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青云侍,每人的身份都是登记造册的。缺了一块,缺的是谁,到了青云学府一查便知。”
时绒到现在仍是迷迷糊糊的,她对命理之说一窍不通:“若是知道他是谁,就能解开我的炮灰命格吗?”
白亦御剑迎着风,眸光淡淡看向远方,从赵大娘家出来起,他的心情瞧着便不太好。
师尊面无表情的时候,头发丝儿都是冷的,
没有了寻常时候的平易近人,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高人风范,叫人不敢亵渎:“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何原身的命格会与你缠在一起。哪怕逆天改命地夺舍,也没有抢人命格一说。”
星盘之上,一颗星子一条线,若有人强改命格,撞去人家的轨迹上,那便是一生一死。
生者向前延续,死者黯淡,重新跌入三千轮回。
没有二者并走,生者走向死者原定轨迹一说。
“可多了这么一个青云侍,倒给了我一些思路。”
时绒赶紧拉住高人师尊的裤腿儿,期待:“嗯?”
“若他是青云侍。则颇有可能是一资质平平,年老体衰却因主家的庇护,用药物或功法堆积起来金丹期乃至元婴,这样的人,是不敢强行夺舍的。”
夺舍之法,对神识的要求很高,一着不慎就是两败俱伤,哪儿是区区元婴期就敢用的。主动掠夺者少说得到分神境,才有六成的把握,强行融合他人的身躯。
若夺舍的门槛只有金丹元婴那么低,这世上早乱了。
“但孩子长期在他手里攥着,那他便有机会可以多操作一点东西。比如……”他难受地看时绒一眼,隐忍着道,“慢慢将人的三魂六魄,一道道地抽出来,抽到只剩下一魄,夺舍时所受的抵抗与反噬便少多了。”
时绒脸上的笑容淡下来。
白亦又道,“命格是随着魂魄走。若她的残魂为人拘起封印,没有落入轮回。而你本是其他位面的外来客,是这一星盘之上不该出现的存在,命格飘忽,便真有可能在阴差阳错之下与她的命格搅合在一起。”
“若真是如此,那么找到被这位青云侍封印的,原身的魂魄,让其入轮回,便能让你摆脱炮灰命格。”
第42章
青云侍明面上的主子是青云学府, 实际里每到十年一届开学,便被分派出去,各奉其主。
有点像是宫里的宫女儿, 以皇宫大内的名义招进来, 最后跟的是各宫的贵人,生死也由他们掌控着。
青云学府是白亦促成落定的,如今他还挂着“荣誉校长”的虚衔,查着人的名目和当年的动向不难。但要光明正大地去搜擦查“贵人”家青云侍的物件, 总得有点由头。
十年之前的陈年旧事,
时绒一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二是夺舍一时事关重大,不好随口攀蔑。否则恐怕还会起反效果, 逼得人家为了保全家族名声,早早的把东西藏起来或者销毁了。
要查, 就只能自己过去, 偷偷地查。
时绒想到这, 整个脸皱出一张痛苦面具来:“那我……得入青云学府咯?”
青云学府那出了名的课程紧, 三届毕业,算下来足足三十年!挂了科还要延迟毕业。
好消息是这样算起来, 夺舍原身那位青云侍的主人八成还在学府之中, 若是走通他/她的关系, 一切都好说了。
坏消息是,她得为了探这一消息, 恐怕得搭进去三十年寒窗苦读。
她跟着师尊, 自由散漫惯了, 又咸鱼一条只想打打铁。
想起要重进校园, 别提多烦心了。
白亦一看她难受的样儿, 就知道她心里郁烦的是什么。
安慰道,“听说也有提前毕业者。”
时绒垂头丧气,宛如患上了开学综合征:“唉,那得是超级勤奋的学霸,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我哪儿轮得着那……”
白亦:“学府里头也有顶级的炼器师。”
时绒坐在仙剑上,不知何时已经从后端挪到了白亦脚边上。
“那又怎样,”
一低头,脑袋便靠上白亦的腿:“我以后都只能寒暑假才能回浮华山了。唉,一想到师尊一人孤苦伶仃地在那山上,我实是放心不下啊,徒儿都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
白亦:“……”
虽然明知她是在故意装可怜套路他,想要他同着她一道去,帮她解决那炮灰光环的后顾之忧。
但,心里头还是高兴于她的担忧与亲近的。
“师尊?”
