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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脑中精确地计算着这一切的时候,忽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对方小声笑着说:“你怎么把鸡汤端到这里来了,莫不是要自己偷偷地吃!”

秦峥回过头,冷眸狠狠地瞪了二十九号一眼。

二十九号疑惑:“咦,你这样的木头人面瘫,怎么也会这样瞪我呢?”

面瘫,这是二十九号给秦峥起的外号。

秦峥不明白面瘫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这不是好话。

当然,现在不是计较是不是好话的时候,她继续用眼神叱责地看着二十九号:闭上你的臭嘴!

二十九号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看了看四周,面上郑重警觉起来,终于闭口不言了。

可是为时已晚,周围的巡逻士兵发现了他们,疑惑地望着他们,开始盘问他们。

二十九号忙解释:“我们是给将军送鸡汤的,这是多湖将军特意点的鸡汤,看,香吧?”说着还揭开盖子给他们闻了一闻。

闻完后他又气急败坏地骂着秦峥:“你个笨蛋,告诉你多湖将军的营帐在那边,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啊!亏得我发现得早,不然小心你被这位大哥误会成奸细,一刀子进去你就晚了!笨蛋!”

二十九号好一顿骂,秦峥低头不语。

巡逻的也知道多湖将军的夫人新近生了一个孩子的事儿,当下又见二十九号说的有模有样,便警告道:“不许乱走!赶紧回去!”

秦峥和二十九号往回走。

二十九号颇为愧疚:“对不住啦。”

秦峥没搭理,在心里冷哼了声:就知道吃!

从那天开始,秦峥一直绷着脸,再也没搭理过二十九号。

这一天,秦峥正低头垛菜,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抬头看过去时,却是一个卒队的伙夫正拿了一个坛子打开,那坛子样式正是自家路菜的。

秦峥眯眸仔细看了下,果然是自己家的路菜呢。却见那伙夫将坛子里的路菜倒出来,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丝丝,每个人都是极为兴奋的样子。

听着他们的言谈,好像是偶尔能抢到这个路菜,特别好吃,只可惜现在抢不到了。如今还是在一个店家那里抢了一坛子那店家私藏的。至于店家,自然是一枪给刺死了。

秦峥没能逃跑成功,心中正觉得憋闷,此时听到这个,越发不爽,便狠狠地垛着菜,心道你们吃着我做的路菜,却在这里把我当奴役使唤着,还杀着我们大炎的百姓,一群狗杂碎,一群畜生。

秦峥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面无表情地为畜牲以及畜牲的女人孩子做着美味的饭菜。

那群人分吃了路菜后,咋咋舌头,最后连那个路菜坛子底儿都舔了舔后,终于惋惜地道:“以后都吃不到了。”说完这话,那空坛子便随手一扔。

这空坛子这么在空中一飞,却是恰好落在了二十九号的脚上。

他疼得咬牙咧嘴,哇哇大叫,一边叫着一边道:“谁仍的啊!不长眼啊!”

那卒队的人见了,瞪眼道:“老子扔的,你要如何?”

二十九号见状,忙赔笑:“扔得好,扔得好!”

那卒队的人把二十九号好生笑话了一番,这才罢休。

二十九号摸着脚丫子,无奈地看着那坛子。

忽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般,疑惑地望着那坛子,忙又将那坛子拾起来,用手摸着上面的字。

上面清晰地有五个小字“一人饭庄制”。

二十九号盯着那几个小字,茫然诧异地呆愣了半响。

良久后,二十九号悄悄地走到秦峥身后,小声地问:“你,你好像是从凤凰城来的吧?”

秦峥不言语。

二十九号无奈,诚恳地道:“你听说过一人饭庄吗?那是一个做路菜的饭庄,听说做的菜很好吃。”

秦峥在心中冷笑,除了吃,他还知道什么?

二十九号软声央求:“今日的事,原本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设法补偿你。你便告诉我吧,好不好?”

