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中此时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叶大人从朝堂上回家,带上些食物衣物要去看远安,却被那叶夫人把手里的食盒包袱一把夺下来:“老爷这是要到哪里去?”

“夫人,我想要去洛阳县衙给远安送些衣服吃食。”

叶夫人抢上一步:“老爷真是犯糊涂了吗?刚刚回来还说有人因为远安闯了大祸在天后面前参你一本,天后保了你没有追究,让你继续担任户部尚书,眼下正应该是撇清自己避嫌的时候,老爷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叶大人为难:“可是,远安,那,那怎么也是我的女儿呀,她现在身在狱中,我得去看看她呀!”

叶夫人安抚道

:“老爷你在朝中当官,万不可有一点点的不谨慎。要去看望远安容易,我去!你放心吧!”

夏叔从外面进来,说有人求见。

叶大人只好松了手,嘱咐叶夫人道:“……夫人拜托你了。请一定代我去看看远安。”

“老爷放心!交给我吧!”

叶大人刚走,他老婆便哼了一声:“前些天还是天后的红人,如今进了大狱。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我才没空管她呢!饿死在里面才好!”

老佣人夏叔低声叹气,心里面也是可怜自家小主子,那么好的姑娘,也没个爹娘来疼,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你们不去,我去!

话说夏叔趁叶夫人不备,摸去了厨房,在橱柜间找食物,可拿出来都是空碗:“怎么回事儿?怎么平时留的吃的都没了?!……”

再打开一个小柜子,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只见天枢像折叠扇一样蜷在里面,手里拿着鸡腿,正在大嚼大咬——敢情所有的东西都被这位大爷给吃了。

夏叔着急:“哎呀,大爷啊,你怎么在这里呀?快请出来,快请出来!”

天枢被夏叔扶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夏叔赔礼:“是我的毛病,我照顾不周,我没来得及给您送酒肉去。把您生生地从地库给逼出来了。”

天枢是极不满意的:“话说你们家怎么回事儿呀?我好几天没见着臭丫头和小破孩了,这俩人去哪里了?”

夏叔道:“您不知道呀。我们家小姐摊上

官司了!不知怎么跟杀人剥皮的凶手搅在一起,眼下关在洛阳县衙的大牢里面呢!穆乐也被抓进去了!”

天枢听了就笑:“哈哈,让她总是作弄我!好!”

夏叔不满,回身找到了些食物往篮子里面放:“大爷你这话要是开玩笑还到罢了,要是真的,可就冤枉她了!我都没见过那么实心眼待人亲的孩子呢!再说她,她待你也不错呀。”

天枢被他抢白了却也不恼,只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老爷夫人怕担上干系都不去大狱里面看她,我是个下人我不怕。我去给她送点吃的。”

“切,她才不稀罕吃的呢。”

夏叔回头看看他:“那她稀罕什么?”

天枢只是冷冷一笑。

这天晚些时候,打点过了的夏叔终于得以进了洛阳县衙大牢,他手里拎着食盒,是个衙役把他引进来的:“那,你们家小主子就在那里呢。”

夏叔点头哈腰:“谢谢您了,谢谢官爷。”

狼狈不堪的远安听到夏叔的声音立时来了精神,窜到栏杆旁边,穆乐跟在旁边:“夏叔?你来看我啦?我爹爹呢?……是他差你来的?”

夏叔喏喏:“……嗯,是小主子,是,是老爷和夫人让我来的。给您送点吃的……”

夏叔把餐盒打开,拿出食物。

远安大喜:“快来,穆乐,全是吃的 !家里东西就是好!”

穆乐蹲在一旁:“……我不饿。你都吃了。”

远安最看不得他这般:“有的是,用不着你替我省着!没看夏叔拿来好几层呢吗?”

夏叔一见远安狼吞虎咽,心疼得哽咽:“主子慢点吃呀。看这,看这折腾地。以后可,可规矩地在家里呆着吧,啊……”

远安吐了骨头,擦擦嘴巴:“那下面是什么?”

她伸手要动,夏叔把盒子扣住了。

夏叔:“主子呀,这下面的东西是地库里的大爷让我给你带来的。等我走了你再拿出来看?”

