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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

卢雨蝉有些怔忡地看着曹植单纯的眉眼,一股想哭的冲动由内而外冲撞着她,她拼命地抑制住,勉强地,笑了出来。

而在彼处,寂静的夜来阁,薛灵芸坐在当夜设宴款丛见优的地方,亦是她用匕首刺杀了他的地方。

纵然繁花似锦,却似满目疮痍。

怔忡间,红萱端了补身的汤药过来,摆在桌上,道:“昭仪,您最喜欢的莲子百合汤。”薛灵芸却看也不看,摇头道:“荷花,都谢了吧?”

红萱道:“皇宫里的荷花,开得早,谢得也早。昭仪若要赏花,这便是最后的一段时日了。过了七夕,真是一朵也看不见了。”

七夕。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薛灵芸反复地将这末尾的一句吟咏着。红萱仿佛意识到什么,急忙脱口而出道:“昭仪,您不可…”

不可怎样?

红萱没有说下去,薛灵芸也没有问。但她们都明白话中的意思。薛灵芸是当今天子的宠妃,理应忠君,忠于自己的丈夫,身和心都不可违背。

不可动情于别的男子。

期限已至。

逃亡的马车已经在城门外等候。卢雨蝉端着一壶冰镇的酒,手和脚都有轻微的颤抖。走到曹植的书房门口,仿佛能帖对方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卢雨蝉停下来,取出怀中的砒霜,看着,看了许久,终还是颤抖着揭开了酒壶的盖。看着白色粉末漂浮在水面,旋转着,荡漾着,慢慢地沉淀下去,化开,寻不着半点踪迹。她重新合上盖,推开虚掩的房门,脚步迟疑地走了进去。

“你来了。”

曹植放下手里的书卷,微笑着,笑容纯净而优雅,却仿佛一种尖利的武器,一道透明的墙,划开了彼此的悲凉。

斟酒。

举杯。

饮尽。

卢雨蝉眼看着曹植一步步地陷入圈套却全然不知,那天真毫无防备的模样揪着她的心。她落荒而逃。出了皇宫,直奔东城门,钻进等候的马车里,突然,声她不力竭地哭泣。

两三炷香的工夫。

便到了约定的山神庙。

卢笛满怀期望地迎过来,问:“雨蝉,事情可办好了?”卢雨蝉钝重地点头。

卢笛仰天大笑,道:“只要替峰儿报了仇,老夫就算丢官,又有何妨。”

山林寂静。

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的马蹄声,惊起鸟雀乱飞。猎猎的风,吹开了一片一片的枝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也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似笑非笑的说话:“只怕,要让卢大人失望了。”

众人皆惊。

正在寻觅间,只见一道轻飘飘的白色光影,仿佛从天而降,端端地落在正前方。那白衣纤尘不染,在风中傲然挺拔,胜过莲花的清雅;腰间一块通透的玲珑宝玉,精细又高贵;手中的宝剑端正地握着,尚未出鞘,已有逼人的凌厉之势和内敛的沉稳威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淡淡的笑容隐约藏在唇角,略一挑起,将那俊朗的五官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轩昂不凡。

第十三章 关情关心(3)

“你——”

“你——”

卢雨蝉倒退两步,和父亲并肩站着,却都只说了一个你字。卢笛亦是惊骇不已,眼看着疾驰的马队也到了面前,眼中的狠劲猛然间卸去,垂下头,仿佛已是束手就擒。

马队中,领头的那人翻身跃下来,款步走到白衣男子的面前。白衣的男子悠然行礼,道:“卑职见过鄄城王。”

对方欣然回礼,道:“苍少将。”

峰回路转。

半个月前,就在夜来阁的那一场鸿门宴上,当薛灵芸的匕首几乎要刺穿苍见优的脾脏时,苍见优敏捷地避开了。

不但避开,还制住了薛灵芸。

看这女子眼神疯狂,表情木讷,苍见优原本就狐疑得很。红萱出于本能地上前想制止苍见优,却惊觉薛灵芸的眼眶里那一圈猩红的血丝,便告诉苍见优,在天牢的时候,她也见管植如此这般,而薛灵芸总一再地强调曹植的言行举止有异样,他们便推测薛灵芸的突然发狂也是另有乾坤。

于是他们立刻找了太医。

太医证实在薛灵芸的体内有一种奇怪却并不生僻的毒,毒性尚浅,中毒的时间不超过半月,恰好就是薛灵芸接近卢雨蝉并且要苍见优暗中调查她的那段时间。苍见优觉得事有蹊跷,索性将计就计,要太医隐瞒了当夜发生的事情,然后再上演一出诈死的戏,将自己由明转暗,既方便行事,又可使敌人对他不再有戒心。

