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进看着夏远,夏远微笑地坐在那里。

沈进突然笑了起来:“你做股票多久了?”

夏远道:“两年。”

“呵呵呵呵,好,那么,这个星期天,你来我公司本部,我想试一下你的本领。”沈进站起身,准备走。

夏远指着沈进面前剩的两个馒头,道:“你也说这是世界上最贵的早餐,可不要浪费了。”

沈进笑着拿起了馒头。

沈进的办公室

第四章沈进的办公室

(6)

星期天,天气晴朗,窗明几净。

一根烟轻轻地夹在指节间,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沈进站在窗前,面向西湖。

毋庸质疑,能看得见西湖的地方,地价总是高得令人惊讶的。沈进的办公室就在永泰大厦的最高层,他花了3000万买下了整层平面。

朱笛泡了一杯咖啡,放在他身后宽大的办公桌上,问道:“今天夏远会来吗?”

“是的,”沈进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让他来,是吗?”

朱笛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偶尔做对一次股票的学生而已,真奇怪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重视。”

沈进捏着朱笛的手,道:“他说他可以计算出一只股票的庄家的成本,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每次都能算对,至少他算准了我的林梅股份的成本。有这种本领的人,过去我只见过一个。”

朱笛问道:“谁呀?”

沈进道:“我的大学老师,杭城基金的创始人,股神夏国标,这个人你一定听说过吧?”

朱笛惊讶地问道:“股神夏国标?听说他六年前死了,对了,他和夏远都姓夏,难道有联系?”

沈进轻轻把朱笛搂进怀里,笑着说:“傻瓜,虽然我知道夏老师确实有个儿子,可是按你的想法,操盘手的儿子难道一定是操盘手了?做股票是要下足苦功夫研究学习的,这可不会遗传。”

朱笛问道:“那你觉得,夏国标水平比你厉害吗?”

沈进道:“当然,不但厉害,而且厉害得多了,我对股票的了解全是夏老师教的,我恐怕连他三分之一的水平都没学到。”

朱笛又问道:“那你今天真打算让夏远和你那个华尔街回来的徒弟欧阳平比一下吗?我还是觉得很荒唐,一个不是学经济的学生,和一个华尔街的操盘手比做股票。”

沈进笑着说:“我也觉得很荒唐,可是直觉告诉我,夏远会赢。”

“呵呵呵呵……”朱笛笑了起来,“杭城进三少的这次直觉幸亏没有用来做股票,不然一定是要赔钱的。”

沈进摇摇头道:“那可未必。一切事情心态是最重要的。欧阳平性格太浮躁了,沉不住气,华尔街的朋友说他能在华尔街的操盘手里排进前十,绝对是冲我面子说的,我看倒数前十还差不多了。他这个人平时做做股票还过得去,可是这次全国大赛,高手云集,他去参赛恐怕最后还要大丢我的面子。夏远这个人,谈吐之间很稳健,他手里似乎永远握着一张别人看不见的底牌,我也说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至少不会太差劲。”

“那你打算怎么比?”朱笛问道。

沈进道:“不用比,欧阳平的水平我清楚得很,只要看看夏远各方面的水平就可以了。”

白色丝绸衬衫,金丝边角,黄铜纽扣。夏远坐在沈进宽大的办公桌前,看着他。

桌上蜷伏着一条全身银白色的蛇,现在还是三月,蛇很木讷。

“你养蛇?”夏远问道。

“养了几年了。”沈进道。

夏远道:“你是个冷静又有耐心的人。”

“哦,是吗?呵呵,”沈进笑着道,“你的目光的确与终不同,通常人们看到我养蛇,第一个反应是‘你胆子真大’。”

夏远道:“我只是多看了一步。”

沈进道:“希望你在股市上也永远是个多看一步的人,也希望你能顺利通过我的测试。现在离股神大赛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用这段时间,分两个项目,来试试你的本领。”

夏远道:“好。”

沈进道:“那么从明天开始,你用两个帐户,每个帐户存入150万,第一个帐户做短线买卖股票,你想怎么操作都行。第二个帐户你买入一只股票后,中间不可以进行卖出,放到一个半月后,我来看看你的成绩,当然,需要交易清单来提供操作证明。”

夏远道:“150万做短线一定会引起庄家的注意的,不是每个庄家都像进三少你这么大方,肯直接送钱给我。”

沈进道:“那么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夏远道:“你借我10个帐户,我把150万分别存到10个帐户里。”

“好。”

夏远问:“那第二个项目是什么?”

