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是右额叶脑出血、急性硬膜下血肿、脑疝,很多种可能,很可能会昏迷很久。”他肩膀一松,头仰起,于是强烈的阳光就从他脖颈间穿过,直直洒在我的脸上。
“你在急诊呆过吧。”我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在东华医院的急诊看过他。
顾宗琪点点头,“是的,两年前我在急诊呆过半年。”
原来还真的是他,那个我当时觉得很可爱的医生,我眨眨眼睛,挑了眉毛问他,“那天,那个车祸脸摔花了的病人,真的去做了整形?”
“唉?”他显然没意料到我会这么问,随即笑了起来,“没有,他还是觉得缝上去比较保险,但是威胁说我要是缝不好的他会投诉我的。”
“然后呢?”
“然后缝好了他就走了呗。”
他的笑容很淡,就像秋季蓝天上的一抹淡然飘散的云,我想,如果他能笑的深一点,一定更帅,可是能看到普外的医生常常的笑,真的很不容易。
后来我干爸的手机就响起来了,那边催他回去做手术,说是病人太胖了,肚子就跟山一样,钩子全部都不够深,让他过去看看。
我就觉得十分搞笑,一高兴又夹了几块水煮鱼。
顾宗琪在我旁边小声的说,“辣椒伤胃,还是少吃点比较好。”
这时候很多人都走了,我和秦之文还有高伊辰坐在一边,我举起手指指自己的额头压低声音说,“还会长痘痘,不过好吃就可以了。”
“长痘痘不是因为激素的原因吗?”高伊辰师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很没好脸色的回了过去,“等我25岁再考虑激素的因素。”
于是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吃麻辣鱼片了。
我第二次饱食之后,因为被辣的脸上红红的,就去扑了点冷水在脸上,秦之文他们都下去了,我正好在电梯口碰到打电话的顾宗琪。
他背对着我,手扶在栏杆上,瘦削的肩膀,但是很漂亮很性感的肩线。
我听到他说,“我知道了,马上我就去,恩,我知道是在浦沅公墓,好,知道了。”然后他转过身来,看到我又淡淡的笑了一下,“走吧。”
我在揣测怎么拿到他的手机号码。
电梯走的很慢,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抿住嘴不敢大声的呼吸,内心很挣扎,忽然他开口,“喻夕,那个,高伊辰医生,怎么说呢,你是个好女生……”
原来这个医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呆嘛,还是挺精明的,听的懂我和高伊辰师兄的文字游戏,我故作潇洒的笑笑,“其实我也不是对高师兄怎么的,只是你知道女生没男朋友的时候,是挺凄惨的一件事情的。”
他有些讶然,还没开口电梯“啪”的一下到一楼了,我抬起头,用着完全开玩笑的口气说,“所以,怎么办呢,难道顾医生要做我男朋友?”
我没看他的表情,只是挥挥手道别,“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有机会再见吧。”
然后我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
几片梧桐的落叶,飘荡到我的脚下,踩上去吱吱的很有趣,天是蓝色的,几缕淡淡的浮云在天际上,阳光有些肆无忌惮,空气里荡漾着浓情的秋意。
我手心的汗,汩汩的冒出来,然后我就掏出纸巾攥在手里,这时候我意识到了,如果我对这个男人有意思的话,我的战略是正确的,只是战术用错了。
顾宗琪这种正直温和性子的男人,只可明确的告白,不可暗地里的挑逗。
而我现在,肯定被他讨厌了。

  第 6 章

  我一个晚上都持续性的低落了很久,不是觉得我对顾宗琪有什么特别感觉,但是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很多事情一起压在头上让人崩溃。
于是我就很失落的去看code blue,结果早期抑郁症很神奇的痊愈了。
一个晚上连看了三集,一直看到凌晨,我眼睛瞪的都快掐出水了,感动啊,崇拜啊,或是垂涎啊,反正情绪很复杂。
我带着复杂的情绪上床睡觉,山下智久的蓝沢医师老是在我眼前晃,然后我想起开头的那个香艳的镜头,山下智久换衣服,露出六块腹肌。
这个感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了,于是我就把顾宗琪的脸换到山下智久的身子上去,然后慢慢的臆想,折腾了半夜终于睡着了。
因为要翻译作品,所以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心头的欲望。
第四天下午忍不住又看了一集,心潮澎湃之后跑去学校的咖啡厅,老板找我们开会。
我们老板是正宗的英伦毕业的绅士,热衷于下午茶的时候跟我们交换学习心得,十几个人坐着嘻嘻哈哈的,喝咖啡,喝奶茶,谈天说地的,其他老板的学生都很羡慕我们。
他问我们最近看了什么书,让我们看看有没有翻译出版的可能。
我师兄第一个回答,“我在看my life as a quant(宽客人生),对我来说这本书就是just so so,但是我觉得忽悠一下中国人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是华尔街金融投资大师写的。”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这本书让我明白了,物理学家可以变成宽客,所以同理,英美文学的硕士研究生也可以变成一个成功的风险投资人或者任何一个你们想成为的人。”
他说话特别有力度,而且说到了我们的心坎上,于是所有人都噼里啪啦的开始鼓起掌。
老板点头,“你回去翻两章再给我看看,好,下一个。”
别人说的时候,我就在挖空心思的想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原版书看了,总不能跟我老板说我最近看了一个干物女坎坷的爱情故事,我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
后来轮到我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灵光一闪,开始胡编乱造,“我最近在看一本关于外科医生的书,不是专业的知识,而是一个个小故事,从中折射出人性的伟大。”
鬼知道我那时候怎么编的出这种话的,一定是看code blue的后遗症。
老板似乎很满意,“喻夕,我觉得这个书不错啊,你看到哪里了?”
我居然很镇定的说,“因为有些外科专业知识不是很清楚,进度比较慢。”
老板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到,“你也回去翻两章给我看看,市场上这类书不多,可能是因为太专业了所以没有多少卖点,但是按照你说的小故事,很不错。”
我笑笑,可是心底在默默的流泪,老天啊,要我上哪里去找人性化的医生小故事啊。
我根本就是瞎编的。
这几天我都在刻意的回避东华医院,我的活动范围也局限在健康人流动的范围内,我很害怕我因为频繁接触了这些医生,而变成了柯南的体质。
我师兄去医院看望他的妹妹,我就去找我干爸,讨论一下世界上存不存在我那本“人性化的医生小故事”。
我干爸听完我的描述,想了想,“你是不是要看原版的外科学啊?”
我挫败的摇摇手,“不是,是小故事,比如今天来了哪个病人,患什么病。”
他头脑转的特别快,但是显然还是跟不上我的步伐,“那是病例报告?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很多啊。”
我快疯掉了。
于是我就跑到楼上普外科打算找我师兄哭诉一下,顺便想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