远安与穆乐相视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大牢里看守的衙役打盹儿睡着了。

远安打开食盒的夹层,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拿出来,只见那竟是软剑,绳索,短刀,银两,一瓶画着骷髅头的液体和一个正六边形手掌大小的铁器。

远安对着穆乐哼哼一笑:“看来地库里那老头子没闲着,他又鼓捣出来新东西了……”

衙役鼾声雷动,二人见时机正好,攀上高处的小铁窗,远安打开液体的瓶子要泼上去,穆乐却夺过来,提高远安的领子让她掩住口鼻,穆乐自己将液体泼到栏杆上,

刺啦一声,浓烟腾起,那铁铸的栏杆竟瞬间融化了。

穆乐跳出窗子,从下面接住远安。

远安仰头呼吸:“外面的空气真好呀!”

穆乐着急:“还要去救小可。”

远安点头:“好!死牢就在那边,我认识,跟我来!”

两人躲过了巡逻的衙役,轻步前行。

死牢之外,两人却被难住了,远

安仰头向上看:“高窗大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怎么进去呀?”

穆乐沉吟思考,从怀中取出天枢送来的六边形的物件,拧一拧,按动上面的机关,六边形忽然从下方的各个面伸出钢爪,快速旋转,穆乐将它放在地上,这个东西开始在地上钻洞,刚好一人宽窄——竟是个掘土挖洞的好玩意,未及片刻,已经挖的老深!

话说死囚牢房里,血肉人小可拿起饭碗,正喃喃自语:“可怜我呀,原本只是不想给人当奴才,现在果真是连奴才都当不上了。当囚犯还是在死牢!早知如此,又何必害了托托和叶家大小姐!”

地里忽然冒出地洞,一个六边形的玩意钻出来,小可吓了一跳,不敢出声,看看衙役——他们都还睡着。

穆乐已经从洞里冒出头来。

小可骇然:“托托……”

穆乐不出声,伸手抓住小可将她拽住。

两人穿过打通的地道,穆乐把小可拽了出来。

衙役巡逻,三人不敢出声,飞出绳索,纵身跳跃,逃了出去。

七(20) 伏法

话说远安穆乐小可三人逃离大牢,奋马逃命一路来到河边渡口,远远有客船驶来,做这些买卖的都是在深夜里做偷渡勾当,江湖里最不怕卖命的熟手,只要川资够数,他们绝不追究别的事情,那高大的船夫站在船头招呼:“要去哪里?”

远安朗声答道:“最远的地方。”

“银子可带够了?”

远安把贾叔捎过来的银锭子扔给他,船夫接住:“走!”

穆乐与小可跳上船,回身再去看远安,她却在岸上没动。

穆乐着急:“干什么?你怎么不上来?”

远安摇摇头,分明就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我不能走。”

穆乐只觉得耳朵边“嗡”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

远安是坦然的:“我爹爹母亲弟弟都在这里,我这么走了,他们就完了。不仅爹爹的乌纱帽保不住,全家都得株连。我不能走!”

穆乐难以置信:“你怎么骗人呀?你不能走干嘛要逃出来?!”

“为了让你和小可走!你看看她,皮都没有了,买个馒头都能吓死人,以后她自己没法活!你快带着她走吧你们!别废话了!快走快走!”她一边说一边推搡穆乐:“船家快开船!耽搁一点我告诉官兵你跑黑船 ! ”

船家赶快撑船离岸,嘴里面还埋怨着:“这姑娘是不是有神经病啊她?”

这突来的变故把穆乐给弄得愣住了,他与小可站在船头看着远安,看着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远安起先笑嘻嘻地,也一直看着穆乐的脸。

她忽然难过了,那笑容收了回去,眉角眼睛都垂了下去。

穆乐忽然跳入水中,破开波涛,游泳过来。

远安慌了,霎时麻了爪。

船家大喊:“这小子疯了!这河里面有水蛇!银子我可不退!”

穆乐爬上岸,一直冲到远安身边,气得哆嗦:“你你你……你怎么总骗我?!原来怎么说来着?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要死一起死!”

远安大恸,眼泪夺眶而出,手指头指着穆乐:“你你你……我看我是管不了你了!让你走你不走,刚才那锭银子我是白费了!白打水漂了!”

穆乐大吼:“谁让你骗人!谁让你又把我送人了!”

船上的小可咬牙切齿,命令船夫:“不要你退钱,把船给我撑回去,撑回去!”

船夫也是个凶悍的汉子:“少废话!我开出来就不走回头路!”

小可猛地掀掉了自己的斗篷,显出血肉人的样子:“我是鬼!你是不是要我弄死你呀?!”

船夫大骇,赶快往回撑船:“我今天倒了邪霉呀!一个不上船的女神经病,一个跳水的男疯子,船上还有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