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安恨恨:“我才没疯。你知道什么?!那个人为了救我,自己掉进全是蟒蛇的水里了,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捞出来。”
天枢:“全是蟒蛇,还能捞出来?蟒蛇难道是和尚吃素的不成?”
远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你是没看见啊!好惨啊,为了救我,赵澜之自己掉
进去了。就算他剩下一根骨头我也要把他弄回来,找块风水宝地埋起来。弄个刚死的漂亮姑娘给他配个阴婚,给他烧好些个纸房子纸人纸马,送到那边去伺候他!我的个天啊!我算是欠了他大人情了!
远安如同乡野老娘们一样拍腿大哭,天枢看着她表演,手里没有耽误给穆乐上药。
远安忽然想起什么,咬牙发狠:“不对,我怎么忘了?我光去给他收尸有什么用?赵澜之不是白白死了吗?我要去给他报仇!报仇!”
天枢哈哈大笑起来:“可逗死我了!差点没被人整死,还要跑回去报仇?!果然吹牛不犯王法不上税啊!”
穆乐:“不许笑!不许笑!”
天枢:“得!还有个帮腔的。”
远安指着天枢:“老头儿,你肯定有办法,你得帮我!”
天枢撇着嘴巴:“那天你白白往我嘴里灌药丸子了?你们白白戏弄我了?你说帮你就帮你?行。你给我跪下我就帮你。”
远安:“你可说好了?!”
天枢:“说好了!”
话音没落,远安当即就要跪下,被穆乐猛地架住。
穆乐给天枢跪下,仰头看着天枢。
远安震惊无比,说不出话来。
一见这两人如此傻缺,都不知道讨价还价,天枢霎时觉得十分无奈,把穆扶起来。
天枢:“开个玩笑,大家都是熟人,跪来跪去地好没意思……”
远安把穆乐拽到身后,自己撇嘴,低声地:“不是你逼我的吗……”
天枢道:“你们且跟我说说,那个把你们折腾成这副熊样的,
究竟是怎样一班人马?怎样一个所在?”
远安手舞足蹈开始把在罗天洞的遭遇讲给天枢。
老家伙捻着胡子,眯着眼睛,微微冷笑,胸有成竹:“哼,我当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在山崖上凿个洞,借着山势地形闹腾吗?这种什么洞啊,什么窟啊的,最好对付了。你早跟我说,不至于这么狼狈!”
远安:“你还不快说?!”
天枢:“火呗!给他放一把热热闹闹的大火,除了入口和出口,没有逃跑的通道。你啊,你不想杀人就眼看着他们往蟒蛇池子里面跳。你想杀人,就堵在口子那里,来一个你剁一个!”
远安一听来了信心:“嗯嗯好主意!还是你有办法!”
天枢道:“放心,我给你准备火油,流星,燃烧粉,都是现成的!”
他说毕就一头扎在自己的大箱子里疯狂寻找起来。
远安稍稍心安,此时方回头看看穆乐,她是关切的温柔的:“我问你,刚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我要回去救他,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穆乐老实回答:“……我怕你死。”
远安:“那怎么现在又让了?又替我跪下求那老头子?”
穆乐仔细地看着她,眼睛像水波一样光亮:“……你非得要去,我就不拦着你。我听你的。”
远安喃喃:“……你听我的?那好,我等会儿自己去,你不要跟着我了,啊……
”
穆乐:“不行。”
远安:“你身上有伤,在家养病。”
穆乐:“不疼。”
远安:“你除了劲儿大,根本没什么招式拳脚,我怕你,你去了也是拖累我……”
穆乐用力摇头:“不,不……我不拖累你,我就在你旁边,我跟着你!”
远安拗不过他便道:“……我记得那人砍伤了你的肩膀,你让我看看。”
穆乐把身上的带子拆下,露出伤口,竟几乎愈合了。
远安惊讶地:“……怎么又是这样?你身上的伤口怎么总是这么快就好了?”
正说着,天枢过来:“那……拿上这个,你们两个一人一包,走到那里,就把火油和硫磺粉洒上,他们全都得完蛋。你们要小心,看这石棉面具,湿的,贴在脸上防止烟气呛入肺中(看见穆乐的伤口,惊讶地)哟……这怎么才上了药就快好了呀?定是我那金疮药疗效显著,或者……是这个小孩皮肉不同寻常?来来,让我研究研究……”
天枢这是又要上手摸穆乐,被穆乐一把推开。
天枢立着眉毛道:“翻脸就不认人啊?可不是刚才你求着我的时候了哈?”
