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间,一个兵卒端着药碗经过,同僚上来询问:“这是给统领大人送药?”
“正是。”
穆乐跟上此人。
那送药的兵卒进了赵澜之的营帐,穆乐用匕首刺破了帐子观看,营帐中正是赵澜之:“不
会错了,正是他。”
赵澜之喝了药,转身进了里面又一重帐子里面。
穆乐潜入,紧随其后。
可他进了后面那一层营帐,却赫然发现蹊跷:四周都是铜镜,赵澜之的人影不时闪现,哪个都像是真的,又分明都是假的!
穆乐用刀刺出,击碎了若干铜镜,可是哪里有赵澜之的影子?
穆乐冷笑:“赵澜之!你如此胆小如鼠,竟摆了这些戏法!”
赵澜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没有胆小如鼠!我想立即杀了你给孝虎报仇!可是远安要把你擒住,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逃不出去的!我劝你马上束手就擒!”
穆乐赫然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刀,飞刀击碎了后面一扇最大的铜镜。
赵澜之却不在后面。
赵澜之笑声传来,轻蔑的,猫抓老鼠一般。
穆乐计上心头,忽然俯下身,在一扇镜子的后面看见了赵澜之的官靴。
穆乐暗笑,付下身体,匍匐向前,飞刀击碎了铜镜,他随即腾身而起,由上至下刺向镜子后面的人。
那人抬头,却是远安的脸!
穆乐大骇,他怎敢伤她?
穆乐旋即收势,动作仓促,从空中跌了下来,不提防的时候,脚上却踩中了机关,大网从天而降,把他扣在当中!
穆乐恨得要命,在网中挣扎,却被越捆越紧!
赵澜之从外面进来,与远安站在一起:“你来杀我,却又被逮到了!山贼,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穆乐毫不示弱:
“没有可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你!”
赵澜之怒道:“你当我不敢?!我要拿你命给孝虎献祭!”
赵澜之举刀就要砍向穆乐,被远安狠狠抓住:“你答应我的!这事情交给我!他还有一次机会!”
赵澜之恼恨再多,终究是条汉子,是带兵之人,言而守信,愤然转身就走,把穆乐交给了远安。
远安命四下把大网去掉,走到穆乐跟前,两人针锋相对。
穆乐恨她狡诈,咬牙道:“你又骗我。”
远安道:“这叫兵不厌诈。”
穆乐憋了半天,终究道:“我该杀了你!”
远安想都没想,立即问他:“那最后为什么收刀?你不收刀,怎么会落到网中?!你就是不想杀我!不想当我敌人!”
穆乐无言,看了她半天,猛地跳起来,转身发狠道:“我还有一次机会。下回不会了,你放心!即使是你,我也会宰了!”
穆乐抬腿就跑。
远安满眼是泪。
月落日升……
穆乐跑回山寨,坐在溪边大石上,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迅速地愈合,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心里恼恨自己一念之仁,不要远安性命,又放走了赵澜之。
贞贞站在他身后:“不如算了吧,你不可能赢。你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当不了真正的歹徒恶人。上霍都山当山贼只是个突然的机遇,我劝你,不如回到原来的主子那里,痛哭流涕,好好求饶,继续乖乖地当奴隶去吧?啊?”
穆乐回头看她,新奇
短了半截,嘴里面还在要强:“谁告诉你我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输。”
贞贞冷笑:“可要是输了呢?”
穆乐沉默半晌:“……宁可去死。”
贞贞的脸严肃起来。
与此同时,山下的官军大营里,被远安囚住的星慧郡主怎样都挣脱不开手上的锁,杂兵从外面进来送了饭食又出去了,托盘上有个钉子不稳当,顶出了半个头,星慧伸长了脚把托盘扫了过来……
另一间营帐里,远安与天枢两人正在商量怎么再捉住穆乐的办法。
远安道:“已经骗了他两次了,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能就范。”
天枢叹道:“确实是个实在的孩子,被咱们两个坏蛋还有赵澜之算计了。第一次逮住他,因为你最了解他,你知道他哪里厉害,怎么克服。第二次逮住他,是利用了他的弱点,他不忍心杀你,结果上了你的套。饶是谁,也不会再被骗第三次了。要是他疯劲儿上来,恐怕你们都不是对手!”
