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鹬蚌相争

威赫王与许惊弦两人离开本方阵营,相隔半里处立定,彼此互视一眼,各自下马,往龙蛇谷前那方大石缓缓行去。

凭天行远远望着威赫王沉稳如山的身形,立知此人武功极高,决不在自己之下。他本以为许惊弦准备伺机擒下威赫王做人质,此刻却不免替他担心起来,何况根本不知威赫王到底带了多少人马,一旦许惊弦出手无功,对方必定大举压上,己方将损失惨重。难道,只有送上金角鹿冠才能换取诸人的安全么?虽不甘心,却似乎别无良策

威赫王很不解许惊弦的态度,虽然走得很慢,但他毎一步都稳如磐石,握剑的手也没有丝毫颤动,更奇怪的是他的注意力似乎也根本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仿佛面前的大敌并不存在。他为何如此胸有成竹,他的信心由何而来?

许惊弦心无杂念,暗中运起“华音沓沓”的功法,不但用眼睛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还用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响动…如果他没有判断失误的话,那个神秘的第三方力量一定会借着威赫

王落单的机会发动,而他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混淆威赫王的视听,等待真正陷阱的出现。

只不过他还不能确定,如果这个陷阱是水知寒挖下的,他的目标是否还包括自己?

两人各怀心思,越走越近,相距十五步。

许惊弦抢先道:“在谈判之前,可否先问威赫王一个问题?”

“许少侠请讲。”

许惊弦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我应该称呼你国师,还是少堂主?”这是一直存于他心头的疑问,此刻突然抛出,只盼威赫王猝不及防之下露出破锭。

威赫王淡然道:“如果这是你交出金角鹿冠的条件,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真实的回答。”

许惊弦暗叹一声,可惜威赫王脸上罩着银色面具,令他无法看到对方听到这个问题时的表情,正要继续开口,忽有所觉,耳中传来了他一直等待着的声音…

威赫王望见许惊弦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惊诧莫名,正待询问,突然听到山顶上传来哨音,三长两短,尖锐而急促。那是八仙人中鹰大师的传讯,意即有来历不明的人马出现。在这个时刻,来的会是什么人?

威赫王帐下的八仙人各有异能,虎头陀与豹头陀可发虎嘯豹吟之声,令敌人神志混乱;狼散人与熊散人则可召唤狼群与熊群为己用;猿行者精于潜踪匿形,用于跟踪;蛇行者擅长用无形之毒,用于剌杀;而鹰大师与鹫大师则可与翱翔于空中的鹰、鹫通灵,借其利眼远望观察。

威赫王听鹰大师的哨音如此急促,敌人只怕已近在咫尺,不由微微一惊。与此同时,他心头亦生出感应,霎时双目泛起精光,炯然锁定许惊弦:“原来许少侠早有准备,倒是小瞧了你。这么说来你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本想还留你一命,也只好绝此后患了。”说罢抽出分花刃与拂柳匕,就要双刃互击。

许惊弦持剑在手,面色郑重:“威赫王息怒,最好也立刻阻你的手下进攻我方,以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话音来落,已可听到隆隆的战马蹄声从左右两边响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威赫王喃喃念着,陡然明白过来。早在龙蛇谷设伏之前,他令猿行者一路跟踪许惊弦的队伍,可确认其并无援军,而鹫大师亦侦察过左近方圆百里内的情况,根本未发现敌情,为何现在忽现敌踪?这只能有一个解释,猿行者与鹫大师两人之中必有奸细。

不容威赫王多想,两侧隔云山脉中各杀出一支马队,共有三十余骑,战马皆是口中衔枚、足裹软布,所以才能事先掩藏不露痕迹,每个骑士都是身着黑衣,面蒙黑布,手持重型兵器,杀气腾腾地朝两人冲来。

这群神秘的人马出现的时机绝好,恰是两人远离各自阵营前往谈判的一刻,无论何方皆不及救援。

对方来得极快,瞬间最先一骑已至许惊弦身后十步。只看骑术,就知敌人个个武功高强,绝非庸手,又是养精蓄锐,更借着马力长兵硬冲硬打,即便是许惊弦与威赫王联手,措手不及之下,亦会被攻得手忙脚乱。

许惊弦功运全身,保持警觉,却是立于原地不动,连头亦未回。他必须先确定这群人马的目标,然后才能做出是否出手的决定。

最先的骑者越过许惊弦,掌中狼牙棒对着威赫王头顶击去。

其余人亦视许惊弦如无物,由他身旁穿行而过,目标直指威赫王。

许惊弦松了一口气,目前他只须坐山观虎斗。看此情形,威赫王怕是凶姜吉少,但是,如果威赫王真正的身份果然是南宫逸痕,宫涤尘念念不忘的同胞兄长,他是否应该营救呢?

威赫王纵身而起,避开狼牙棒的奋力一击,由骑者头顶掠过,分花刃下戳,拂柳匕斜挑,骑者左肘横挡,贴身护臂却被锋锐的拂柳匕挑开,腕间射出一股血泉。

威赫王空中一个轻飘飘的转身,一脚踢在骑者肋下,落于马上。只要能夺得一匹战马,他就有信心从敌人的围攻中突围,再与离昌十六骑会合,却不料那骑者虽受威赫王一记重足,口中喷出鲜血,却不落马。原来他的身体被一道细细的铁链紧缚在马背上。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决不让威赫王轻易夺马。

威赫王处变不乱,肩肘齐施,重重撞在骑者的心窝,骑者惨叫一声,身体几乎被击得凌空飞起。只见分花刃精光一闪,铁链中分而断,骑者掉下马去。

威赫王在马背上坐正,双腿一夹马身,打算斜掠而出。忽听跨下一声惨嘶,惊跳而起,几乎将他抛下马背。威赫王功运全身,使个千斤坠,强行将战马迫沉,但马儿落地时四足一软,竟是瘫卧在地。

威赫王由马身上侧翻而出,叮然一响,拂柳匕勉强挡住另一名骑者流金铛的一记重击,溅出无数火星。回首望去,方知究竟。原来每一个骑者的脚上镫鞍里皆暗藏机关利刃,只要人一落马,利刃则将战马四蹄尽数斩断!

威赫王心头微沉,虽然还不知道这场伏击的设计者是何人,但看对方心狠手辣,计划缜密,宁可弑马也不让自己抢夺,足可证明其蓄谋已久,决不容自己逃生。到底是何人与自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根本不容他再细想,已有二十余骑合围过来,重型兵刃齐击,每一招式大力沉,不留余地,若被扫到,只怕立刻就成肉酱。

威赫王夺马不利失了先机,刹那间险象环生,只能仗着小巧的轻身功夫,在对方的兵器夹缝中闪躲腾挪。

惊变突生,凭天行等人目瞪口呆,何曾想会突然杀出这样一队人马,看他们出手狠毒,招招不离威赫王的要害,似是杀人经验丰富的杀手,实不知是何来路。

贾遇道对贺封怀低叹一声:“贺兄弟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我早说过这一次的伏击不会害兄弟们。”

凭天行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御剑盟么?”

贾遇道闭口不语,看来即使图穷匕现之时,他也不愿吐露关于组织的任何信息,足见纪律森严。

那离昌十二铁骑原本奉威赫王之令悄悄掩近凭天行等人,伺机擒拿水柔清,忽见主人遇险,再也顾不得任务,快马加鞭,前去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