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他都装着不知道,却又在她转身离开时,寻找她的影子。
“你不愿意插手君斐争的事情?”
熟悉的身影从背后传来,景一碧惊讶的回头,看着阿九穿着夜行衣站在暗处,正担忧的看着他。
“阿九。”
景一碧起身,飞快的走到阿九身边,“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景一碧,告诉我,你想要自由吗?”
阿九的声音带着颤抖之意,第六感告诉她,景一碧痛恨着君斐争,所以一开始拒绝了君卿舞。
景一碧沉默半响,道,“想。“
“好,那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君国,楚国那边我处理。还有…你想要的是不是这个?”
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塞在了景一碧的手里,“带着他们,离开君国。”
手里的东西用上好的绸布包裹,景一碧打开,看到里面东西,脸色不由一变,“还在你这里?”
栩栩如生的麒麟,和画中的一模一样,甚至能在灯光下看到淡紫色的眸子。
然而…
“这…阿九,这是一块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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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景一碧,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景一碧再一次肯定,那不是真的麒麟玉。
“这块玉虽然外形上和那一块一模一样,甚至是在灯火下,都能看到神兽眼瞳里的紫色。但是不是真的。”
“你如何得知不是真的?”
阿九脑子有些发白,但是这的确是和当时在博物馆看到的一样,而且,君卿舞那么仔细的保护,怎么会错呢。
景一碧似乎知道阿九不相信,带着她走到了茶几旁,将玉佩放在干净的水里,然后扭开头,将自己的手指划伤将一滴血滴落在水里。
因为怕血,景一碧并没有看,“看到什么了?那血可有侵入玉中?”
“没有。”
“这就对了。”翻手将血水倒入池子里,景一碧将玉佩重新放在丝巾上,“传说中的麒麟是神兽,喂养他的食物必须是不沾纤尘的圣果,但是也有人说,麒麟极难存活,甚至需要用血来喂养。而这块玉佩,据说亦吞噬血,只要沾血,就会被瞬间吸入。”
“为何玉佩都嗜血?不是麒麟嗜血吗?”
阿九突然有些迷惑了。
景一碧湛蓝色的目光深深的凝望着阿九,半响轻声道,“这关乎一个传说,更像是一个猜测。百年前,月离的神兽消失了,按理说,它若死去,就会有新的神兽诞生,然而这么多年了,并没有神兽降临。因此…”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玉的表面,景一碧垂着眼帘,“有人猜测,神兽它将自己真身困在了那块玉中。”
“你相信这个猜测?你相信,其实真正的神兽在那块玉里?”
“我相信。”
“若是这样?那为何,这块玉会在君卿舞身上?而且,曾有国师说君卿舞乃神兽转世?那他…他会不会是神兽?”
这个疑问在心头已经好久了,今日终于趁着这个机会说出口来。
“不会。”
景一碧摇摇头,眸光淡淡的看着远处,“在月离国,千百年来,神兽只有一种感情——而那种情感叫着怜悯。它天生怜悯着百姓的痛苦,惧怕鲜血和杀生。而皇上…”
说到在这里,景一碧突然苦涩了一笑,眸光回落在阿九身上,“阿九,你觉得,皇上他有一个慈悲为怀的心?”
