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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身经千战,应变奇速的舒无戏,也禁受不住,硬捱了一记耳光!

可是,他的掌却护在脸上。

他的手大而厚,色润而赭。

“啪”的一声,唐乃子的掌,就掴在舒无戏挡在脸颊的手板上。

然后唐乃子退了回去。

奇快。

极速。

而且身法曼妙。

巧妙。

途中经过无情,忽然之间,诸葛正我挡在二人之间。

就在这一刹间,两人相处极近。

唐乃子一拧头,黑发就甩了出去。

诸葛先生一扬袖,往脸上遮了一遮,挡了一挡。

唐乃子已回到原来的位子,发髻有点散落。

回到唐烈香身后,唐烈香这才情急叫了声:“奶奶,不要——”

诸葛先生并没退回去,就此悠悠立在无情身前。

这场打斗似乎并不炫目。

也不剧烈。

但唐乃子先行攻击了舒无戏,还顺道要攻袭无情,并且因此跟阻挠她的诸葛先生交了手。

会看的人为之屏息。

震动。

半晌,多指头陀忽阴滋滋的道:“舒庄主,你还是挨耳括子了。”

舒无戏一笑道:“不,一个巴掌打不响,我们是两个巴掌拍响了。”

唐乃子缓缓举起了手。

她的手很白。

很美。

——像玉一样的肌肤。

观世音菩萨一样的手指。

她的手指美得像波浪弯起的一个弧度。

她的左手无名指有一只戒指。

翡翠戒指。

翡翠很绿,对映手指更白皙如玉。

看到这手,这指,这翡翠戒指,舒无戏的脸色有点变了。

他马上看他的手。

他挡住那一记巴掌的手心。

掌心有一个针头般的血,正在渗透出来,像一颗相似豆。

多指头陀故意“啊”了一声,失声道:“舒庄主还是着了‘一点红’。”

诸葛先生扬起袖子,苦笑道:“唐老奶奶虽然一点也不老,但‘发花大法’的功夫确够火候,我的衣袖都给划破了。”

唐乃子却脸色发寒,微微喘咳,唐烈香连忙扶住了她。

“你的‘青一式’也够厉害,”唐乃子正举手束起她略略披落的乌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把‘一点红’的解药放在发钗上的?”

诸葛先生自大袖里伸出了手,手上拎了支玉钗,他旋开钗柄,里面流出几粒珍珠,他把其中一颗交给舒无戏,低声疾道:

“捏碎敷用。”

然后向唐乃子长揖道:“得罪。”

遂把其他珍珠小心翼翼的放回玉钗暗匣内,双手呈上给唐乃子。

唐乃子却没马上去接。

唐烈香代唐乃子接过,交回给她娘。

唐乃子只冷冷地道:“‘自在门’的‘十三么’,果然高明。”

掌声。

拍掌的人是凄凉王。

“大开眼界。”长孙飞虹赞叹道:“蜀中唐门巧斗自在门。”

唐乃子用一对凤目勾睨着他:“你信不信我也来个川中唐门对斗神枪会?”

然后她反问雷重和郭九诚:“你们还有谁要劝老太婆我?”

雷重已见识了这抱恙中的‘老太婆’的武功,心神震动,只说:“反正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说诤言无人肯听,道忠言无人肯信,良弓断尽,猎犬丧尽,不肯纳异己之见,他总遭异心之亡。”

唐乃子哈哈大笑:“世人总当唯有自己是忠的,说的都是忠言,批评的话都是对的,忠言,而别人都是奸的,傻懂得,不听你者就是小气、小器、量窄、目浅,不是暴君就是昏主,却不知就连历代奸臣贪官,也一样当自己是忠良,别人都是谗言坏话!谁不知真的听你采纳之后,反而自速其亡、自趋其败——你说世上自命为清高、忠负之士,喜欢诤言、批评的人,到底是自欺欺人,还是自气气人!”

