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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不知避不开去,还是根本没有避。

“小刀……”他想劝慰。

“我杀了你,杀了你,我今晚来这儿为的就是杀了你!”小刀饮泣着说:“你是世间唯一看着我受尽凌辱的人!”

“小刀,那是不值得的。”冷血心平气和、坚定的道,“在我的心中,侮辱你的人只是侮辱了他自己。为这件事心里留下阴影是不值得的。”

“不值得!不值得?你当然是!”小刀饮恨的道:“你以为是你中的毒,你受的伤么!感情上的伤往往是最难愈的,你是不会知道,不会明白的!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看见我的脸吗?已给划了一道永难磨灭的刀疤,你要我怎能忘记?我也在你脸上划一刀看看?” 冷血坚定地道:“小刀,假使你高兴,你可以在我脸上划七刀八刀,假如你喜欢……” 小刀忽然怨憎了起来,恨声悲语的说:“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一剑就刺了下去。

冷血还是没有闪躲。

没有避。

剑刺进肌肉里的感觉,令小刀吓得连剑都丢掉了。丢到窗子外面。

她扑到冷血身上,用手拼命捂住他的伤口,为的是不让鲜血流出来。 “你痛吗?很痛吧?”小刀哭倒在他淌血的胸膛上:“你不避吗?你为什么不避?我知道你是避得了的。”

冷血看着月色在她的发瀑镀上一层银意,他用手轻沾边发沿的霜色,只说:“小刀,假如这样做你能不伤心,你就刺吧……”

“不!”小刀哭了起来,“我只怕你嫌弃我!”

冷血忽然把她抓了起来,怒吼:“住嘴!”

小刀果然噤了声。

身子与身子之间有了距离,反而看清楚了他正扩柒衣襟的血渍。

小刀又慌没了主意。

“我的伤不要紧,死不了的!”冷血迫切的恳求:“告诉我,小刀,你也得忘了你心中的伤。”

小刀破涕为笑,轻抚他的伤,道:“你怎么把人象小鸡般拎着?”

冷血连忙放下了她。

“可是,我还是伤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你会恨我吗?”小刀殷殷的问:“如果没有爱,恨也可以。”

冷血笑了。

——月色柔和,冷血的笑一点也不冷血。

这一笑真好。

今晚的月色更好。

月色一夜比一夜清亮。

月亮一晚比一晚更圆。

“你忘了那晚的事好吗?”小刀和着花香,倒在冷血宽厚的怀抱里:“我要你忘了那晚的事。”

“不,我忘不了。”冷血厚重的说,“从第一眼见你跟你撞在一起,只要有关你的事,和你的一切,我都忘不了。”

小刀捶他,捶痛了他的伤口。

小刀连忙收起粉拳,娇憨的刮着他:“你真不要脸,脸皮真厚!”

冷血呵呵笑了:“我连脸都不要了,还要脸皮来干什么?”

忽听外面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叫道:“收买脸皮,三钱四张。”

另一个声音则叫嚣道:“见色忘义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另一人则叫骂道:“昨晚让你走脱,看你今夜是不是还要当缩头乌龟!” 冷血轻轻推开小刀,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缩头乌龟。我只是一只好人难做的乌龟而已。”

七十三、输了又如何

虎无伤人意人有杀虎心。

冷血跳下“红灯客栈”之际,感觉到自己就好象是那只不欲伤人但人却要杀之的老虎。 可是,此刻他心中,却是异常欢快。

因为他身上仍遗留着花香。

——那是刚才小刀在他怀里的香味。

对于究竟这是花的香味还是小刀身上的香味,冷血决不似自己一剑疾取对方咽喉还是虎口一般准确地分辨得出来。

背向官道,一字排开,面对冷血的,有四个人,和一条狗——就是昨晚冷血为了要突围时把它丢往阿里——阿里从此就舍不得丢弃的小生物。

——因为它跟他长了同一样的眼!

那只狗好象还认得冷血,汪汪汪的向他吠了几声,声音奇特,跟一般犬只不同,吧吧有声,但全无敌意,象在打招呼。

可是侬指乙的语音却充满敌意:“你这次不当缩头乌龟了,我很高兴。” 冷血道:“我没有要逃避你们的理由。”

二转子气得唇色就象月色一样的白:“你太过分了!你刚才跟小刀在房里做什么?你竟欺侮这样一个女孩……”

冷血道:“我……”

俄指乙冷晒道:“我现在明白但巴旺是怎么死的了。”

阿里夸张地“啊”了一声。

二转子怒道:姓冷的,你出手,今晚咱们说什么都要一决胜负。”

冷血长吸一口气:“假如我胜了便怎样?”

