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安回头看定了赵澜之,冷冷的眼睛:“你算是谁?跟我说这种话?”

赵澜之忽然窒住了,半天方说:“我……如果我不算是谁,为什么今日我们相见?”

远安转转眼睛,变了一副无赖的脸出来:“哼,长这么大最恨有人对我拘束说教。

今儿我回去就要告诉家里人,跟我见面的这个,我没看上!

赵捕头请了。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远安说罢扬长而去,只剩了赵澜之一人,旁边的小莲还在揍孙公子……

六(3)最是狡猾

远安骑马回了府,气呼呼地从马上下来,把缰绳扔给穆乐。

等候已久的叶夫人迎上前:“远安啊?那个赵公子你相看得怎么样?我告诉你,他可是名门之后,父亲未过身的时候,可是当年闻名遐迩的赵敬连大将军。我听说天后对他非常器重呢!哎我说,怎么样你倒是给我一句话呀!远安恶狠狠地回头:“我说过,我的事情以后你不要管!”

她快步走了,叶夫人在身后恨恨:“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家奴穆乐远远看着远安,也没弄清什么事儿,只知道她不高兴。

远安气哼哼地冲进地库,黑衣人刚有好几颗丸药出炉,小心翼翼夹了一枚放到盘子里送到远安面前:“来,给我试试药。可好吃了。吃了你会更漂亮。”

远安拿过来,扬手就给扔了:“我已经很漂亮了!”

黑衣人赶快去捡起来,一边擦干净一边恼怒地絮叨着:“这孩子疯了,拿我的丸药撒气。你不是相亲去了吗?是人家没看上你?还是你没看上人家?还是你那什么不调?”

远安:“少说没用的,我要问你话。天枢和尚!”

那黑衣人被叫了大名,愣了愣,直起身,拿下总是扣在头上的帽子:“天枢和尚?对,我确实曾叫过这个名字……你有什么话,要问就问呗。”

远安咬着牙,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当年三藏法师去世之际,你是否火烧寺院,残杀同

门”

天枢闻听此言愣了好久,仰头轻轻叹息:“你问过我了,你在塞外把我救起来的时候。我告诉你我是那个大唐那个十五年通缉犯陈天枢的时候,你就问过我了。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

远安打断他:“我要再听你说一遍不是!我想作大侠,我不要做窝藏坏人的帮凶!”

天枢痛苦地闭上眼睛。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十五年前那痛苦的一幕:恩师三藏法师圆寂。为了三藏佛珠,同门你死我活的争夺。寺院里熊熊燃烧的大火……

他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我问了自己很多很多年了。

我是个坏人吗?

师父收留我,宽恕我,教导我。待我如亲生父亲。

我怎么会对不起他?

可是如果我不是坏人,如果我没有行凶,火烧慈恩寺,杀害师兄弟的话,

为什么我成了通缉犯?!

而另一个人,我的师兄天桥成了国师。

究竟谁善谁恶?我也不知道了。”

天枢手里飞快地捻动着两颗佛珠。

远安半晌无语,终于找了些闲话问道:“……你手上那佛珠?为什么只有两颗?”

“因为师父只留给我两颗。”

远安泄气了,转身要走。

天枢倒在后面追问道:“怎么你不再怀疑我了?”

远安背朝着他:“你是三藏法师的嫡传弟子,如果真的是个工于心计的坏人,早该权倾天下。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颓唐狼狈的下场?会被我收留在地库里?”

天枢闻言也笑了:

“说的也是。”

夜里,远安躺在自己床上,睁着眼睛回忆着与赵澜之见面时候的情景。她是认真的,也是矛盾的。

赵澜之的话仿佛仍在耳边,他说:“那陈天枢杀死自己的师父,火烧禅院,是个最为狡猾凶悍之人。你聪明机敏,精力旺盛,可是心不染尘,天真善良。可别被人给,给拐带坏了……”

远安悠悠叹气,转了个身,自言自语:“哎别说,赵澜之这人长得其实还挺好看。可是,我讨厌他,总是一副自以为是,自己什么都对的样子。哼,我才不要再搭理他呢!

快睡觉吧远安,明儿还出去玩呢!”

星星眨眼。

隔日是个好天气,小家奴穆乐在一边给马喂草一边跟马低声说话,真跟朋友唠嗑一般。

远安蹦蹦跳跳地过来,看见就乐了:“你们在说什么?”

穆乐回头看看,有点害羞,低下头去,也不跟她答话。

远安笑嘻嘻地不以为意:“哟,跟马说了悄悄话,你还不好意思呢?给我牵出来,我要出去玩。”

穆乐把马牵出来,缰绳交到远安手上:“去哪里啊?”

“南市来了个马戏团,我想去看看呢。”

小家奴指着自己:“我,我也去吧。”

远安还没答话,夏叔从后面上来:“去什么去!小主子把石头和小玉送走了,本来人手就不够。

你留家里干活儿!

去,把这食盒送到地库去。”

远安上马安抚道:“你先听夏叔的吧,赶明

儿我再带你出去玩。”

远安走了,穆乐怏怏然:“上次也这么说。”

话说他听夏叔的吩咐拿了食盒,走进地库,但见火光晦暗,因想起夏叔说的话,告诉他把食物放下就回来,别再里面呆着。

穆乐放下食盒,忽然听到猴子的叫声,到底是个小孩心性,心里好气的很,转身又回来了,向下,向里走。

懵懂着就进了天枢的密室,但见里面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还有笼子里面的猴子,正拿着烟斗抽烟。

身后忽然有动静,穆乐猛回头,忽然就被突袭过来的天枢扣住了喉咙。

天枢阴阴一笑,下一秒钟却发现穆乐手里的筷子已经插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穆乐虎着一张笑脸,毫不惧怕:“比比谁快。”

天枢一看情势对自己不利,就便松了手,穆乐也放下手。

老东西转眼又变得热情和气了:“小兄弟,我没见过你呀。新来的?”

“嗯。”

“叫什么?”

穆乐拿了腰牌给他看。

天枢摸索了几下那腰牌,赞道:“穆乐。好名字好名字。人如其名。英俊可爱。

来,让叔叔看看你舌苔。”

穆乐把天枢一把推开。

天枢连忙摆手:“别误会别误会。

我并无歹意。只是,只是我其实是个名医。

喜欢救死扶伤。

小穆兄弟,哦不,乐乐,请恕我直言,你看上去气色不错,筋骨健康,

其实你不知道,你已经生了病。”

穆乐皱着眉头:“胡说。我身体好。”

天枢:“最近大便正常吗?”

穆乐:“……没有注意。”

天枢:“让我看看你舌苔,我就知道你大便正常不了。”

天枢说罢捏着穆乐的下颚,穆乐甫一张口,天枢把一粒药丸推进了穆乐的口中。

穆乐吞了进去,愣了一会儿,忽然眼光发直,晕倒在地。

天枢拍拍手,轻松愉快了:“天啊,终于找到一个活人给我试药了!

哎,哎……小穆兄弟,小乐乐……”

小家奴忽然醒了过来,红脸,燥毛,口吐烟圈,在房间里面狂跑了几圈,蹭地一下窜了出去。

天枢眉飞色舞,满眼放光:“有效了!有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