景一碧的反问,犹如倒刺一样卡在阿九的伤口之上。
景一碧说的对,君卿舞有一个慈悲为怀的心吗?她曾是杀手,手上人命如蝼蚁,她亦知道自己冷血无情。
然而,第一次见到君卿舞时,看到他站在月光之下,身下伏尸满地,而他目光犹如地狱的罗刹。
仅仅那一眼,她就知道君卿舞一定就是那个历史上统一六国的帝王。
因为在他眼中,她看到了一个帝王拥有的绝情和杀气。
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暗地里削弱太后和十二王爷的羽翼,被各种名义炒家灭门的贵族和大臣,难道少吗?甚至为了达到威慑效果,亦有人是被炒九族,无人放过。
死在君卿舞圣旨之下的人,远远多于战场上的对手。
阿九只是看着,因为知道这是权利顶峰的必然之路。
再说后宫,说君卿舞佳丽三千,此话真的不足为过,然而,他在乎的人,又有多少。
多少女子,将会老死宫中,然而,这些女人对他来说,不过一季盛开的繁花,而他,甚至不愿意对这些花落下轻轻的一瞥,就任由她们凋零。
对景一碧,这个这么多年来,最得力的左右手,他不需要时,硬是抗得住疼将其生生砍掉。
某种意义上,君卿舞真的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而,这个帝王,的确永远不会和怜悯,慈悲为怀有任何关系。
准确的说,这个帝王还是残暴的,绝情的,嗜血的。
旁边明明有火炉,阿九却觉得自己指尖冰凉。
自己亦是嗜血的杀手啊,然而,这一次突然了解君卿舞个性的时候,她为何觉得心凉?
还是从内心,她不希望他是无情之人,不希望他是嗜血之人?
“所以,这一块玉是假的。”
阿九拿着这块玉,想着五娘死之前,将它塞在了她手中。
想起来自己曾为了这个块玉,冒这个生命危险去了莫家的营帐。
为了告诉世人这块玉,君卿舞做足了把戏。
而那一次,他将玉拿出来,其实是知道有人在房顶上偷看吧。其实,是为了试探景一碧的身份。
“我明白了。”
阿九站起来,看着凄冷的月光落在半残的莲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你弄到手。离开君国吧。”
她再也看不下去,景一碧在这么委身替君卿舞做事情了。
景一碧想要月离人回到故土,希望借着君卿舞的力,然而,他自己却一次次的受到压制,甚至委屈亦不能反抗。
“我不能离开。”
景一碧坚决的说道,“三个月我会完成任务,而君卿舞亦如我当初说的,我必须要辅佐坐在最高峰。这也是我的夙愿。”
这也是另外一种保护阿九的方式。
心头的疼痛变成了莫名的怒火,阿九回头盯着景一碧,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你三个月要除去君斐争,还是三个想君卿舞坐稳位置?!你哪什么来辅佐他,而君卿舞他根本就不需要你的辅佐,也根本不需要你呕心沥血的去偷那颗雪凝珠为他做药引!因为他现在根本死不了,三年之后他还会统一六国,到六年后他才会自杀在祭台上!”
全身血液都顿时发凉,阿九在景一碧震惊的神色中,踉跄的后退一步,身体无力的靠在旁边的柱子上。
她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她真的不想看到景一碧再像一个傀儡一样被君卿舞操纵。
所以她烧了那图纸…
三个月除去君斐争,可能吗?君卿舞明明是在为难景一碧。
景一碧的脸亦变得死灰,双瞳浮起一丝茫然,“阿九你再说什么?”
“我再说别在费尽心思去景王府拿药引了,他现在死不了。至于权利的顶峰,他不仅会坐上去,还会吞噬六国,只用三年的时间。走吧…”
为自由而战斗的人,却要被当成傀儡,这有何意义?
阿九喘着气,靠着柱子的身体突然失去了中心,然后滑落。
“阿九!”
景一碧看到阿九突然倒在地上,忙上去将她抱在怀里,方发现她身体竟然冷的似冰一样。
阿九抬起手,落在景一碧的脸上。
这是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抚摸着他的面容,指尖停在那颗泪痣上。
她这一生,再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什么而被囚禁,而被失去自由。
上世的十一为了救病危中的她,而愿意成为杀手,从此失去了自由。
这一世,他却因为族人要失去自由。
这一日情绪突然变化太大,她一时间急火攻心,才会这样。
身体渐渐回暖,还是他用内力度入到她身体里。
阿九看着景一碧,亦担心自己因为身孕,以后行动不便,不能在帮忙,所以急切的想要他现在离开。
“君斐争的事情,我同君卿舞说。”想起来他身上那些岁月都无法掩饰的虐痕,阿九声音轻轻一颤,“相信我,我能处理的。”
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君卿舞,但是直觉告诉她,不能让景一碧接触君斐争,不能!
不然…她一定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