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咧嘴傻笑:“不敢当,不敢当。”
二转子翘起鼻子:“好说好说。”
小刀生怕他们又起冲突,连忙问:“你们打算就这样入城吗?”
职律银冲即道:“小刀姑娘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这一路来,宫府必已明令通缉你们,侦骑四出,这样直赴危城,徒招事端,”小刀说,“依我看,不如乔装打扮,分头潜入危城再说。”
阿里哈哈笑道:“好极了好极了,说起乔装易容,我最在行。”
侬指乙还是忍不住要“刺”他一下:“算你会变,难道你还能把自己增高几寸?” 阿里闻言怔了一怔,哺喃地道:“增高?这也不难……”
耶律银冲微笑道:“看来,小刀姑娘既是惊怖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自然可以来去自如,不必什么易容乔装了。如此的话,不如冷少侠就随小刀姑娘入城,他武功高、剑法好、胆气壮,也可一路护送小骨回家,并可照顾猫猫和穿穿和小狗叭叭……至于我们四人,易容后分别入城接应,反而方便。”
小刀亮亮的一笑,用春葱般的玉指,向冷血一指,说,“他呀,满脸煞气的,象只野兽——得要戴上顶深笠才行,不然,象个囚犯啦。”
耶律银冲眼角往房间桌上所放的织物一瞄,心下分明,会心地道:“小刀姑娘真是细心,早为冷少侠织好挡阳深笠了。”
冷血心下一阵无言感激。二转子却又去搔头皮,又是一阵落花如雨,雪花纷飞,他酸溜溜的说:“可就没人为我织一顶。”
“你呀!”小刀也粲笑着用手指他:“等着瞧吧。”
阿里这可急了:“我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冷血却腼腆的道:“我的命,都是诸位救的。叫我少侠,可愧不敢当。假如承蒙你们当我是小兄弟,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耶律银冲笑道:“哪来的话。我们的命,不也是你救的!”
二转子一向对冷血心存好感,此刻使说:“这样也好,咱们本来是‘五人帮’,现在成了‘四人帮’,乍听以为是‘死人帮’,多难听呀——现在可好了,多了一人,可又是‘五人帮’了。”
侬指乙偏要抬杠:“四人帮有啥难听?听去似是‘诗人帮’,挺高雅的呢!” 阿里最是情深:“不行,不行,无论但哥在不在,我们都是‘五人帮’,永远是‘五人帮’,多了人,少了人,都叫五人帮——我当他一直是与我们共在的了。” 二转子怕他又哭,便兴致勃勃的说:“过瘾啊过瘾!咱们又可以一齐行动,上危城,对付大将军了!实在是太过瘾、大过瘾!”
小刀和冷血,都是乍闻“大过瘾”三个字,顿想起那个蔷薇将军和他的“大割引”,不禁闻言色变——蔷薇将军说来武功并不甚高,但所有的高手,都一一被他残虐于股掌之上,行为鄙劣狠辣,令人不寒而栗。
侬指乙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商议如何行事。”
二转子精神大振,“好哇!”
耶律银冲深思熟虑的道:“我看……”
忽听阿里大叫一声:“慢!”
众人一齐望向他。
“我尿急,”阿里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我先去小解。”
二转子气白了脸:“你!”
“怎样?”阿里楞着头,奇怪的问:“谁比我的尿更急?你?”
这一路下来,那神秘的鼓声,并未再出现。
他们分头、分批、分别入城。冷血和小刀,也一路闻着花香。
直至靠近危城,便听到太学生起哄上书痛谏一事。小刀是大将军之女,入城一路无碍,同行者亦不犯疑。及至入了危城,始知军队已跟太学生、老百姓对峙不下,冷血即时立刻进去,刚好发现惊怖大将军城头坐阵,暗令陈三五郎杀人生事,以图镇压,冷血马上抓住陈三五郎,飞身上城,现身与惊怖大将军直接对峙。
他们才对望了一眼,冷血竟脚下微微一个踉跄,而惊怖大将军也有“眼睛受伤了”的感觉。
惊怖大将军知道来者不善,故而问:“你是谁?”