由始至终,薛灵芸都不知道。

当晚她的神志混乱,根本无法清楚地记得事情的经过,只是在看到那一摊假造的浓血,还有诈死倒地的苍见优的时候,刺痛了记忆最深处的那根弦。算以为,自己真的杀了苍见优。剧烈的悲痛困住了她,她忘记了思考为何红萱开始对追查卢雨蝉一事这样上心,忘记了分析红萱怎会变得那样精明通透,仿佛知道许多事。

其实,都是苍见优在背后告诉红萱应该怎样做。

一次又一次,看着薛灵芸那样痛苦,红萱都忍不住想要将真相冲口而出。但苍见优却说,知道的人越少,对自己越有利。像薛灵芸那样刨根问底的泼辣个性,有时候,太鲁莽了,反倒容易出差错。他说,他不愿总是将薛灵芸牵扯在那些复杂又危险的事情当中,她应当像普通的嫔妃那样,只是在御花园里观景散心,思忖着如何讨皇帝的欢心,过安然华丽的生活。

这也是红萱所希望的。

所以,终究还是忍了没说。

而为了得到配合,也避免将来揭穿真相的时候落个欺君的罪名,这圈套,必须要当今天子点头。只是,苍见优担心自己未必能说服骄傲的帝王,便转了个弯,将事情禀明皇后,再由皇后向曹丕说情。

曹丕对苍见优的计划持怀疑的态度,但最终,还是给了他这次机会。

首先,以中毒为名,释放曹植。其目的是要让幕后的黑手知道自己功败垂成,倘若不肯善罢甘休,就必定会再有行动。然后,追查嫌疑最大的卢雨蝉,竟发现其兄长卢天峰与曹植之间的恩怨,这更加深了卢雨蝉的嫌疑。所以,在苜蓿园,当薛灵芸和曹植谈话的时候,红萱便按照苍见优事前的吩咐,故意要卢雨蝉知道,他们已开始怀疑她,怀疑卢笛,甚至连皇上也在暗中调查卢家。这是试探,也是一场心理战。后来,果见卢雨蝉回家向父亲告知此事,一切便明晰了。

从父女俩的对话中,苍见优不但得知原来自己因为败露了行藏而惹来杀身之祸,也偷听到卢笛要卢雨蝉再次毒害曹植,并且想好了逃亡的时间和路线。苍见优便偷偷地会了曹植。就在卢雨蝉对曹植下砒霜的前一天。

起初,曹植震惊于苍见优仍活着这一事实,后来,他更难以相信是卢雨蝉受父亲的唆摆布置了这一切,并会用致命的毒药再次谋害自己。苍见优说服了他。全当是一场赌局。赌卢雨蝉到底会不会狠下毒手。所以,当那壶酒被端进书房的时候,掂量,啜饮,不过是假象。

待卢雨蝉离开书房,他们再以银针一试,酒中果然有毒。

苍见优亦翩然地从屏风后走出,道:“王爷现在是否相信卑职所言?”曹植不由得扼腕,道:“接下来要如何做?”苍见优递过羽林骑的令牌:“卑职先行拦阻卢笛,便请王爷点备人马,前往城东五里处山神庙会合。”

山神庙已成废墟,连片瓦遮头亦不能,如何能掩盖得住逃亡的一干人等。他们束手就擒。卢笛通红的眼睛里依然含着仇,锁链铐住双手的时候,依然不忘痛骂卢雨蝉。他以为卢雨蝉欺骗了他,他从未想钩叛他的,会是他最亲的人。

卢雨蝉眼看着曹植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百样的感情,最深刻的,竟是喜悦。

两行清泪奔涌而出。

同时,腹中绞痛难当,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轰然倒地。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曹植冲上前抱着她轻飘飘的身子。她望着他,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然后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那一个瞬间,再也没有任何牵动。

手无力地垂下。

苍见优心中一凛,走到卢雨蝉乘坐的马车前,掀开帘子,整洁的木板上还零星地散落着白色的粉末,用手指轻轻一捻,道:“砒霜。”

曹植一听,将卢雨蝉搂得更紧了:“你为何这样傻。”

然而,香消玉殒的女子却再也无法开口告诉他,要亲手谋害一个自己深深爱着的男子,是怎样锥心断肠的痛。

宁可为他殉情。

也不愿再独自苟活于世。

薛灵芸已有数日没离开过夜来阁。皇上召见她,算假称身体不适。红萱劝慰她,也只是隔靴搔痒。她迅速地消瘦。原本就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如今仿佛几丝微风吹过就要折断。面色也不见红润,但却还是故作坚韧地表现出悠然和蔼的姿态。

