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橘点头,想把放下手中的碗,却发现桌子凳子上已然摆满了盛菜的碟碗饭盒。

“来,伸脖子。”程朗招手,把围裙套在她脖子上,又将带子系在她身后。

夏小橘举高双手,觉得这姿势格外暧昧。程朗身高臂长,她略微侧身,让蝴蝶结系在身旁,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人的距离。然而她不敢抬眼,屏住呼吸,心跳已经乱了频率。程朗醉酒的那夜,一切实在太过突然。如果有机会重来,写好剧本,那么夏小橘不介意去扮演别人的角色,哪怕是替身也好。感情是虚假的,然而拥抱是真切的。她如此渴望程朗的拥抱,整个人被紧紧地拥在他怀里,几乎窒息,天地洪荒,似乎时间就这样流淌万年。

如何让人不怀念,下巴放在他的肩窝,耳畔是他温暖的呼吸。

她不禁将手在程朗颈后渐渐靠近,小心翼翼,又恼恨寝室的日光灯在白墙上只能投下隐约模糊的影子。否则,至少她可以看见一个两人相拥的轮廓。

让我庸人自扰,自欺欺人吧,冗长的单恋,总需要一点安慰剂,苦中作乐。

门帘一扬,程朗猛抬头:“嗬,你俩吓我一跳,以为火锅味道太大,引得楼长来抓非法用电呢。”

夏小橘回头,面红耳赤。门外站着陆湜祎,黄骏自他身后探出头来。不知道这二人看到多少,但陆湜祎俨然一脸错愕。

气氛更加尴尬,黄骏打破僵局,说:“人家大老远来看你,就吃这些啊?”

“没关系。”夏小橘摆手,“吃什么都无所谓,随便吃点。”

陆湜祎的脸色更不好看。

“一起吧。”程朗招呼二人。

“不了,本来找大勇小崔他们来喝酒,想叫你一起的……”黄骏察言观色,“我们这就过去,他们已经定好了地方。”

陆湜祎一直沉默,此刻向夏小橘扬扬头:“一起去吧,没关系,都是认识的人。”他的目光中充满疑问,分明在说:“都是认识的人,开诚布公,何必隐瞒。”

“早说,我们刚才找了好大一圈,都没有吃饭的地方。”程朗关上电热杯,起身拿大衣,“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黄骏说了地点:“那好,我们先过去等。”

房间里转瞬又只剩二人。夏小橘收拾桌面:“我不去了,吃得也够饱了。”

“大土他似乎……”程朗拍拍她的肩膀,“要不要我去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你告诉他事实的真相,还是编个借口继续骗他。夏小橘气鼓鼓看他:“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本来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你自然可以光明磊落当作没事情发生。

“又是这副倔脾气。”程朗看透她心思,反倒笑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大土他怎么想?”

夏小橘一时无语。

“没时间想那么多。”她如实招来,抬头,目光炯炯,“你知道,我都在想什么。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你装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我都晕了。”程朗笑。

“我很严肃的!”夏小橘瘪嘴,几乎要哭出来。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过节,小橘,我首先就想到了你。”程朗半蹲,双手支膝,盯着她的眼睛,“我可以当着别人软弱,当着别人不开心么?你就是我在北京唯一的亲人啊。如果说,我的态度让你有什么误会,我向你道歉。”

难道不是说,所有的爱情最后都变成亲情么?夏小橘束手无策。怎么我们一下就跳过了那个最关键的环节,有没有人告诉我,这个反应方程是否可逆。我不要那么亲密无间推心置腹,我要退一步,退一步。我要欲说还休的暧昧,我要惴惴不安的揣测。亲人,比好朋友更无望。

“我到底,哪里不好。”她低头,缓缓开口。

“没有任何不好。”程朗摇头,“你很乐观,开朗,和你在一起,生活就总有希望。但是,小橘,你给我的感觉,是你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

我需要你啊!夏小橘在心底大喊。我需要看到你听到你感受到你,我需要你健康快乐平平安安,我需要你记得我关注我哪怕只看一眼,我需要你给我希望哪怕只是幻象,才能相信永远有明天!

然而,你说,夏小橘,你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我在你面前一直大声笑着,是不想增加你的烦恼,是希望给你快乐的力量。这难道就是我们永远无法有交集的原因么?难道这些年来,我都做错了么?

