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他都查过,知道何克己不过是个主薄,宋祖根更只是个小兵头儿,还是个断手,而他是堂堂荡魔大都督啊!什么时候,主薄小兵也可以挑战大都督了。
不过当邓愉眼光再转回于异脸上的时候,他明白了,这些人骨头这么硬,都是因为于异在撑着。
“于异,你是风雷宗弟子?”
邓愉为什么这么问?因为他调查过,知道上次于异来献靴,是白道明陪着来的,吴承书也证实,于异是叫白道明师叔的,虽然白道明虽给风雷宗除名,但江湖上人人知道,他出身风雷宗。
“风雷宗?”于异嘴角一撇:“风雷宗算个屁啊?”
他一直没想明白,想想烦了就不想,到这一刻才下定决心,他也想到了,邓愉之所以这么问,必然是他与白道明去献靴的事给邓愉问到了,那就还是不要牵扯到白道明吧!更何况还有个师娘,至于薛道志李道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于异不死,总有收拾他们的一天。身为一派弟子,绝不可能对师门不敬,即便要撇清,言词上也不能过份,而于异这会儿的神情,一脸不屑不算,居然说风雷宗算个屁,他若出身风雷宗,那就是大不敬了,邓愉心中的一点怀疑,顿时就化于无形,皱眉道:“那你出身何门?”
于异却懒得眼他扯了,下巴一抬:“你来查户籍啊!吱吱歪歪的象个娘们,你摸摸胯里,还有卵子没有?”
“放肆。”
邓愉确实是想摸清于异的来历,不是邓愉的气量大得能包容一切,而是于异做的这事,亘古未闻,实在太惊人了,敢做这样的事,不是一个胆大就够了,必然有实力撑着,而于异年纪轻轻,身子也单瘦,皮包骨不过百斤,邓愉实在想不出他有多少本事,他自己不过尔尔,那就是他身后有人,邓愉混官场的,可不想轻易得罪那些大世家大门派,但于异如此粗野,却终于是将他激怒了,微一偏头:“谁与我拿了这狂徒。”
邓愉手下,有四大都头,雷风,古弦,崔潜,朴无声,雷风上次给于异一鞭打得吐血,这次虽然也来了,缩在后面,其他三个却还不知道于异的厉害,内中,古弦与雷风素有旧怨,这时一步就窜了出来,抱拳道:“大都督,古弦请战。”
为什么古弦这么急?很简单,他与雷风有怨,这会儿雷风输了,他在一边偷笑还不过瘾,如果能打赢了于异,那就是抽雷风的脸啊!这机会太难得了,所以不能让别人抢走。
邓愉看他一眼,吐一个字:“准。”
神兵队中,立时响起隆隆鼓声。
古弦跨步出阵,到于异近前二十丈外,戟手一指:“狂徒,速速束手就缚,否则叫你碎尸万段。”
“好多屁话。”于异嘴一撇,蓦的跳将起来,立在空中,一声暴叫:“看打。”随手一抛,把打魔鞭抛了出去,那鞭迎风变大,有丈二长短,照着古弦兜头打过去。
那天雷风败退回去,却是在中途迎上邓愉大队,当然细细禀报了战况,古弦也听到了的,说什么于异能将打魔鞭长大到两三丈,威力无穷,这会儿见了于异打魔鞭,不过丈二,不免嘴角一撇:“不过如此,不过是雷风自然不堪。”
“来得好。”他暴叫一声,手一扬,一道华光射出,光中现出一物,是一块虎牙盾,迎风变大,有七八尺高下,华光绕彩,两只虎牙,白生生地,更仿佛是真的虎牙,随时要择人而噬。
鞭与盾当空相撞,铮的一下巨响,几乎把战鼓声都给掩盖了下去。
一击之下,鞭与盾各退开数丈,随后又打在一起,打魔鞭连打三鞭,虎牙盾连挡三下,竟是势均力敌。
于异虽狂,对敌时却并不轻狂,第一鞭当然留了手,不过五分力而已,眼见打不开古弦的虎牙盾,他也不想加力,却在心下暗念:“这家伙还行,一鞭打飞他没意思,我且试试重水之矛的钻力。”
176章 双鞭
神念一动,并不祭真水神螺甲,只是把重水之矛调了出来,打魔鞭虚晃一晃,忽的喝一声:“着。”
喝声中,重水之矛飞射出去,其势如电,正射在古弦的虎牙盾上,只闻呲的一声,虎牙盾一下给穿了个洞。
虎牙盾本来彩光熠熠,这一下破了法,灵气泄漏,立时变小,不过尺余长短,彩光更是散于无形,虎牙也没了威势,本来也是,虎若断了气,虎牙自然也就倒了威。
重水之矛收回,于异捏在手里,虎牙盾还穿在上面,恰如鱼叉穿了条泥鳅,于异冷哼一声:“就这么个玩意儿,也敢来现世。”随手一甩,甩了出去。
古弦立在空中,两手空空,一张面皮胀得有如大门上的红灯笼,他当然还有术法法器,可于异这一矛地威势吓住了他,不但势如闪电,更力大无穷,想一想,实在不是他能抵挡的,只好忍羞含辱回来,抱拳道:“末将无能,请大都督责罚。”
“且记下。”邓愉冷哼一声,他这会儿没心思处罚古弦,事实上就是他自己,也给于异那一矛惊住了,偏头道:“还有谁出战?”
