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火。
黑火。
——既有黑色的血,就有黑色的火。
黑血如许之毒,黑火是不是更毒?
但巴旺已来不及去想。
他只忙着急着赶着去躲避血、躲避火。
结果他一脚踩了个空。
跌入池里。
小刀见状惊呼,抄了竹榻,上前攻袭蔷薇将军。
于春童回手一刀。
小刀急闪,一绺秀发,在眼前袅袅飘落。
(——这是什么,刀尖未到,刀气竟已伤人!)
她退了下去,比刀光还快。
然后她又比刀影还快的掠了上来。
只不过是瞬间的事,蔷薇将军在上,但巴旺在下(池中),两人已交手十一招,全是蔷薇将军发动攻击,一刀一刀的往池里斫下去,但巴旺也一刀一刀的硬接,用一双空手。 (不行,一定要解但巴旺之危。)
她抓起两个不知盛什么的瓮子,要攻向蔷薇将军。
蔷薇将军身形一折,刀已斫向池边的小骨。
小骨穴道巳封。
他不能动。
更不能躲。
小刀哀呼一声,上前向刀光一拦。
她想接这一刀。
但接不下。
蔷薇将军出手明明只一刀,但在小刀面前、小刀眼前,四面、八方、前后、左右,都是刀。
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
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刀……
小刀看刀!
第 6 章
四十七、我怕真小人
刀最美的光是血。
剑最利之际是遇上了另一把剑。
小刀听过“失空劈”。
——那是蔷薇将军的独门刀法。她不知道竟有一天,她会死在这种刀法下。正如渔夫天天到海上打鱼,不知道有一天他竟会淹没在海底里一样。
死,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刀不知道。
——至少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但她知道刀光是怎样的。
——就连恶人的刀光,也-样圣清、和平、美丽……就象恋人的目光一样。 刀光忽然一黯。
刀光换成了人。
但巴旺。
他猛然自乳池里拔身而出,拦住了刀光。
刀光自他身体里淹没、消失,又在另一处陡然宽起,和着血光,暴然挣出。 刀光依样如雪。
但巴旺猛然一颤,扑倒在小刀身上。
小刀惊呼。
但巴旺伤口中涌出来的血,象数十条蛇一样攒入小刀的衣襟里。
但她却不忍推开但巴旺。
“……我答应过我的兄弟们……”但巴旺凸着死鱼般的眼,说了他一生中最后的一句话:“……我用我的生命来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任伺伤害……你走……快走!”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行“走”了。
这几天来,他一直很照顾小刀,但却不算太接近她。这反而跟二转子、阿里等人在一起的时候借故挨近小刀,迥然不同,主要是因为:既然他是一个人陪同小刀赴四房山,他就要坚守信诺、坚持道义,不占便宜、不趋人之危。
当小刀遇危的时候,他不仅自己要救小刀,他还仿佛代表了阿里、二转子等人一齐救小刀,纵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就牺牲了性命。
蔷薇格军啧啧有声:“他至少还可以接我二、三十刀,但为了你,他只有硬吃我的刀。都是你害死他的。”
他居然把但巴旺的死“归咎”于小刀。
小刀轻轻放下满身是血的但巴旺。
她自己衣上也沾了不少血渍。
她含着泪,但含着更浓烈的是: 悲愤。
她抄起梁大中那把十彩迷幻的剑。
剑尖对准蔷薇将军。
不知何时,她系在发上的缎带已断落了,几绺发丝落了下来,小刀用皓齿咬着一把,狠狠的盯着蔷薇将军,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可是在烛光映着剑光剑光映着幻彩幻彩映着烛光下,红彤彤的唇、白玉似的贝齿,黑亮亮的秀发,给人的感觉,是媚煞了而不是恨煞了。 蔷薇将军看着看着,不禁用指尖去触摸手上的烛焰,直至他蓦觉到痛…… 他爱煞了的问:“你还要打下去吗?”
“少装样了,我跟你不死不散。”小刀斩钉裁铁的说。由于太忿,她的语音是颤抖的,一面说着,因激动,泛起了泪光,泪光越是映出她有一对黑是黑白是白黑白分明的眼。 这种美,接近完美,足以令蔷薇将军感觉到一种灼伤的痛苦。
“我可不要再打了。”他说:“你和小骨走吧。我只要拿下冷血。我这一切都只是奉公行事,你自可找大将军评理去。”
小刀没料到。
她怔住了。
——到了此时此境,再笨的人再自大,都知道自己决不是蔷薇独将军的对手。 ——何况小刀一向冰雪聪明。
(要报仇,仇是一定要报的。)
(想要报仇,不一定在现在。)
(先求退身,再向爹爹说出一切,看爹还会让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嚣张下去么!) 既然蔷薇将军这样说了,就有一线曙光。
曙光就是生机。
——能不拼命,何必拿命去拚?
人人都难免这么想。
小刀也不例外。
她决定虚与委鸵。
——毕竟,于春童是自己的家将,他对别的人再凶再狠,也未必敢对自已和小骨怎么样。
“好,咱们这笔账就先记着。不过,冷血我也要带走。你先解去小骨的穴道吧。” 她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蔷薇将军似大感讶异:“你要救小骨弟弟,我倒也理解,可是,这姓冷的家伙跟你素无瓜葛,你们带他上山求医,弄得折损过半,你还护着这种人干啥?”
他又把种种惨事“归咎”于冷血——仿佛一直以来他都是局外人,一切跟他无关。 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刀坚决的说:“我们一起上山来,已经死了的人,我没有办法让他们再活过来,但仍然活着的人,我决不让他们死去。”
从她的语气,可以见出她已难备“同生共死”,而且再也一步不让。 蔷薇将军看了她一会儿,象寒冰遇上了暖阳,终于,泄了气似的,萎然道:“好,有勇气。可是你一个人,怎么扛两个人走?”
小刀一时也回答不了。
但她比刀锋更坚、剑锋更决的说,“那是我的事。”
蔷薇将军诚恳的道:“要不要我来帮你?”
小刀说:“你先解开小骨的穴道就好。”
蔷薇将军举步向小骨走去。
“慢着。”小刀提防的说:“你把解穴之法告诉我——你封了他什么穴道?” 蔷薇将军笑道:“你用力戳他的‘侠白穴’再轻揉他的‘曲池穴’,再自玉枕、曲差、通天、络却一路拍落,三分柔劲,六分暗劲,一分刚劲,自可开解。”
小刀转身过去,为小骨推拿。
她才一按上侠白穴,小骨已然一震,再拿捏住他的曲池穴时,小骨忽“啊”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小刀惊道:“怎么……”
蔷薇将军长笑,一脚急起,把冷血踢落乳池中。
小刀情急,要掠上前来护住冷血,她才把冷血的头扶上池边,蔷薇将军一晃身,已到了小骨身边,一掌打下去,小骨吐着血,飞到一边,仍咯着血,晕死了过去。 小刀抢步回身回来要护小骨,见小骨已遭毒手,怒急攻心,一剑刺向蔷薇将军。 蔷薇将军见她心已乱,斗志全溃,回刀击落她的剑。
小刀神乱志溃,也不恋战,急去看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