她忘记如何离开,蹒跚着走回寝室,一路看见火红的灯笼。室友推她:“去看晚会,去听撞钟啊!”她都只是摇头。

黄骏倒是打电话过来,问她去了哪里,又遮遮掩掩试探:“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什么都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转达大土的,别让人家惦记着。”

“没。”她心酸欲泣,“我的生活里,不需要任何人。”

这新的一年,和过去的任何一年都没有分别。我依然是坚强快乐的夏小橘,我不需要任何人。

第八章(上)

(1)

多年后夏小橘回头看自己说过的话,带着少年时心高气傲的倔强。因为自己曾经无怨无悔地付出,便心安理得觉得每个单恋都难免这样,认为所有的执着都不能如愿。

一个冬天都没有陆湜祎的消息,连同学聚会都托词准备出国而缺席。夏小橘明白,自己以往种种言行,原本看来是欲说还羞的矜持,现在统统都成了故意的疏离。邱乐陶忿忿不平:“就算他知道你喜欢别人心里难过,也不用和仇人似的避而不见啊,毕竟你又不是他的人,谁规定你不能喜欢别人?”

“我倒希望他现在埋怨我。”夏小橘讷讷地说,“总好过一条路跑到黑,白白蹉跎岁月。”

“嗬,说的这么文艺!怎么叫蹉跎?”邱乐陶推她,“我是恨其不争!这个大土一点都不大度,说放弃就放弃。你和snoopy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的话说得那么死,你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把大土推出去呢!?”又急着叫,“要不要我去把他拽回来,唉,大不了我豁出去了,叫上黄骏那个烂人,让他一起去当说客。”

夏小橘不说话。陆湜祎一定被深深刺痛,所有付出的艰辛浮现心底。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和看不到未来的迷茫痛苦混杂一起,令人心灰意冷。她理解,她都理解。

转眼之间,已经是蝉噪声声的炎夏。暑假遇到黄骏,他问:“大土是要延期回来么?”

她茫然摇头,这半年来,陆湜祎似乎从她的生活中慢慢淡出,只有床头他送来大大的Snoopy还眯着眼,一副就要睡着的表情。

“嗬,听他们室友说,不少女生打听大土什么时候回来。”黄骏故作神秘,“前些天还来了个漂亮mm,听说他去新加坡了,一脸失望。”

“那很好啊。”夏小橘懒懒地应着。

黄骏还要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大作,他接起来,嗯嗯啊啊两声,说,“好,就这么订了,回去就去找你。嗯!宝贝,我也想你!”

夏小橘哆嗦着蹲在地上。

“干嘛呢你?”

“捡鸡皮疙瘩。”她抚着胳膊,“好冷!”

“这样不容易错啊。”黄骏笑,“省得我去记那么多人的名字。”

“那么多……”夏小橘撇嘴角,“你还真是博爱!”

“你也不赖啊!”黄骏扬下巴,“神不知鬼不觉就移情别恋了,也是大土太相信你,要是我在北京,早就看出马脚了。”

“喂!”夏小橘猛拍他肩膀,“什么叫移情别恋?!居然被你这种人说,真是黑白颠倒了。”

“你敢说你原来不喜欢陆湜祎?”

“没有!”否认得斩钉截铁。

“别不好意思么。”黄骏揶揄地笑。

“你看我的眼睛,我像在说假话么?”夏小橘收起笑容,凝神而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乐陶。”

“怎么可能?!别搞笑了!”黄骏向后仰身,架在额头上的Polo太阳镜几乎掉在地上,“还记得高中我骨折那次,你们来看我。那天你都要走了,看见大土进病房,转身就回来了,还说得两眼放光,非拉他参加运动会。你走之后我就说,凭我身经百战的经验,可以很确定,这女生对你有意思。”

夏小橘叹气:“你忘了,那时候还有另一个傻妞,就想多看某个花心萝卜两眼。”

黄骏转着眼睛,努力从记忆中发掘两个人过往甚密的种种迹象。夏小橘耸肩:“这些只能说明,我们是死党啊。”

“男女生之间哪来的什么死党?”黄骏嗤之以鼻,“至少有一方是心怀不轨的。”

这话无可辩驳。

想起陆湜祎,此刻都仿佛是别人的故事。这几个月来,夏小橘没有像从前一样,和他海阔天空地闲聊,或者揶揄笑闹地贫嘴,只能如此零零散散听说他断断续续的消息。他那样的男孩子,风趣体贴,和新加坡男生比,应该拥有绝对的身高优势,想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曾经和他提起,要是找女朋友,一定要让自己最早知道,好给他当参谋。然而夏小橘此刻远没有想象中的释然。曾经以为,当他有了新的开始,就又可以如最初相逢时那样坦然地做好朋友;刻意疏远他之后,总有一天会重拾两人深厚的友谊。可是,他已经走得那么远,虽然在一个和北京没有时差的国度,却好像已经进入另一个时空。现实好像向着和预期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如果他真的有了女朋友……夏小橘未待细想,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就说,“那么,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这些多多少少、深深浅浅的感慨,很快就被程朗的重新出现以及生活中其他或重要或琐碎的事情冲淡了。

(2)

夏小橘报名参加了暑期的社会实践,放假后暂时没有回家。几个高中同学过来北京玩,其中有人参加过当年与新西兰交流的夏令营,和那边的朋友还有联系。说起种种八卦新闻,难免提到林柚的名字。

“就是当初跳舞的那个女生,你猜她现在的男朋友是谁?”