秦峥闭眸,淡声道:“我没听说过一人饭庄。”

二十九号颇为失望,呆站了许久,拎着那坛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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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秦峥原本心中憋闷,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竟然来了月事,浑身越发不自在起来。二十九号这几日对她格外的殷勤,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便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峥连看都不曾看二十九号,径自端起鸡汤,向多湖将军的营帐走去。

到的多湖将军的营帐,将鸡汤送进去,便站在营帐外恭敬地等候。只听得里面那女子正轻轻哼着曲儿哄着小娃,那女子哼着曲儿的音调甚是温柔,却也隐隐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伤之感。

秦峥默默立了片刻,那哄睡的曲儿渐渐停了下来后,才听到那女子仿佛将娃儿放下,起身来喝汤。

片刻后,女子忽然道:“你先走吧,这锅碗晚些再来取。”声音却全然不似方才的温柔,带着几分铿锵的冷漠。

秦峥垂眸,低声道:“是。”

转身就要离去时,女子却忽道:“站住。”

这女子话声有力,饶是秦峥,也不由得停了下脚步。

那女子问秦峥道:“你可是大炎人?”

秦峥点头:“是。”

里面的女子听了这话后,倒是沉默了番,片刻后方才道:“你是什么时候被抓来的?”

秦峥道:“不到一个月。”

女子闻言,语气中仿佛带着犹豫:“你……你可听说过——”

话刚说到这里,却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不悦地道:“你站在这里和谁说话?”

秦峥回过头时,却见一身戎装的多湖正从不远处走来,见自己正站在这里说话,想来是看出自己在和他夫人说话,神情甚是吓人,眸子里都带着嗜血杀气。

那里面的女子语音忽然转冷:“你也不必难为于他,我不过是闷了,随口和他说说话。难道你就要为此打杀了他?”话说到这里,女子忽然极其讽刺地道:“是了,你们杀人无度,便是一刀杀了他,原本也不算什么。”

多湖闻言越发恼怒,瞪了秦峥一眼,粗声道:“还不快滚!”

秦峥听到这个,忙道是,然后抬起脚赶紧滚了。

回到灶房,秦峥只觉得腿脚发软,便蹲坐在灶前,借口烧火歇息。谁知道偏偏这次潮水来得极多,她在这南蛮军中又没什么好东西来在下面铺垫,不过随便撕了一些衣服里的旧棉花垫着罢了。如今久坐之下,那湿润之物竟然浸透出来,她猛地起身,却见地上一滩血迹。

秦峥心道不妙,所幸的是身上是玄色的旧袍,外人并看不出衣服的脏污,只是这地上血迹却是要尽快处理的。她正想着时,却恰好火头夫从粮官那里领了一批新米,招呼着几个卒子往这边抬呢。

那火头夫见秦峥神色不对,颇觉得疑惑,再来到跟前,看到地上血迹,越发怀疑。要知道为了防止这群杂役做出什么,他都是极为小心,食材都是自己一手准备,杀鸡用的刀子都从不敢让这群大炎人碰到的。若是要剁肉,也必然是有人从旁看着,如今怎么好好的地上有血迹呢?

也活该秦峥倒霉,若是平日她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遮掩,可是此时她正神情恍惚脚步虚浮,这落在火头夫眼中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了。

当下这火头夫两眼若刀,盯着秦峥打量:“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几个卒子却也是机警的,见了这血迹,当即便放下粮草,拔剑而出了。

秦峥垂眸,低声道:“只是不小心伤了手。”

火头夫却是不信的,啐了一声,道:“先抓起来,请将军定夺!”说着时那几个卒子就要上前。

却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愤怒难平的声音:“二十七号,你这杀千刀的玩意儿,仗着自己会熬汤,便这么欺负我,我和你拼了!”说着时,却见二十九号冲了过来,举着用一截袖子包扎好的胳膊就对着秦峥撞过来。

火头夫忙拦住,二十九号见是火头夫,马上跪下,义愤填膺地道:“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这二十七号,仗着将军大人喜欢他做的汤,每日里都欺负我!今日个,竟然用铲子打我的胳膊,这都滴了这么多血,肯定是伤了筋络,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呢!我这胳膊如果就这么废了,以后可怎么侍奉大人你啊!”