古弦才输了一阵,雷风前三日就给打破胆了,只剩下崔潜朴无声两个,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跨步而出,崔潜道:“此狂徒法器诡异,恐一人难敌,所以我两个想联手出战,请大都督准许。”
手下的本事,邓愉还是有点儿底子的,崔朴两人的功力,并不比雷古两人更强,任一个出战,铁定还是要输,两人肯联手出战,或许有点儿希望,邓愉点头:“准。”
崔潜两人出阵,崔潜使一把刀,朴无声则横持着一杆豹尾枪,于异这会儿刚把酒葫芦摸出来,仰头灌酒呢,何克己却看不惯了,厉声高叫道:“倚多为胜吗?算什么本事?”
宋祖根便也高叫道:“亏你们还是神将,也太不要脸了。”
崔潜朴无声两人都有些脸红,一时做声不得,但也不能退,这可不是江湖争斗,他们是荡魔大都督府神将,阵前行的可是军令,无故擅退,立斩,可不管你要脸不要脸,但一定先要你的命。
于异扬了扬手,哈哈一笑:“无妨。”收了酒葫芦,斜眼看着两人:“你两个叫什么名字,先报个名吧!别象那缩头乌龟一样,都打得缩了头,还不知他到底是乌龟还是王八。”
悲摧的古弦,败退回去还给骂了个半死,但邓愉在场,军法严厉,他却是不敢吱声,只把一张脸胀得,如新漆过的门板。
崔潜跨前一步,戟手一指于异:“妖孽休要发狂,我两个乃是荡魔大都督府荡魔都头崔潜朴无声,奉大都督将令拿你这妖孽,并不是江湖争斗,可没什么单打独斗的讲究,你若怕了,立时束手就缚,或可饶你一个全尸。”
“崔潜,朴无声,一个要潜,一个无声啊!”于异呲牙一笑:“那就成全你们。”蓦的一声暴喝,双手狂长,左手打魔鞭,右手重水之矛,各长两长,更凌空高举四五十丈长,兜头打将下来。
他人不动,手却突然变长,邓愉在后面看着,大吃一惊:“这是什么邪功?”忽地想到一事:“难道是千年前裂天狂魔传下来的大撕裂手?不可能啊!裂天狂魔不是早死了吗?大撕裂手也一直没见有传承啊!怎么突然出现了。”
不说他心中惊疑,却说崔潜两个,突见于异双手暴长,各执法器打下来,风声呼呼,其势如雷,两人大惊,限于军令却是不敢退,齐喝一声,各执兵器,猛迎上去,只闻铮铮两声脆响,几乎不分先后,两人更同声啊呀!扑一下跌落地面,刀断了,枪歪了,人也半昏了头,好半天爬不起来。
“不堪,不堪。”于异大大摇头,却是与胡作非比,胡作非接了他三矛,这两人却是一矛也接不住,且他不过用了五六分功力而已,他的大撕裂手可以长到两百多丈长,现在不过四十余丈,当然不是说四十余丈就不能用全力,但两百丈砸下来和四十丈砸下来,相差还是蛮大的。
崔潜还好,落在了空地上,朴无声却给斜着砸进了底下的人群里,砸翻了好几个人,顿时惊呼声一片,人群本来都跪伏着的,神界荡魔大都督率神兵亲临,然后是神将厮杀斗狠,所有人都给吓住了,没人敢动,这时却有些乱了。邓愉已经在心中把于异地功力高估了一层,却没想到于异真实功力之高,竟还远在他估计之上,只是一招,就把崔潜两个全给砸翻了,换了他是绝对做不到,这时手下四大都头都已输给了于异,即便他自己亲自出手,只怕也讨不了好处,或者可以说,只是自取其辱,然而这时又不能退,不说下面十数万百姓看着,他堂堂荡魔大都督丢不起这脸,而且台上还跪着童抱林单简一帮人,来之前摇光王可是亲自召见了他,即要抓回于异,也一定要救回童抱林这些人的,他若一走,童抱林等人肯定会给砍头,所以说,他还丢不起这人。
“妖孽休要发狂。”脑子里只是一转,邓愉便想明白了,今日有进无退,也索性直接把于异打为妖孽,往前一跨,双手齐扬,左手一道火龙镖,右手一根打魔鞭,齐向于异打去。
