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天瑜等人虽然背后各有神仙,但比起金友安的金大腿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大家都是云隐仙府的弟子,时绒倒不觉得他会在赛场上对自家队友做手脚,但等青云会结束可就不一定了。
未免他们日后被针对,时绒作为在场靠山最大的人,决意要稳稳地把仇恨值拉到自己身上。
抱着水壶,哈哈一笑:“你情我愿这词用得那叫一个妙。云隐仙府的名头都被你拿来在自家人族散修身上逞威风了,对着妖族,便又是另一番嘴脸了。”
金石见那筑基期的小姑娘几次出口不逊,对金友安毫无敬畏之心,心中嗤笑这究竟是从哪个旮旯角里蹦跶出来的井底之蛙,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冷冷道:“师妹何必出口伤人呢,大家往后都是同门师兄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时绒害了一声,摆摆手:“套近乎大可不必,咱们以后见不着的。”
浮华山离弟子峰可远着呢。
金石:“……?”
这姑娘指定有点问题,他那是在套近乎吗?他那是在威胁!
金友安也以为时绒是在故意装疯卖傻,
面上笑而不语,眸底已是阴沉一片。
话不投机,
众人不再交谈,打扫完战场便匆匆启程。
肉坦程金金在与沙鬣蜥的团战中抗伤值最高,毒素未除,腿脚不便被撤出了前锋的位置,改做04号替上,在前带路。
又在烈日下赶了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04号走到几丛梭梭草旁时,沉吟片刻,停下脚步。
刚要转身,突然被金友安搭住了肩膀。
金友安垂眸看了他一眼。
04号没懂他的意思:“?”
金友安一手压着他的肩膀,一面回头道:“风承消耗太快,体力不济了,来个人把他替下去吧。”看向时绒,“你来探路?”
权音脸色一变,要上前,被金石拽住了。
时绒看他这架势,抱着手臂眨巴眨巴眼:“怎么说?前头是刀山火海,等着我去蹚?”
金友安摇头:“刀山火海算不上,我们上次遇伏的地方就在这一片。沙蛇化作本体之后在沙漠之中行动极快,又善追捕,我们绕是绕不过去了。”
他比了个请,彬彬有礼:“如何,敢吗?”
她嘲他欺软怕硬,他便将她架在火架上,逼人在前头蹚雷,看同等境况,她会怂不会。
这是摆明了的针对。
也许是金友安忍一时越想越气,仇恨值又被时绒一人拉了过去,见这是个筑基期的软柿子,便打算要在青云会上就撕破脸皮了。
程金金脸黑如炭,刚要言语,时绒无所谓一笑:“敢啊。”
权音急呼:“师妹不可!”
宴安:“时绒!”
时绒拧开水壶喝上一口:“咱们终归得有个人在前头探路。”
权音:“可是你……”修为最低。
时绒:“我没事的,放心吧。”
越天瑜留意过时绒在林间穿行的身法,速度或许更在他之上,保命无虞。
点点头,没再继续阻拦。
金友安意外时绒真的会答应,但乐见其成。
他暗下思忖,越天瑜的队伍不肯听他调派,归根结底,是人家现在的实力比他们小队强的缘故。
他想要拿回两队联盟的话语权,就得让自己的小队实力占到上风。
动一动时绒,既不会伤到云隐仙府的根本利益——一个筑基期,不可能有爬青云榜的机会。
又能从她入手,一举削弱越天瑜的队伍。
等他们队伍缺了人,越天瑜无处依附,不全得听他的么?
时绒掏出从师尊那“借”回来的匕首,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为防止伏击被团灭,小队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拉成一线长条行军。
程金金则不动声色地调动了位置,跟在她的身后,满脸戒备。
时绒不似他般紧张,匕首在指尖翻转了几下,还有心思开玩笑:“你说,你若是沙蛇,要在地下埋伏人,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攻击?”
程金金被烈日晒得满头大汗:“自然等猎物走近自己的包围圈了。”
时绒:“一定会伏击头一个进圈的?”
程金金一愣:“那倒不一定吧?又不真的是为了捕食,图那一口吃的。是想要削弱其他队伍的实力……”
时绒回头笑了:“对啊,所以得伏击威胁最大的,确保一击而中。你说呢?”
