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慧道:“老王爷的灵堂已经撤了?不是怎样也得摆个七天的吗?我还没来得及拜一拜他呢。”

水月道:“和尚道士的做法事不花钱?人都走了,什么都没给我留下,爵位我也不能袭下来。整个王府就剩下空空一个架子,我不得省着点?”

星慧笑笑:“空架子是空架子,不过话说回来,你从一个披着斗篷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又变成了大小姐,这不还是好事儿吗?就在刚才,那个小可已经被处决,知道内情的叶远安和她的家奴仍在牢里关押。不会有人再找你的麻烦了,这件事情就算了解了,对不

对?”

水月略略沉吟:“……我明白你的意思。星慧郡主,这事情少不了你帮忙,你今儿是来讨账的吧?”

星慧转身看定她:“你呢?不会是想要赖账吧?快点把珠子给我!”

水月笑笑:“你跟我来……”

七(21) 换皮大法

幽暗的房间里,水月姑娘从柜子的深处终于拿出佛珠,一只手握着伸到星慧面前让她看,那佛珠精光湛然,无比璀璨,星慧霎时眼睛发亮,想要碰一碰,水月猛地合上了手掌。

水月:没糊弄你吧?要找的可是这个?

星慧沉着脸:“给我。”

水月答得倒也干脆:“不行。”

星慧冷冷看她,转过身背朝星慧,淡定地摆弄花朵:“我这人说到底是个死心眼,答应别人的事我都会做到。别人答应我的,也必须如此。从前啊,有个人骗我,后来他死了。死得很惨。水月,你也要像他一样吗?”

水月姑娘冷冷一笑:“听着好可怕……不过,这珠子不是一般的珠子吧?星慧郡主。我不知道他的来历,可是两头都有洞,想是原本穿在条线上的。看大小,是和尚们手上带的念珠。佛家的东西,我不施舍你,你不能要。没错吧?星慧郡主,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可是要是我死之前,我把这玩意毁了,你说你会不会更失望呀?”

星慧知道她狡猾无耻,还是让了一步:“你想怎么样?”

水月道:“再帮我做一件事情。”

“干什么?”

水月道:“我不想再当现在的这个水月了。我想作别人!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势,而不是这个连爵位都袭不了的穷小姐!我还想要换皮!”

星慧摇头:“你疯了。你好不容易刚刚重新找回自己的皮。你还想要变成别

人?!你怎么不知道接受教训?”

“别的事情别管,你帮不帮我?!”

星慧思考着,反倒问她:“……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人来拜谒老王爷吗?”

水月:为什么?

“因为宫里面现在正在准备喜事。一直与我们在南方交战的南诏国求和求亲,天后决定把九公主嫁过去了。”

水月一听来了希望:“你是说…… ?”

“我是说,我可以向天后保荐你作护送九公主出嫁的女官儿。如果你想要得到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势,难道九公主的皮囊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吗?”

水月意兴盎然:“星慧公主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心甘情愿把那珠子完好奉上。”

星慧只是淡淡一笑:“你好自为之!”

深宫之中,武后从外面进来,皇帝李治正与国师天桥说话,见她进来,皇帝道:“媚娘你来的正好,国师正有事情启奏。”

武后与那天桥国师素来不睦,只是皇帝在此,总要应酬,便和颜道:“国师今日前来,不知又有何赐教?”

天桥道:“臣听闻天帝天后要将九公主嫁去南诏国,可是确有其事?”

武后道:“有。后日启程。南方边境终日交战,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南诏国换了新君,祈求和亲。我欲将九公主嫁给他,成就良缘,给百姓安定,这是好事。国师觉得有何不妥?”

皇帝抽身而退,去一旁摆弄花草。

天桥道:“天后,南诏国进犯我

领土,骚扰我边民,与我大唐不共戴天,臣以为如今他更换新君,正是局势不稳的时期,大唐更应把握良机,一举将其歼灭!”

武后微微一笑:“有国师操劳进言,是皇上与我之幸。只是事关政事,非典礼祭祀敬天祈福之事,本不该劳烦国师。我已能应付。对国家或者百姓来讲,和平总比战争好。此事我主意已定,就请国师不必再挂念了。”

天桥吃瘪,咬牙接受,施礼退下,待他走后,皇帝道:“媚娘啊,无论如何,天桥是本朝国师,你当对他以礼相待。刚才说的话,太硬朗了些,太蛮横了些……”

武后道:“臣妾刚才说话,态度确是有些不周,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只是天桥国师当年保护三藏法师法体立下大功,后又献计献策于先帝,制造工事武器住我大唐击败突厥。臣妾总是感觉,国师本该有悲天悯人之心,可他比一般武将更热衷于兵事。臣妾不能苟同。况且与南诏国和亲一事,皇上与我心意已定。天桥国师此番觐见,他的话说多了,他的手伸长了。臣妾不得不如此回应。”

武后执意如此,皇帝哪会再多管,便道:“……媚娘言之有理。反正这些事情,还是你定,你来定!你看,朕的头疼病又犯了,来人啊,快,快把国师进的丹药拿来,快拿来!”

