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看了看怀里在睡觉的孩子,皱了皱眉头,歪嘴苦笑一下,问道:“那进三少什么时候能回来?”
朱笛回答道:“这个三少没有说,他只说等夏先生做完这只股票,他或许就会回来了。”
朱笛又拿出一叠文件,接着说道:“这些是林梅股份过去所有的操盘记录,和详细的分析资料,三少说一切由夏先生自己决定该怎么操作。我负责帮助夏先生你监视操作过程中的异常状况。”
夏远道:“这个就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会解决。”
朱笛又问道:“那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夏远指了指怀里的孩子,说道;“喂奶。”
女人都有奶,这个谁都知道。可是让一个只有奶,没有奶水的女人怎么喂奶?朱笛虽然年纪比夏远大,还是不禁羞红了脸。
让一个美女羞红脸,无论对于哪个男人来说,都会觉得是件有趣的事。所以夏远笑了:“不是用你的奶喂奶,是让你喂奶。”
夏远从包里拿出一个奶瓶,朱笛无奈地接过了孩子。
夏远看完了操盘资料,同时打开三台电脑,静静地等待着股市开盘。
朱笛问道:“你看完资料了?”
夏远道:“是的。”
朱笛问:“你打算好准备怎么做了?”
夏远道:“边做边打算。”
朱笛不由地皱了下蛾眉,道:“三少说今天可以把股价拉上去了。”
夏远不屑地笑了笑,道:“我猜想,这句话一定是三少要你试探我的,他试探我自己的想法是否容易受到他人想法的干扰吧?我只知道今天把股价拉上去,那是三流操盘手常做的事。”
朱笛笑着说:“三少的眼光每次都是那么准,他说你不会按他说的去做,果然没有错。”
夏远笑着道:“三少是不是还说了,如果我真按他说的做了,那你就直接把我哄出去,不用再看我下面的表现了?”
朱笛笑了起来,并不回答。
夏远又问道:“等我把这只股票做完了,三少就会回来了,是这样吗?”
朱笛道:“没错。”
夏远道:“那看来我还得等两个星期才能见到他了。”
朱笛不禁笑起来,道:“你看过资料就应该知道,这次三少的庄做得有多大,我从没见过哪个操盘手能把这样的股票,两个星期里做完的。”
夏远问道:“你今年多大?”
朱笛道:“26。”
夏远悠闲地道:“就算你只有26岁——”
朱笛急忙打断道:“你为什么要说就算我只有26岁?”
夏远笑着道:“女人报年龄时一般至少会打九折的。”
朱笛瞪了他一眼。夏远接着笑着说:“就算你只有26岁,你才见过几个操盘手呀,操盘的水平是无极限的,你没见过的并不表示不会发生,或许这次你就能见到了。”
朱笛露出一点也不相信的表情。
9点30分,开盘了。朱笛可以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夏远动作速度这么快的操盘手。三台电脑的鼠标和键盘都放在他手里,他轮换翻阅着电脑里的图片,一张张买单、卖单像雪花一样落下来。朱笛还没看清,就已经翻过去了。
朱笛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夏远笑了笑,反问道:“你看得懂我在干什么吗?”
朱笛摇了摇头,道:“看不懂。”
夏远点点头,道:“很好。”
朱笛茫然问道:“很好?好在哪了?”
夏远笑着道:“好就好在你看不懂我在干什么,我也看不懂我在干什么。”
朱笛“哈”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吃惊地说道:“原来,原来你根本不懂做股票,你现在用三少的钱和股票乱操作,满足自己好奇心?”
夏远摇摇头,笑着道:“你不懂的。”
朱笛纳闷道:“那你说。”
夏远道:“今天我只是通过这样操作,来试试散户们的反应,让我对这个股票有个感性的理解。这叫投石问路。其实许多时候,庄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不懂就不要看,想不通就不要想。可是散户们不会这么做,他们看不懂的偏要看,想不通的还要想,总是动着脑筋琢磨庄家的心思。庄家的心思又岂会被散户给看透?庄家做的永远和散户相反,只是总是后发先至而已。”
朱笛摇了摇头,道:“我听不懂。”
夏远笑着说:“还有一点,听不懂的时候,就不要问。”
可是朱笛还是要问,谁让她是个女人。女人从远古以来,一直是最好奇,也最好问的动物。你要让一个女人不发问,唯一的办法就是封上她的嘴巴。可是朱笛的嘴巴没有被封起来,所以她还是要问:“你以前做过操盘手吗?”