轰然一声,从后方炸开。
突袭发生的时刻,时绒的视线正好越过愕然回不过神来的程金金,眼睁睁见着两条巨型沙蝎的蝎尾破沙而出,袭向站在最中央的金友安小队四人。
蝎尾卷起的黄沙漫天,很快迷了人眼。
金友安所言非虚,埋伏的果然是妖族联合,但人数比想象中的还要多。除了角蝎和沙蛇,还有一些东拼西凑的杂牌妖族队伍。都是获胜无望的人,甘愿留了下来给敌对势力使绊子。
林林总总,得有十三人。
还有,牵着马,坐在高高的沙丘上看戏的散修四人小组。
白亦瞧见她望过来,遥遥对时绒高兴地招了招手,以做招呼。
时绒:“?”你怎么在那?
宴安:“……?”
程金金:“……?”
越天瑜:“……?”
白亦身边还站着沙蝎族的小队长,
小队长一指被伏击的沙蝎蝎尾针刺穿身体的金友安,“没弄错人吧,你是说要先宰他?”
金友安口吐鲜血,被蝎尾针吊在半空,闻言依旧坚强而怨愤地看了过来:“??”
白亦一耸肩,颇显无辜:“这不怪我,抽签抽到的。”
第21章
眼见着其他散修低眉耷眼,不敢面对人族同胞。唯独那长得最好的,依旧在毫无负担地和云隐仙府的小姑娘眉来眼去。
角蝎队队长唐文表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人。
小半个时辰之前,唐文在地下埋伏时听到了奔腾的马蹄声,一看来的人还是筑基期的散仙,顿时招呼起兄弟们:来活了!
肥羊们似乎在赶路,一个个策马跑得飞快。
然而快要接近他们的包围圈的时候,为首的人抬了下手。
马蹄高高抬起,
那散修一手拉着缰绳,从容目视着前方空无一人的沙丘。
淡淡:“出来吧。”
那淡定矜重的气度,冷清的眸子,把唐文狠狠震了一震。
心里直犯嘀咕:咋回事,这气场不像是个筑基小菜鸡啊!
还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埋伏,轻描淡写让他们出来打群架。
大佬故意伪装藏拙?
是祸躲不过,
他紧了紧裤腰带,带着兄弟们光着膀子、扛着大刀露面了。
十三对四,就是砍西瓜,人家也要砍上一会儿吧?
哪怕拉下来一个人族出局,他们就算赚!
阵仗拉开,
唐文满脸严肃,抱着出局的心态把刀一横,正准备让他划个道出来,大家比划比划。
对面为首的大佬的指尖拨开他的刀尖,轻轻一笑,掷地有声。
“我们投降。”
唐文眨了眨眼。
唐文:“?”
你特么的,特地喊别人出来投降?
他不信。
但散修麻溜而配合地上缴了积分,
一人一百,穷得一匹。身上乾坤囊都没一个,据说是上次投降的时候给出去了。
好家伙,还是投降惯犯!
沙蛇和角蝎小弟们都蒙了:“老大,这?”
唐文:“……”
唐文从没给人这么戏耍过,脸上红得能煮鸡蛋。
骂人的话在嘴边滚来滚去,偏偏还因为十三人埋伏队伍里有七名其他妖族看着,他不好打破“投降不出局”潜规则,没法对他们做什么。
一口气生咽下去,险些给他憋出脑溢血。
刚想心累地摆摆手,让这群摆谱的穷鬼赶紧走,前头小弟一阵惊呼:“老大,又来人了,又是人族!”
“是云隐仙府的人,有两队在一起!是越天瑜和金友安他们!”
唐文虎目一转:“等等!”
伸手拦下要走的散仙们,“该不会,你们和后头的人族是一伙的吧?”
唐文越想越觉得有理:“身上搜得那么干净,连个乾坤囊都没有,莫不是被丢到前头探路的?等我们一放人,你们就立马给他们传递消息?!”
小弟们:“!!!”
李玉和李四慌忙地摇着手解释:“不、不是啊!”
白亦叹了口气:“唉,若是就好了。”
之前当献祭流队友的时候,他还不满这个名分来着。
现在连这个名分都没有了,又觉得绒崽当初能给他找这么一个定位,将他塞进队伍里,实在是煞费苦心又机智聪颖。
“既然你们说你们不是他们的队友,那好啊……”
唐文终于找到了一个角度给自己挽尊,找回场子,哪里会听他们的解释。
鸡贼一笑:“那你便随便从两只队伍之中挑一个人出来,由‘影’亲自动手。他在沙地伏击,可从没失手过。”
这样的抉择,无论选谁,散仙都会得罪人。
哪怕从前是一个伙的,往后怕也结不成联盟了。
李玉吓得脸都白了,直怪自己鬼迷心窍,信了时亦的忽悠和那大笔一挥白花花五千灵石的欠条。
他说有他在,他们便性命无虞。这下是保住了性命,可得罪了云隐仙府的仙长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白亦抿着唇笑:“当真叫我随便选?小友说话可要严谨些,我若是选个最弱的,你们也上……?”
