潮,有几个洋专家千里迢迢突然到访,不论是历史上附属国家奴还是侵略国鬼子的后代,市领导都觉得脸上有光,好像有了天大的面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芜城这个地方恐怕没有人要去谋害这几个外国专家,但是市里的保卫工作还是安排的很严密。
然而我的任务却不是保卫,古处长交待给我一个很特别的不能公开的任务——监视。他要我在公开活动中监视那几个外宾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们对梅氏家族的哪些遗物特别感兴趣,以及他们为什么会到芜城来参加这个纯粹是象征意义的研讨会?当然我们学校参加市里这次活动的不止我一个,总共有三名老师和三名学生。
这次活动为什么要芜城中学的老师参加?说来也好笑,洋专家要来,可是在芜城九十年代的大小知识分子当中,竟然找不到几个真正对梅文鼎学术有研究的。别说研究,就连梅文鼎留下《筹算论》能从头到尾看懂的人恐怕都找不到。倒不能说芜城没有人懂数学,但是几乎没有人懂得中国传统的数术表达方式。如果说有,倒是有两个人,一个人就是荣道集团的董事长张荣道,梅文鼎纪念馆就是他赞助修建的。但是张荣道不在芜城,也不会出席这样的研讨会。
还有一个人就是我们学校软硬不吃的老牌特级教师唐卿,也就是教我们政治课的唐老头。唐老头最早不是教政治的,数学和历史都教过,但那都是文革前甚至是解放前的事情了。文革后是他自己要求教政治课,也不知道老头是怎么想的。老头对梅文鼎很有研究,所以这次也参加了研讨会。如果他不参加,恐怕芜城方面就真没有人知道梅文鼎到底有什么学术成就可以研讨了。
另外两个老师是教导主任方周梓以及我们的班主任柳菲儿。方周梓骨子里对中国古代数学家的论述一窍不通,但他是芜城科协与作协的会员,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学者”,喜欢对古今中外的事情夸夸其谈,尤其是喜欢引用所谓西方公认的科学标准评论我们的祖宗。至于柳菲儿老师,是芜城另一大世家的后人,对芜城文化与历史的掌故很了解。这不是在大学里学的,而是他们柳家自己的家学。
至于三个学生,是配合老师做接待工作的,也就是端茶倒水开门关窗之类的,美其名曰课外学习活动。至于这种活动其实可有可无,也不缺几个服务员凑热闹,古处长是特意找个借口把我安排进来。安排我一个太显眼,总要再找两个学生,古处长要我给他两个同学的名字,他直接问学校点名要人就行。
古处长要我找两个同学掩护我的“监视”任务。我脑筋一转,几乎立刻就想起了两个人的名字——风君子和尚云飞。我不知道那几个外国专家有什么古怪,但既然古处长找到了我这种人,那么对方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得小心点,有两个高手在身边才能放心。尚云飞是活佛的弟子,这人人都知道,也不怕他暴露什么身份。至于风君子,我会私下里告诉他小心点,有可能暗中帮我一把但不要露出痕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
明天就要和柳老师他们一起去参加“梅文鼎学术国际研讨会”的开幕式以及“梅文鼎纪念馆”的落成仪式。这天夜里,我打算去做一件事,就是用化梦之法走到柳老师的梦中。一是为了我和她的约定,关于柳依依的事情只在梦中去谈;二也是为了我接受的这个奇怪的任务。
国外有学者表示了对梅氏家族先人的关注,但这种关注引起了政府有关机构的警惕,这本身就是不同寻常。柳老师做为芜城另一大世家柳家的后人,参加这种活动,也应该小心一点,不要因此惹什么麻烦,我有责任提醒她。当然这么做可能违反纪律,但这种纪律我已经违反过一次了,上次我在梦中就把训练营中的情况告诉了风君子。何况柳老师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要想进入另一个人的梦境,首先要等到她熟睡之后。我并不想偷窥柳老师,但这天夜间,我的阴神还是在她的床前静静的站立,凝视了她很久。她的睡姿很美,细眉微蹙象是在对谁撒娇,这是一个与白日不同的柳菲儿。我还曾见过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她,在我的妄境中。心念至此,眼神穿过棉被与睡衣,又一次看见了她的胴体。醇美的女体象一朵含羞的百合,对于我来说,并非全然是情欲的诱惑,也非全然不是。
熟睡中她细长的睫毛突然开始轻微的颤动,这是人进入梦境的征兆。我看着她,施展入妄之法,走入她的梦中——
第八卷 草木篇
第086回 无术弄风雅,扫地灭斯文
(题记:这一卷的篇名是“草木篇”,这一篇题记是本卷的总题记。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当然,人不可能无情,只是每人心目中所谓的情都是不一样的。但这句话却隐含着一个前题,那就是草木无情。
佛家讲六道众生,有禽兽却不含草木。我曾经问过一个古怪的老和尚:“为什么草木不入众生?是否因为草木无情?”草木不会动,不动则无情也是一种答案。结果和尚摇着光头答道:“不是不是,和尚食素不能杀生,如果草木入了众生,你叫和尚吃什么?”