夏远道:“我一直是个学生。”
朱笛问:“那你为什么会操盘?”
夏远道:“人从没做过的事就未必不会做。就像男女的第一次,难道什么也不会吗?呵呵。这个问题你问进三少,他一定会想明白的。哦,对了,孩子又哭了,你快去给他喂点奶吧,或者,或者他哭是因为尿裤子了。”
孩子真的是尿裤子了,朱笛只有无可奈何地从孩子裤裆里拿出湿淋淋的尿不湿,拿了一大把纸巾给孩子擦干净。
夏远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和进三少生个孩子?”
朱笛突然变得很专注地擦孩子屁股了,可她的嘴角显然荡漾起迷人的笑容。
夏远笑道:“要做三少的女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他的笑容里似乎包容了许多东西,悲哀,或者是同情?朱笛看不懂。
许多时候男人的笑,女人恐怕永远也看不懂……
莫名其妙
第十七章莫名其妙
(22)
沈进当然没有真的去了上海,他还是好好地呆在杭州。
皇朝咖啡厅里,沈进和朱笛对坐着。沈进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问道:“今天夏远的表现如何?”
朱笛撅撅嘴道:“莫名其妙。”
沈进笑着问:“呵呵,你倒说说怎么样莫名其妙。”
朱笛道:“我真不明白,你做林梅股份都做了几个月了,到了最后时刻,几个亿的资金加股票就这么放心地交给一个学生,一个从没操盘过的学生做。”
沈进微笑道:“我的眼光一向不会太差。”
朱笛道:“今天夏远忙忙碌碌弄了半天,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也看不懂自己在干什么,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沈进道:“他自己都看不懂,那散户们就更加看不懂了,他果然对股票的理解非常深刻,我早说过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了。”
朱笛又说道:“我问他,既然从来没有操盘过,那为什么会操盘的,他说这个问题你一定会知道答案。”
沈进笑道:“你看他上个月买股票,48只股票全部赢利,他连庄家在想什么都知道了,难道还不会自己做庄家吗?”
朱笛道:“他今天来的时候,还抱来了一个婴儿,一个男婴。”
“哦?”沈进显然很感兴趣地问道,“谁的孩子?”
朱笛道:“不知道,我猜八成是他自己的,那孩子的眼睛,鼻子,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幸亏这话只有沈进听到,如果夏远听到朱笛说这孩子是他的,估计会把那孩子直接掐死了。
沈进连连摇头,笑着说:“不可能,不可能,他可不会生个孩子玩玩。有些男人,像他这样的,开宝马,住酒店,看着像个花花公子,事实上却绝对不是。”
朱笛不屑地道:“你是不是想说,还有些男人,像你这样的,开林肯,住花园别墅,看着也像个花花公子,事实上也绝对不是?谁知道你在外面还有几个女人呢?”
沈进看着她吃醋的模样,笑着捏了下她的下巴,问道:“夏远抱着孩子来干什么?”
朱笛道:“我不知道,他也没说,反正他好像很想快点见到你的样子,你猜会是什么事。”
沈进笑着道:“我猜不到是什么事,我只知道一定不会是好事。呵呵。”
第十八章顾余笑的师父
(23)
晚上,不算太晚的晚上,要不然,杜晓朦也不会还呆在纳德大酒店里了。
她怀里抱着婴儿,正在给孩子喂奶。喂的当然不是她自己的奶,她没有奶,所以喂的是奶瓶里的奶。夏远坐在旁边,安心地看着书,他看的不是股票的书,看的是教科书,毕竟白天没有时间上课,所以他要补习。
杜晓朦一边耐心地哄着孩子,一边说道:“你可千万别指望我来照顾这孩子。”
夏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书。
“喂,”杜晓朦叫道,“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啊?”
夏远道:“我不是聋子。”
杜晓朦道:“那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夏远道:“因为我也不是个瞎子。”
杜晓朦道:“这和你是不是瞎子有什么关系?”
