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回到长安之后,十五就让暗鬼调查了唐三娘的身世,也知道,作为嫡女的她,本该享尽一切荣耀和富贵,可是,却被人丢出唐家,逃离四川,离开大燕,在长生楼苟且偷生。

可唐三娘心底却渴望回到四川一报当年目前被陷害最后丢入冰河中冻死,而自己颠沛流离的仇。

至于仇家,则是躺在十五脚下的,如今的唐夫人。

三娘临时前,替十五缝制过衣衫,她一直视十五为亲人,却又死在了沐色手中,十五能替三娘做的,也就这一点了。

“妖女,你不要挑拨离间。”

“那,十二个时辰后见!还有,若我的人,在西陵,少了一根毫毛,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替他血债,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妖女。”

十五猛的抬起头,目光如刀锋一样落在唐家堡住身上。唐堡主被她看得一寒,他方才也看出了此女子武功厉害的匪夷所思,他定然不是她对手,但一想到整个七星都在此处,他内心又稍作安定。

“那就要看你这妖女能否坚持到十二个时辰。”唐堡主眯眼,“我实话告诉你,你来之前,我就发出了江湖救急信鸽,十二个时辰之后,这里将变成你的坟墓。”

说完,他转身飞快的下了城楼。

看着唐堡主仓促离开的背影,独孤镇主担忧的蹙了蹙眉。

因为,他看得出,此时的十五身上有着他所谓见过的暴敛和杀气。

“独孤镇主又有什么高见?”柳庄主过来,低声询问道。

“我说过,我只负责出钱。”

他先前几次袒护十五,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多少会发现一点。

这一次十五回来,他已经没法阻止,因为,独孤世家要长留的大洲,他不想留下话柄,将自己的家族带入绝境,可私心,他又不想众人伤害十五,为此,他只能保持中立,不动。

“不过,她样子也不敢进城吧。”柳庄主自言自语道。

十五功夫虽然厉害,但毕竟她是一个人。

但是,众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放人的!

如果,放走了此妖女的同伙,别说七星盟,七大门派家族,就是整个大洲天下,都脸面尽失,他们世代都将会落得一个贪生怕死,屈服妖女的骂名。

众人看着持着拐杖傲立于风雪中的女子,心里都只有一个字:熬!

严守城门,难道此女人还敢一直站在风雪中?

一行人都默默的回到七星盟暂时住的地方,可还在路上,就看到独孤世家的侍卫骑着马飞奔而来。

“镇主。”那侍卫跳下马,朝独孤镇主行了一个礼,压着声音禀报。

十五一回来,七星氛围就更加压抑,一见那侍卫行为怪异,纷纷停驻盯着独孤镇主,却看大独孤镇主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回事?”

柳庄主着急的问。

独孤镇主蹙眉,“有人劫狱,将假‘防风’带走了。”

众人大惊。

独孤镇主也不敢怠慢,飞快赶回地牢,发现,地牢里简直就是一个新的屠宰场。

地牢里的十几名侍卫全都死状惨烈的倒在血泊中,而他们的胸口,竟然被剖开,心脏位置,什么都没有。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卿行君随 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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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直下雪,地窖里比往日更加的阴暗潮湿,浑浊的水从石缝里点点滴落,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的清晰突兀。

“啪!”

声音再次响起,昏暗中,那被吊在墙上的人,终于动了动。

地窖里阴森黑暗,只点了一盏油灯,可照出那藏在湿漉漉发丝下的脸,却格外的苍白甚至带着一点不正常的青色。

卷长的睫毛像溺水的蝴蝶虚弱的匍在脸上,不甘的挣扎颤抖,绕是如此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他周身所有的伤口,带着火燎火烧的疼,他只是稍蹙眉头,并没有发出一点呻吟,待那疼痛将他全身都袭击一遍之后,他终于咬牙抬起的眼帘,露出一双碧色的双瞳棼。

终归是因为虚弱,往昔像明镜般美丽的双眸,此时,却晦暗无光。

阴冷的风不时钻入这个刺骨寒冷的地窖,墙上的油灯不停晃动,似随时都要吹灭。

他借着油灯,淡淡扫过这像地牢的石屋子,然后又目光落在脚下,才看到自己双脚悬空,脚下盘踞着密密麻麻的小蛇单。

因为剧痛,他无法抬头,不过看着自己的悬空的脚,他顿时明白为何自己手腕和锁骨如此疼痛,原来有人用链子将他悬挂在墙上,似乎又害怕他逃跑,还故意将他锁骨用特制的白骨钩住。

这种钩子是从上千年墓地里挖出的白骨制作成的钩子,阴寒之极,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灵力高强的法术之人。

所扣住之处,能感受到无数只手伸入身体不停的将被勾之人撕扯,一旦你运用灵力试图抵制这种疼痛,那么,那钩子就会慢慢的吞噬你的灵力。

如果没有记错,八年前,他曾用这把钩子,将南疆灵力最强大,最阴邪的祭司蓝禾关在了圣湖下的水牢。

时过境迁,倒是没有想到,八年之后,自己却被人用同样的方式,关了起来。

感受到了他的苏醒,白骨钩立马晃了晃发出感应,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无数条寒气钻入身体,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

疼痛排山倒海席卷而来,他抿着干裂的唇,额头立时付出一层薄汗,汗水凝结成珠,滑过他眉眼,落着睫毛处,摇摇欲坠。

“咔嚓!”