二转子道:“你胜我死。”

冷血道:“输了又如何?”

二转子道:“输了你死。”

冷血道:“可是我不愿跟你拚生死。”

二转子道;“你怕?”

冷血道:“算我怕了你又何妨!”

耶律银冲忽然干咳了一声。

二转子马上静了下来。

——老大要说话,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自然都该知道先行站一边再说。这一点,不管家规、帮规还是江湖规矩都一样,不知道的人根本寸步准行。

耶律银冲道:“你还能活到今晚,我很高兴。”

冷血道:“我想我大概还能活下去,活很多晚,谢谢你的关心。”

耶律银冲道:“能在屠晚的椎下活过来,的确非同凡响,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汗。” 冷血奇道:“屠晚?”

那律银冲也诧道:“昨晚他没来么?”

冷血更奇:“他跟你说要来找我麻烦么?我可不认得他。”

耶律银冲哦了一声,道:“那么说,昨晚他是没来了。”

冷血仍如在五里雾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耶律银冲正色道:“昨晚,我们在镇外,把你截住了,正想动手,忽然看见,你背后有一个人,青寒着脸,一言不发。我正想喝问,却见他在月下,完全没有影子……” 阿里忍不住喃喃的道:“没有影子,岂不是鬼?”

二转子即道:“他比鬼更可怕。”

阿里自作聪明地道:“那一定是魔!”

二转子不耐烦了:“他的‘五鬼半晕’大法太快,所以,连影子都来不及投映于地。” 侬指乙不可置信的说:“哪有这种事!昨晚,他明明是站在冷血身后,动也没动嘛。” 二转子嘿声道,“才不是呢。你看日出月落,星转斗移,动得何其快,但你何尝见得准它如何移动?屠晚全身在动,但因为太快太急太奇巧,所以使你以为他只在静立。” 冷血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原来昨晚自己跟这“四人帮”对峙之际,背后一直有人,只有他自己一无所觉而已。 ——究竟是自己功力太差,或是来人轻功太高,还是自己昨夜太关念小刀的安危,所以才懵然不知?

——自己一向引以为荣的,如同野兽能预知危机的敏觉感觉,难道已退化了不成? “也不一定是身法太快。另有一说是,”耶律银冲补充道,“听说屠晚练得一种‘煮牛神功’,全身草在一种无形无影的罡气里,要比‘金刚不坏神功’,‘十三太保横练’、‘先天一炁罡气’还要刀枪不入——刀枪攻进去反而会让他以抗力反挫。由于这种神功护体,所以日光月华,灯映烛照,都无法直接投射在他身上,所以他是个没有影子的人。” 冷血觉得嘴唇有些干涩:“他找我干什么?”

耶律银冲望定了他,居然有一种类近“凭吊”的神情,认真的问:“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得。”

“那么你们就不是朋友了?”

“我是从你口中才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既然不是他的朋友,便是他的敌人——他的朋友一向不多,敌人却是满布天下。他是个杀手。”

“杀手?”

“他是天下四大凶徒之一,以椎成名。他要杀的人,没有杀不到的,所以,容易杀的人,他一向不杀。”

‘四大凶徒?”

“对。唐仇的毒,屠晚的椎,赵好的心,燕赵的歌舞。”

“这么说,他要杀我,还是给我面子了?“ “至少他是个名动天下的杀手。”

“他是杀手,我是捕快。”

“他可连朝廷上的一品官都杀过几个。”

“那好,如果他杀的是好官,我不理,他要是杀好人,我便先办了他。” “你不如也把我们办了吧!”

“我们是朋友。”

“朋友?我们也是要对付你的人,跟屠晚一样。”

“屠晚为什么要对付我?”

“我不知道。屠晚是个杀手,收了钱,自然就得杀人。你何不问他去?” “我问他,他会答?”

“一个好的杀手是不会出卖雇用他的主子的——除非是你的剑比他的椎还快。” “他使的是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