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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一想:自己刚才不是正骂他们好看女人吗,这一来,自己也认了一道,岂不成了一丘之貉?听手下们连讽带赞,一时作声不得。

铁手看在眼里,知道这一干“久久饭店”的弟兄们,楞头呆脑、故作精明的,看来不会跟这一件案子有关?不过心中倒想起江湖上的一伙人来。

他只凝重的问:“那女子姓仇?你们怎么知道的?”

那牛眼答:“我们见她漂亮,都探问她的名字,那是荣仔替她登记的。”

那腼腆的荣仔脸红红的说:“她没写名字,只在名册上填一个‘仇’字,然后扔下一锭银子,便上楼去了。他们问起,我说了,他们都说她一定是姓‘仇’的……我可不知道她姓什么。”

这一回,便连铁手也变了脸色。

“是她?”

李国花看铁手脸色不对,忙问:“她是谁?”

“只怕是……”铁手涩声道,“唐仇。”

李国花一听,“啊”了一声,心都凉了大半截。

一万个万一

唐仇是四大凶徒之一,而且是唯一女性,李镜花落在她手里,只怕凶多吉少。

李国花其实深爱李镜花,只不过一向倔强,不肯低声下气,又受不了李镜花的大小姐脾气,所以装得并不在乎。其实两个个性强烈,而又十分自我的人在一起,常会因太在乎自己的自尊,而忽略了对方的感受。如今李国花一听李镜花出了事,当时失魂落魄、六神无主,几乎还要哭了出来,哪还有一点高手气派、名家风范。

铁手看了,有点后悔把来人可能是唐仇一事告诉李国花,于事无补,只空令他焦虑而已。

于是他立即问哈佛:“那仇姑娘住几号房?”

不用哈佛回答,至少有七八个异口同声的说:

“子号房。”

铁手立刻赶上子号房。

敲门。

无人应。

他踢开了房门。

门倒塌,房里空无一人。

“走了。”

“怎么我们只见她进来,没见她出去?”

“奇怪,她是几时离开的呢?”

“真可惜,没有问她住哪里……”

那一干“伙计们”还在想入非非。

李国花只在着急:“她走了,我们到哪儿去找镜花?”

说着转头就要追下去。

铁手一把抓住他:“你要到哪儿去追?”

李国花浑没了主意:“我……我也不知!”

铁手忽然大喝一声:“出来!”

李国花吃了一惊,连忙左手施“燕尾剪秋水”,右臂斜对“鹰击长空”势,防守待击,左右惶顾:“敌人在哪里?”

却见铁手掠入了午字房。

可是房中一见可览,确是无人。

铁手手一长,震开天板。

格的一声,薄板落了下来,里面藏着的人,也翻落了下来。

铁手马上接住。

那是个死人。

李国花大叫了一声:“镜花!”这才发现死者是个男子,连忙“睬”了一声!

他喊了之后,才轮到哈佛和他一群手足们大喊:

“大七!”

原来死的是店伙李大七。

李大七死了。

他脸白得透明似的,原来体内的血几乎已流尽。

他手里似捏着些事物。

铁手仔细的扳开了死人的手指,那事物是一张皱纸。

铁手皱着眉头,道:“你们退开,暂时不要呼吸。”

众人虽然并不明白,但见铁手料事如神,遇变不惊,都听他的话退了开去。

只有李国花关心李镜花的安危情切,仍站在铁手的身边,凑过脸去看纸条,但毕竟依言以内功护住心脉,屏住了呼息。

铁手展开了纸条。

纸条上写着娟秀的字:

“铁捕头:要是展阅的是你,你内功深堪,双手百毒不侵,自是毒不到你,但你身边的人可很难说了,小相公在棺材店,人生自古谁无死,黄泉路,路不远,你和大相公要找不找,请自便。”

没有署名,只在柬未下款画了一条蛇。

一条鲜艳的蛇。

李国花吼道:“这妖女!”

铁手倏然变色:“快闭气。”

“哄”的一声,手上的纸条已着火焚烧了起来。

原来铁手生怕纸条上的毒会侵害,所以运聚真阳烈火,把纸条立即焚毁。

李国花给铁手一喝,似清醒了一些,当下说:“果然是唐仇。”

——唐仇自认为是“蛇蝎美人”,她既觉得蛇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动物,是炼石补天救世救民女蜗氏的化身,也是龙的祖先,但脚踏实地,外皮美丽(所以给人剥了去当饰品),为了保护自己,它有毒液对付敌人,虽没有足却比有脚的行动更快,又懂得纠缠匿伏,知道休生养息,昼伏夜行,冬眠夏出能保护自己,可以死缠烂打,敌手难防,所以她便以“蛇”为记。

哈佛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杀李大七?”

铁手道:“因为她要血。”

牛眼大吃数惊道:“那妖女竟吸血!?”

铁手道:“不是,她要故布疑阵,在小相公的房间内洒血,吓一吓我们。”

李国花喜道:“你的意思是说:镜花没有死?”

铁手道:“她要用小相公来作饵,引我们在患得患失间,再无细虑,必定赴约。”

李国花仍是不放心:“你怎么知道丑字房里流的不是镜花的血?”

铁手道:“因为血流得太多了。以唐仇这样的高手,杀人根本用不着见血,所以这血是故意给我们看个怵目惊心,扰人耳目的!”

哈佛怫然道:“那妖女竟为了这样便杀了李大七!?”

牛眼等人义愤填膺:“太过份了!太残酷了!我们也要为大七报仇,找魔女算帐!”

李国花惶然道:“可是……棺材店……那是在哪里的地名?还真的是卖寿木的店子?”

哈佛却道:“我知道在哪里。”

铁手和李国花一齐望向哈佛。

哈佛赧然道:“这小镇不大,棺材店就只有一家,这儿附近多有三山五岳、英雄好汉聚啸之地,所以嘛,死人也特别多些……这儿的棺材店名就叫‘人生自古谁无死’,别无分号。不瞒您说,那家小店,也是在下开的。嘻嘻,如果是老友熟客,或是名人高手,如铁爷这等人材肯施惠顾,定必买一送一,八折优待,嘻嘻。”

铁手和李国花为之瞠目。

——看来,这笑弥陀般的人物,也不简单,至少,分店倒是开得挺多的。

“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一万个万一,就是百分之百的一万——”哈佛依然笑得像一座在他脸上放屁都不生气的佛一般笑道,“我的都是小生意,生怕万一运舛,这儿生意做不住,多几个分店,多几桩买卖,也好有个退路,手足们跟着我,也不致去跟人讨饭,丢人现眼!”

他忙着解释,然后才说:“那店子既然是我的,我熟路,可以带二位去。”

李国花屡遭迭变,却清醒了过来,心反而定了:“铁捕爷。”

铁手知他有事,便道:“请便。”

“你说对方故意把我们弄得心慌意乱,然后义无反顾赴‘人生自古谁无死’棺材店,那么,难道他们在店里设下了埋伏?”

铁手叹了一声:“埋伏固然,只怕,他们还志不在此。”

李国花也不是泛泛之辈,刚才一直为了李镜花的安危,才致浑没了主意,而今一经思虑,便知不妥:“莫非,这是声东击西——”

铁手见李国花一旦稳了下来,运思便如此清明,正想赞他几句,说明所虑,忽见大相公脸色,暗透妖蓝,而且正打着冷颤,懔然疾问: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