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大地又黑了下来。
铁手跌退三几步,终于一跤坐了下来,低首沉思。
柴义抚胸喘息。
他的两名师弟:钟碎和载断,也不知道在那电光石火一瞬间,两人如何交手、什么情形、怎样负伤,谁胜谁败?
载断只问:“老大,你怎么了?”
钟碎只道:“要不要我们过去杀了他?”
柴义摇首。
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笑容。
似哭非笑。
但仍是笑。
他走近铁手,像久别的父亲,去俯视自己的孩子,一样慈蔼。
就在他走到七步之遥时,他的神色骤然变了。
变得极其恶毒。
铁手也在那时猝然抬头。
抬首跟柴义对了一眼。
在那一刹间,极灿目的亮光又自柴义身上炸起,像一道流星给闪电殛开千百片。
亮极了。
铁手闭目。
他又推出一掌。
这一掌也快得不可思议。
一般人见铁手出招,只觉这少年内息浑厚、力大沉猛,却从不知他出招也竟可如此之疾的!
灿光倏灭。
铁手一手支住一栋残垣,一面陷人苦思。
柴义这回是按住小腹喘息。
钟碎还要问,载断忙扯住他:“别吵着老大,他要独力对付这小子!”
忽听柴义哑声吼道:“快上啊,还等这小子再运气聚力是不是!?”
载断、钟碎闻言马上出手。
断剑每一段俱成兵器。
碎刀每一碎片都成招。
铁手仍在沉思。
深思。
他似是已陷入了苦思之中,不能自拔。
他好像对二人的凌厉攻袭,见而不睹。
不过,却做了一件事。
他变掌往下一压。
下面是土地。
沉沉大地。
突然间,钟碎和载断的攻势,完全给大地吸收了似的,而他们的力量,也完全给大地击倒。
自地上两股大力潜至,就像大地把他们击倒——他们倒在大地上。
这是匪夷所思的功力。
就在这时,柴义发出了第三道攻袭。
最灿亮的一次。
他把一生功力、一身精力,全爆了开来,其华夺目。
就在他要光芒尽现时攻杀铁手之际,铁手闭起双目,一连攻出十八掌。
十八掌里,无一掌是攻向他的。
可怕的是并不是攻向他,这招式并不杀人,而是把对方一切退路、出手、攻势和下脚处全封杀了。
这个面对可怕攻势来袭的少年高手,一向只静观其变,不动如山。
静比动更可怕。
而今他动了。
一动则足以使他动弹不得。
不能攻。
不能退。
甚至连招架都不能。
他只有凝在那里。
他的杀势无法寸进。
铁手十八掌一过,已封杀了他。
冰封了他的力量。
焚毁了他的攻势。
然后铁手向天劈出了一掌。
这时,天心月色,忽然亮了一亮。
柴义大叫一声,掩面而退,一面向他的两位结拜兄弟急喊:
“退,退,速退……”
一直待他们三人退走为止,柴义始终未把以袖遮掩着的脸再露出来。
铁手向天劈出那一掌之后,仿佛也累了。
有累很累了。
所以他马上坐下来,运气调息。
一一他负了伤、流了血、着了招,尚且不必稍歇,但在劈出那十九掌后(虽然无一招是正面攻取敌人的),反而攻得脸色像月边的云,幽蓝带青。
他击退柴义,虽然兵不血刃,但毕竟年少,内力仍未够浑宏,耗了不少元气,一时间不得作战。
他打坐调息,却眼看四面,目游八方:
却见霍木楞登与单耳神僧那一对已拼出了真火!
霍木楞登以漫天散发,支支如箭,攻袭单耳神僧。
单耳神僧以“化劲法”使得霍木楞登的银发支支如剑,回刺自身。
霍木楞登的招式突然变了。
他的神态也变了。
他出手每一招,都空门大露,有时露出胸膛,有时腑下破绽大现,有时全不顾上盘,有时下盘完全虚浮,他尽是大开阖,每一招都似在嗤笑天下高手为垃圾。
奇怪的是,一遇上这种诡招,单耳神僧的“化劲法”便全失去了效用。
单耳神僧开始乱了。
他的眼神乱了。
眼看霍木楞登就要获胜,突然之间单耳神僧使出了他的“化力法”。
——看了他的“化力法”,能在片刻间把霍木楞登元气淋漓、锐气无匹的“不破神功”
压了下去,挫了下来,更教铁手心中震怖:“四化大法”确有非凡之能,当真是超古烁今,空前绝后!
三不神功
这时候,张三爸等人也不闲着。
“大口飞耙”梁小悲力战辛大辛。
“小解鬼尹”蔡老择苦斗辛大苦。
“灯火金刚”陈笑决战武解。
“一气成河”何大愤勇斗庞捌。
连张一女也奋迎马交。
张三爸更以一人独战吴公、巴比虫及数百名官兵帮众——他虽只一个人,但他所带动的力量,使得数百敌手直如一人一般,全闯不过去,通通成了一个整体,像龙尾总是跟着龙首,蛇身总离不了蛇头一样,人再多,冲得再猛,也冲不开张三爸‘反反神功’及‘封神指’的一夫当关、双龙出海。
自发夫人只是在旁“掠阵”。
“掠阵”在这里的意思是:
谁遇上了危险,她就去帮谁。
她帮人的手法很简单,只四个字:
举手投足。
一出手,即是惊天动地。
但出手之后,便一定得手,得手之后,便悠悠然地走开,或继续哄怀里的孩子,十分专注,脸泛红潮,好像那惊天地而泣鬼神的一击,与她全然无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