幽暗处传传来一个石门开启的声音。

他微微抬眼,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扫了那人一眼,他移开目光。

注意到他目光中没有一丝惊讶和差异之色,门口的黑影微微一愣,然后走了进来。

地上盘踞游走的蛇见她进来,纷纷绕开一条路,缩到了角落,钻入那些缝隙消失不见。

她缓缓走到他身前,仰头望着他,然后掀开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头枯槁的白发和一张长着桃花眼的脸。

“你看到我难道不惊讶?”

墙上的男子不动神色,只是将目光落在角落,似若未闻。

女子冷眼一笑,又上前一步,踮起脚,深处藏在袖子下一只怪异的手,扣住他的下颚,眯眼欣赏了起来。

灯火昏黄,被吊挂在墙上的男子黑色的长发像水藻一样落在身侧,那精致的脸苍白若纸,连带昔日那妖异的红唇,此时也像颓败的花瓣,没有一点色泽,那种颓败之感,好似一张焚化了的白纸,只留一层灰白,只要风一吹,就能轻而易举的让烟消云散。

“莲绛啊!”

艳妃发出一丝冷笑,手指一点点的触摸他的脸。

莲绛偏头,试图避开她的手,可她却已经凑了上去,那唇落在他嘴角,“莲绛,看着我。”

莲绛依未动,目光所在角落。

见如此落魄的他脸上依然摆出那不可一世的冷傲和固执,艳妃用突然抓着他肩头的白骨钩,往下用力一扯。

那尖锐的骨钩再一次深入他骨肉,这安静的能听到水声的地窖里,顿时传来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剧痛让莲绛顿时抽了一口气,可他依然没有哼一声,反倒是直接闭上眼睛。

而伤口处,黑色的粘稠的血顺着钩子一出来,发出一阵阵腐败的恶臭。

看到那乌黑的血,艳妃诡异的笑了起来,“这尸毒,已经进入你血里面了呀。看样子,不过几日,你就要开始腐烂了……”她目光落在莲绛脸上,落在这张她看了二十多年,爱了二十多年如今却恨之入骨的脸上。

这是她见过最美的脸,这才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漂亮的额头,细致如画的美,一双妖娆的碧眼,一张如花瓣的凝唇。

可这张脸,就要慢慢的腐烂,露出白骨,露出腐肉。

艳妃心里悠然而出一丝丝快感,但是,很快,这种快感被他不屑的神态浇灭,他闭着眼眸,静静的承受这两日她的各种折磨,如何都不肯看她一眼。

“难道你不想知道她的消息?”

艳妃凑在他耳边,幽幽开口。

莲绛苍白的脸上,那睫毛终于颤了颤抖。

“你以为,她真的能顺利回到北冥?”

身上的链子突然晃动,他赫然睁开眼,盯着艳妃。

见此,艳妃终于放开了莲绛,退开一步,望着莲绛露出满意的笑,“我以为,你真不愿意看我呢?”

她妖娆一笑,一头白发在灯火下下突然流转着水一样的光芒,莲绛蹙眉,看着她头发瞬间变得乌黑亮丽,犹如一缎黑绸,而下面那张脸,也不再是艳妃昔日那张脸,而是另外一张妖艳无比的脸,她的眉眼下还有一朵诡异之极的蓝色花朵,给她的脸,平添了一份风情。

看到她这个样子,莲绛眼底没有露出丝毫震惊和惊艳,反而露出一丝嘲讽。

“用蔓蛇花幻化出来的容貌,要么吸食人血,要么,吞噬人心?”他摇摇头,“原来,你早就变成了一个怪物。”

艳妃目光一凌,一下冲到莲绛面前,抓着双肩上的白骨锁,,“我变成怪物,还不到都是因为你。是你,是你莲绛,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歇斯底里的,面容狰狞。

她讨厌吃人心,讨厌吸食人血,但是她的脸被沐色挖了,无法复原出一张完美的脸。

“是我?”莲绛。

“难道不是你?”她浑身颤抖,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吞噬殆尽,“我爱了你二十多年,守了你二十多年,你却对我的感情弃之如尘,你若肯爱我,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看着她疯癫的样子,莲绛冷笑,“我为什么要爱你?”

他声音清冷,带着惯有的慵懒和华丽,在她听来,却是无尽的嘲讽。

为什么要爱你?

艳妃被问的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