时绒见他没反应,又对他的衣角动手动脚,哀哀地喊,“您就放心我一个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青云学府,一呆三十年?听说他们那儿内卷可严重了,连宴安那样的交际花都担心去了受欺负,想要找个好亲家给他撑腰呢……”
白亦被她这说法逗笑了,一脸别闹:“这时候着急忙慌的,找的哪门子的亲家?”
“找的您啊。”
时绒:“说是要求娶我呢,这是他昨天夜里亲口同我讲的。”
白亦:“……”
脸唰地一下,拉得老长,“那他可真敢想!不成,你还小呢!”
时绒一听,直觉有戏,
立马换了策略,狗腿地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想多在师尊膝下承欢孝顺几年……”
“只是吧,我这年纪也过了及笄之年了,按理说是能配婚嫁了。我说句厚脸皮的话您别见怪,人嘛,都是慕强的,我这回拿了青云榜一,这风头一出,怎么都是同届中的小女神,惦记着我的人可多了!”
白亦唇抿一线,后牙咬紧。
时绒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得意得头发丝里都是劲儿:师尊家里的白菜被好些人惦记上了,自然要上火的。
到时候放心不下,还不是得来看看!
得意末了,
又觉得自己故意这么闹他,良心简直大大滴坏了。
明明想要他去,只需要同他实话实说就好了,干啥这么折腾人,惹人着急呢?
更何况,她已能在突发情况下,强行自解炮灰光环了,不必非得麻烦师尊他老人家。
白亦沉默着,抛除多余的情绪和看待自家崽的光环,仔细回想一番青云会发生的种种。
除了最后和龙濉的一战,好像绒崽实在是没干什么女神该干的事儿啊。不讲武德搞偷袭的苟王之王,有几个人能慕强欣赏这等野路子的?
一路上,宴安更是从没把她当女的看过。
白亦犹豫着道:“当真?”
时绒一点头:“当真!”
不知不觉麻溜抛掉了内心的自我谴责,遵从内心,继续使劲儿煽风点火:“您要是不信,一会儿回了行舟,你问问掌门,都有多少人来求娶我了。唉哟,整个青云榜,可占了一大半呢!”
时绒已经躲了两日了。
她作为本次青云会的大主角总是不露面,那这“状元游街”,岂不是毫无意义?
掌门素仁亲自找上门来,想要对人开解一二。
社恐不是大毛病,关键时候克服一下,怎么都得出来走走,撑撑场面嘛。
队内小行舟上,宴安恭迎了掌门大驾,
惭愧地告知他时绒有事出门了,要迟些回来。
素仁一捋胡须,就怕他们在打配合。
毕竟时绒那小机灵鬼,没个准儿,今日非要堵住她不可!一推门,便闯进了时绒的屋子。
屋内空空,收拾齐整,并无人在内。
宴安站在背后,疑惑地看着掌门:“掌门?”
莫名感觉掌门像挺了解时绒的性子的,是怎么回事?
素仁:“……”
素仁站在空屋之内,尴尬地举拳咳嗽了一声:“没事,你自去主船上看看吧,好些宾客还在等着你们呢。我就在这里等她回来,不妨事。”
宴安恭敬地点点头,没再多话,给奉了茶,带上门离开。
宴安离开没多久,窗户上便传来扑棱地一声轻响。
素仁端着茶,正欣赏着墙上拜访的一摆件花瓶,头也没回地淡淡道:“回来了啊,够早的嘛,我还以为今天得等到天黑呢。”
时绒站在窗台上愣了一下,双膝一屈地蹦了下来,眼神一亮:“师兄?!这可真是赶巧了呀。”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热切,
素仁诧异地转身,“怎么?”
一眼便瞧见她在对着窗外直招手,似乎在同谁打招呼。
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心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那个散仙吧?