?第一章 靠天靠地靠老子,不算是好汉

诸葛先生道:“对。古往今来,劝人者无不自以为有理,但自以为有道理并不代表真理,也不等于一定是对。连大奸大恶的人,也莫不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所信所奉乃是正确的,但事实上自以为是却不一定是真知灼见。我也常常劝人,也知道为人处世,没有自己一套定见、一定原则,那是寸步难行的。可是,我在规劝他人接纳愚见之际,也一样战战兢兢的思忖:以对方的高明和修为,还用得我劝吗?我这样劝,到底是为了自己逞能好胜,谋私图利,还是真心为了对方好?其实,我是不是对的?听了我意见之后,影响究竟好还是坏?结果是不是正确的?对方该听不该听?该信不该信?我当说不当说?当劝不当劝?”

他苦笑一下又道:“坦白说,有时我也有莫大的犹豫,相当的迷惘。”

舒无戏哈哈笑道:“我就说你又何必自苦呢!所以我一向不劝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着还安慰似的在诸葛小花肩膀上拍了一下。

拍得还相当的不轻:要不是诸葛有一对铁肩膀,恐怕就像糙米饼一般碎了开来。

——但如果不是舒无戏,这种跟诸葛正我有过命交情的人,还有谁的手能拍上诸葛神侯的肩膀?

没有。

——就算有,也一定会付出代价。

惨痛的代价。

诸葛也报以微笑:“话说回来,舒庄主也一样在做同样的事?”

舒无戏“哦”了一声,道:“我只会左一句闪你老子的,右一声辣块妈妈……”他一面用诸葛先生给他的药丸捏碎敷在手心的小小血口子上,一面好像很享用、颇享受的道:“我才不把我的时间心力花在劝导人的身上。人,能学好的就学好,不学好的你教的再好也没用,就像走路一样,不真个摔倒过就学不会走路,但有的人摔过了走起路来还是歪歪斜斜的,你又奈他何!何况,有的人听了你的劝才走了运,但他得势后第一就是要宰掉劝他的人。我去他侬们个仙人板板!”

无情在旁点头道:“是的,就像‘诗经’里的一首诗。”

舒无戏马上挠腮抓头皮拍后脑勺子:“诗?这个……诗!?”

这回到追命接道:“‘公无渡河’?”

无情点头:“是‘公无渡河’。”

追命一听,诗兴便斗发了,当下长吟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公死。当奈公何。”这次却吟得甚为慨然自得。

无情道:“便是这首诗。”

“怎么说?” 舒无戏听得似丈八金刚不但摸不着脑袋,却连脚趾头也摸不着了,“那个公公年纪那么大了还去游泳淹死了吗!?不是姓唐的吧?”

唐乃子眼色一厉,叱了一声:“你找打!”

凄凉王机警,凄然一笑,马上接过话题:“这两位小兄弟说的是咱们……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迫于无奈,我还真不愿意动手杀你。……也好,但愿,能够寻着另辟蹊径的法子吧!我也实在不忍心再做这种事。成大事真的要牺牲那么大吗?苍天何忍哉!皇天何狠乎!”

“说的是咱们?”郭九诚也一头雾水,“我没听懂,也想不通。”

凄凉王淡淡地道:“有些人对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明知道是碰壁、出事、遇险、遭难,也得要去尝试、面对的,所以,虽然已劝告了‘公’母要渡河,可是‘公’还是要去渡河,到头来‘公’堕河而殁,劝的人又能对‘公’做什么呢!”

他的神容出现了一种罕有的光采,那儿蕴有冷诮的热心,坚定的操持,以及寂天寞地的情怀。

诸葛先生一向内蕴的眼神,忽然绽出了一种很奇特的光芒。

诸葛先生眼神并不凌厉,反而有点慈和,其实,他只是英华内敛,炉火纯菁了。

一个人的眼神,最能透露他内心的真话,他真正的性情。有些人怒的时候眼里是笑的,有的人笑的时候眼里是伤心的;诸葛小花,通常竭力不在他眼里流露出他的真性情,所以反而最常呈现的是一种狡黠的智慧的光芒。

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的眼神里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感情:

敬重。

相知。

也有抗拒。

更明显的是惋惜之情。

“我明白。”诸葛先生几乎忍不住也要像舒无戏拍拍他肩膀似的,也去拍拍凄凉王的肩膀。可是他忍住了。因为他不知道凄凉王会不会误会。一旦误会了,因而反击或防备,那恐怕是非常可怕的激烈,也是激烈的非常可怕的——而且,连他自己也未必制得住、控制得来的!