夏远道:“因为我看见你抱着孩子在我面前至少已经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你如果真的不想照顾这孩子,你还抱着他干什么?”
“哼!不抱就不抱!”可是她还是抱着,因为她怀里抱着的是个婴儿。以她平时的性格,如果她怀里抱着的不是婴儿,她一定一把摔到地上了。可是她怀里抱着的就是个婴儿,所以她只有继续抱着,逗孩子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孩子送走?”杜晓朦问道。
夏远道:“那要等见到了沈进。”
杜晓朦嘟着嘴道:“这次顾余笑可轻松了,捡了个孩子就这么轻松地交给你了。也真想不通,你这个这么懒的人,这次怎么也会做这么麻烦的好事。”
夏远笑道:“我和顾余笑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请我帮过什么忙。像他这么有本事的人,也确实没什么好请别人帮忙的了。他如果欠人一个人情,是一定会还的,何况又是这么大一个大人情,即使花再多的钱,也是买不来的。”
杜晓朦问道:“顾余笑做股票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夏远道:“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杜晓朦惊奇地问道:“那他对指数的预测为什么会这么厉害,总不可能是凭感觉吧?”
夏远笑着道:“当然不是凭感觉了。他简直就是市场里的上帝,能看得见未来。我从没有见过预测指数能比他更厉害的人了。他不但对中国股市指数的预测厉害,他对世界其他发达资本市场的指数预测更加厉害,毕竟中国的股票市场里,庄家太多了,指数里有许多的人为因素,而不是纯粹市场的力量。”
杜晓朦问道:“那顾余笑这一切是怎么学会的?别人研究股票几十年,也不会有这种能力。”
夏远抽出一支烟,淡淡吸了口,道:“他从前是个孤儿,他呆在孤儿院里。6岁的那年,他被一家姓顾的好心夫妇收养。那以后的几年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可是到他12岁的时候,他的养父母借了一大笔钱炒股票,结果遇到股市几乎崩盘,输得很惨很惨,结果双双服药自杀。
从那以后,顾余笑下定决心要征服股市的秘密。其后的几年,他翻阅了无数的股市资料和书籍。他潜心研究各个国家几十年来,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的指数走势图,他花费的心血,绝对不会比研究几十年股票的人少。他不但研究,更是理解股票。市场在许多人眼里仅仅是市场,可是在他眼里,市场是一个可以交谈,可以感觉得到的朋友。像他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不透指数的变化趋势呢?”
杜晓朦不再说话了。
即使每天都在笑的人,或许心底深处也藏着别人不知道的心情故事。对待股票,几个人能看透?对待人生,又有几个人能够潇洒?少有,少有。那么,又有几个人还在徘徊思索呢?
一件事物,无论什么事物,只有大爱,或者大恨,才能真正征服它。夏远要征服股市,是因为他父亲因股市而死;顾余笑要征服股市,因为他的养父母死在股市的浪淘中。他们俩都是因为大恨而征服了股市。
披荆斩棘,热血沙场,岂不是男儿都愿意做的?股市如战场,一旦进入了股市,你如果不能好好地活着,那你就只能倒下去。你如果不能征服,那你只能被征服,或者退出这个复杂的游戏。
孩子的哭声又起,杜晓朦又低头哄孩子了。女人就是女人,对付起孩子来,总是有两把刷子的。
红岭基金
第十九章红岭基金
(24)
长城证券杭州文一西路营业厅,3号大户室。
三个键盘,三个鼠标,一个人。一个人怎么能操纵三台电脑?不知道,谁知道?天知道,地知道,鬼知道,还有夏远知道。因为现在他的手指就在这六样东西上飞奔着。
如果用这双手来玩电脑游戏,没人会怀疑他是个游戏高手,可是现在这双手却是在操盘,操纵几个亿资金的盘。
从没有人这么操盘的,至少朱笛从没有见过。
市场纷乱复杂。市场这么多的信息迅速翻阅着,他接受得了吗?指数每时每刻都变化着,他判断得出吗?买单卖单像雪片一样飞来飞去,他能保证每一步都是对的吗?