沈进道:“一个半月后,你过关了我再告诉你。”

“好。”夏远站起来,转身离开。

“等等,”沈进道,“我能不能问你个私人问题,你有女朋友吗?”

夏远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沈进笑着说:“你长得不错,而且又有钱。”

夏远道:“恐怕这两样都远远不及进三少。”

沈进笑着摇摇头,但这一点也没有否认的意思,他说道:“可是你这样的年轻人,却没有女朋友,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

“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用的手机是联通的。”夏远补充道,“学校里几乎没人用联通的手机,和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没几个女生耗得起。”

沈进笑了起来,又略带神秘地说:“我猜想,你这样的年轻人,总是很快会有女朋友的。”

顾余笑

第五章顾余笑

(7)

市场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能看得见这只手的人不多,但顾余笑无疑就是其中一个。

顾余笑实在是穷到家了。对于这句话,是没有几个人会怀疑的。因为即使大学里最穷的学生,恐怕也不会去捡易拉罐。但实际上,顾余笑比所有抱有这种想法的同学都要富,要富得多。这一点,也许只有夏远才清楚。

夏远曾经和顾余笑打过六次赌,三次赌各股的涨跌,夏远无一例外地全胜;三次赌市场指数的预测,顾余笑无一例外地全胜了。顾余笑预测指数的本事,夏远相当得佩服。

而顾余笑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夏远打心底里尊敬的人。

对于每一个人,或许能让他羡慕,敬佩,尊重的人很多,可是要让他打心底里尊敬的人,总是没有几个的。一个人的人格要足够的伟大,高尚,才会让人打心底里尊敬。尊敬这个词,从来都是汉语里最难写的。

顾余笑对世界,对生活充满了热爱。所以即使再多令人头痛的事情,他总能笑着对待,就像他的名字。

以他对股市指数惊人的预测力,股市对他而言仅仅是台取款机。凭这一点,他就能在股市里赚很多钱。可他自己花得很少,他从来都是个节俭的人。但他每次遇见贫困地区捐款,他出手的阔绰,不会亚于夏远对衣食住行的花消。当负责捐款的同学惊讶地看着几十张百元大钞塞进捐款箱,请他写下姓名时,他总是笑着摇摇手,匆匆离开。

他热爱生活,他热爱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他愿意体味生活的方方面面。纵然他从股市里能赚到很多钱,可他更愿意用劳动体会生活的乐趣。他经常半夜去捡易拉罐,尽管卖易拉罐所得的钱,是如此微不足道。但这样的钱又岂只是钱?他从中体味到极大的快乐,只是这种快乐又有几个人能够理解,能够欣赏?

(8)

夜色空明,星辰摇曳。

夏远开着车,在学校空旷的西区转悠,寻找顾余笑的身影。夏远知道,要找到顾余笑最好的办法就是半夜在西区转悠,运气好的话就能撞见他了,运气不好的话也许就撞见鬼了。夏远觉得自己很过分的一点,就是买了联通的手机,顾余笑做得更绝,他根本没有手机,所以每次找他都让夏远觉得头痛。

所有的垃圾桶都没有顾余笑的身影,夏远扫兴地开着车,沿着启真湖边上返回。湖边最大的那块草地上坐着一个人,深夜会这么坐在湖边的,除了精神病人,就是顾余笑了。

夏远停下了车,走过去坐下,点起一支烟,悠悠吸了一口。大湖,明月,草地,夜风,还有一支烟。

“小气的朋友,为什么不给我一支烟?”顾余笑笑着问。

“你也抽烟?”夏远绝没想到顾余笑抽烟,一个最愉快,最看得开的人也要抽烟?

顾余笑笑着说:“不是我出钱买的烟,我当然不会拒绝。”

夏远递给他一支,问道:“怎么,你今天不捡易拉罐?”