火头夫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又见这二十九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由没好气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十九号道:“今日个我烧火,他熬汤,他嫌我火烧得不好,说将军夫人喜欢用小火熬的汤,那样才更入味。我就气不过,和他争辩了几句,谁知道他就拿着铲子冲我刺过来,正中我的胳膊,还流了血,我吓得不行,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然后去撕了袖子包扎了。我是怕了他,不敢过来,如今见大人你来了,这才过来评理!”

火头夫拿过二十九号的胳膊,哗啦一下撕开,果然见胳膊上有被铲子划过的伤痕,那血如今还往外溢呢。

火头夫看看秦峥,却见秦峥只低着头,很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起他做的汤很得将军夫人喜欢,若杀了他,再去哪里找一个这样的厨子,当下便息事宁人道:“你万万不可因为将军夫人喜欢你的饭菜就得意了去,若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便是报到将军那里,将军也不会轻饶的!”

二十九号却颇为不满地道:“难道就这么饶了他?不行啊……”说着一顿哇啦哇啦……

火头夫头疼,忽然怒吼道:“别吵了!”

二十九号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缩着脖子。

火头夫哼了声,道:“若是再吵,便杀了你!”

二十九号闻言,面上几乎要哭了,跪下道:“是,大人,我不吵了……”

一番吵闹之后,火头夫自然去招呼人安置新领来的粮草,领走前自然给秦峥安排了许多的活,罚她将所有的碗筷盆都要洗一遍。

秦峥取了沙土,一个个地擦拭着碗筷,等擦干净了,最后再过一遍水。

二十九号瞅着火头夫走远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蹭过来,道:“你还好吧?”

秦峥停下手中动作,目光落在二十九号尚且流血的胳膊上。

二十九号嘿嘿笑了下:“我以前倒是时常受伤,这不算什么。”

秦峥轻叹了口气:“谢谢你。”

二十九号笑嘻嘻地道:“难得你口中讨一个谢谢呢。”

秦峥低头继续干活。

二十九号便坐在一旁帮着秦峥一起用沙土擦碗,边擦边随口问道:“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秦峥道:“我帮朋友买药,结果碰到他们抓大夫,把我也抓来了。”

二十九号听到这个,点头道:“是了,那个多湖的女人前些日子生孩子,先是抓了稳婆,结果稳婆说胎位不好,为了预防万一,他们就开始抓大夫了。”

二十九号望着秦峥又道:“我是生了孩子后,有事必须回老家一趟,谁知道等我从老家回来,这里转眼间竟然打起仗来了。没办法,我正好不幸运,被他们抓来了。”说到这里她又自顾自地道:“你也应该猜出来了,我和你一样,是女扮男装。”

秦峥确实也早已感觉到了。这二十九号虽然掩藏的一直很好,外人不会轻易识破,可是同为女人,秦峥自然会格外敏感地注意到这个二十九号与自己的共同之处,并从这小小的共同之处中猜出什么。

看二十九号的年纪,应该和自己相差无几,这个年纪确实也该成亲成娃了。

秦峥此时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拜过堂的夫君卫衡,就那么成为亡城中的冤魂了。自己如今一个人孤身陷在这敌军中,还不知道将来如何呢。

而二十九号说要寻找夫君和孩子,这茫茫人海,别说是很难找到,就是寻了消息,怕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二十九号此时却想起自己的男人和孩子,颇为怀念地道:“我的男人他也和你一样,很会做菜,做得很好吃,我想吃什么他就做什么。我家女儿也特别可人,又白又胖……”

若是平日,秦峥怕是早已皱眉走了,可是现在她却想起营帐里那个女子温柔的呵护声,听着二十九号的絮絮叨叨,于是便开始想着,当日母亲在时,家里又是怎么样的情景,是不是她也曾经用那么柔和慈爱的语调呵护过自己?

两个人正在这里一个说一个听着时,却忽然听到一阵吆喝声和鼓声,紧接着火头夫去而复返,对着众人吆喝道:“所有的人,马上聚集到校场去!否则格杀勿论!”