“所以你在东北一出江湖,一下江南,前后就诛杀了朱勔、童贯身边的贪官恶奴三十二名,还一口气干了几件扭转时局的大案,一下子震住了蔡京六贼在民间的气焰孽行!当时东北‘神枪会’,人才济济,财雄势大,兵多将猛,却留也留不住你,朝廷治也治不住你,奸佞闻之丧胆,侠风为之大振,黑道为之尽敛。”诸葛先生把话说了下去,“之后,你因反新政过苛而意图刺杀王荆公,再因蔡京贪婪误国而行刺之,近日长孙厕身太保府,恐怕也枕戈待旦,别有所图吧?……想来,‘气量王’所作所为,也是一种‘公竟渡河’吧?”

凄凉王莞尔,吟道:“不过下两句就是:‘渡河公死,当奈公何’了……”他摇头笑道:“下场堪虞呀!”

“后会有期”雷肿忽啐道:“胡说!气量王之功业,当名垂万世,光耀四海,泽被苍生,福惠天下。”

雷肿虽然看似鲁莽火烈,事实上也曾出身于仕途,一度落籍刑部,曾掌大理寺刑狱,因结怨太多,杀戮太重后来遭弹劾丢官,终于还是为‘六分半堂’卖命,然后跟随在‘凄凉王’身边,不舍不去。“

他当然希望凄凉王大志能筹,永垂不朽。

凄凉王不以为意,道:“行大事者本就不顾虑自身安危。自己顾虑越多,就越不能为天下苍生着想。先生所说的那些案子,有些也确令我平生久恨恨未消,不无遗憾,更深感遗恨。”

说着,他的目光更有凄然落索之意,不自觉的望向无情。

诸葛小花心中一凛,马上把话题接了过去,道:“只有死人才不犯错,人谁无过。气量王本来就是皇裔、王侯,但长孙阁下却视富贵为浮云,胆敢到江湖上闯一番事业,这气慨可不是人人能学的。错不要紧,错的存在就是要辨别出什么是对的,但只要莫要再往一条错的路向一路错下去才是切要的。”

他把话说的语重深长。

长孙笑了:“人说诸葛先生武功无敌,枪法第一,智计无双……我却认为他最大的特长是:能把反对者都变成同路人。”

他笑吟吟的道:“这点很不容易。这点最难得。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至于离开山东神枪会,那也不算什么,那时,‘大口孙家’已派系各拥山头,你虞我诈,党同伐异,内斗不绝了。我不喜欢。我认为,男儿志在天下,要流流自己的血,要挥挥自己的汗,自己的仇人自己杀,自己的恩怨自己还,自己的祸患自己扛,自己的事情自己担。靠天靠地靠老子,不算是好汉;靠势靠钱靠靠山,赢了不好看。”凄凉王一气说的甚顺,反过来问诸葛说:

“你也不是一样!”他摇摇首,目中流露了与诸葛先生看他几乎同样的神色。

——至少,有一种是完全同样的:

惋惜之情。

“你还在劝,还在谏,还在尽一份士大夫的宏愿。可是,你劝的,谏的,正在‘公竟渡河’,万一‘渡河公死’,连累的,可是天下老百姓,万民福祉,还是不如我……嘿嘿——”凄凉王目中闪过了狠色,“你和你的门人是墨、儒、道的结合,这三家一旦成功的结合上了,就是侠。”

他笑了又道,“你仍在‘公无渡河’,你劝的人正‘公竟渡河’,而家国社稷,却正在‘堕河公死’,我们呢?却在‘当奈公何’!”