唐文被他笑得头皮发麻:不是,你都不带恐慌一下的,直接开选?
你看看你旁边的人,都在双目翻白,两股战战了好吗?
此人路子太野,他有点拿捏不住。
唐文板着脸,慎重地挑了两个签子过来,给他控制住范围:“1是越天瑜,2是金友安,抽吧!”
于是简单地抽中了2,
金友安。
定好的小范围,他随机选的,这可不算偏私。
白亦拂袖在沙丘上坐下,一副看好戏模样,悠然地托着腮:“嗯,请吧。”
唐文:“……”
虽然但是,怎么还是那么不爽呢?
唐文气不过,以为他是故意虚张声势,
在金友安成功被伏之后,得意而大声地将他选人之事卖了出去。
结果……
并没有什么结果。
云隐仙府那头除了当事人金友安,其他人除了满头问号,没太大反应。
嗯,他们习惯了。
云隐仙府早有心理准备,角蝎第一次伏击中虽只有影得了手,但也成功废掉了金友安大半战力。
见了血,场面就不好善了了,双方登时混战成一团。
十三人小队目的明确,一心只要尽量多的出局外族之人。
金友安受了伤,他便是最好的切入点,被三人合力围攻,身边只有金石忠心护着。
时绒怕卷进麻烦,游走在边缘,离他离得远远的。
但时不时在金友安支撑不下的时候,丢出两枚暗器,替他缓解危机。
几次三番,引得金友安侧目。
这才发现不仅是他,其他队员她都有照顾到,出手的时机和角度恰到好处。
明明不过筑基境,却是最游刃有余的一个。
不动声色地,统筹着整个战场。
十三对八。
还占了伏击和地理优势的妖族一个个被淘汰出局。
而对面云隐仙府之人虽然挂彩严重,损耗极大,却诡异地没有一人被淘汰。
唐文哪里看不出这只队伍有古怪。
就好像多了一个无形的第九人,一手暗器出神入化,退可守住队友,进可冷不丁地发起致命一击,防不胜防。
若不将那人揪出来,他们注定要被无战绩团灭!
唐文心一横,右手捏环,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咻——
轰!!!
一条银斑的沙蛇毫无预兆从金友安脚下冲出来,血盆之口大张,毒牙锋利。
“公子小心!”
贴身护在他身边的金石第一个反应过来,飞扑过去,将人推开。
金友安被推得重重倒地,久久爬不起身。
而金石被大蛇的毒牙贯穿,衔在嘴里,直直冲上了半空。
大蛇似是准备将人吞吃入腹,
头部一甩,便轻松将他从毒牙里抛了出去,张开大嘴,欲接。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其他人支撑自己已是岌岌可危,哪里还能分神去顾及旁人。
唯有时绒瞧见了,踏着那支起的蛇身,一路往上。
最后蹬着蛇头一跃而起,要抢过金石。
唐文怎么也没想到,引出来的人,竟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16号!
一声怒吼:“快,都给我先弄她!”
坠落之中,金石一把抓住了时绒的右手。
时绒:“?”
他的眼神不对,
直直地停留在她的积分手环之上。
金石还记得,公子想要她出局,以掣肘越天瑜的队伍。
如今他已然重伤,就算被救,也会选择捏碎积分手环离场,到时候公子岂不孤立无援?
云隐仙府的队伍并未缺人,而妖族只剩五人,
此战胜利在望,收获极丰,若战利品积分的处置权若落到公子手上,公子登上青云榜便万无一失!
火光电石之间,金石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该拉她一起走!
一伸手,
看似是求生欲催使之下的自然恐惧之举,实则不动声色地限制住了时绒的动作。
沙丘上,李玉突然感到一股令人心惊的刺骨寒意平地而起。
马匹受惊,发出阵阵长嘶,不断挣扎。
时绒垂眸看了金石一眼:“放手。”
金石咬住牙关不开口,手却绞她绞得更紧。
时绒明白了。
下一瞬,凝练的神识如刺,猛然扎入他的脑海。
金石:“啊!!!”