穆乐对远安:“走!”
两人这就要走,天枢在后面喊他们:“慢!再戴上这个!”
他信手将一副绳索和弓形器具扔给二人。
远安一把接住:“谢了!回来请你喝酒!”
二人离开,天枢在后面略略担忧:“……喝酒好呀,看你们的命够不够大吧。”
远安与穆乐正往外没出大门,叶大人从正面拦住了他们。
远安一见她爹面色铁青,用膝盖估计,后娘这是又说了坏话了,她垂着双手:“爹爹……”
叶大人道:“我问你,你身上背的,手里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这些天做了什么?你带着这个小奴才,你这是要到哪里去?还有远宁,他为什么满身伤口,哭哭啼啼?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又打他了?”
远安分辨道:“远宁是他自己胆子小。他身上的伤不关我的事爹爹,我,我要出去……”
叶大人:“出去?出去?远安,你是女孩子,你是官宦家的大小姐,你多大年纪了?远宁的胆子小,你的胆子倒是很大嘛!你为人女儿,为人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放肆撒野,不服管教?我告诉你哪里都不许去!现在给我回房间,默写《女训》,《女则》!”
远安不动:“我不,我有急事,这就要出门……”
叶大人大怒,抬手就要打远安,被穆乐一把抓住手腕子。
叶大人看着这个憨直少年,顿时又气又怒:“好啊!这个家里没有规矩了,女儿不服管教,奴才也敢跟我动手了?!”
远安低声命令穆乐:“松手。”
穆乐从命放开叶大人。
远安正色道:“爹爹,我是你女儿,你随便打我是可以的。可是如果我落入一个全是蟒蛇的水潭,你会拼了性命去救我吗?有个人会的。有个人为我送了命
!我现在就要去给他收尸,报仇!”
她转头看看穆乐,简短命令:“走!”
远安拉着穆乐转身就走。
叶大人在后面高喊让她站住,却根本没用。
叶大人气得够呛,叶夫人假意安慰,实则暗笑:”远安历来就是这个样子,老爷您就别气了!今晚上是天后寿诞的宴会,远宁刚刚好些了,咱们还得带着他去赴宴呢,老爷您快来试一试礼服吧……”
六(19)天后寿诞
这一夜是天后寿诞的庆典,皇宫内张灯结彩,宫人们穿梭忙碌,一分一毫的懈怠都不敢有,她喜庆的生日里,旁人小小的差错可能就是掉脑袋的祸事,他们小心翼翼……
小太监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总管太监李成仍瘫坐在椅子上,他忧心忡忡,期盼着来自赵澜之的消息。
小太监凑上来:“公公,赵大人还是没有消息。今晚上就是天后寿宴,若那幅画还找不回来……”
李成霎时面如死灰:“若是那幅画还找不回来,那我们就把,就把向上人头交出去吧……”
另一端,锦云山罗天洞的夜市不差时分的开幕了。
赵澜之化妆成了随从,跟着星慧郡主进了大厅,杂役将二人引入座位,端上水果美酒。
带着面具的女郎外头看着赵澜之:“饮一杯吗?”
赵澜之按住酒杯口,没动。
星慧道:“我还以为大英雄都有好酒量。”
赵澜之道:“大英雄我不敢当。酒是好东西,可我只怕耽误了大事。事成之后,我愿与姑娘你痛饮几杯。”
星慧轻轻一笑。
锣声响,夜市开。
霍阳令人手执画卷,将其缓缓展开,绢布之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芭蕉树下赏画,赵澜之紧张地握住酒杯,没错没错了,就是这一幅《蕉下图》,从宫中失窃的《蕉下图》,上面系着好几条性命的《蕉下图》!
这年轻干探的心仿佛提到喉咙上,不知自己被身旁的星慧暗中观察着
。
上面的霍阳道:“就是这一幅,天后最为钟爱的画卷《蕉下图》,每每凝神观看,爱不释手。底价三百金。”
下面的人纷纷叫价:“……三百五。
……四百。
……六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