朱笛怀中抱着孩子,坐在夏远旁边,今天她还是一点也看不懂夏远究竟在干什么,但今天夏远却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突然,股价涨停了。朱笛眼中终于流露出佩服的眼光,道:“看不出你实力这么厉害,我都没看明白,你就已经做到涨停了。”
夏远双手离开了键盘鼠标,站起身,走到沈进的专用沙发椅前,舒舒服服地往里面一躺,笑着说:“可惜你猜错了,这个涨停不是我做的。”
朱笛惊讶地往电脑里看去,她跟在沈进身边这么久,对股票的眼光和判断力至少也有中等水平操盘手的能力了。她说道:“难道又是金手指的涨停敢死队?”
夏远躺在沙发椅里,微微摇摇头,不说话,样子就像平常的沈进。
朱笛心里忍不住对他骂道:“三少的姿势那么帅气,这也是你这么个学生模仿得出来的?”
男人如果喜欢了一个女人,他看其他女人还是会看得很顺眼;女人一旦真心实意地爱上某个男人,就会看其他许多的男人不顺眼。可是朱笛还是忍不住说道:“这种风格除了宁波涨停敢死队外,还有谁能做得出?”
夏远微笑道:“总体风格虽然和涨停敢死队很相象,但在细节的把握上,和涨停敢死队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似乎大多数人都以为宁波涨停敢死队依靠的是他们背后的宁波大基金的资金实力,所以才能在股市上所向披靡,为所欲为。可是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对细节上的把握和处理,才是最厉害,最恐怖的。
他们的几个操盘手都很有实力,配合极度默契,操作非常精致。一个团队的操盘水平达到精致的实在不多。他们能用100块钱做到的事,绝对不会用101块钱。他们自从五一前夕,在做鲁特钢铁时,因为一则公告吃了三个半跌停后,最近也没出来活动过。
今天狙击林梅股份的一定是另一队人马。他们的资金实力很强,只可惜他们的操盘手就像富人家的公子哥,做股票的时候不懂得节约用钱。股票不是女人,对待股票永远不要太大方了,还是省着点的好。你去查一下这部分资金的来源,等会儿我要教教这些富人家的公子哥,应该怎么样节约用钱。”
朱笛走到她的电脑前,敲击了几下,很快查出了那笔资金的来处,说道:“你说得没错,狙击我们的不是宁波涨停敢死队,是深圳的红岭基金。”
夏远喃喃道:“红岭基金陈笑云,他和你的进三少关系一向很差吧?”
夏远说“你的进三少”,朱笛对夏远简直冰释前嫌,一见如故了。开心地回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夏远道:“陈笑云和你的进三少一样,过去也都是杭城基金的五虎将成员,五虎将之间一向关系都不怎么样。”
朱笛道:“陈笑云现在已经是深圳最大的庄家了,钱多得要命。”
夏远道:“可惜钱多了就乱花了,深圳向来没听说过有哪个著名操盘手,除了陈笑云自己外,红岭基金实力派的人物应该不会多。”
朱笛道:“他们深圳红岭基金也是做短线庄家的,风格和涨停敢死队很相似。他们也经常趁着其他庄家准备拉升股价时,狙击别人。他们的资金实力当然很雄厚,但总体实力比不上金手指的宁波基金。你想好了怎么对付他们了吗?”
夏远闭上了眼睛,躺在沙发椅里,沉思片刻,站了起来,回到电脑前,手指又飞快地切换帐户,进行操作。
一个小时后,夏远站了起来,回到沈进的沙发椅前,舒服地躺了进去。
朱笛显然相当讨厌夏远躺在沈进的专用沙发里,尤其受不了他也总是闭上眼睛,学沈进的模样。可是她也无可奈何,因为大部分人遇到夏远都会无可奈何的。
这不仅因为他是个聪明的人,更因为他时常是个聪明又狡猾的无赖。遇到一个无赖,谁都会无何奈何的。顾余笑时常是,沈进有时是,朱笛现在也是同样的无可奈何。
所以朱笛只有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夏远连眼睛都没睁开,道:“他们1000万的资金已经彻底被套住了,经过几个回合交锋,他们已经明白了,进去的钱越多,套的也越多,他们已经不敢再来了。”
朱笛突然间对他刮目相看了,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远轻松地回答:“假装示弱,诱敌深入,一举歼灭。”
朱笛自然明白这三句话说得轻松,可是又有几个操盘手可以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