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子负手站在逆光之中,身形挺拔如松,青丝扶风如歌。
他抬起步子,浮光掠影而来,身边的人纷纷下跪,以额触底。
片刻之间,白雪反射的刺目光也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瞬间黯然下来,仿似天地之间,只有那张精致完美的容颜,和一双睥睨天下的紫色眼瞳。
他在进门的那一刻,身上凝着让人惧怕的杀意,在身后侍卫雪亮的兵刃下,他又似一个从地域而来的死亡修罗。
“臣妾,参加皇上。”
莫海棠屈身跪在地上,声音有了一丝惧怕。
他并没有让莫海棠起身,而是凤目凌厉的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阿九的脸上。
四目相对,阿九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明的情绪,有些惊愕,有些焦虑,似乎还有些什么。
他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那切入她手指的竹片取下来,然后取了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
这个动作,流畅而自然,甚至于他看她的眼神,亦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厌恶。
然而,阿九心还是被人用锥子狠狠击了一下。
就在刚才他逆光站在门口,甚至为他披衣服的动作,竟然她瞬间想起了十一。
看到她仍旧在地上没有,,君卿舞一愣,着才注意到她手腕和脚踝关节之处,竟然被人扎满了银针。
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莫海棠,君卿舞眸色敛得更深,轻轻的摁住阿九的手腕,然后将银针一一拔出。
他手指似女子一样修长漂亮,摁住她手腕上时,稍微用力,以防止,瞬间拔针这个女子会害怕的乱动。这样更容易伤了经脉,流血不止。
他手指很温暖,和冰凉的地板形成了孑然相反的温度发差,让阿九忍不住仰起头看着他,
此刻的他,发丝泄在两侧,睫毛低垂,在白皙的脸上落下瑰丽的阴影,温柔和漂亮,然而那抿着的唇,却敛着隐忍的怒意。
待针拔完,他自始至终就没有说过话,后面赶来的桃红和桃清忙将地上的阿九和和几近昏迷的秋墨扶了起来。
此时,一干人,连同莫海棠仍旧跪在地上。
“皇上!”
莫海棠有些怯意的唤了一声。
此时的君卿舞转身正要走,听到莫海棠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太后驾到。”
不远处,王公公尖锐的声音传来,阿九转头看向君卿舞,发现他剑眉微凝,眸色有些担忧。
太后穿着金色的华袍,在一干人的扶持下,慢慢的走了进来。
她的脸保持的十分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而且妆容精致,珠圆玉润,身上有一股隐隐的胭脂粉香。
阿九觉得有些不对,再往后看去,竟然看到了一身紫衣的十二王爷——君斐争。
他跟在后面,一脸笑容,不明寓意,目光不停的在阿九身上扫来扫去,有些嘲意,有些探究。
此时,她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还沾着血渍,竟然可以用形容枯蒿来比喻。
阿九一向不喜欢君斐争,不为什么,就因为在封妃大殿上,他奚落过景一碧。而此时,他的出现,似乎也让君卿舞的脸上,更露出一丝不悦和阴霾。
“这大冷天的,一群人都干嘛呢?还不起来!”
进来,一看见整个海棠殿的人都跪在地上,太后眸光一沉,敌意的看了一眼阿九,然后让众人起身。
皇上并没有发话让众人平身,然而太后话刚落,众人纷纷起来。
阿九看在眼底,注意到君卿舞面色淡然,然而手却缓缓的握紧。
“太后。”莫海棠似受了千般委屈,拉住太后的手,指着阿九哭说道,“您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
“做主?”太后冷色的杏眼睨了一眼阿九,目光落在她还在滴血的手上,笑意浮起,“海棠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和哀家说,哀家替你做主。”
第六十七章
见此机会,莫海棠越发哭得伤心,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阿九冷眼看着她,倒想知道,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姐姐,你不妨将话说出来,今日太后,皇上,连十二王爷也在这儿,刚好人多,可将事情分得一个是非黑白。”
太后和皇上坐在高处,十二王爷居下,一干人都站在殿内。
莫海棠看了一眼说话的阿九,仍旧一个劲儿的哭,而她最贴身的宫女竹桃终于发话了。
“太后娘娘,昨儿本来是淑妃娘娘的生辰,贵妃想着她一人才从远郡赶来,刚入宫,定然孤单,还让女婢们专门准备了一番,前去祝贺,为她热闹一下。”
“然而,昨天去的时候,淑妃娘娘却将我们都赶了出来,那叫秋墨的丫鬟还出言不逊。贵妃没做计较,却因为昨儿风雪太大,在梅隐殿外等得太久,给染了风寒,太医让奴婢去药房煎药,敢一转身就看见那秋墨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走了进去。奴婢瞧着不对,跟着回去一看,就发现,那丫鬟竟然在娘娘的药中下砒霜。”
竹桃顿了一下,“她被我发现,转身就跑,奴婢连忙让人将她抓住,结果一问,她说,是淑妃娘娘对因为冲撞贵妃,而被打入冷宫,心中又不甘,便想下毒报复。”
“哦。”太后一挑眉,看了一眼君卿舞,然后盯着秋墨,“你说,可有这么回事。”
“回太后,秋墨真的没有下药。冤枉啊。”秋墨早就被打的奄奄一息,此时能说出几句完整的话,已经十分的困难。
“冤枉,我可是亲眼看见了,怎么会冤枉你。”
竹桃冷笑。
现在本来就处于不利的情况,何况还是莫须有的罪名。
“你是说你亲眼看见秋墨下砒霜了?”阿九走到竹桃面前,打量了她一翻,冷声道,“此时皇上在这儿,你要撒谎可是欺君之罪,得诛九族,可别乱说啊。指人罪名需要人证物证,那你可有?”