“不是咱们年级的程朗么?当时我们就觉得他俩很配。”

“咿,你消息真闭塞,他们早就分手了。对不对?”女生用胳膊肘戳戳夏小橘,“你和林柚很熟不是?”

“哦。”她点点头,“过去好久的事情,别再提了。”

“好,不提不提,但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男朋友是谁。”

夏小橘摇头:“应该是没有吧。”

“是谁,是谁?”难免有人兴冲冲地追问。

“Jason!”

“哇,是那个长得像汤姆克鲁斯的Jason么?”

“就是他咯!听说他去年为了林柚,特地跑来中国。”

“林柚不会是为了这个,才和程朗分手的吧。”

众人看向夏小橘,希望从她那儿得到一些内幕。她胸闷气短,憋了半晌,生硬地吐出两个字,“胡说!”

女生们并不介意,又叽叽喳喳讨论其他话题;男生们嚷着好饿好饿,说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侃。

“一会儿少说几句!”有人提醒,“程朗他们先去点餐了,见面可别提林柚。”

夏小橘一凛,包间不过在三楼,几十级台阶走得她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平复。好在众人一拥而入,嘻哈打闹。她隔着攒动的人头,看见程朗和久不见的男生们热烈拥抱,把彼此的背拍得砰砰作响。他也看见她,笑着挥挥手。

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而心,没来由地被哀愁和无奈咬啮着。程朗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有片刻无语,站在窗边,夕阳渲染的侧影,似乎游离于人群之外。夏小橘在他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疲倦,随后是令她心酸的沉寂。她宁愿是自己想得太多,然而她的直觉顽固地跳出来,说那些开朗畅快的笑容都是伪装,这转瞬即逝的默然才投射出他心中最深处的凄凉。

或许程朗,已经知道。

夏小橘只觉得自己只看到冰山一角,苍茫海面下深藏着庞然的悲怆,他此刻的表情一帧帧定格,牵扯着她的心,一丝丝疼痛着。

吃饭时有人问到陆湜祎的近况,目光立刻齐刷刷转向夏小橘,她今天第二次成了瞩目的焦点。怎么总会被这些无法回答的问题缠上?她假装没看到众人眼中的问号,埋头苦吃。

“小橘最近太忙,都跑成橘子酱了。”邱乐陶替她解围,“她那个暑期实践要查资料,基本每天都要跑国家图书馆,连我都找不着她。”

“是啊。”夏小橘找到台阶,“我的自行车还丢了。”

“在学校里?”

她摇头:“国图门口,那天太累了,出门就直接坐上公共汽车……”

“把自行车扔在国图一晚上?”

“嗯。”她愤然举起筷子,“其实国图里面应该让骑车,至少也可以踩个旱冰鞋,太大了,走得我腿都要折了。”

程朗坐在圆桌另一端,一直微笑着看她比比划划控诉偷车贼和国图藏书的浩如烟海,这时插话道:“我过两天要去上海实习,你先骑我的车吧。”

夏小橘愣了愣。

他又说:“一会儿就去推着吧,正好顺路。”

程朗的提议,她向来不懂如何拒绝。

夏日里天黑得晚,吃过晚饭天还半明半暗。程朗打开车锁,说:“你试试看能不能骑得惯。”

夏小橘见是一辆坤车,立马回应:“没问题!”推到马路上骑着转圈,车把不松不紧,车闸也很好用,座位被程朗调得很高,腿可以完全伸展开,骑起来很轻松。她超过几辆自行车,挺直背脊,放眼看过去都是别人的头顶,开心得乐出声来。

只是自顾自地笑,没留心路口拐过来一辆汽车。夏小橘捏闸,习惯性地用脚支地,脚尖点了几次,就是没有够到地面。眼看无法维持平衡,她大叫一声,向左边跳下来,将自行车抛在右边。

“怎么了?”程朗大步跑过来。

夏小橘指指前轮仍在嗡嗡转个不停的自行车,大叫:“我觉得自己的腿也不短啊!”