掩藏不了的,是他眼神的无奈和惆怅,当中,还夹杂了一分杀气!

第二章 不忍心就是一种狠心

诸葛先生叹了一声,道:“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就一定对,也没有认为大家一定得跟着我走。我是在渡河,而且是见步走步,深一步浅一步,摸着石头把住桩的渡,万一渡不了,给洪水冲走,给大河淹个肚皮朝天的,那也是我活该的事。不过,我要是渡得了河,那就是摸出一条路了,那就可以搭桥拉索,后人可好走多了。但这河,我不得不渡,因为不是我要过河,很多人都热切着找一条可行的路过对岸去啦!”

凄凉王摇摇头,道:“可是,你是武林宗师,又是自在门最有号召力的人,在朝廷殿堂、黑白两道、天子跟前,都有影响力,万一你渡不了,很多跟着你走的人都一齐淹个没顶,你可是误了人。”

大石公马上道:“我们自己要诸葛拉着我们走,不然早就沉到江底喂王八了,万一渡不了遇急流,怨得谁来?”

舒无戏咕哝道:“你只会说人家,但跟你也没好处。放着个大好‘神枪会’你不好好整治,现在东北大口孙家已互相倾轧,恶人横行,声名败坏,而你却溜来京师,见一个杀一个,杀到头来,你杀不着,对头人活着逍遥,大恶人继续横行,你却浪费了光阴,枉费忠心跟随你的人操劳。我操他个舒大坑的!你会劝人不会劝己!”

唐乃子一楞,道:“什么坑?”

追命向无情挤了一下眼.

无情马上回话:“是人名。是一位御封大将军;沙场杀敌无算

,领功回京时,因功高而一日连降八次,本要谪官贬放南海,世叔力保,现在‘自在门’当护法。”

唐乃子冷哼一声:“这名字好难听。好好一个人,却叫一个坑!”

却不知何从,忽然传来“蝈”的一声。

唐乃子四顾不知声自何来,诸葛先生面色微微一变。

唐乃子狠狠对无情、追命一瞪眼,狠狠的道:“别以为你卖乖老身就不会挖你的眼——”

说罢,看这无情的眼,不觉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很像……”

忽然,捂心呛咳了起来。

仇烈香忙扶着她,小声的问:“奶奶……是不是又发作了……?”

唐乃子一面急促的喘呼着,但仍强撑着挺起背脊,也低声的道:“这儿高手多,别管我,既已进来了,就得要挺下去。”

唐烈香眼圈儿一红:“娘,我是不该越墙来的……让你受累了。”

唐乃子冷峻地道:‘是不该越,这栋墙是我们的死线。越了就守不住了。不过,越了就越了,没啥大不了的。我看这是一个局,我们踩了进去了。但就不知是谁的局。诸葛老儿以为是他设的局,看来他也在局中,蔡卞、蔡攸既是布局人,但好像也渐渐成了局里人。背后的蔡京,那才是最可怕的。不过——哎——也真的像……”

唐烈香不禁狐疑的问:“——像?像什么呀?”

唐乃子道:“你爹。”

唐烈香一震。

唐乃子喃喃地道:“……他眼睛还真的好看——我也……”

她没有说下去。

因为凄凉王和诸葛先生两造人马已开始针锋相对,无情也说了话。

无情一说话,唐烈香的心,便已飞到了无情那儿,就像飞天在盛唐时舞得最美,月亮在沙漠的午夜明得最亮,词在宋最入味,梦在醒时最惆怅。

唐乃子眼见唐烈香眸子发亮,那儿似也蕴藏了梦和想望,却照不见幻灭的伤寒。她也只好幽幽一叹:

(这眼神怎么这么像你。

我当年就是这样陷在这眼神里。

——其实我又怎么舍得挖去这一双眼睛,可是,我又有什么可以选择的!

娘也不忍心啊……

可是,不忍心就是一种狠心。

——娘就折在情字上,这样冷艳的眼神,不挖了就要挖个心给他了!

唉!)