黄长老今早上特地给他告过状了,说时绒可能对一个散仙有想法。
这可不行的啊!
刚要崩起一张严肃板正的脸,看到自窗台轻盈落进来的人,瞳孔一缩。
“噗——”
一口茶水,尽数喷了出去。
“失礼失礼!”
素仁着急忙慌地自我收拾,宽阔的肩膀莫名佝偻了几分,“还请师叔见谅!我、我实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他也没心思去管时绒了,两步就从她身边绕过去,只恭顺冲白亦拱起手:“您不是喜静,从不下浮华山吗?”
被忽视的时绒眨巴眨巴眼:“?”
白亦负手而立,淡淡:“心若静,在哪儿都是静的。何至于自我束缚,画地为牢。”
时绒刷地一下回头,险些没笑出声:“……”
这师尊人前人后还有两幅面孔呢。
当着外人的面,一下就端起来了哇。
师尊偶像包袱重,在外头放不下架子,问题不大,那她便配合他演着就是了。
退后两步,时绒又绕到素仁的正面来,自觉充当起师尊的人话翻译小助手:“掌门师兄,师尊是放心不下我来的。听说不少人前来提亲,他老人家作为我的师尊,自然要过来看上一眼才放心。”
白亦眉毛动了下,对这个翻译不甚满意。
这话一说,倒像是他同意了择婿,要在这群人里头选一个似的。
“原来是这样!”
素仁恍然大悟,毕竟是亲传徒儿的终身大事,清慈道君会重视理所应当,“我也正要像师叔禀明这件事呢!”
乖徒儿时绒立马上道道:“师尊,师兄坐下来谈吧。”
素仁连连点头:“好好好!”
画像摆满整张长桌,还挤不下。
素仁一一对照着画像,详细地给白亦讲解对方的性情、家世、青云榜排名等等信息。
他俩一个站着,讲得认真,红光满面。
一个坐着,听得认真,面沉如水。
唯独时绒这个当事人被晾在一边,神游天外。
不知过了多久,白亦一句“时绒,你怎么看?”把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时绒:“?”
她随意一瞥,就看到画像之中不少面貌俊朗,丰神俊秀的。
可画毕竟是画,
她也瞧见了宴安的画像。若说他本人是一百分的英俊长相,那画中飘逸的长发和谪仙一般雪白的衣袍一撘,分数直奔着破表去了,越看越和师尊有几分相似。
妙的是,这里头十之八九,都是这样式的。
也不知他们是清一色做的清慈道君高仿版自画像,还是她看谁漂亮,都像是师尊。
时绒看花了眼。
慢慢道:“回师尊,我觉着看画不如看人,反正以后都是同学,朝夕相处的。是好是坏,日久见人心嘛。”
第43章
这话听着靠谱, 不像是搪塞,倒像是认真考虑过了。
素仁很欣慰,现在的姑娘, 一届比一届个性强, 拒绝相亲的多。他原以为时绒会是个大刺头,没想到这么快就松口答应了。
崇敬地看向白亦,
这都是师叔教得好啊,徒儿争气又懂事!
“是是是, 师妹说得有道理!万族十年以来最强的天骄都在青云学府了, 师妹定能挑中如意郎君!”
只要是青云学府的学子,个个家世前程没得挑,他都是满意的。
白亦简直要听不下去了。
小姑娘家家的, 好难得进青云学府,认真修行搞事业不香吗?非撺掇她分心谈恋爱, 这是当师兄该说的话?
朝着素仁凉凉一瞥。
“时绒既是榜一, 便是压了这群人一头的, 嫁谁都是低嫁。我倒不知你被占了便宜还喜滋滋的, 所为何来?”
