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头来,摆了摆手,示意候在他身旁的小厮退下。

等包厢内只有了苏锦棉和他两个人,他声音柔和地说道:“随意坐下吧,何必拘谨?”

苏锦棉心底冷笑一声,能猜测出他的目的之后显然是有把握了很多。当下也不客气,随意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

那清流的水声飘在空气中,让他的目光不由移了过来,那狭长的眼底有着不明的淡淡的光泽。

“不知道苏小姐让本皇子过来这里是何意?”

苏锦棉抿了口茶,略带讽刺地看着他,“八皇子还能不知道我的意思么?”

“你胆子倒是不小。”他冷哼了一声,“在本皇子面前敢用‘我’自称的人也只有你了。”

苏锦棉倒是不在意这个的,看了看他空无一滴水的茶杯,随口问道:“那不知道八皇子赶得那么急做什么?要喝茶么?我可以帮你倒。”

他坐直身,也不恼,只是扫过来的眼神堪比寒冬腊月。他看着这个在他面前姿态闲适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拘谨的女人,嘲讽道:“本皇子自然是没有让别人等的习惯。”

苏锦棉本就积了一口怨气,这次来见他咄咄逼人,当下也是一吐为快。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道:“呵,殿下的不让人等的习惯也是看人的吧?上早朝不到时间不到,不守时似乎已经是皇城里公开的秘密了吧?”

八皇子听出了些许,见她火气挺大,眯了眯眼,瞬间心情愉悦了起来,“让本皇子猜猜,若不是恼羞成怒了?”

苏锦棉端在手里的茶杯狠狠地往桌上一放,“殿下说我不懂规矩也罢,冒犯了殿下也罢。我今日来就是来告诉殿下,我不嫁的。我不想我一辈子的幸福都浪费在殿下的身上,你本就不是个能待人好的主,我不管你是有什么目的还是出于报复,我请你慎重考虑下娶我当皇妃的后果。”说罢,她顿了顿,又道:“何况……”何况现在八皇子一手遮天,俨然是韶国的暗帝了,皇上左防右防怕是再也不会同意这个婚事无端给他再多一股势力。

但话到嘴边,她却是咽了回去。之前那些不敬的话说给他听没关系,顶多就是被他私下里报复一通,但这话说出来若是被他有心利用,那还真的是了不得。当下只是话锋一转,“那殿下猜猜,不近女色的八皇子突然娶亲,娶得还是苏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小姐,这个皇城会掀起一股什么样的风潮呢?”

八皇子的眼一咪,从她这番话里其实不难听出她对这件事的透彻。当下也不恼,只是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本皇子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苏锦棉怒极反笑,也站了起来,“八皇子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他一愣,“你倒是知道本皇子想要什么?”

苏锦棉自觉多说了话,抿着唇,半晌,才低低地道:“如果八皇子非要娶锦棉的话,要么让我死心塌地地愿意嫁过去,要么……”她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淡薄地笑来,“要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八皇子轻抬了抬手指,似乎是想握住什么。俊美的脸庞转了转,突然眼神一骤变,声音带着冷腔。“若是本皇子要娶你,就算娶到的是你苏锦棉的尸体,那本皇子也算娶到了。”

苏锦棉却不出声,凝视他半晌,咬牙切齿道:“殿、下、请、便。”

等出了观云楼,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苏锦棉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背上细细密密地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她接过阿萝递来的水,急急地咽了一口,呛得她拼命地咳了起来。

这缓兵之计,最好有点效果。

阿萝见她出神地盯着帘子,顺手撩开看了看外面。“小姐,我们这就回府嘛?”

苏锦棉回神,摆了摆手,“且先去一趟白云观吧,我想去看看师傅。”

阿萝皱了皱眉,垂着眼掐算着时间,“可是来回怕是时间不够。”

“不打紧的。”她垂下眼,抬手掩住脸靠在里边,“到了再叫我。”

白云观矗立在山间,已有几百年的历史。

清风环绕,绿影葱葱,马车缓缓沿着山路往上跑着,苏锦棉被颠簸地难受,便下了车自己往上走。

寺内的僧人倒是很多,苏锦棉走过大殿,明明晃晃的香火中便看见了在佛前打坐的清远大师。她微微垂眼,在观音坐下拜了拜才走过去。

“你来啦。”清远大师睁开眼,看了看跪下来双手合十的苏锦棉,手里的佛珠缓缓地转着。

苏锦棉点点头,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闭着眼说道:“师傅近日可好?”