“我姓冷,”这是冷血当时的回话,“大家管我叫做冷血。”
第 9 章
大出血
●故事原来是这样开始的
惊怖大将军凌落石,阴险残暴,勾结朝官,残杀部下,连“大联盟”老盟主冷悔善也全家毁于其手,篡权夺位。
四大名捕之冷血奉诸葛先生之命,往危城调查此事,中途力救大将军下令屠杀为民请命上京参奏弹劾他的书生,与老渠乡百姓及“五人帮”高手联手对抗,后因冷血遭蔷薇将军于春童暗算,小刀等送他到“四房山”上求医,以致老渠乡终守不住,惨遭血洗屠村。 于春童追击冷血等于四房山上,同行义士尽亡,四房山主人亦因而惨死于蔷薇将军暗袭下,小刀也屡遭污辱。后因“三缸公子”温约缸于濒死前妙计助冷血恢复功力,终格杀于春童;冷血遂与小刀姊弟奔危城,对小刀却已暗生情愫……。
冷血重返危城,在城头上阻止大将军暴行,二人在众目睽睽下对峙,展开黑白正邪间的殊死战。
●万岁万岁万万不能睡!
他的表情就像是凶猛的野兽面对着陌生人的鞭子。
——当他乍见冷血出现之际。
惊怖大将军是一个绝顶人物。他从未惊过。只有人怕他,他不怕人;他甚至也不怕鬼、不怕神,对他而言,鬼只是供他差遣的。就别说他自己了,就连他的部下都远比鬼还可怕;神只是来保护他的,他几次死里逃生逢凶化吉便是佳例。
他也不怕敌人。
——有强敌才能使他更强。
他一向七鬯不惊、处变不惊,纵泰山崩于前亦不惊。但冷血乍现,却使他在一照面里,心头大吃了七八惊。
——他是谁呢?!
——怎么这么眼熟?!
惊怖大将军突然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像是前世三生里一个跟自己有重大关系的人,以一头猛兽的姿态踏上了古道,正冲着自己而来。
——他是谁呢?!
——他到底像谁?!
“我姓冷。”当他听见那年轻的对手这样说,“人们管我叫做冷血。”在这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惊怖大将军像急箭入林般想起了两件事: 一,来人姓冷。在他过去的朋友/敌人/仇家中可有姓冷的?有。“风过群山”冷令今。“铁裙神魔”冷斗儿。老部下“火孩儿”冷过水。老盟主“不死神龙”冷悔善。还有……对了,他像冷悔善!他似冷老盟主……莫非……!
二,这人叫“冷血”。这几天,手下打马来报,在截杀张书生那一路太学生失利,人手折损,甚至动用了自己手上“九大将军”中的“三间虎”傅从傅五将军、“霹雷”雷暴雷六将军、“砍头七将军”莫富大、“影子八将军”沙岗、“金甲九将军”石岗,都无法奏功。自己只好先后派了心腹高手“蔷薇四将军”于春童、还有亲信李阁下和唐大宗去铲平扫荡,听说反贼是灭了,但仍有几名极其棘手的匪首脱逃,其中就有一个名叫“冷血”的,以及一直潜居老庙的“五人帮”。
——看来,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在这刹那间之后,惊怖大将军已一拍光头,啪的一响,光溜溜的头上,几乎没给叩出火花来,他也马上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到老犹健的白牙,眯着一双怒瞪如厉虎,但笑时如佛陀的笑眼,说: “——你就是煽动老渠乡民造反的冷血?”
冷血掏出一方五龙翠玉环透雕珮,举起一扬,朗声道:“这是什么,你总该懂得吧?” 惊怖大将军一看,心底一凛,已知道是怎么回事,正要应对,可是尉校曾红军可没那么见识广博,而又要在大将军面前争功心切,当下长枪一挥,戟指喝问:“嘿!你这反贼,胆敢对大将军无礼,来人啊!管他拿的是劳什子妖物,快给我拿下!”
众兵如雷般呼应一声,就要动手,城下群众,更如沸如腾,群情浩荡。 在万声交喧之际,冷血的语音仍冷晰的传来:“这是天子御赐‘平乱玦’,若遇奸恶抗命,可先诛后奏,就地正法。你说这种话,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在场还有一位都监张判,原是朝官外调,较有见识,一听这番说话,再看那枚玉玦,当下转了脸色,毕恭毕敬的颤声道:“……壮士……可否将玉玦交予小人验证一下……?” 冷血坦然道:“当然可以。”
于是便在众目睽睽下把玉玦递了过去。
张判躬身双手接过,审视半响,双膝一折,蓬地跪地,将玉玦高奉过额,奉呈冷血,并嗵嗵嗵叩头三响,恭声道:“不知是钦差大人驾到,万请恕罪。”
张判这一跪,使曾红军呆立当堂,跟着跪下,城楼上一众官兵,见两人双双跪地,也全都跪了下去。
一时间,城楼上,站立着的,就只冷血和惊怖大将军两人而已。
这一下,冷血倒摇头摆手不迭:“我不是什么钦差!我只是奉天子之命,来查案办人,你们快别……这样子!”