程朗一直笑个不停,把摔歪了的龙头扭正,又推到修车铺,借来工具,把车座降低。夏小橘扶着膝盖,饶有兴致地看他蹲在车前,全神贯注拧着螺帽。 “你的自行车丢掉也好,否则早晚被你摔零散了。”他彻底检查了一遍,“你可千万别把我的车也扔在国图门前一晚上,虽然看上去破点,但贼不走空,放在那儿不拿白不拿。”

夏小橘心里暖暖的。

亲人就亲人吧。

一次又一次确信自己就此放弃不再爱他,这决心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击碎。夏小橘的目光黏着在程朗身上,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想念他牵挂他,怎样的伤心失落,都比不上这半年来的杳无音讯更让人度日如年。

这样的男生,林柚为什么不爱?夏小橘想不明白。而那个Jason有什么好?程朗都无法代替袁安城,难道他就可以?

“你最近怎么样?”她忍不住问,“哦,我是说,忙么?”

“还好,期末考得不错。”他顿了顿,“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呗。”

他知道了!夏小橘自然明白程朗在说什么,却无从安慰。

“是Jason么。”他语调平缓,“当初他看林柚的眼神就很不对。”

难道你当初看人家的眼神就很对?夏小橘暗想,觉得自己一身醋味。

“也许,近水楼台吧。”她说。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么?”

没准比你知道的多。但还是摇摇头。

程朗也摇头:“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不管原因,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她以后嫁给别人而已。这种情况我已经想了很多次了,即使那样,我还不是要好好活着?尽管有那么一些时候,真TM难受!”他抬头笑了笑,“不过不用担心,我好得很。谁没跌过两个跟头呢?”

在他面前,夏小橘总有哭泣的冲动,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恍然之间,咀嚼高中青涩的幸福和孤独。

(3)

邱乐陶说:“我最受不了这样的男生,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对你太好。只会给你希望,害你以后哭鼻子。”

“可如果他不理我,我现在就会哭鼻子。”夏小橘的回答颇没有骨气。

“如果真这样一辈子也好。”乐陶一针见血,“总有一天他会有女朋友,结婚,生孩子。那么你呢?”

何尝不知道,这是事实。然而夏小橘颇有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那一天没有到来,便当它不存在。

虽然不常见面,但每一次相逢,都成了镌刻心中的幸福画面。偶尔一起吃饭,也不特意找餐馆,就在食堂里随意吃点。然而夏小橘喜爱这样轻松自然的氛围,好像这样便真正成为了对方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客套的外人。吃饭后程朗都会主动收拾盘子,她就袖着手,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这习惯一直延续,经冬复历春。转过年来,二人都回家过五一假期,抵达时恰好赶上原来高中开运动会,便一同赶去看热闹。

中午从校园里出来,过了两个街口,去当初打牙祭的小饭馆。这儿除了家常溜炒,还有专门卖给学生的盒饭,两素一荤,上面放只煎蛋,中午时分生意好得不得了。

程朗感叹:“还是学生的钱好赚!小孩子都愿意吃个新鲜。其实你说这里做的,哪有家里好吃?”

“但当初大家都惦记着来吃。”夏小橘笑,“如果毕业找不到工作,我可以考虑回来卖盒饭。”

“你那点出息!那我只好在门口修自行车了。”

两人买了一份盒饭,程朗特意嘱咐要烫黄煎蛋,又帮夏小橘要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她之前一直嚷着说春天到了,需要控制饮食,只要喝汤,捡几个饭粒。

但此时犹豫了一下,她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然而在他的生活中,似乎隐约还有林柚的印记。

程朗只用力士香皂,不知是否潜意识里扔在缅怀和林柚的初次相逢。回想靠近他的时候,满怀清爽的气息,是一种哀伤的味道。

无论煎鸡蛋还是煮荷包蛋,他爱吃烫黄的,那也是林柚喜欢的做法。

终归是扎在心底的一根刺,夏小橘无力拔除,她无法放弃程朗,也不能逼他放弃过去,但至少可以选择不吃烫黄蛋。所以她点了一份炒饭。

“不减了?”程朗揶揄。

“怕你不够吃!有人总炫耀自己干吃不胖,也不知道是不是甲亢。”夏小橘多要了一只碗,从炒饭碟中拨出几勺。程朗瞥一眼:“嗬,猫食么?!”

夏小橘说:“我小时候也吃不胖,胃肠不好,吃多了就会吐。”

他笑:“小狗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吃多了就吐出来。”

汤碗大得像盆,两个人轮流举着喝。程朗又说:“你应该把碗放下,小狗都是直接用舌头舔的。”胳膊被夏小橘狠狠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