那伤害没有丝毫痕迹,轻易击穿了他脆如薄纸的灵府,让他短暂失神,双手无力垂落。
未免他失去意识,真死在蛇腹之中。
时绒好心帮他捏碎了积分手环,收走积分的同时还顺手薅走了他的乾坤囊和脑袋上的发簪。
随后附送一蹬脚,兜头将人给那大蛇喂了进去。
时绒:艹,啥玩意啊,真特么晦气。
第22章
蛇肚子里光华一闪,是被扯下积分手环的金石给传送了出去。
妖族只剩五人,再想着对时绒群起而攻之,为时已晚。
但成功带走一个人,还看了一场好戏,唐文觉得不亏。
被程金金按在地上,扯下手环时,还冲着金友安直咧嘴:“啧,你兄弟可是被她一脚踹出局的,这你能忍?搁我我都得削了她哈哈哈哈!”
离间计,哪怕再低级明显的,只要打到了人的痛点,那就是会起效用的。
人族世家天骄的公子,最看重的不就是那点脸面和尊严?
金友安按着血淋淋的伤口,面沉如水,没有回应。
唐文想他是听进去了,心中得意:不错啊阿文,会动脑子玩攻心了!
收割最后的残兵只花了半刻钟,但最后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时绒消耗过甚,体内的灵气已然枯竭,本以为对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上去同那小妖肉搏时,他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制的玩意。
蓝光乍现,
时绒反应极快地侧身,身体的速度却跟不上,眼睁睁任那光束边缘冲到了她的肩膀。
“啊!”
白亦忽然出声,吓了李玉一大跳。
眼见云隐仙府的人就要把零散的小妖们收拾干净了,他害怕等人家回过神来,会计较时亦抽签选人的过错,压低嗓音:“咱们是不是该溜了?他们受了伤,应该一时半会不会赶路。咱们可以趁机走到前头去,离他们远一点……”
但“犯事儿”的人根本没听进他的话去,只等最后一个小妖被送走,立马拂袖起身,快步朝云隐仙府的人走了过去。
李玉:“?!!”
天爷哟,你又要干啥啊?!!
伤到时绒的是一个自制的小法器。
上头铭刻的阵法简陋,中间镶嵌了一块灵石做能量源,可以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激发偷袭,能量堪比筑基后期一击。
时绒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将那小法器收进乾坤囊。
再一转头,就对上了自家师尊微红的双眸。
时绒浑身一紧,
肩膀上的伤都没他这个表情穿透力强。
白亦:“坐下,我看看伤。”
时绒立时老实了,规规矩矩地盘膝坐在沙滩上,还嘿嘿地宽慰了句:“放心,我躲开了,没伤着什么。”
权音是金友安小队里的丹修,应该在战后及时救助队友。
这会儿她也已经躺下了,却不能放着伤重得最严重的金友安不管。眼瞅着那美人散修在战后第一时间便靠了过来,以为他是同行,大呼了一声:“仙友!先救金友安。他伤得最重,再不包扎,恐怕只能退赛了!”
然后就看到那疑似同行的美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堆瓶瓶罐罐以及大量洁净的纱布。
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给时绒处理了,一道刚刚见血的擦伤。
权音:“???”
嗯?
我不懂。
04扶着气若游丝的金友安,以为那散修没听见,正要再唤。
金友安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面白如纸,一双眸却异常执着地盯紧了那垂眸小心给时绒上药的人。
嘴唇哆嗦了两下,问:“你、你对时绒这个名字,可有印象?”
04不知他一个在昏迷休克边缘的人,怎么还有心思去问别人的事:“各大峰主乃至长老门下,都没听说过姓时的天骄弟子,或许只是出身寒门,从弟子峰选上来的……”
04并不知道时不时协助他的暗器是谁所发,混战的场面太乱,他以一敌多,根本无暇分心,“那姑娘除了身法好些,似乎也没有特别之处?”
弟子峰……
可弟子峰是金氏管辖的啊,若是从弟子峰里选出的弟子,他怎么会不知情?
据闻,时绒是临时顶替上来的,由掌门亲自提名。
一个筑基后期,他起初还以为只是随便塞进来滥竽充数的,但看她刚才的表现,绝非等闲之辈!
若不是世家子弟又非弟子峰出身…
金友安依稀还记得,十年之前,清慈道君挑了个刚入门的孩子入浮华山。
因道君不喜铺张,正经的拜师宴都没办。知道此事的人虽多,却没几个人真正见过那个孩子,晓得她的名字……
金友安是极少接触到此事的当事人之一。
当年清慈道君有意收徒,他父亲便花了大价钱,想法设法地要将他送到道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