第十三章 关情关心(4)

以虚假的笑容来粉饰内心真实的疼痛。

直到某日。

红萱在大门外,面带喜色地喊道:“昭仪,您看看是谁来了。”薛灵芸正捧着一杯隔夜的茶,看那茶叶如扁舟浮在水面上,闻声,便缓缓地抬起头,强烈的阳光教她有瞬时的不适应,她眯缝着眼,慵懒地将头别过去。

没有看清楚站在门口的到底是谁,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薛昭仪。”

顿时。

呼吸悬在半空,表情凝住了。手中的茶杯轰然砸在地上,水花四溅。薛灵芸踉跄着站起来,迎上那强烈的日光,一步一步地迈向前。

那道身影,犹如闪电,劈开了黎明前的黑暗。

是做梦吗?她问自己。可是,做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拥有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哪怕片刻,片刻也能成永恒。

就那样,薛灵芸站在苍见优的面前,轻轻地伸出手去,抚上对方的面颊。分明的棱角,俊俏的五官,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温度。然后,犹如梦游一般,将头靠在苍见优起伏的胸膛上,帖他有节奏的心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薛昭仪——”苍见优颇为尴尬,可是,竟也舍不得将薛灵芸从自己的面前挪开,便只是低头唤了唤她。

沉默一阵。

渐渐地,感觉胸前的衣襟濡湿一片,竟是怀中的女子已然泪如雨下。那眼泪,似天上的繁星一般璀璨,一般珍贵,滴得他心里发慌。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替肆拭,可是,那手却还悬在半空,突然地,只帖啪的一声响,然后,感觉面颊一阵火辣。

疼——

竟是一记耳光。

再看时,怀里的女子俨然就像换了一张脸,神情严肃得像恨不能将他毒打一顿。她是帖了他的心跳,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地,唤醒了她,赶走了她麻木的伤悲。她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发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没有死。

可是,你既然没有死,又因何骗我,骗得我为你魂不守舍,痛断肝肠。你可知我这些天都是怎样熬过来的?薛灵芸咬牙切齿地瞪着苍见优,心中波澜暗涌,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滋味。倒是她那样凌厉的眼神看得苍见优心里发虚,他唯有不停地说话来缓解他的惭愧与尴尬。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交代了,他说:“这些天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早一点将此事了结,也好让你知道,我还活着,不要,不要再为我伤心…”

“可是你没有。”薛灵芸揶揄地笑了起来,“你怕我坏事,坏了你的计划,所以你瞒着我,你甚至选择红萱来帮助你完成这件事情,而不是我。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一个会闯祸而不能与你分担的人,是你的累赘,对吗?”

“不是那样的——”苍见优急了。也许他的做法真的让薛灵芸受到伤害,可是,他绝对没有看轻她的意思,相反,他希望她可以置身事外,过安宁逍遥的日子,可是他的那份苦心,却总是屈服于太多的顾忌而无法说出口,那种压抑的感觉早已经折磨了他,侵蚀了他,却始终也没有人懂。

气氛开始变得沉重。

良久,薛灵芸用疲惫的眼神望着苍见优,语调清冷又飘渺,只说了两个字:“你走。”苍见优一怔,张了张嘴,但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退出了夜来阁。在背影彻底消失的那个瞬间,一直故作冷漠的薛灵芸终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他还活着,毫发无伤地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吧。就好像自己从泥沼深潭里爬了出来,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自知,此时再深刻的埋怨,终究敌不过内心深处那一抹绵绵的温柔。便禁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似无还有地露出一点笑意来。

第十四章 红衣先生(1)

转眼,又是一季。西风飒飒,蕊寒香冷。最繁盛时的菊花刚刚开过,稍活跃的腊梅,便开始有了破茧而出的迹象。

他们也曾有过许多照面。

薛灵芸和苍见优。在隆重的仪式或者酒宴上,在御花园热闹或偏僻的地方,在巡逻或偶然经过宫殿的某些角落,抬头,低头,彼此的眼中,分明是那样清晰的对方。可是,还要扮做客套,疏远,甚至假装没有看见。

寂寞变得很深,很长。

为什么呢?好像自从上次在夜来阁一别,那场只能算做不欢而散的争论之后,就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

是那个忘情的失态的拥抱?

还是那个伤情伤心的耳光?