这些话,唐乃子都没有说出来,但在心里说了。

唐烈香当然没有听见。

因为场中已有变化,她一面为娘捶着背,一面心已飞到无情身上。

在舒无戏说了那番反诘之后,“后会有期”雷肿忽道:“我当过官。我是酷吏。因为不酷就不能严厉执法。执法不严,就会令罪犯横行无忌。可是手法一旦严了,难免祸及无辜。一旦有冤,我也一定给反诬、弹劾,不但乌纱帽保不住,刑狱惩罚,自作自受。如果执法宽松,人人目无王法,那又形同虚设。结果,我还是不行。孽是造多了,但法仍不可行。我是枉作恶人了。要不是气量王和雷损跟我脱了罪,我不死在‘江南霹雳堂’,也必丧命在大牢里。他活了我的命。我的命是他的。他愿意为他死。了无怨怼。”

郭九诚也道:“我本来就是狱吏,看尽人间地狱种种惨事。我觉得我认识的人里,就气量王长孙先生最有大志。他杀一人救万人。他杀不死的人是因为他自标太高,志气太大。”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可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成败,而去判断他的成就。他不成功,是因为他作的事非寻常人能办。他的失败,只是暂时还未成功,我愿跟随他。气量王认为中华上国,人才遍地,之所以不成大器,那是因为不肯团结力量,老是自囿于一家一族之势力声名,固步自封于门户之见,而非为全国全民着想。难怪人人自危,人人自保,而家国不强,民族不显,常受外族铁蹄凌虐践踏,那都因为眼光太浅、眼界太短之故。”

他坚定的作出总结:“所以我佩服他。我愿跟随他。生死荣辱不计。”

诸葛先生看着郭酒诚与雷老肿,眼里已充满尊敬之色。

可是接下来,林十三真人却歪着嘴加冒出了一这句:“你瞧!这才是大气派!大气量!不像有的小帮小派,同门还互相倾轧,勇于内耗,门户之见!你看,还要一群闻到棺材香的老人家追随,那也就罢了,这几个少年人,有的酗酒,有的是盗窃,有的还半残不废的,就不能收一个完好一点像人样的徒弟吗!全让废人跟个政坛失意的中年家伙误入歧途了。”

追命忽笑嘻嘻的问:“你好。”

林十三真人一怔,回了句:“好。”

追命道:“你昨晚才去过小甜水巷吧?”

林十三真人脸上一红,随即怒道:“这关你屁事!?我犯法了!?”

“我好歹是个差役,为保京畿平安,见人易妆夜行,总要跟上一段,看看有无异行。”追命笑嘻嘻地道:“你嫖妓夜宿,本没犯法,但作为修道之士,你修的是什么道呀?”

林十三真人忿然道:“我追随道君皇帝,还有林师兄真君,你敢抨击诬陷我道!?”

“不敢。”追命道,“你们狗上瓦坑各有门道,但我追随世叔,效命自在门,又关你屁事?你为金门羽客林灵素为虎作伥,蛊惑人心,我可说你们‘元妙府’打着修道实搜刮呢!”

追命正色又道:“我本为酒徒,出身寒微,喜欢喝酒,装疯卖傻,但不乱性!我当过小偷,得世叔提拔教导,才有今日,找到渡河的路。可是今天能当成捕快,全因为世叔一力栽培,也因为我知错能改,有错必改,我跟他是跟定了,用不着像你,束了发戴了儒冠去狎妓,又爱权又要钱,你还修什么狗屁道呀你!道人我不厌,道高如天,但我最讨厌是装修道扮真人的,那是形同建座庙宇来劫妇孺吃狗肉,这种道人比讨饭哩的更不如!你要像样的自在门人吗?看来,你的脸色是受了点内伤,大概已吃了我二师兄的亏了,再要像样一些的,只怕你就早些羽化登仙去了!”

林十三真人拔剑就要动手,怒叱:“我操你妈的——”忽听一个语音道:“疾。的声。”

凄凉王一皱眉。

多指头陀一手将林十三真人的剑捏住。

林十三真人拔剑极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