于是这群被抓来的杂役们,一个个被驱赶着无精打采走向校场,去到那里,却发现已经围了许多的人,想来这里的大部分被抓来的杂役都已经来了这里。

秦峥看过去时,却见校场正中央,正绑着一个人,却不是别人,正是彭大。此时彭大灰头土脸,身上染着血迹,头上四散凌乱,很是狼狈。

目光移过去,却见彭大身边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人儿,那面目早已被血染尽,依稀可以辨出是彭大的小儿子。这小儿子虽满脸忐忑,但精神尚好,想来身上的血并不是他的。

而就在这父子二人前面,一个南蛮将军模样的男子铁甲冷寒,面目阴森地骑马立在那里,嗜血的眸子环视众人,高声道:“你们这群人好好看清楚了,谁敢逃跑,今日这对父子便是你们的下场!”

秦峥皱眉,来了这里这么许久,她隐约猜到这个将军模样的应该是近日兵败归来的高登,听说此人生性残暴,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彭大。

彭大闻言却是冷笑,铮铮地盯着面前的南蛮人,眼中冒火,口中还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够娘养的,要杀便杀就是!”

这南蛮将军闻言,一把钢刀拔出,阴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要死,便让你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说着时,却见他一挥手,身边有一个侍卫便上前,将绳子绑住了彭大的胳膊和腿,然后将绳子的另一头绑在马尾巴上打了一个结。

马忽然被绑了尾巴,很是不舒服地胡乱踢着蹄子。

这南蛮将军抚着马鬃,笑道:“烈云,来,跑一圈!”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被绑在马身上牵着跑他们都是经历过的,但是好歹他们可以用腿跑,虽然狼狈,可也能跑。这如今彭大被绑了手脚,那就是活活要托死他的啊。

果然,这南蛮将军一拍马屁股,这烈云马扬起蹄子便跑了起来,可怜那彭大手脚被绑得死,腹部和腿部都活生生在地上摩擦,片刻功夫,地上便是血迹。

那彭大的儿子不过七八岁而已,此时见了这情景,惨烈大哭,竭力喊道:“放了我爹,求你们了,放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要起身去追,却被一旁的南蛮士兵死死按住。

彭大却是一个有志气的,瞪大双眼,仰天嘶哑通痛喊:“儿子,不许求他们!今日死就死……”话刚说到这里,那南蛮将军又给了马儿一鞭子,马儿吃痛越发奔腾起来,彭大睁大双眼,张着嘴巴,目中呆滞,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地上的血迹越来越重,几乎使人不忍去看,后来甚至有血肉挂擦在地上。

那绳子上绑的男子,已经不成人形了,所有的人都皱着眉头,撇过头去,不敢再看,脸上隐隐露出愤意,可是却强自忍下,敢怒不敢言啊。

就在这时,忽然,大家听到一阵马蹄声,众人看过去时,却是一个男子身着铁甲,寒光凛冽地骑马而来,身后跟着数个卫士。

众人见了,忙让开一条路,那男子勒住缰绳,停在校场上,神情难辨地望着校场中情景。

只见这男子面目如金,眉目深邃,高鼻如雕,右耳一点幽珠散发着鬼魅般的光泽。此时这男子玄甲战袍,黑发微动,战马嘶鸣间,他巍然立于战马之上,恰如年画上的战神一般。若是往日见了此等气概昂然的男子,怕总是要多看几眼的,可是此时此刻,众人却连头都不敢抬,只因这不是别人,却正是南蛮北伐主帅,大将军高璋。

高登见高璋来了,斜眉笑道:“你看我弄的这个,好玩吗?”

高璋神情阴晴难测:“好玩。”

高登笑指着旁边的男孩,那男孩只呆呆盯着自己父亲不成人形的尸首,低头不发一言。高登得意地笑对高璋道:“这个就送给你了,如何?”