分明薛灵芸已经渐渐地不再计较苍见优隐瞒她的那件事情,可总觉得,开始有了想要靠近却害怕靠近的恐慌。有时候,还在梦里幻想顾此以另一种身份的相遇,桃花流水,银楼金舫,超越了万仞的宫墙,她不是万千宠爱加身的薛昭仪,他也不是受君臣之礼束缚的中郎将。然而,如此这般的幻想,也不过是妄想。只能在醒时狠狠地叹几声,独自吞咽了所有的悲凉。

薛灵芸知道。

苍见优也知道。

他们不过是遭到命运的戏弄而无法反抗的棋子,唯有拼命地退,退回原来起步的地方。没有诞生,也就无所谓死亡。

他们能够做的,只能是逃避。逃避自己内心深处的波澜和欲望。

那一日,薛灵芸带了红萱,到景岚宫探望莫琼树。莫琼树的贴身宫女浮烟迎了她们,道:“莫夫人的身子弱,作息无定时,这会儿正睡着。”

薛灵芸唯有悻悻地离开。

在景岚宫外,远远地便看见曹丕一行人,薛灵芸心中别扭,端端地站到一旁,曹丕到了近前,算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曹丕怔一怔,看着薛灵芸,仿佛与她阔别了许久。事实上,自从薛灵芸为了到天牢探望曹植而触怒龙颜,她和曹丕之间,就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他们再不像从前那样恩爱亲热,甚至很少在夜来阁欢聚。

他们就像一双有刺的仙人掌,纵然靠在一起,也无法消乘此间的距离。

“平身。”曹丕做了一个起的手势,面无表情,似乎应该举步跨入景岚宫的大门了,但却又在原地伫立着。

他低头。算抬头。晶莹的双眸,含情带怯,一派闪烁的欲言又止。

但终还是错开。

曹丕在景岚宫里坐了。独特的象牙装饰的椅榻,雕着慵懒的芙蓉花,半透明的屏风,挡着门外偶尔投进来的飕飕凉意。

莫琼树仍睡着。

即便是浮烟去通报了说皇上驾到,她却只是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道:“你就告诉皇上,说本宫身体不适。”她原本就是任性恃宠的人,如今再加上腹中的龙种,那大胆的颜色自然更夸张了几分。而曹丕也不生气,便在正殿里坐着,心想,朕难得清闲,便耐着性子等她睡好了,过来陪朕下几盘棋。

他总是喜欢和她对弈。

在皇宫里,精通棋艺的人虽然不止她一个,但精通棋艺又不会给自己留半分薄面的,大概就唯有她了。

曹丕坐着坐着,有些倦意,便开始打起盹来。朦胧中帖正殿大门轻轻关闭的声音,屏风背后的光线又暗了一层。

曹丕没有理会。

少顷,突然觉得有软绵而温热的东西附上了自己的嘴唇。他一惊,猛地张开眼睛,面前的女子立刻像触电似的弹开,尖叫着跪在了地上:“皇,皇上饶命。”他的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就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跪在地上的女子有纤细秀美的轮廓,一双水汪汪怯生生的眸子,就仿佛,仿佛刚才在景岚宫外遇见的那一双。

薛灵芸?这三个字突然在脑海里盘旋起来。朕是在想她了吗?朕竟然如此地记挂她?曹丕不禁暗自欷歔,再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女子,他的神态便软下来,道:“朕认得你。浮烟。”

“是。”宫女似有哽咽地答,“奴婢,奴婢其实早已倾慕皇上的风采,所以才会有刚才情难自禁的冒犯之举,奴婢该死,求皇上开恩,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她说得梨花带雨,不禁令曹丕也有些动容。

后来。

便在景岚宫空旷的正殿里,绘着兰花的屏风背后,曹丕宠幸了原本济济无名的宫女浮烟。云雨巫山,分不清天上人间。女子一遍遍地诉说着自己对君王的爱慕和景仰,便在此起彼伏的愉悦呻吟里,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封号:

修容。

地位次于昭仪。虽不够高阶,却是一个复杂的开端。到彼时,莫琼树才知道自己那一觉睡得太沉。

纵有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浮烟要搬离景岚宫,暂时住在紫堇宫空置的明月楼里。她向莫琼树辞行,神态倨傲,再不是当初那低眉顺眼的小宫女。莫琼树原本就难以咽下这口气,再看浮烟的言语态度,心中更是窝火,便指着她骂她不知廉耻,背着主子**皇上。

浮烟却笑得花枝招展:“夫人,我跟了你三年,你何曾关心过我?你甚至不屑于来了解我,你自然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不知道我有怎样的心思,也不知道,我对你是多么的忌妒和厌恶。”

“你,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容,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莫琼树气得脸色发青,连肚子也隐隐作痛,大颗大颗的汗水自额头渗出来,咸咸地钻入嘴角,满口的难受滋味。

浮烟却笑得更猖狂了:“夫人,当心气坏了身子,虽然这腹里的孩儿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龙种,但怎么说也是夫人的亲生骨血呢。”

第十四章 红衣先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