顾余笑道:“捡完了。”

夏远道:“那易拉罐呢?”

顾余笑嘴角露出一丝愉快的微笑,道:“我遇见一个捡易拉罐的老人,我把易拉罐都送给他了。”

夏远问道:“那你还坐在这干什么?”

顾余笑目光悠悠望向远方湖心,道:“在想一个人。”

夏远叹了口气,道:“你这么看得开的人还是忘不了她。”

顾余笑道:“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你永远也忘不了,无论过了多少春秋,想起来,总能带来一丝温柔。”

夏远点点头。

顾余笑问道:“你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

夏远道:“今天我去见了沈进,他说为了测试我的水平,分两个项目来考察我。第一个项目是用两个帐户,每个存进150万,第一个帐户做短线的买卖股票,这个当然是我的强项。第二个帐户买入一只股票后,放着不动,为期一个半月,看最后的总体收益率。这就需要你对市场的预测了。虽然我对市场的预测也不算太差,不过这是你的强项,况且最近市场一路跌,我还看不出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不跌。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顾余笑说道:“市场总是比任何人都要聪明得多,没人能保证预测准市场,尤其是现在这样股市下跌途中,说什么时候不再跌我的把握就更小了。”

夏远道:“可是顾余笑的把握再小,也比其他人的把握要大得多。”

顾余笑笑着说:“可是你也知道我不会白白告诉你的。”

夏远苦笑道:“你又要我捡一回易拉罐?让一个开宝马,住酒店的人捡易拉罐,这种恶毒的主意也只有你才想得出了。可是今天的易拉罐都已经被你捡光了,不如先欠着好了。”

顾余笑笑道:“这可不行,以你的个性,明天一定是买几箱可乐还给我了。”

夏远盘算着的想法被他说了出来,只好继续苦笑。

顾余笑道:“你去东区捡。”

“什么,东区?寝室楼都在东区,很多人会看见我的。”夏远叫道。

顾余笑笑着说:“这我就不管了。”

当天晚上,一些晚归的学生都证实了,他们看见一个穿着相当考究的男人,在垃圾桶边捡易拉罐,旁边停着一辆宝马。车上坐着的人,自然是顾余笑,他一直都在笑。

第六章三少的宝贝徒弟

(9)

长城证券杭州文一西路营业部,大户室3号房。

星期一,中午。

沈进和朱笛走进大户室时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三个操盘手都灰着脸,另外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红着脸。他和朱笛上午没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沈进问道。

“师父,”虽然沈进也就三十三岁,可那个男子却叫他“师父”,那男子愤愤地说道:“这几天借着股市下跌,林梅股份正好可以洗盘,早上正在洗盘时,突然大批买单闯了进来,买走了我们所有股票,直接拉涨停了。”

“查过谁做的吗?”沈进问道,他的表情还是很温和,波澜不惊,其实他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做的了。

红脸年轻人骂道:“还有谁,除了宁波金手指那畜生外,谁还会做这种事!”

“然后呢?”沈进平静得就仿佛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红脸人继续说道:“金手指仗着他们宁波涨停敢死队有的是钱,买走了我们所有股票,我们当然也不能示弱,我马上挂了500万股的大买单到涨停价上,跟他们抢股票。”

“结果呢?”沈进微微皱了下眉头。

红脸人的脸色突然间黯淡下来,道:“哪想到他们涨停敢死队那么狡猾,竟然又反过来把股票全部卖给我们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前几天,宁波涨停敢死队就已经悄悄入驻林梅股份了,就等着今天狙击我们。”

沈进走到他的沙发椅前,躺了进去。朱笛看着他不知所措。但沈进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就像在听一个陌生的人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故事。

他点起一支烟,抬头看着红脸人,说道:“欧阳平啊,你这两年在华尔街都学了点什么呀。”

“师父,可是华尔街从来不是这样做股票的,金手指那畜生实在太阴险了。”原来红脸人就是他的徒弟欧阳平,欧阳平脸色愤怒,但在沈进面前还是很恭敬。

沈进的手机响了起来,沈进接起手机:“喂,哦,原来是金先生啊,呵呵,难得金先生有暇给我打电话。”

