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南苑,昨晚逍遥王曾进入南苑,明一从药膳房取走了葛花和乌梅。”
“这是解酒之药。”十五蹙眉,难道说这几日秋叶一澈喝醉了?
在她过去的印象中,秋叶一澈不喜沾酒,他说酒会迷醉人,乱起心智。
一个真正的男人,无论何时,都不该乱了心智。
曾经冷漠的秋叶一澈竟然也有醉酒的一天?
恰此时,门口走来一个身影,十五摆手,那暗鬼隐入暗处离开。
“防风大人竟然有如此好的兴致来我小院?”
防风挵着袖子站在门口,微微颔首,几缕青丝落在脸上,遮住了他半张脸。
“贤妃有请。”
他声音很低,可以说带着几分虚弱。
十五起身,渡步走到他身前,眯眼打量这才发现他不但声音虚弱,连面色都透着几分惨白。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冬日的阳光落在院子里,可防风浑身晦暗,十五走进,闻道一丝血腥味.
“贤妃如今在禁闭中,你这么唤我过去,是要拉我下水?”
“刚才睿亲王已经赦免了贤妃。”
十五抬起下颚微微抿唇。
“流水若是很忙,我这就去回禀贤妃。”
说着,防风低头就走,青木簪挽发,显得整个人依旧干净儒雅。
“等等,我若不去,岂不是为难了防风大人了?”
碧萝的性格十五怎么肯能不知道。
若防风没有请到她,碧萝怎么会放过他?
十五立在门口,抬步就往前走。
她不是在为防风担忧,她是想知道碧萝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防风突然拦住十五的步子,灰色的眼眸静静看着十五,“可以不用去的。”
“贤妃那里,向来都只有从和不从,没有‘可以’这等选择。”十五侧身看着防风,“这一点,防风大人别我更明白。”
他伺候了碧萝就八年,碧萝的性格防风比所有人都清楚,可他今天却要违背碧萝命令而阻止十五。
“那你……”他无力的放下手臂,“碧萝比往日狂躁了些,今天早上有一个侍女还被她毁容。”
“我知道。”
十五淡漠的答道。
那防风不再说什么,默默的往前走。
刚刚一直侧身看着他,十五这才发现,他右肩微微下垂,手一直挵在袖子里。
风声凌厉而起,防风宽大的袍子和遮住右脸的发丝被撩了起来。
由脸一道划伤,上面血迹未干,还有匆忙擦拭的痕迹。右手通红一片,却是被烫伤。
似乎因为防风走的很急,伤都没有来得及处理。
“碧萝干的?”
十五声音顿沉,盯着防风。
防风垂下手臂,道,“流水慎言。贤妃只是心情不好罢。”
“哼。”十五冷笑起来,“那防风你倒说说贤妃为何心情不好,我可不想触霉头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
“晚上睿亲王召请贤妃,可贤妃手上的伤,却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说着,他似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薄荷叶,“听说流水近以因为桃花们内事情日操劳过度,这是大泱进宫的薄荷,只要含在嘴里,哪怕宿醉也能马上转醒。”
十五接过,盯了防风许久,随即快步朝碧萝的北苑走去。
此时的北苑比起往昔冷清了不少,可每一物都极其的奢华,哪怕是走廊上雕灯都非凡品,处处彰显了这位贤妃当年多受秋叶一澈的宠爱。
即便近日被关禁闭,却不过是为了封住众人之口而做的幌子。
秋叶一澈,我真的太高看你了。
刚到门口,浓烈的曼陀罗味道就扑面而来,十五跨步而入,看到那贵妃软榻上,坐着一个仅着一抹红纱的女子,那丰腴的双胸在在薄纱下显得更为丰满迷人,呼之欲出。
此时的碧萝气色恢复的很好,她低垂着眉眼,丹红手指托着玉杯,正姿态悠闲的抿茶。
而她旁边,放着一个青铜香炉和一个红色的盒子。
看到那青铜香炉,防风微微变色,暗自看着十五。
“防风,你规矩忘了?”
碧萝声音幽幽传来,防风跪在地上,道,“贤妃。”
十五一看,只是欠身,“贤妃。”
碧萝杏眼落在十五身上,“都说流水如今贵为桃花门第一人,难道说就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
“流水身为桃花门人,只听命于睿亲王。向贤妃行礼,是处于礼节。不向贤妃下跪,更是桃花门人的职责。”十五声音透着几分冷意,“因为,贤妃毕竟不是桃花门人了。”
“啪!”
那杯子哗的一声朝十五砸来,十五侧身掠开,旋即脚尖一勾,接住那杯子的瞬间,往碧萝身边一送。
她这一回击根本就措手不及,碧萝面色大惊,点足就起,旋即她捂住左手,疼得面色扭曲。
十五的目标是她那被尚秋水咬掉一块肉的手。
那伤口被滚水烫过,碧萝似乎又看到伤口腐败裂开。
碧萝捂住伤口,苍白着脸盯着十五许久,突然笑起来,“都说流水身手快如闪电,果然是进步了不少。”她重新回到位置上,目光淡淡的扫过防风。
防风颔首上去,然后打开药箱,拿出十来个瓶子,将里面的药粉洒在碧萝伤口上。
每次开一个药瓶,他总是要亲自尝一口。
待粉末都撒上去之后,他又小心用纱布替她包上。
“啪啪!”
两个耳光狠狠的抽在了防风脸上,防风几乎一个踉跄,却是扶住了那炉子,才没有摔到。
“蠢货!给我滚下去!”
碧萝狠狠的吐了一口。
防风将那青铜香炉摆好,然后默然的退下,十五目光紧紧的锁着他,他消瘦苍白的脸肿了起来,左边脸还有碧萝指甲划出的血痕,而他袖子上全是烟灰。
也在他错身走过的瞬间,他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有警示,却又有安抚。
门被关上,屋子里顿时黯然下来,整个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琉璃灯,摆放在那香炉的地方,而此时的香炉里的香却是灭了。
碧萝重新点上了那香,杏眼盯着十五,勾唇笑道,“这几日,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那尚秋水向来懦弱无能,哪怕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反我。”
“更何况,她还有心爱之物在我手里。”
伸手将香炉旁边的盒子抱在怀里,那如雪丹红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去,动作温柔,像是在抱着一个心爱之物。
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十五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碧萝眼眸一转,最后盯着十五,“女人都很可怕,据说为了心爱之物,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而尚秋水为了这个东西,躲藏了八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说着,她打开了盒子,伸向里面,杏眼依旧盯着十五,“你想不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曼陀罗香气传来,十五微微眯眼,在防风的眼神中她明白碧萝打算使用媚术杀她。
凝住心神保持冷静,看到碧萝深处手来,然后摊开手心。
那是一缕栗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安静的躺在碧萝手心。
十五看着那屡卷发,只觉得浑身冰凉,那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
“看到了么?”
碧萝捻起那屡头发,“这头发多漂亮,像水藻一样的别致,微微卷曲,可爱极了。”
“你可知道,这头发的主人是谁?”
碧萝起身,捻着那屡卷发慢慢的靠近十五,而十五仿似被抽取魂魄一样,浑身都被无形的丝线束缚中,动弹不得。
痛苦向浪潮一样朝自己扑来,脑子里是尚秋水临死前疯狂的声音,“我愿意三世换你十年寿命,以护住沐色安危……”
护住沐色安危?
她浑身冰凉,动弹不得,只是想大喊:沐色,沐色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