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玉清发出幽蓝色的光芒,把红莲地狱皆映的一片蓝色湖光,薛云起的身影如白雾一般,轻轻的升腾起来,没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而他的精魄化为鲜红的灵珠,落在流樱的手上。
“走吧。”
“恩。”
而忘川途,刹那间,无数鲜红色曼珠沙华疯狂的生长,铺满了忘川的每一个角落,那个白衣少年,从骆宾王身边经过,然后轻笑一声就轻轻步入了六道之中。
“你在等他吗?可是你已经忘了他。”
他只是不明所以的坐在石凳上,手执黑子,然后他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步履蹒跚的走在他面前。
他明明不记得红尘之中的一切,只觉得少年气息似曾相识。
“这是个残局。”
少年坐下来,手执白子,然后微微笑道,“下完这局,我送你入轮回。”
薛云川记得无数次送别,都是他跟在其后,慢慢悠悠的往渡口走,而这次,换成他跟在他身后,慢慢悠悠的往奈何桥走。
孟婆端着青瓷碗,盛满了汤水递给忘川排队的凡人,他刚想去接,那孟婆摇头,“你不是早喝过了嘛。”
他放下碗,尴尬的笑。
那个白衣少年站在桥边,垂着眼帘,轻轻道,“若有来世,愿你生为普通之人,平庸无华,不居于朝堂之中,也不寄情与山水,有劳作的手艺,一亩田三分地,媳妇孩子平平安安渡过一生。”
他心中一恸,悲痛的不能呼吸。
刚走了一半的奈何桥,忽然不知道为何,他脱口而出,“谢谢你,你永远最了解我。”
然后眼前皆是黑暗吞噬,六道轮回,回首已是百年。
千花畔的神宫山道上。
白衣少年伏在神官身上,轻声道,“薛云起已化为精魄,我时日也无多了。”
“瞎说什么?我们只是才见面。”
“我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我很困,很想睡一觉。”
千花畔的梅花,白色花瓣如雪,片片飘落,铺满了来时的路,冷傲的幽香渐渐弥散。
而奈何桥上,众人皆向西行。
唯独一老妪,怀抱女婴孩,向东,渡过奈何,然后叹道,“是我糊涂了嘛,这分明是曼珠沙华枯萎的香味”
忘川泪水成河。
而那襁褓中的女婴,却咯咯的笑起来。
上古时代,凤凰,集香木自焚,然后从熊熊火焰中复活,而那火,便为荒火。
作者有话要说:此玉的故事,算是完结了。

第 8 章

初秋的帝都,闷热烦躁,整个城市被包裹在巨大的阳光之中,而幽静的小道上,一善油黑大门悄然打开,一辆银白色的劳斯劳斯幻影停在路旁,走下来三个人,那主人家的管家躬身道,“叶先生。”
叶赋雪微微颌首,然后那大门缓缓关上,悄无声息。
这是一座帝都的四合院,垂花门是刚翻新过的,油漆得十分漂亮,檐口椽头椽子油成蓝绿色,望木油成红色,圆椽头油成蓝白黑相套如晕圈之宝珠图案,然后绘着蓝底子金万字绞。
他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赞叹道,“石大师真的是宝刀未老。”
管家也笑道,“大师一向闲不下来。”
闷热的空气中,竟然飘来阵阵幽香,冷艳傲决,他们四人顺着走过去,原来是一簇白玉兰悄悄的在绿茵中缓缓的绽放。
一个少年,坐在凳子上面打着扇子,他的脸光净如玉,秀挺的鼻子,黑色而深邃的眸子,眯起眼睛的时候,眸子里有点怅然若失的忧郁。
他们两对视了一下,都没说话,倒是叶赋雪身边的阿竹,平常有些冷艳的神色,在看到那少年的一瞬间悄然缓和下来。
这时候有洪亮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叶先生,久违。”
“石大师,久违。”
那老者一身青色布褂,精神矍铄,面带笑容,“寒暄就罢了吧,你这次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他微微点了头,然后贺归宁将保险箱轻轻的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那老者眉头一皱,双手撑在桌子上,悄然发力,而脸几乎要贴在玻璃罩上了。
“这宝蓝色的颜料,依我看应该是曾青和壁鱼,盛唐时期的壁画。”
“是。”
那老者沉吟了一下,“如此你都知道了,而要我做什么?”
“阿竹你说吧。”
那少女缓缓道,“此物是叶先生在香港拍下,当时我们就鉴定是盛唐时候的壁画,有可能是从敦煌的莫高窟剥离下来的,而后来的土质鉴定也证明了这点,据我所知曾青和壁鱼是盛唐时期的一种颜料,用于宗教壁画中的菩萨眼睛,绘出的菩萨目光明亮闪烁,极其生动。”
那老者微微点头。
“前两天,我去了一趟莫高窟,不眠不休的阅遍所有的壁画,查阅了所有保存下来的资料,却没有发现类似的风格或是用的相同的颜料。”
那老者沉吟,“因为莫高窟的壁画有的分内壁和外壁,有被覆盖的可能性。”
而此刻,叶赋雪缓缓开口,“石大师,我诚心与你合作,就请您直言。”
“呵,我只是跟你母亲颇有交情。”
叶赋雪垂下眼帘,嘴角露出一丝晦涩不明的笑容,“可是,贺家与石大师并没有无缘无故的交情。”
好尖锐,那老者眼睛眯起眼睛,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叶赋雪,那是在日本大阪的贺家的私宅里面,那时候恰好是四月,院子里种满了樱树,粉色的樱花像是无穷无尽的雪,落满了庭院。
一座小茶室悬在庭院铺地中,还有一棵樱树立在旁边,这座茶室并不是日本传统的茶室,而是充满了现代的设计感,有钢筋混凝土的冰凉气息,可是摆放着让人可以揣摩半晌的古董茶具,还有古字画,挂在墙上,那花瓶是高低不齐的竹筒样的,里面插着满天星和贴梗海棠,粉色白色交织在一起,跟屋外那些樱花交相辉映,让人感到平静温馨。
那位贺夫人笑道,“这是犬子的杰作,他一定要坚持这种风格,我便随他。”
屋外传来阵阵的尺八的声音,低沉悠扬婉转,起初气声虚无,再后渐渐高亢,然后平缓如诉,最后怅然若失的消失在樱花之下,待一曲停止,三人对坐皆是无声。
“犬子最近对尺八有些兴趣,让各位见笑了。”
他其实是带着向日本皇室追讨文物的使命来的,即使自己在国际上有些声誉,却不得不借助贺家的关系,最后终于历经三个月才把文物追回,那时候他登门去道谢,贺夫人访友去了,倒是见到了叶赋雪。
气魄从容,举止优雅,谈吐之间更是有种慑人的智慧,若不是阅历,更是不可小觑。
他给贺夫人带来的礼物是自己夫人谢女士自己绘的敦煌莫高窟的《鹿王本生图》拓本,待画卷展开之后,少年有瞬间微微的失神,然后他恭敬的道,“谢大师竟然能还原成这样,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这拓本,连用颜料用色相当讲究,甚至用了好多古法调配颜料,而他竟然能看出来。
他也不多言,寥寥几句之后就告辞了,从贺家宅邸出来的时候,那少年送他至门口,微微欠身道,“若不因为家母与大师的交情,石大师与贺家,大师有否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