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外国人的年关就是平安夜前几天,对于如今过洋节日的我们来说,我只能含泪咬住小手帕,可怜兮兮的对着大堆的数据,做悲切状。
李楠师兄的课题——关于机械振动与噪声控制的研究,被老板催的急,拉了我们一干人全部砸在实验室里,连小本科的弟弟妹妹们都拉了过来。
饥不择食到了如此狗急跳墙的地步,这就是工科生的悲哀。

可是难得那些小孩子一点都不拘束,即使对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枯燥数据,他们居然能谈笑风生,从国际政治八卦到原创文学,再以一些比较萝莉、正太的夸张语结束,让我们这些研究生、博士叹为观止。
我跟李楠师兄说搭话,“还是小孩子青春活力,相比之下我们都老了。”
他不睬我,径自跟别人讨论问题,我觉得挫败,旁边有女生抿着嘴笑,“第一次看到李老师那么投入的样子,原来也是六亲不认的类型。”
我撇撇嘴,寒碜他,“我可不是他什么亲,你可别被他这人模人样给骗了,其实前几天他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把老板的资料给淋湿了,老板差点灭了他!”
头顶上轻轻的被敲了一下,对上李楠师兄愠怒的眼神,我不由的哆嗦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我在朱佳乐小妹妹面前诋毁了他的光辉形象。

我叹气,继续狡辩,“我说的是事实呀,铁铮铮的事实,你别这样威胁我,怪恐怖的,中国的法律可是保护言论自由的呀。”
他瞪我,恶狠狠的表态,“江止水,你有本事就别有把柄抓在我的手上,不然,我非把你寒碜到不行。”
我刚想接话,那边守在电脑前的师弟大喊一声,“江师姐,你的手机响了,有电话。”
我“哦”了一声,转身走过去拿电话,结果小师弟好死不活的又补充了一句,立刻让在场所有的人,发出了类似于狂喜的喟叹。
“呦——这不是韩晨阳老师的电话,江师姐,这可是铁铮铮的事实!”

在大家欢送的笑声中,我跑出去接电话,韩晨阳有些好奇,“你在哪里,怎么这么热闹?”
我顺口就搪塞了过去,“哎呀,李楠师兄的实验室,我们在做课题,大家开玩笑的。”
他“哦”了一声,也没多问,随即就说,“我说的事,你还考虑好了没有,我不问你还就真的不会自己主动点告诉我?”
我偷偷的笑,存心的茬话题,“唉,韩晨阳,我打给你又算长途又算漫游,当然是等你打个我咯,这点经济意识都没有,国家的资源不是那么浪费的。”
“贫嘴!”他打断我,没有一丝的愠怒,相反的还带着隐隐的笑意,“我可是百忙之中抽空的,可不是专门跟你来东拉西扯的。”
“韩晨阳,我打算读博。”
他口气一点都不惊讶,淡淡的,“哦,决定好了是吧,那就读吧。”
反倒是我有些惊讶,还有些不甘,“唉,你好歹也问一下为什么我要读博吧,好像你之前什么都知道,那么有把握的样子,让人很不爽的!”
“我什么都知道?”他反问,“什么意思?”
我挫败,闷闷的指控他,“就是你,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样子。”
他笑起来,“小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比如一些东西,永远无法把握,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南京什么时候会下雪?”
我撇撇嘴,“你问我,我问谁去?南京好几年前都是要到春节才下的,今年谁说的准,可能会提早吧,天这么冷。”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说,“李楠不会那么狠心把你们留到平安夜吧?”
我一愣,然后笑起来,“谁知道呀,韩晨阳,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快圣诞了唉,我问你,你在国外的时候都是怎么过圣诞节的,难道也是在实验室里度过的,不会吧,你这种水仙花一般的人,一定不会那么寂寞的!”
他居然“哼、哼”的笑了两声,让我一阵胆战,“是呀,往年是有不少艳遇的,我说,江止水,你看来很悠闲呀,你的论文结束了没有,我记得deadline是25号。”
我倒吸一口凉气,急急的辩解,“韩晨阳,你不能这样,太过分了,能不能延期一点?”
“是要提前么?”
我连忙打住,“不了、不了,25号就很好,晚上12点之前我交给你。”
他咕哝了一句我没听清楚,似乎还有隐隐的笑意,最后他跟我说,“如果没有完成就乖乖的呆在我的实验室里,不许乱跑,我会不定期的监督你的。”

挂了电话,我垂头丧气的回去,一群人还在兴高采烈的讨论平安夜去哪里度过,李楠师兄也难得松口,说是用经费让我们好好轻松一下。
我懒懒的收拾手上的资料,有人觉得奇怪便问到,“师姐,你准备走了呀,对了,李楠师兄说平安夜请我们吃饭,你说去哪里好?”
我摆摆手,勉强的笑笑,“我不去了,还有paper没有写完呢,马上回去赶工。”
他们“哦”了一声,也没多想,只是刚才那个快嘴的小师弟马上喊起来,“师姐,你可别打着paper的旗号去跟韩老师约会去,置我们大家于不顾。”
转向李楠师兄,他一脸玩味的看着我,让我更加迷惘,只好期期艾艾的解释,“唉,不骗你,真的,刚才他打电话来就是说paper的事情,我要赶工了,不然赶不上了。”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哦”了一声,尾音拖的老长,脸上挂着叵测的笑容,我佯装生气,拍拍桌子,“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我走了,不管去哪里吃,记得打包一份给我回来。”
“跟韩老师约会还要我们打包?”
“师姐,快去吧,韩老师都走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你们也该好好甜蜜一下了,说出来我们大家都理解的,只是这么蹩脚的谎言,实在是挑战我们的智商!”
我哭笑不得,只好自言自语到,“我宁可相信让我25号交paper是一句谎言,可是怎么没人告诉我呢,韩晨阳,你太过分了!”

晚上,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写论文,唐君然发信息过来说小徐师兄帮我开了几副药要带给我,我顺手回复,我在实验室,现在出去不了,要不改天我自己去拿好了。
他没回复,我也没去追究,直到有人敲实验室的门,我打开一看,唐君然笑眯眯的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一包药,跟我解释到,“下班顺便带来的。”
我有些讶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你,也帮我谢谢小徐师兄,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赶paper,老板要回来了。”
他还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接过药包,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心,滚烫的一片,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脸上有种不自然的泛红,呼吸也有些急促,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唐君然,你是不是发烧了?”
大半的身子倚在墙上,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低烧,没事的,最近熬夜累了,抵抗力有些下降,出个汗就好了。”
我连忙穿上外套,拿上钱包,不顾他的反对,“我去药店买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