本来,冷血充其量不过是一名捕役,在官位上,别说远不如张判,跟曾红军也有一大段距离。只不过,他这位捕快,却手持“平乱玦”,亦即是为天子陛下办事拿人的御前(虽则冷血迄今压根儿未见过皇帝的“龙颜”)侍卫,杀人无须准照,办案不怕特权,这种特殊身份,谁不畏?谁无惧?
众人这一跪,冷血反而觉得惭愧。他心中忖:要是自己恃势行凶,这些官员定必任之由之,可见权势之大,腐化难免,冷血想到多少人藉此恣意横行,鱼肉百姓,因而深为感慨。 惊怖大将军见眼下局面,已不是他腕底风雷便可定乾坤,当下热烈相迎,大步向前,冲着冷血笑道: “果然是你——冷老弟,你可来了!”
他本想过去拥抱冷血,但冷血站在那儿,使他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无异于去抱一把出鞘的剑一般,所以他马上顺理成章的把姿势改换成握着冷血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使他一来免去了下跪,二来让大庭广众释了以为这“钦差捕头”是来对付大将军之疑。 其实,大将军心中是惊起几道疑的: 到底这性冷的家伙,是不是真的是皇帝遣来对付自己的?要是这家伙真的不由分说,要拿下自己,自己该不该马上抵抗?如果抵抗,这干官兵,会不会帮助自己? 如果这人是皇帝派来的,没理由蔡相爷、童将军、朱大人等不先捎个情来的!但“平乱玦”,天下只有五面,是仿照不来的。这么说,如果不是皇帝亲遣,便一定是京城诸葛老儿搞的鬼了。皇帝老子那方面,他也只面圣过四次,每次叩喊:“万岁万岁万万岁”时,他都有说不出的荣耀。可是,如果皇帝真糊涂上脑,差人来对付自己,他可决不能束手待毙的!万岁万岁万万岁,您可干万要万岁万岁万万不能睡!我忠心耿耿,干尽好事,为了给您进贡宝物美女,而我不过也想藉此步步高升、升官发财,要是您连我都除了,我就只好连你都反了!如果是诸葛老儿搞的鬼……我本来就不打算放过他!
——万岁万岁万万岁您可千万不能睡!我是您万世基业的梁柱,千万别逼我造反! 大将军心中喊了这么一句。
“冷捕爷驾临危城,可有什么贵干?”他嘴里说的是这么一句。
???“我找你。”冷血直截了当的说。
大将军与有荣焉的道:“好,难得你瞧得起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少捕头效犬马之劳,协助办案。”
冷血道:“我要办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
他这句话说得如转踵敲钉,绝无回寰余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大将军的面子委实难下。
大将军皮笑肉不笑的笑了:“敢问少捕头,我犯了什么罪?”
冷血道:“恃权肆凶,无法无天!屠杀百姓,鱼肉乡民——你看,下面有这么多人要告你的状,你还当众趁乱着人暗算……”
冷血抓住陈三五郎的手紧了一紧,陈三五郎立即惨嚎了起来,而城下的乡民一齐叫起来: “好啊!青天大老爷来!”
“凌落石他作恶多端,恶贯满盈!”
“请求钦差捕头大爷把凌落石、厉选胜一干人等,就地正法!”
声如雷动,此起被落。
——凌落石当然就是惊怖大将军的名字。
冷血指了指身边的陈三五郎,用锐目一扫城下,道:“这都是人证。” “冷少捕头,如果这都是人证,你也未免太听一面之辞了吧?你怎么能肯定,他们不是串通好一起来害我的?还有,这拿着凶器的家伙夹在人群里,与我素不相识,你怎能诬赖我指使他?”惊怖大将军道:“好,你要办我,行!你也要拿出真凭实据才行。否则,怎能服天下人之心!”
冷血冷然道:“你放心,我会待在这儿,不怕找不到让你伏法的罪证。” 惊怖大将军的眼睛和秃头一起发了亮:“好极了,这是一个无辜清白的人最高兴听到的话。我为官清正,鞠躬尽瘁,不怕你查,还会尽量协助你早日查个水落石出。” 当下他转身对城下群情汹涌的百姓扬声道:“你们都听到了,瞧见了,现在,这位钦差捕头要来查办我,要是我有罪,你们当然会到他面前来告我的状,无上欢迎;如果我无罪,我当然不怕人侦查。你们这下聚集告状,可都有主儿了,现在还不赶快回家,待在这儿,莫不是并非冲着我来,而是意图造反掠城不成!?”
这些话,说得十分有份量,浩浩荡荡的传了开去,几个领头的读书人,议定之后,在苏秋坊的领导之下,极有秩序的相继散去。
冷血倒有点迷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