高璋面无表情,拔出腰际长剑,长剑鸣,寒气逼人,仿佛亟待嗜血。

秦峥此时却是认出来了,当日她在敦阳城门前带着父亲逃跑之时,那个立在城楼下令屠城的人,可不正是此人么。

原来,他就是高璋。

就是那个带兵攻破敦阳城,下令屠城残杀平民的高璋。

自己的父亲便是死在他的箭下吧。

秦峥紧盯着战马上那人,眉毛轻轻蹙起。

而这时候的高璋,举起长剑,轻轻策马上前,于战马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那个脏污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道:“你总是要死的。”说完这话,大家只看到剑光一闪,长剑已经脱手而出,刺在了小男孩的心口。

小男孩原本瞪眼盯着那个不成形状的父亲的,此时忽然被利剑刺中,倒是也没什么痛苦的神情,只是麻木地转首,看了高璋一眼。那一眼,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安静的不似一个即将死去的小孩童。

他的唇角缓缓流出血来,他艰难地转首,最后看向自己的父亲,然后慢慢地歪下去了。

他早已沾满了血的头颅倒在坚硬冰冷的泥土上,双眸依然睁着,呆滞地望着这个冰冷的世间。

这校场上人数众多,至少有两千余人,可是此时此刻,校场上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唯恐惊动了什么,招惹来杀身之祸。

高璋于猎猎风声中,纵马回首,环视四周众人。他深邃冰冷的眸中暗光轻闪,却越发映衬的那寒气逼人,仿佛冰山压下,让人不敢直。他目光所到之处,众人尽皆低首。

而高璋环视众人的目光,停留在一处。

他策马向那个方向而去,于是那个方向所在的众人,都脸色瞬间失了血色,两腿战栗,几乎不能站住。

可是最终,他停在了一处,目光也紧盯着处在人群中的那个人。

众人用眼角望过去,高璋盯着的那个人,却是秦峥。

处在他阴影笼罩下的众人,几乎不堪忍受高璋身上发出的凛冽杀气,心慌脚颤,于是他们自动自发地,小心地挪步,为高璋让开了一条路,同时也脱离了高璋的视线。

高璋盯着立在他马首之下的秦峥,却见这人面色苍白,眉目疏淡,脸颊上一道淡淡的疤痕从左侧鬓角一直贯穿到右侧下巴。这人的眼虽然在望着他,却是极为遥远和漠然,仿佛自己不过是一点烟尘,根据不曾放在他心上。

高璋此时长剑已经不在手中,他拿起马鞭,用马杆抬起秦峥的下巴。

秦峥的下巴被迫抬起,可是面上却不曾变一丝颜色,眸中没有任何一丝情绪…

高璋嗓音中带着冰冷的沙哑:“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秦峥道:“我生来便长成这般模样。”

高璋马鞭一紧,秦峥下巴被迫拘在那里不能动弹。

高璋审视着秦峥的脸,看那一眉一目,看那唇鼻,看那肤色,看那脸上的疤痕,半响终于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高璋阅人无数,眼力独到,可是眼前这人,却是雌雄难辨。

而这时候,周围众人之中自然有火头夫等人,是认识秦峥的,此时听到大将军这话,不由得脸色变了。将军问出此话,难道这个秦峥还可能是个女人?若是如此,那他们识人不明,竟然让一个女人混在杂役之中,少不得被问责了。

秦峥眼睫微微一动,问道:“是男人如何,是女人又如何?”

高璋紧盯着秦峥,唇边勾起一抹残冷的笑来:“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不希望再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他停顿了下,低冷危险地道:“若你是男人,我便要杀了你,因为只有让你倒在血泊中,夺去你的生命,你才被终结和征服,你的眼眸中将再也没有对我的不屑和漠然。”

他微低首,阴冷的气息便笼罩住秦峥的脸面,他低哑地道:“不过如果你是一个女人,那我便不想杀了你,我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要让你的身心都被我征服,要让你的不屑化作浓烈的爱意,将你的漠然化作如火的热情。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视我为神明。”

秦峥面不改色,紧闭的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高璋冷笑,马鞭更用了几分力气,于是马鞭狠狠逼压着秦峥下巴,逼得她只能高高仰起脖颈,喘息艰难。

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杀意,也感觉到这人已经失去耐心,自己若是不说,抑或者说是男人,他的马鞭便化作利器,夺了自己的性命。

秦峥冷眼望着高璋,平静地承认道:“我是女人。”

这话一说,众人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秦峥。众多杂役,是不敢置信这是个女人,更不敢置信这个女人竟然在一群虎狼之中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他们深知那些被南蛮军抓来的女人是被如何的折磨,怎么屈辱地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