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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我放倒在床上。我头枕着他不大稳便的右胳膊。他左手牢牢扳过我。寻着我的嘴。低笑着咬了一口。他这一口虽咬得不疼。但我觉得不能白被他占这个便宜。正预备咬回去。他的唇却移向了我的耳根。

耳垂被他含在嘴里反复吮着。已被吮得有些发疼了。他轻轻地一咬。一股酥麻立刻传过我的四肢百骸。我听得自己蚊子样哼了两声。

我哼的这两声里。他的唇渐渐下滑。不巧遇到一个阻碍。正是我身上这件红裙子。这还是年前二嫂回狐狸洞小住时送我的。说是拿的什么什么丝做的珍品。对这个我没什么造诣。只晓得这衣裳一向穿起来不大容易。脱起来更不大容易。此番他只一只手还灵便。脱我这不大容易脱的衣裳却脱得十分顺溜。眨眼之间。便见得方才还穿在我身上的裙子被他扬手一挥。扔到了地上。

他脱我的衣裳虽脱得行云流水。轮到脱他自个儿的时。却笨拙得很。我看不过眼。起身去帮他。他笑了一声。我手上宽着他的外袍。他却凑过来。唇顺着我的脖颈一路流连。我被他闹得没法。手上也没力。只能勉强绞着他的衣裳往左右拉扯。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么几拉几扯的。他那身衣裳竟也叫我脱下来了。

他的头埋在我胸口。在刀痕处或轻或重地吮着。这刀痕已经好了五百多年。早没什么感觉了。可被他这样绵密亲吻时。不知怎的。让我从头发尖到脚趾尖都酸软下来。心底也像猫挠似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难耐得很。我双手圈过他的脖颈。他散下的漆黑发丝滑过我的胳膊。一动便柔柔一扫。我仰头喘了几口气。他靠近我的耳根道:“难受?”嘴上虽这么轻怜蜜意地问着。手却全不是那么回事。沿着我的脊背。拿捏力道地一路向下抚动。

他的手一向冰凉。此时却分外火热。我觉得被他抚过的地方。如同刚出锅的油果子。酥得一口咬下去就能化渣的。他的唇又移到我下巴上来。一点一点细细咬着。我抿着唇屏住愈来愈重的喘息声。觉得体内有个东西在迅速地生根发芽。瞬间便长成参天大树。

这棵树想将我抱着的这个人紧紧缠住。

他的唇沿着下巴一路移向我的嘴角。柔柔地亲了一会儿。便咬住我的下唇。逼着我将齿关打开。我被他闹得受不住。索性狠狠地反亲回去。先下手为强。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他愣了一瞬。手抚过我的后腰。重重一揉。我被刺激得一颤。舌头也忘了动。待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反过来侵入口中…

这一番纠缠纠缠得我十分情动。却不晓得他这个前戏要做到几时。待他舌头从我口中退出来时。便不由得催促道:“你…你快些…”话一出口。那黏糊糯软的声调儿将我吓了一跳。

他愣了愣。遂笑道:“我的手不大稳便。浅浅。你上来些。”

他这个沉沉的声音实在好听。我被灌得五迷三道的。脑子里像搅着一锅米糊糊。就顺着他的话。上来些了。

他挺身进来时。我抱着他的手没控制住力道。指甲向皮肉里一掐。他闷哼了声。凑在我的耳边低喘道:“明日要给你修修指甲。”

从前在凡界摆摊子算命。生意清淡的时候。我除了看看话本子。时不时也会捞两本正经书来瞧瞧。有本挺正经的书里提到“发乎情。止乎礼”。说情爱这个事可以于情理之中发生。但须得因道德礼仪而终止。与我一同摆摊子的十师兄觉得。提出这个说法的凡人大约是个神经病。我甚赞同他。本上神十万八千年地也难得有朵像样的桃花。若还要时时地地克制自己。就忒自虐了。

事后我靠在夜华的怀中。他侧身把玩着我的头发。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觉得脑子里那一锅米糊糊还没缓过劲来。仍旧糊着。

糊了好一会儿。迷迷蒙蒙的。猛然却想起件大事。

阿弥陀佛。四哥说得也并不全错。我万儿八千年里头。极偶尔的。确实要粗神经一回。我上九重天来照看夜华照看了这么久。竟将这桩见着他就该立刻跟他提说的大事忘光了。

我一个翻身起来。压到夜华的胸膛上。同他眼睛对着眼睛道:“还记得西海时我说要同你退婚么?”

他一僵。垂下眼皮道:“记得。”

我凑过去亲了亲他。同他鼻尖抵着鼻尖。道:“那时我没瞧清自己的真心。说的那个话你莫放在心上。如今我们两情相悦。自然不能退婚。唔。我在西海时闲来无事推了推日子。九月初二宜嫁娶、宜兴土、宜屠宰、宜祭祀。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你看要不要同你爷爷说说。我们九月初二那天把婚事办了?”

他眼皮猛地抬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我的半张脸。半晌。低哑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回过去在心中略过了过。觉得也没说什么出格的。唔。或许依着他们天宫的规矩。由夜华出面找天君商议来定下我和他的婚期。有些不大合体统?

我想了想。凑过去挨着他的脸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全。这个事由你去做确然显得不大稳重。要不然我去找找我阿爹阿娘。终归我们成婚是桩大事。还是让老人们提说才更妥当一些。”

我说完这个话时。身上猛地一紧。被他狠狠搂住。我哼了一声。他将我揉进怀中。顿了半晌。道:“再说一次。你想同我怎么?”

我愣了一愣。我想同他怎么。方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正欲再答他一次。脑子却在这时候猛然转了个弯儿。咳咳。夜华他这是。怕他这是拐着弯儿从我嘴巴里套情话罢?

他漆黑的发丝铺下来同我的缠在一处。同样漆黑的眼有如深潭。床帐中幽幽一缕桃花香。我脸红了一红。一番在嗓子口儿滚了两三遭的话。本想压下去了。却不晓得被什么蛊惑。没留神竟从唇齿间蹦了出来。我说:“我爱你。我想时时地地都同你在一处。”

他没答话。

我们青丘的女子一向就是这么坦白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夜华自小在板正的九重天上长大。该不会。他嫌弃我这两句话太浮荡奔放了罢?

我正自纠结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翻身将我压在底下。整个人伏到我的身上来。我吃力地抱着他光滑的脊背。整个人被他严丝合缝贴得紧紧的。他咬着我的耳垂。压着声儿低低道:“浅浅。再为我生个孩子。”我只觉得轰地一声。全身的血都立时蹿上了耳根。耳根如同蘸了鲜辣椒汁儿。火辣辣地烫。我觉得这个话有哪里不对。一时却也想不通透是哪里不对。

这一夜浮浮沉沉的。约摸昴日星君当值时才沉沉睡着。平生第一回晓得春宵苦短是个什么滋味。

第二十章(5)

我醒过来时。殿中暗着。夜华仍睡得很沉。这么一醒过来便能见着他。我觉得很圆满。

我微微向上挪了些。抵着他一张脸细细端详。他这一张脸神似我师父墨渊。我却从未将他认做墨渊过。如今瞧来。也有些微的不同。譬如墨渊一双眼便不似他这般漆黑。也不似他这般古水无波。

墨渊生得这么一张脸。我瞧着是无上尊崇的宝相庄严。夜华他生得这么一张脸。我最近瞧着。却总能瞧出几分令自个儿心神一荡的难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