远安听了更闹心:“那怎么办?请你不要简单分析形势,那都是废话,是废话,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天枢道:“我问你,要是他不肯就范,即使打赌输了,也不肯跟你走,你会怎么办?”
远安沉吟片刻:“我不会让他杀了赵澜之。也不想赵澜之杀了他!”
天枢追问道:“要是非得一个人死呢?”
远安咬牙下了决心:“反正都是
我买来的小奴才,看不了别人给他气受!真要是有个人得死,我就亲手结果了他,也算干净!”
天枢笑笑:“那样最好!只是我怕你做不到。这孩子的皮肉筋骨不知道怎么长的,受了伤很快愈合。不多久就跟没事儿一样。你呀,真想弄死他,也不容易!除非,就像我说的这样出招!来,起来,我教你两招。”
远安把头凑过去听天枢的计议。
已经逃出囚笼的星慧郡主在营帐外偷偷看见了天枢正与远安说话,暗自忖道:“此人不就是那天在郭将军府教小奴才用火光制服郭将军的老家伙吗?他怎么又来了这里?……看来,是个给远安出主意的。”
天枢袖子一掀开,手腕子上忽现两颗佛珠。星慧霎时无比惊讶:“天啊!天啊!那不是三藏佛珠吗?最后的两颗三藏佛珠,怎么在这个老家伙手上?!”
恰在此刻,赵澜之从相邻的营帐里出来,拦住一个兵卒:“星慧郡主的餐食送去了?”
兵卒道:“回禀统领,送去了。”
他这是要去囚禁她的营房?
星慧大急。
话说赵澜之进入营帐。
却见星慧郡主仍被锁着,正端着碗要吃饭——她着急回来,气息还没喘匀,拿着饭碗掩饰着。
赵澜之上前一步:“郡主。”
星慧放下手中碗筷:“赵大人。”
赵澜之道:“粗茶淡饭,比不了洛阳城,招呼不周,请郡主见谅。”
星慧笑笑:“我这手脚都被赵大
人锁着,您还跟我这么客气,说那些粗茶淡饭的事情。我怎么担当得起呀?”
赵澜之道:“大部分山贼都被我消灭,还有残留余党需要清剿。不消多时,即可完成任务。等回了洛阳,就不是我锁着郡主您了。”
星慧道:“您就要把我送去大理寺了?别太得意。我早说过,你们奈我不得。想把我送进大牢,做梦吧。”
赵澜之笑笑,压住了咳嗽,他重伤初愈,脸色不好。
星慧低着头,忍了半天,终于没有忍住,轻轻问道:“……大人身上的伤打紧吗?”
赵澜之道:“劳您惦记,被远道来的高人所救,已经基本痊愈了。”
星慧:“高人?哪里来的高人?什么底细呀?”
赵澜之看着她:“您……您还是把自己的事情想好,想好怎么交代解释吧。”
他说罢转身欲走。
星慧在后面叫住他:“赵澜之。”
赵澜之回头。
星慧道:“每个人做事儿都有原因和苦衷。我做的事情我不后悔。不过,你替我挡飞镖的事儿……我,我谢谢你,我不会忘。”
赵澜之轻轻摆手:“好说。”
赵澜之出了帐外,略略凝神。
远远看见远安在天枢的指导下挥舞软剑。
赵澜之想着星慧的话,暗自沉吟:没错。
那位老先生显然不像远安说的那样,是个江湖游医。
两人又颇为熟悉。
他肯留在这里帮助远安收复穆乐,显然与她并不是一般的交情!
这个人,这个人莫不就
是一直以来,屡屡在远安背后帮忙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