清远大师唇边泛起淡淡地笑来,“我怎么会不好,怕是你有事要说吧?来,随我来罢,勿以你的凡事扰了佛祖的清悠。”

苏锦棉在白云观的几年都是住在清远大师的隔壁的,以前是她的书房,如今她走后,倒是还是保留了原来的样子。

“有什么事烦心不妨说出来。”清远大师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语气仍是淡淡的,不惊不澜。

苏锦棉倒是习惯了她清冷的性子,只不过一是心乱想过来静静心罢了,哪有这些事说与清远大师的道理,当下摇摇头,“没有啊,能有什么烦心事啊。只不过想回来看看了啊。”

清远大师摇了摇头,“有些人终究是你命里注定的,又有什么好心乱的。”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在说下去。

苏锦棉却是一愣,抬眼看了看但笑不语的清远大师,正想问些什么,只见她摆摆手,“想回来就回来吧,这里永远都留着你的地方。”

苏锦棉低低应了声,终究还是奈不住好奇,问道:“师傅,我命里到底注定了什么?”

“我若是说你母仪天下你信么?”她淡淡地笑了起来,“棉儿不是一个看重名利的人,你来我白云观带发修行的那几年贫尼倒是看的清楚,你无非就是重感情的人罢了。”顿了顿,她唇边的笑容越发的和蔼起来,“这个性子才让你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你终究是幸运的,遇上的那个人啊——他真的是不可多得。”

苏锦棉猜不到她含糊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什么的,点了点头,凝着眉道,“下山前我一直记着师傅你的那句话。”

勿失勿忘,勿贪勿念,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第十四章 昭告天下

自苏锦棉那日去找过八皇子之后,八皇子好些时间都没有动静,也没派人来催,也没派人来追问苏府对这婚事的态度,匹自沉静了好些时间。这不由让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里的苏锦棉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苏锦棉待字闺中,和京城脚下的大家闺秀都不相识,但是这也只是常人所了解的自闭孤傲的“苏家三小姐”罢了。

私底下,她因为跟着苏锦城学管账参与过几个大项目的生意而认识过很多名门望族的人。眼下朱宰相家的女儿便是苏锦棉从白云观回来之后交情最好的朋友。

朱宰相的大千金前些年已经送进宫里当了妃子,二小姐朱碧落也就是苏锦棉的好友今日大婚嫁给了昭王府的小王爷,苏锦棉收到请帖的时候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阿萝拿着请帖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让躺在贵妃椅上的苏锦棉生生折了眼。

苏锦棉接过她手里的帖子看了看,抬了抬眼,随口说道:“我还以为是你的请帖呢,笑得如此春心荡漾。”

阿萝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羞得脸都红了,“小姐你又口无遮拦了。”

苏锦棉抬起请帖遮掩了唇边的笑意,打趣道:“咦,阿萝已经及笄了呢,该是寻份人家的时候了。总不能一辈子守着我吧,这能有什么出息。”

阿萝这下开始气急败坏起来了,“小姐,你说不出好话就别说了,真是的。就知道嘲笑我。”

苏锦棉转头看了看她,“难道我说错了么?阿萝是及笄了啊。”

于是,被苏锦棉不知节制地调侃完后阿萝索性借着给苏锦棉拿点心的借口闪人了。苏锦棉却掩着嘴笑得不可抑制,让阿萝吃瘪什么的最有爱了。

***********************我是朱碧落大婚的分割线*********************

这种场面苏锦棉自然是不能一个人去的,当下也只能软磨硬泡的让苏锦城带着她去。苏锦城本是不乐意的,但见苏锦棉一个人在暖苑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情着实不是很好的样子,想着让她散散心也就答应了。

他倒是和这些朝廷命官不怎么熟。

昭王府门前门庭若雀,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显要。

苏锦棉到门口的时候已经天色擦黑了,马车停在了离正门口较为偏僻的地方。夜色较黑,来往的人又都是身份显赫的人,越是显赫的越要排场大。是故,苏锦棉和苏锦城这番低调的确是没有人注意。

苏锦棉刚下马车,还没走到正门口呢,就听见马车呼啸的声音擦着她的耳边飞快的过去。被她挽着的苏锦棉敏锐的一拉,把苏锦棉往自己这边扯了过来,抬手虚虚的护住她,不由地皱了皱眉。