宫人上前,皇帝饮水服药,武后忧心忡忡。

国师大殿上,天

桥回来便大发雷霆,星慧郡主从外面进来。

天桥指着她的鼻子喝道:“你,你来得正好,我问你,那第五颗佛珠呢?近在咫尺,怎么还没拿到?”

星慧跪拜:“国师放心,第五颗佛珠即将到手。”

“别让我对你失望!”

星慧向上看看:“敢问国师为何事如此焦虑?徒儿可否为您解忧?”

天桥道:“武后要将九公主许配去南诏国和亲!我主战,进言不成,她一手遮天!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迟早有一天,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星慧略略思考:“徒儿倒是有个现成的主意,既能毁掉和亲一事,让大唐与南诏国彼此猜忌,又能保证得到第五颗佛珠而不留活口,只要抓住机会,便可一箭双雕。不过……需要国师派遣若干高手与我配合即可……”

天桥抬起头来,看着星慧,微微笑了,换了另一张脸孔:“来,星慧,跟为师说说你的主意。”

皇宫中,即将启程远嫁的九公主在照镜子梳妆,武后站在她身后微微含笑:“你此去路途随远,但听闻那南诏国新君是个风姿俊朗,温柔儒雅的年轻人,一个女人一生里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找到一个理想的丈夫,这是你的造化与运气。”

九公主道:“谢天后成全。”

宫人通报,星慧郡主带着水月从外面进来,给武后与九公主施礼:“给天后请安。给九公主请安。”

武后道:“起来吧。”

星慧道

:“启禀天后,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南景王的嫡亲孙女儿水月姑娘。”

武后仔细打量水月,满意点头:“看上去就是一个美丽灵秀的女孩儿。你祖父的事情,莫要埋怨我和皇上,南景王已经世袭三代,世子去世的早,你是女孩儿,年纪也还小,不能再袭爵位,可是星慧保荐,说你知书达理,又通晓南诏国的语言,我请你护送九公主去那里,差事办得好,回来之后我自然会好好封赏。”

水月连忙谢恩:“水月一定尽职尽责,照顾好九公主,完成差事。绝不辜负天后重托。”

武后道:“那,九公主,这位水月姐姐是我派遣去陪护你的女官。她就是你这一路最贴心的人。有什么事情要跟她商量,请她帮助。”

九公主转过身来,看着水月微微一笑,那尚且年轻,眉眼弯弯,非常可爱:“谢谢水月姐姐。”

星慧与水月一同赔笑,笑容里面都是心机。

没过两日,便是九公主从洛阳出发去和亲的典礼。

皇帝与武后送行。

鼓乐齐鸣,百姓围观。

九公主叩谢天恩,登上车辇。

送亲的队伍浩浩汤汤,水月骑马随行。

就在不远处的丛林中,星慧郡主正对着天桥国师指派给她的一众高手训话:“诸位壮士,今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时机成熟,你们等我一声令下,冲入九公主车队,杀掉所有人!包括送行车队和迎亲的南诏国使团,绝

不留活口!只除了车辇中的九公主及其随侍女官,留给我!听懂了吗?”

“遵命!”

星慧转过身,只是一箭双雕的妙计,即可帮助水月换皮,从而得到佛珠,又可毁掉和亲,她志在必得!

官道上,九公主的车队浩荡前行。

中间宽大的车辇上,九公主打开小窗向外看了看,水月骑马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九公主道:“自己在车上好闷,水月姐姐,你来车上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水月转转眼睛:“臣遵命。”

她随即下马,上了车子,与九公主隔着小桌相对而坐。

九公主道:“这条路真是漫长,不知合适才能走到南诏国呢。”

水月安慰道:“好在一路风景甚佳,公主只当是游山玩水又何妨?”

那九公主终究是个小孩儿,霎时好哄:“姐姐说的有理。话说我与水月姐姐一见如故,今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水月作色道:“公主请讲,我愿意听。”

“我呀,平时顽皮叛逆,常去市井上游逛,跟民间艺人学过戏法。你想不想要看看我的手段?”

“好呀,公主让我见识见识。”

九公主把一只手帕在手里旋转,打开竟飞出一只白鸽,九公主把白鸽抱在怀里,得意地:“怎么样?我这手法还不错吧?”

水月鼓掌:“果然精彩!”她随即又摇摇头,“可惜呀,可惜……”

九公主不解:“怎么了?”

水月道:“那手帕只是障眼法,我知

道真正的机关在公主您的袖笼子里面。鸽子早就藏在里面了,对吧?”

九公主哈哈笑:“哎竟被你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