素仁受他冷眼,心中猛然一凛,
额上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收起笑:“师、师叔说得是……”
十年以来, 素仁对时绒的印象早已钉死:“三灵根”,“资质平平”。
她是走了大运方跟着清慈道君, 一块朽木被雕成青云榜一, 自然也是清慈道君的功劳。
至于时绒自己, 或许付出了努力, 让他能高看一眼, 但他心里确实没将她摆在能压所有天骄一头的地位。能攀上一段好姻缘,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想到清慈道君竟如此看重他这位徒儿,像是谁家的儿郎都配不上了。
素仁后知后觉意识到态度有失,恐得罪了人,
双腿打颤,快被吓跪了。
时绒见状不对,哈哈地出来打圆场:“师尊眼界高,我还是挺随意的。高嫁低嫁的没关系,只要看对眼了就行。”
又看受了呵斥的素仁脸色发青,摇摇欲坠,“要不然我再跟师尊商量商量,师兄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素仁这会儿倒真有些佩服时绒了。
顶着着中州第一人,清慈道君不怒而威的气场,竟能面不改色地谈笑,这是何等的心理素质!
擦了擦头上冷汗:“好,那师叔,我先告退了。”
白亦生着气,没搭理他。
时绒恭顺地将人送到门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师兄慢走!”
关上门,便蹦到师尊面前的桌上坐下。
笑嘻嘻看他:“如何,师尊同我去吗?”
她一屁股坐在画像上,像是并不伤心。
白亦心情好了点儿,哼声:“去!”
然后两个开学综合征晚期患者,在屋里组团emo了。
眼下已是六月下旬,青云学府八月初便要开学,
加上收拾行李、来回路上耽搁的时日,所剩的清闲日子不多了。
两人萎靡不振,各躺各的,享受着最后悠闲的午后时光,相互之间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素仁三番两次派人传话催得紧,说明日就打道回云隐仙府了,让她今晚务必露一面。
时绒想着师尊在,又听说其他妖族的学员全走了,只剩下人族聚最后一场,必不会出乱子,便应下来去吃一顿饭。
夜半,主船之上丝竹靡靡,灯火通明。
小宴伊始,长辈们尚且未到,
席上都是同龄人,很快相互熟络,暖起气氛来。
时绒第一次露面,盛情难却,接连被灌了好几杯,不一会就开始上头。
这还是她初次用这个身体喝酒,看来酒量随了师尊,三杯倒。
时绒连连摆手说不成了,“再喝真要醉了,到时候我醉了说胡话你们可别怪我。”
程金金重重同她碰了个杯,哈哈大笑着道:“醉就醉嘛!醉完回去倒头就睡,今个儿高兴。来!再走一个!”
金榜题名,少年正是春风得意。
一贯绷着张冰山脸的越天瑜都是一脸的笑:“你只管尽性喝,喝倒了,我背你回去。”
只想借口躲酒,却反被自己人劝了酒的时绒:“……”
不愧是你,我的队友。
反正要醉,那就不矫情了,敞开了放肆喝吧。
酒桌上推杯换盏,时绒耳边的喧杂之声连成一片,
似吵闹,也似和谐温情。
程金金嘀咕着蜀地闷热,上学的时候,得多带几瓶清凉水去,问她要不要。
宴安心神不宁地找过来让她帮忙看自己的自画像,让她以旁观者的角度,出一出品鉴意见,看他有没有机会凭借外貌入选。以后嫁入豪门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记大家。
越天瑜向她讨教剑术,刚还好声好气说要送她回家的人,拔了剑,非要与她过招,跳起来对着柱子一通输出。
最妙的是,他们几个还是同时来的,各说各话。
稳稳坐在原地的时绒:原来我才是酒量最好的那个?
她从前是最喜静的。
把自己关在堆满机甲的仓库里,日里夜里,都是这么一个人度过来的。
现在发现吵闹也不错,
人间烟火,不外如是。
时绒感慨地举起杯,安静地自斟自饮,冷不丁一抬眸,
透过大开的窗户,瞧见了站在甲板上眺望风景的孟知雪。
手指一顿,整个人突然清醒了。
啪地打开了折扇,遮住面,从三个壮汉的围攻之下起身,绕到权音边上坐下。
她这个方位,正好有摆放的花篮挡住了窗户。
权音明显还清醒着。
毕竟是丹修,有条件一边喝酒,一边磕解酒丹。
看时绒鬼鬼祟祟地蹿到身边来,奇道:“你躲什么呢?”
时绒眼神迷离,压低嗓音,虚声道:“师姐,孟知雪怎么会在船上?她不是应该留在鲛人群岛吗?”
