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不假思索,褪去了景一碧的衣衫,开始包扎后背上的伤。
然而,在褪去他衣衫的瞬间,她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般的怔在了原处。
与他脸上那完美无瑕,他的后背有着完全的不同情景。
他的后背,只能用伤痕累累,沟壑万千来形容。
除了那刚才的箭伤,景一碧整个后背,纵横交错的全是伤,有鞭痕,有烙印,还有刀伤。
他身体皮肤白皙,犹如白雪,然而,更是因为这样,这些伤痕,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和让人心惊胆战。
他整个人匐在她肩头,已经昏迷过去,像睡着了孩子一样。
颤抖的手,换换的游过那些经过岁月冲洗,却依旧清晰的刻在他身上的伤。
怪不得,当她提出要为他拔箭的时候,他面露惊慌。
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伤吗?
阿九紧咬着牙,心口仿似被用巨大的石头压住。
这些并不是新伤,看上去已经好些年头。然而,却是更加的让她难过。
要知道,当初该是伤得多深,这么多年后,这些伤疤却仍旧如此的清晰?
现在的他,是傲居六国的第一美男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可曾经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他到底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她几乎难以现象,这些鞭子,烙铁,匕首,利器是如何落在他身上的。
那个时候的他,应该还是孩子吧。
包扎伤口的双手几乎完全不受控制,手不小心触摸到其他的伤痕,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下。
将衣服重新为他穿上,她同时注意到,在他的腰处,也就是伤痕最多的地方,有一个浅色的胎记——一枚月牙。
指甲深深的扣在了手心,阿九的胸口几乎是锥心的疼痛。
然后将昏迷过去的人紧紧抱在怀中,一如过去他们逃难,相互取暖的情景。
他竟然是月离人…
竟然是被人人歧视的月奴!
秋墨说,月奴百年来在六国遭受了非人的待遇,男为奴,女为****。
而相比起其他国家,君国的月奴,已经享受了非常好的待遇,至少,这里没有严苛的惩罚制度。
所以,你也愿意呆在君国,扶持君卿舞?
所以那天你说,只有君卿舞才能让你自由?
“景一碧,是不是,你和君卿舞也有交易?”
她捧着那张十年来,唯一熟悉的脸,轻声的问道。
然而身前的人,已经昏迷了过去,没有回答她。
到天快亮时,苏州知府亲自带兵赶来。
而现任知府,不是别人,正是朱雪的胞兄。
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朱雪的父亲。
“微臣,参见荣华夫人。”
阿九身着单薄的衣服,负手站在冷厉的风中,长发飞舞,清冷的面容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她手紧握成拳,然后松开,再度握紧。
她势单力薄,然而,此时,她却是荣华夫人,至少,这些人看到她,要俯首称臣。
同时,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从某个方面,她也有着权利,帮助自己在乎的人,脱离歧视吧。
一群人回了苏州城,到下午景一碧才醒了过来,好在当时箭头拔得及时,所以并无大碍。
到晚上,左倾也找到了,在护城河外面,已经昏迷过去,全身二十多处剑伤。
因为时间急迫,七日之后是太后的生辰。
阿九并不擅长经济方面,便留下了景一碧和朱雪父亲长谈。
双边互利的关系,朝廷将大力的支持朱家的生意,而且既往不咎他们私卖官盐的事情。
而朱家将垄断江南一带的生意,与君斐争抗衡。
而救灾的事情,朱雪的胞兄一并揽下,并且保证所有物资都会送到灾民手中。
当日,江南一带,开始赠送救灾物资,一时间,无处不高呼皇恩浩荡。
次日,几辆马车返回了帝都,随之带回的还有足够战争的资金。
马车里是景一碧脸色依旧不好看,十分虚弱的靠在软榻之上。
阿九不知道景一碧用了什么法子,不仅说服了朱家全面支持君卿舞这边,还慷慨拿出这么多物资。
若是她,恐怕就算把刀架在了朱家人的脖子之上,人家也舍不得吧。
要出苏州城时,阿九突然想起了什么,叫停了马车,然后跳了下去。
“夫人,你要去哪儿?”
景一碧轻声的询问道。
阿九看了一眼满街的商铺,淡笑道,“淑妃娘娘说苏州的薄纱是绣品一绝,让我为她带一些回去。”
景一碧眸色一沉,别开头没有说话。
阿九看他样子,微微后悔提到了苏眉。
这一次,虽然景一碧和左倾受伤,然而却也是全胜而归。
也不知道宫中情况如何?秋墨他们可有和苏眉相处得好。
有一种归去的心情,然而,想到那个人,阿九却有些迟疑了。
看着景一碧的马车,若非是有牵挂,她此时就想离开,不要再去见那个人。
让人包裹了几卷及其名贵的细沙,阿九又扫了扫隔壁的玉器店铺,看有没有什么给秋墨和小春子带的。
店家看阿九气质不俗,忙从里面拿出几个锦盒字,放在阿九身前。
“小姐,你看这,可不是君国能出的?这都是蓬莱东边的月离国采摘来的,还是名家雕刻?”
阿九淡淡扫了一眼,也知道月离国出玉石,便为秋墨挑选了一只玲珑剔透的手镯。
看阿九付钱大方,那店家又将一个盒子展开,“我看小姐也是有眼光的人,倒不如你看看这个。”
盒子里,放着一对雕刻在一起的锁心玉佩。其实,锁心玉佩并不惊奇,如今在君国也很流行,而这块玉唯一不同的,就是它通体紫色的,犹如绚丽的紫罗兰,更如,那人的双瞳。
“小姐,你看如何?”
瞧阿九微微失神,那店家忙问道。
“不买。”
她冷声道,然后让店家将其他的东西包了起来。
马蹄溅起的冰渣带着泥土足有一米多高。
“报!”
马车赫然停止前进,远处一个声音急切而来。右名拉着马缰,飞快的跳了下去,然后从那人手中接过东西,赶紧转身跑向后面的马车。
“皇上。”
右名收起书卷,然后笑嘻嘻的掀开帘子,“皇上,回来,回来了。”
靠在马车里的赫然睁开眼,紫色的眼瞳在暗处显得更加的幽深,隐隐=带着无法直视的威严,“什么回来了?”
“夫人,夫人回来了。”
眼底掠过一丝惊喜,君卿舞推开右名,从马车中跨了出来,然后遥望前方。
然而,出了白茫茫一片,却是没有任何身影。
难言着失落,君卿舞回头,冷冷的盯着右名,“朕真想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鞠球踢!”
“皇上,奴才不敢信口雌黄。”右名狗腿的笑道,“前方飞鸽传书,说夫人的马车今晚就可以到这儿,就这个速度,后天下午就能回宫了。”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