苏锦棉这一避倒是扭到脚了,她皱了皱眉,拧眉看去,只见那辆豪华的马车正缓缓的停下来,驾车的小厮回头看了眼苏锦棉,笑着道了歉,“原来是苏大少爷,在下该死,居然没长眼睛。”

苏锦棉却是一声冷笑,“那便把你的狗眼挖出来罢了,那样苏少爷便不跟你计较了。”

这辆马车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和苏锦棉冤家路窄的八皇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八皇子的车架,苏锦城自然不例外。当刚想说话就听苏锦棉说出这话不由心下一惊,不动声色地看起现下的状况来。

哪料,八皇子一撩车帘,缓步下车来,随意地看了看驾车的小厮,笑着道:“苏小姐如何说你便照做就是。”

此一句话,真正是叫人跌破了眼镜。

在场的不乏有头有脸的人,见八皇子这样说着,不由都把视线移到了站在一旁咬着唇不说话的苏锦棉。

苏锦棉知道他这是故意激她的,当下一抬下巴,“苏锦棉谢过八皇子的厚爱了,只不过锦棉担当不起。”

八皇子见她服了软,也不逼着她,只是展颜一笑。那笑在这夜色里如昙花忽现,刹时夺目光彩。“棉儿和本皇子还真是有默契,居然同时到了这里。”话落,似乎是刚刚看见苏锦城,当下却是屈尊降贵的和苏锦城打了招呼,“锦城,自我去过苏府之后好些日子不见了。”

这下围观的人算是彻底了然了,这两个怕是名动京城的苏府的大少爷和三小姐了。只不过素来不近女色的八皇子和素来不和皇家人打交道的苏家大少爷两人如此熟稔,不知道这里面是有多少情况?

苏锦棉咬了咬牙,算是看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么公然诚然的,不就是想让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来苏府提过亲吗!怕是现在开始表现的熟稔无比,等会会更加得寸进尺地表现更大尺度的亲密来。

当下嘴角一抽,差点没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还以为是那日观云楼的话说得够明白了,刺激地这目中无人的八皇子终于决定慢慢跟她耗了。哪知道这只是加速了他对苏家触手的伸及,怕是想到了她的反抗,所以现在换一种法子来,让她逃也逃不掉。

想到这里,苏锦棉差点没站稳,只觉得崴到的脚跟一阵麻辣辣地疼了起来。

八皇子却像是没看见她一寸寸越发苍白的脸色,挑了唇心情极好的招呼着苏锦城往里走,“真不知道锦城你也会来这里,早知道如此便一起来了,也好有个伴。”

苏锦城是聪明人,当下就知道了些什么,看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苏锦棉,回道:“八皇子厚爱了,锦城怕是还没有这个资格。”

言下之意,够了,我们跟你不熟。

他却像是听不懂,越发的殷勤起来,“锦城你谦虚了,来,里面请。”俨然就是一副主人家的派势。

苏锦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暗暗地想着,真正是被那几日的悠闲给麻痹了,居然忘记了昭王府的小王爷娶妻八皇子也是要到场的。

想到这里,她瞬间提起了精神,今晚怕是好过不了了。

刚踏入昭王府的大门,就看见新郎官迎在门口,见八皇子来眼睛一亮,当下招呼着就往里面迎,“八皇子今日来得倒是巧,酒席正好开始。”

拜堂都是早上的,但是昭王府的小王爷和朱宰相的千金结为连理当今的圣上不管人到不到旨意都是要到的。

这不,今日皇上的兴致好,就自己出宫了来主持大局,晚上的酒席倒是不在了。苏锦棉打算过来蹭一顿喜酒便作罢,毕竟朱碧落大婚自己肯定是要到场的,反正喜气她倒是不怕多沾的。

八皇子是落座在首座的,只见他被人拥着往首座走,正打算坐下,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往这里飘来。

这下在场的人云里雾里的都随着他的目光看过来,一眼就看见还来不及落座,正站在桌边的苏锦城和苏锦棉。

苏锦城估计是有不少人认识,但是苏锦棉却是鲜少能被人认出来的。

当下纷纷开始猜测她的身份。

八皇子环视了一下场上的座位,招了招手,笑得一脸的和煦,“锦城和令妹不如坐到这里来吧。”

这下,全场人恍然。

原来这就是苏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苏锦棉苏家三小姐了。

苏锦棉被人盯得不自在,又不能甩袖走人。当下站不是坐不是,还是苏锦城边拉着她坐下边说:“八皇子不用关心我们这里,这有座位。”