“金手指”金三江大声地说道:“客气客气啊,早上我旗下的涨停敢死队狙击了林梅股份,后来我才得知这原来是进三少在做的股票,真是不好意思了,哈哈哈哈……”这句“不好意思”实在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沈进笑着说:“金先生你太客气了,有钱大家赚嘛,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呵呵。”

挂了电话,欧阳平怒道:“这该死的金老头,这是故意向我们杭城基金挑衅!”这句话不用说,聋子都应该听得出来。

沈进叹了口气,道:“欧阳平啊,你明天回美国吧。”

欧阳平急着道:“什么!回美国?你不是说让我参加股神大赛的吗?”这句话说出来,他的脸更红了,刚才是愤怒,现在是羞愤。

沈进淡淡道:“还是美国好。”

欧阳平哼了一声,夺门而出。

看着欧阳平出去,朱笛轻叹了口气,道:“看看你这宝贝徒弟。”

沈进笑着说:“他不宝贝,你才是我的宝贝。”

朱笛娇媚地踢了他一脚,问道:“那股神大赛你打算派夏远去?”

沈进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要是夏远没真本事的话,那只好我这个老将亲自出马了。”

朱笛问道:“那,金手指这次狙击我们的事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沈进笑道:“当然就这么算了,我们又不是金手指的对手,被赚去的钱难道还能向他要回来?金手指他就是这么个人,仗着他们宁波涨停敢死队钱多,操盘手水平高,总在股市里横来直去。不过他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上海的‘古老师’古昭通。即使是金手指,对古老师还是有所忌惮的。”

说完,他又转过身对那三个操盘手说:“这几天你们不要操作了,你们不是涨停敢死队的对手,越操作损失得越多。涨停敢死队还有些股票没有卖掉,我们跟他们慢慢耗着,他们买,我们卖一些,他们卖,我们买,毕竟我们才是林梅股份的庄家,涨停敢死队最受不了这种慢动作了,过几天他们自然就会出来了。”

赖上夏远的女人

第七章赖上夏远的女人

(10)

浙江大学图书馆,漂亮的建筑,丰富的藏书,一所学校的灵魂所在。

夏远站在经济类的书架前,他面前全是国外的证券投资书籍。他在短线操作方面已经拥有他自己极其精准的判断力了,他希望通过看书,使长线投资的水平更进一步,这也是为了股神大赛而做的准备。任何一个想在资本市场长久活下去的人,总需要不断用新的知识,新的领悟充实自己。市场在进步,所以人要进步得更快。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来到了他的身旁,她看了几眼夏远,突然凑过来,说:“你叫夏远,对吗?我认识你。”

夏远笑了一下,他一点也不怀疑他在学校的出名度,一个开宝马,住酒店的学生,在学校里想不出名都难得很。一个女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最爱打听长得好看,又有钱的男人了。可是那个女生接下去的话让夏远笑不出来了:“昨天晚上我看见你在垃圾桶里捡易拉罐,我问了一下旁边的室友,她们说你叫夏远。”

夏远只能苦笑,他甚至能够想到顾余笑要是知道这一幕时,会笑得多么灿烂,就像天边的星辰?

漂亮女生看了一眼夏远的书,惊讶地张圆了小嘴巴:“你……你一个捡易拉罐的,也看炒股票的书?”

夏远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称呼为“捡易拉罐的”,真有说不出来的郁闷。他怀疑这个女生的两个大眼睛是长在屁股上的,要不然,苏州“锦岚庄”顶级裁缝特制的丝绸镶金线衬衫这么明显摆在她面前,瞎子都该看得出他不是个“捡易拉罐的”,可她偏偏认为他是“捡易拉罐的”。

那女生看着夏远尴尬的表情,笑了出来,道:“我和你开玩笑的呢,我知道你不是捡易拉罐的,你是开宝马车的。”

夏远顿时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她总算把这句真理给说出来了。夏远道:“都怪那该死的顾余笑,龌龊鬼,捉弄我!”

“你认识顾余笑?”女生问道。

夏远哭丧着脸道:“只有倒霉蛋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