打魔鞭和斗神甲一样,都是出自斗神宫,也和斗神甲一样,分有高低,荡魔都尉的打魔鞭,相较于荡魔大都督的打魔鞭,至少要相差一个层级,于异的打魔鞭,平常运转,五六尺左右,全力运转,可长到两丈有余,长虽长了,发出的却是青光,而邓愉这打魔鞭呢,不如于异的长,因为邓愉说实话功力远不如于异,只有一丈不到,但发出的光就不同了,是银光,太阳光一照,银光灿灿,便如一条银龙飞将过来。
邓愉的打魔鞭是斗神宫赐下的,是斗神宫制式法器,而左手火龙镖,则是他师传的法器,威力不如打魔鞭,但胜在快捷,其速如电,远处看,是一条火龙,正面看,却只是一点火光,一闪就到了,尤其是与打魔鞭配合着使用,银光灿灿的打魔鞭荡起无穷声浪,敌手的目光首先就会给吸引过去,再悄用火龙镖,可收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他没能瞒过于异,一看他亲自出手,而且是两般法器齐出,于异乐了,也把打魔鞭重水之矛同时丢了出去,打魔鞭对打魔鞭,重水之矛对火龙镖。
两根打魔鞭半空相交,“铮”的一下脆响,火光激溅,都是出自斗神宫的法器,虽然邓愉的打魔鞭品级更好,但于异功力更高,这一下旗鼓相当,却是不分高下。
打魔鞭相交,火龙镖也与重水之矛撞在了一起,火龙镖却远不是重水之矛的对手,一下给撞得火星激溅,本来从侧面看,可以拖出一条丈许长的火影,形如火龙,这一撞,顿时缩成三四尺大小,只是条小火蛇了。
邓愉大吃一惊,眼见重水之矛扬将起来,若象先前抽崔潜两个一样,他的火龙镖可经不起那一抽,慌把手一招,收了回来。
于异大笑:“荡魔大都督,不过如此啊!还有什么牛黄狗宝,都显出来吧!”
邓愉老脸一红,他官当久了,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虽是荡魔大都督,平时的风度还是非常好的,这会儿却是给于异几次三番,燥动了真火,手一挥:“布荡魔大阵,围杀。”
崔潜朴无声虽给打落地面,只是受了点儿伤,并无大碍,这时已飞回阵中,得了邓愉将令,四都头立率神兵散开,在空中四面将刑台围了起来,阵中鼓声一催,顿时箭如雨下。
神兵雷箭,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日金百万王子长几个便对上禁军的雷箭也非常头痛,更何况这是荡魔大都督府的荡魔神兵,个个练有大荡魔力,雷箭之威,还在禁军之上,当然也不一定,雷箭的威力,与士兵的体力并有多少关系,主要是看箭上所画雷符灵力的大小,皇帝禁军,完全可以选用威力最大的雷箭,但即便眼前的雷箭威力不如禁军雷箭,这么数百枝雷箭齐射过来,也不是轻易可以抵挡的。
不过于异又与王子长等人不同,王子长等人无甲,他却有真水神螺甲,真水神螺甲的防护力到底怎么样呢?于异可以肯定,真水神螺甲绝对强于曹震当日所穿的白银甲,也绝对强于没见过的黄金甲,因为螺尾生说过,真水神螺甲只略次于斗神宫最强战甲七曜沉雷甲,但真水神螺甲虽强,能抵挡数百枝雷箭的齐射吗?于异却不知道。
“试一下?”于异脑中闪电般一想,却突地另生出个主意,他想到了当日胡作非所用的体剑术,他当然不会体剑术,即便用咒影术,他也不可能把身子咒得非常非常小,他的功力还不到那个层次,但他有神螺啊!神念一闪,身子进了神螺,神螺则附在了打魔鞭的鞭尾上,以一点灵力驱使打魔鞭。
雷箭单枝的威力不大,真若论单枝箭的威力,还及不上重水之矛的百分之一,雷箭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它的齐射,千百枝的攒射,凝力于一,那才可怕,就如水,一滴水,至轻至柔,可如果融在大海里,巨浪却可摧屋倒树,席卷一切,然而于异把身子藏到了神螺里,神螺只有大拇指大小,或者说,跟雷箭的箭头一般大小,雷箭再多,又怎么可能射得中,即便偶尔有一枝两枝箭撞上了,那也没用,神螺子的神螺乃灵泥融合灵体而成,内含阴阳,包藏天地,灵力之强,又岂是区区一枝雷箭能撼动得了的,其实说起来,真水神螺甲的防护力,还不如神螺,只是人躲进神螺里,不好运功而已,而在真水神螺甲里则可以任意发射法器舒展手脚。