难得八皇子只是勾了勾唇却不说话。

但过了一会苏锦棉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那厮坐在首位也是不老实的,挑着菜的同时总会抬眼看看她们那桌子,然后似是随意地问道:“这菜那桌有没有,没有的话移过去让苏小姐尝尝。”

苏锦棉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眼神幽怨。

又过了一会,“还不知道小王爷居然认识苏小姐啊。”

这话语气森然,听得小王爷当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急忙撇清,“哪里哪里,苏小姐是天人之姿,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呢。”

苏锦棉把头埋得更低了。

席间敬酒。

八皇子喝了口酒,不经意地看了眼敬到苏锦棉那桌的小王爷,自言自语道:“她怕是不能喝酒的。”

然后就见这一桌的悄悄退位一溜烟去了苏锦棉那桌用不大不小正好一桌子能听见的音量道:“苏小姐这里就跳过去吧,八皇子交代了苏小姐不能喝酒。”

苏锦棉这脸瞬间没地方搁了。

*********************苏锦棉这脸瞬间没地方搁了的分割线********************

等坐上回府的马车,苏锦城一直面无表情的脸越发的凛冽了。

“你瞒着我去见过八皇子了?”

苏锦棉抬眼看了看苏锦城,点了点头。

见状,苏锦城那张脸越发的黑了起来,“所以你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如果达成了协议就不会这般被动了,苏锦棉叹了口气,“没有。”

苏锦城的脸色变了又变,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今日之后会有何种结果嘛?”

这下脸色不好看的变成了苏锦棉,她点点头,唇角轻抿,“明日让爹爹答应了婚事吧,但棉儿未及笄,等明年再完婚。”

“你倒是把后路都想好了,你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吗?你怎么敢把自己陷进去。”

苏锦棉看了眼盛怒中的苏锦城,抬手挽住他的手臂头往他的肩上靠去,“哥哥,他势在必行的。”

一句话,堵死了他千千万万句话。

是啊,这个男人要什么,那都是势在必行的。

夜无声,只有马车往前奔行的轱辘声越发的清晰可闻。

第十五章 硬碰硬

自古以来,流言蜚语总是别番离愁。只过了一夜,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一向不近女色视女人无物的八皇子居然去了苏府亲近了苏家的三小姐苏锦棉。

传着传着,这人言疯语越发的可畏,曲折到了——八皇子和苏锦棉由于自小认识,在情窦初开时便已经私定终身,难怪八皇子不近女色,苏锦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闲做待嫁娘。更有甚者还编造了说两家浸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让这对小情人苦苦相思,甚是深情啊。

苏锦棉听着阿萝绘声绘色地说到第十个版本的时候,唇角抽了抽,“你直接说后续吧。”

今日一早,苏锦棉去兰苑请安的时候就跟苏老爷说了个明白,苏遮木估计也是早就料到了是这种情况,沉吟了会点了点头。

现在,恐怖这婚事,已定了吧?

“后续?”阿萝眨眨眼,笑了起来,“后续自然是八皇子排除万难,终于和小姐在一起啦。”

“真是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她摇摇头,放下手头的医书,拿起杯盏轻抿了口,看着院落里一片凄凉的绿色发呆。

下午便来了人催她且去大厅一趟,说是苏老爷的意思。

苏锦棉正晒着太阳看着书,闻言身形一动也不动,只皱着眉道:“我都答应了他还想怎么样?”

话音一落,就听那嗓音响起在苑外,“自然是和我未来的八皇妃培养下感情。”

苏锦棉抬头看去,就看见这个男人一身暗红色的蟒袍,衬得肤色如雪,嘴唇嫣红,一身邪佞之气。

苏锦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医书懒得搭理他。

只半晌看见他竟然一点也不避嫌地坐在了她的边上时,她总算愿意分神看他一眼,“不知道八皇子还有什么事需要锦棉配合的吗”

八皇子捏起放在她右手边的那一盏精致的茶杯,细细的看了看,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棉儿还是喜欢这些素雅的东西啊。”

苏锦棉只觉得这人烦透了,坐直身子,语气都有些不好起来,但面上却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锦棉的这些喜好怕是不得八皇子心的。”

八皇子一笑,眼角微挑,嘲讽又得意,“棉儿早已没有当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了,真是无趣。”说罢,他微垂眼睑扫了眼她捏着的医书,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深刻了几分,“棉儿还是如当初一样喜欢看医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