“你说那小鲛?”权音不知道孟知雪的名字,“你还没听说呢?鲛人群岛上的鲛人都不见了。那小鲛是在青云会上救下来的,青云学府打算负责到底,把她接去中南蜀地养着。若是以后鲛人族群回来了,再把她送回去。”
“啊?鲛人怎么会集体不见呢?”
“听黄长老说,可能是族群正常的迁徙,往远海的群岛去了。你没发现咱们在鲛人群岛上呆了五天,一个鲛人都没见着么?”
时绒后知后觉,点点头。
她不止呆了五天,各个礁洞还蹿遍了呢。
或许是气运之子的光环牵引着孟知雪,要将她带去青云学府?
可她还这么小,能做什么呢?
酒宴的后半程,时绒已经喝到嗓子眼,大人物们方姗姗来迟,开启了宴会又一轮的高潮。
云隐仙府素仁走在最前,身后跟着悬壶谷、碧落宗、幕府山等等人族门派的掌权者。
龙腾则带着小鲛,走在素仁的身侧,低声似乎正在同他说些什么。
孟知雪一见时绒,呆愣愣的小脸上便洋溢起欢喜的笑容,
两步奔上来抱住了她的腰:“姐姐!”
那声呼唤感情之充沛,若给不知情的人听见了,怕会以为她俩是走失多年的亲姐妹。
被气运之子抱牢的炮灰时绒:“……?”
这是什么致命の姐妹情?
情况急转直下,直接奔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去了。
小宴之上,德高望重的掌门素仁为了弥补白日里的过失,当众发表讲话,充分地肯定了时绒在修行一面卓越的建树和巨大的潜力,以及救下小鲛的良善用心,标榜她为年轻弟子之间的楷模。
年轻弟子一通热烈附和,啪啪掌声雷动,虚实结合的彩虹屁吹得人神志不清。
场面热闹非凡,时绒是人群的焦点。
承受了长者的赞誉和晚辈们的仰慕,岂能没点表示?
降智时绒兴致高涨,端起了酒杯,醉醺醺一一和善细致地回应:
“也没有掌门说得那么夸张,什么楷模不楷模的,我才区区金丹期嘛,外头一抓一大把呢!可惜就是他们年纪有点大,比不着我年轻!”
“剑法心决?还好啦,我练了三年才到第七层。”
“这不难啊,有脑子就成,你要是死记硬背效率肯定低。”
“啊?你十六岁才筑基?那是慢了点!但是别放弃,日后再好好抓紧,勉强还是能摸到元婴的门槛的嘛!”
刚还和谐热闹的场面一片死寂。
众人:“……?”
那十六岁刚筑基的弟子嘴唇抖了抖,醉酒之下没能扛住这波真实伤害,捂住嘴,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声儿抑扬顿挫,
时绒仔细留意听着,发觉自己没有半点反应。
奇了怪了,
怎么听别人哭没感觉,听师尊一呜,她就头皮发麻呢?
程金金来捂她的嘴:“姑奶奶唉,你醉啦,可别再开腔了,都是自己人呐!”
又小声在她耳边:“龙先生和掌门还在上头坐着呢,可别这时候得罪人!”
时绒不耐烦,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权音扑过来要给她塞解酒丹,却死活摸不着她的衣角。
素仁面皮抖了三抖,冲着龙腾举起杯,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哈哈哈哈,他们小年轻就是闹腾啊,先生别介意。”
龙腾也跟着笑,顺着台阶下:“不介意,不介意,喝醉了都一样嘛……”
满室鸡飞狗跳之中,
忽有风起,吹得主船都摇摆了一瞬。
窗门大开,宴会之上的灯火尽灭。
从亮如白昼的灯火簇拥之下突然跌入黑暗之中,
饶是修行之人,视力也总有那么一刹那反应不及,不可视物。
便是在那一刹那,时绒的手蓦然被一人抓住了。
修长而微凉的指尖,恰好地包裹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奇得很,明明是没摸过几次的手,
但不必出声,她也知道他是谁,没有反抗。
“灯呢?快去把灯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