我看着手中的紫砂壶,打开盖子,水中飘卷着绿色的叶子,散发出茗香。心中突有感慨,也许在草木眼中,人也是无情的。那么就并非是草木无情了,只是彼此所谓的情不同,于是不能同道而谈。)
…
梦境中,她正在校门外朝着学校的方向走来,而我站在校门口等她,远远的和她招了招手。她看见我,走过来问道:“石野,你找我有事吗?”
“是的,我找你有事,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要告诉你关于柳依依的事。”
柳老师看了看四周:“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还会到我的梦里来,在梦中才谈论这件事。”
“现在这就是梦,我们就在梦中。”我用尽量柔和的语气对她说。
“什么?我们现在在做梦吗?”她的声音很惊讶!也是,普通人在梦中往往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是的,我有办法证明给你看,你给我一只手。”
柳老师又看了看四周,然后迟疑的看着我,有点犹豫的伸出一只手。我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梦境我的妄境中化转心念。眼前的场景变了。天色暗了下来,四周没有声音,我和她并肩坐在学校操场旁的台阶上,与那天晚上我们交谈时的情景一模一样。柳老师发现了这个变化,惊叹一声:“天呐!这果然是梦!”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她在梦中惊醒了!普通人的梦境不实,受到惊扰很容易从睡梦中醒来,这是我也没办法的事。化梦之时,梦境与妄境同破,她躺在床上醒来,我也自妄境而出。阴神还是站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睁开了眼睛。
柳老师的神色有点慵懒,似乎还没有完全睡醒,她揉了揉眼睛,披上外衣坐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又梦见他了?这个梦是真的还是假的?已经很多次了。”
听到这里我觉得心头一热,就像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我真正走到她的梦境之中,今天仅仅是第二次,没想到她自己已经梦见过我很多次了!她在梦里经常见到我吗?难道她也在想着我?这对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柳老师打开台灯,披衣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大枕头,在那里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看见了床边书桌上放着纸和笔,想用阴神御物之法拿起笔写几个字告诉她我就在身边,但又忍住了。我不想吓到她,也不想让她知道我正在她的睡床边看着她。我只有静静的等,等她再度入睡,进入她的下一个梦境。
这一等就是很久,她终于关上灯,又钻进了被窝。这一次她睡地不太塌实,被子没有盖严,半边肩膀露在了外面。十二月的天气是很冷的,我可不想看见她冻着,用御物之法替她提了提被子。阴神御物力量很微弱,用被子将她的肩膀盖好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力量。她好像有点顽皮地皱了皱眉头,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
“柳老师,你明天是不是要参加梅文鼎纪念馆的活动?”这一次我怕她又在梦中惊醒,干脆没有告诉她这是梦境。
“是啊,你不是也去吗?我听说是校领导直接点你们三个人的名字参加这次活动。石野,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参加这次活动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柳老师果然冰雪聪明,这个问题她已经想到了,恐怕不是在梦中想起来的,白天的时候她就考虑过了,只是在梦中问我。
“是的,是有任务,我的任务就是监视所有参加这次研讨会的人有什么异常举动。特别是那几个外国来的专家。我觉得这个任务可能与梅氏家族的秘密有关,所以我劝你也小心。”
柳老师:“我知道了。我们柳家的东西,像你这样的特殊人可能会很感兴趣,你就来偷过。那梅氏家族千年历史一直很神秘,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秘密。我会小心的,但是,更应该小心的是你。”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不需要我再多说。今天我不打算提柳依依的事情,因为我没有打算告诉她这是梦。我突然想起来风君子曾经跟我玩过的把戏,也想试一试。我告诉她:“柳老师,我记得你有一个蝴蝶形的发卡,明天你能不能戴着这个发卡去?你看见我的时候,把发卡摘下来,拿在右手中?”