“奴婢当然有。奴婢就是人证,当时秋墨想跑,就被奴婢抓住,还在她身上搜出了砒霜。”说着竹桃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砒霜。
阿九微微一笑,“竹桃,你确定这是砒霜?”
“是的。”竹桃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砒霜可让太医验过?”
“砒霜就是砒霜,为何要让太医验。”竹桃有些不明白阿九为何这么问,甚至于君卿舞一干人也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
“那意思就是说,这个没有经过太医验证。”阿九笑意更浓烈,对着太后说,“竹桃说她看见了秋墨下药,没有经过太医验证就说是砒霜,说明,她对砒霜很了解.。”说完,转身又看向竹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竹桃一愣,回头茫然的看了一眼莫海棠,楞了一下说,“奴婢的确是对砒霜很了解。”
“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妨做一个实验。”阿九深吸了一口气,对君卿舞道,“皇上,可否给臣妾三杯茶水。”
君卿舞看着受伤的阿九,也想知道她要三杯水做什么,甚至于旁边君斐争眼中也不由流露出对阿九的好奇。
阿九示意右名将三杯水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过去,颤抖着双手将砒霜分别倒入两个杯子。
“这里三杯水,只有一杯水没有毒。既然竹桃你能一眼看分辨出砒霜,自然也能一眼看出哪杯水没有毒。”
阿九声音赶紧明朗,“如果你将那杯水分出来,并且喝下去。那刚才所有的罪名不管我做与否,我都承认,甘愿承受任何惩罚。”
话一落,屋子里响起了一连串的抽气声,君卿舞眸色一惊眼底扬起了一丝赞许。
刚才在阿九咄咄逼人的追问下,竹桃的话就漏洞百出,显然是撒谎,更不可能认得砒霜。
而阿九这个方法,虽然极其的危险,甚至是把自己命都堵了出去,然而,却是有2/3的把握洗去罪名。
突然想起,这个女子刚才为了能给自己报信,竟然着双脚在雪中奔跑,让莫海棠防不胜防,也然给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来救她。
唇角微微的勾起,君卿舞心中不由一叹,其实不是他救了她,而是,她自己的聪明救了自己。
从未想过,她竟然是这般聪明的女子。
“朕看,这个是一个极其好的方法。”君卿舞笑出了声,转头看着眼中微有惊讶的君斐争,“十二皇叔,你认为如何?”
君斐争微微一怔,叹道,“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阿九飞快的将杯子调了位置,她手法极快,不过几秒钟,杯子就换来位置,吓得竹桃一下跪在了地上。
她哪里认得什么是砒霜,而且,刚才阿九倒进去的又真是砒霜。
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哪杯水没毒,看了一眼莫海棠,被对方凌厉的眼神逼了回来。
“怎么,竹桃刚才亲自说,能一眼辨认出砒霜,现在去不敢拿,难道说,你刚才撒谎了?”
“奴婢”
“你若不选,那就是承认你撒谎了?”
看竹桃不动,君卿舞懒懒开口,语气不善。
竹桃哆嗦着双手艰难的挑选了一杯,脸上找就吓得发白,汗水大滴的低落。
看她拿了一杯,阿九微微一笑,“竹桃姑娘果真聪明,一下就挑选了出来。既然这样,那你便喝下去,我梅思暖现在就跪下领罪。”
说罢,果真忍着伤跪在了地上。
“娘娘”
竹桃一看阿九脸上毫无畏惧,心中顿时明了,一定是拿出了杯子,吓得手一抖,杯子掉在地上,那带毒的茶水当即烧得冰凉的木板嗤嗤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