我的话让她很疑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笑道:“如果我看见你用右手摘下发卡,我就会用左手的中指指一指自己的心口,不要问为什么,你明天就明白了。”
…
第二天大清早,我和尚云飞到梅文鼎记念馆去报道,而研讨会下午才开始。我去的时候,风君子与唐老头已经到了,正站在前院中的一处展示品前议论什么。见到我,风君子招呼道:“石野,你来的正好。你告诉我,你们乡下形容人最下流最无耻的两句话是什么?”
“什么话?我不知道。”
“我知道!”一旁的尚云飞看见地上有一块断成两截的石碑,接口答道:“踢寡妇门!挖绝户坟!”
没想到小和尚还会说粗口。我看见了这块石碑前面还立了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梅文鼎墓碑”。只听唐老头说道:“一点不错,就是挖绝户坟!梅氏家族是不是已经没有嫡传后人?怎么把墓碑都挖到这儿来了?还断成两截!你们博物馆实在找不到文物来展览了吗?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这个地方是纪念梅文鼎的还是糟蹋梅文鼎的?”
我听到这里才明白他们在谈什么事。没想到梅文鼎纪念馆把梅文鼎的墓碑都挖到这展览来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幸亏这些人不知道梅氏禁地菁芜洞天,否则还不知道会糟蹋成什么样子?唐老头和风君子说话的时候,一旁的纪念馆馆长与市文化局局长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他们也没办法,在这里变着法子骂人的几个都不归他们管。
说话间柳老师也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羊绒大衣,并没有化妆,却显得更加清丽脱俗,自有一番风流体态。我注意到她的发际别着一枚很小巧的蝴蝶形发卡。她看见我的时候,似乎是很无意的用右手摘下了这枚发卡。而我的眼角余光看见了这一幕,悄悄的用左手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柳老师手中的文件夹掉到了地上,她一弯腰又拣了起来,尽量保持着神色的平静。
…
古处长交给我的任务是监视那几个外宾。说是国际研讨会,其实外宾也就来了五个,真正的专家也只有两个,分别是韩国汉城大学朴教授与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竹内教授。无论是老朴还是竹内,我都不喜欢!因为这两个家伙看见柳老师的眼神都是色眯眯的,恨不得将眼光贴在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开讨论会以及会下交流的时候,这两个老东西总喜欢往柳老师身边凑,不是夸她长的漂亮就是要送她小礼物,还要请她晚上喝咖啡什么的。柳老师都婉言谢绝了。
除了这两个老的,另外那三个小的也不怎么样。竹内教授带了一个助手,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姓小林,见人喜欢鞠躬,而鞠躬时神色一片冷峻倨傲。朴教授带了两个助手,一男一女。男的可能是助教,女的是他带的一个博士研究生。那个女的简直就是个活宝,第一天在休息室看见茶几上摆的水果盘,就惊叹一声:“你们中国也有这么大的苹果吗?”靠!就那苹果也算大吗?更有意思的是晚饭的时候,在天香酒楼,厨师先上了几个凉碟,其中有一盘是芜城特产高杆白做的香腌菜。那丫头夹起来尝了一口,很疑惑的问道:“你们这里的泡菜,味道做的不正宗,是和谁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