177章 火龙镖
于异这身藏螺壳,就等于是胡作非体剑术的变体,而且可以说是更进一步,胡作非体剑术一运,身子还有两尺多,于异的这个却只剩一个螺壳。
神兵箭术不错,数百枝箭,不但瞄准了于异的身子,也封死了于异四面的空间,而且神兵发箭是分阵列的,每一面都是三列,第一列发射,第二列第三列瞄准备,若于异遁逃,第二列第三列便可跟踪发射,但于异突然不见,不仅第一列数百枝箭尽数落空,第二列第三列也失去了目标。
邓愉是紧盯着于异的,于异身子突然不见,空中只余一根打魔鞭,顿时让邓愉心中一凝,凝睛急搜。
看着于异的,不止是邓愉一个,下面张品生何克己宋祖根甚至单简几个都在看着他,张品生几个是担心于异,而单简几个则是盼望于异给一鞭打死才好,于异突然不见,所有人全都惊呼出声。
但随即却是一声痛呼。
原来四面的箭雨虽是攒射于异,但方位角度个个不同,有些是从上往下射的,于异身子失踪,雷箭落空,便有一批箭射去了刑台上,有两枝射中了跪着的贪官,还有一枝,却射在了张品生肩头上。
张品生虽也有点儿玄功,功力实在不高,而且全无防备,而雷箭的威力又相当大,居然一箭带得他身子飞了起来,倒在了刑台上。
“张大人。”何克己宋祖根齐声惊呼,齐跑过去,何克己伸手相扶,宋祖根便舞了刀挡在了张品生身前。
于异先前一闪进了螺壳,眼见雷箭落空,计策成功,还洋洋得意呢,忽听得张品生的叫声,往下一看,恰看到张品生给射飞,刹时间肝胆齐裂,身子一闪,身已到螺壳之外,怒目圆睁,头上毛发根根立起,仰天狂啸。
“都给我死吧!”他发狂了!
狂啸声中,他双手陡然变长,龙虎齐现,龙呤虎啸,声震天地。
四神兵正在四下搜索,突见于异现身,第二列神兵便要放箭,不想于异双手突然变长,双手张开,横里就是一拨拉,他这会儿怒气冲顶,大撕裂手全力运转,双手长达两百三四十丈,这一拨,顿时将四面的上千神兵尽数给拨翻,当然也有神兵发射出了雷箭,于异双手要拨拉一圈,要时间啊!前面的拨翻了,后面的当然还可以发箭,还不少,至少有上百枝,但于异身子一出,真水神螺甲便祭了起来,四层水甲,形成一个数丈大的圆圈,雷箭射上去,虽然射得水甲整体一缩,缩小了约莫一半,但说到穿透力,却连第一层弱水都没能射穿。
于异先拨神兵,是不让神兵再放箭,他不怕,但下面的张品生何克己等人怕,宋祖根虽然拨刀挡在张品生前面,但真个百箭齐射,他也就是个活靶子,而且雷箭劲大,他又只练得一点大荡魔力,便用身体也挡不住所有雷箭,必然会给射透,还是会伤及后面的张品生何克己。魰心閣論曇!
不要看雷箭射不透弱水,若射普通人时,一箭可穿两三人。
但于异真正盯的是邓愉,一拨开神兵,于异双手立即合拢来,左手龙,右手虎,龙呤虎啸,兜雷带风,圈向邓愉。
邓愉大惊,左手一引,打魔鞭舍了于异的打魔鞭,打向于异头顶,自己却反身向后急飞。
他反应快,却又如何快得过于异双手,身子才飞出二十丈不到,于异双手已至,于异两百多丈长的胳膊,凝成的手掌直有屋面大小,外又有龙虎双环凝成的灵光圈,内中不见手,只见龙咆虎哮,当真威势惊人,这要是合上了,那还不跟拍苍蝇一样啊!邓愉惊得魂飞魄散,急掏两道火龙镖,左射龙,右射虎。
他却不知,那龙虎乃环中之灵,本体灵气极强,区区火龙镖,哪里放在眼里,龙虎同时张嘴,竟把火龙镖吸进了肚子,这灵物不吃血食,有灵之类,正是它们最好的贴补。
两道火龙镖,半点作用没起,邓愉来不及再做手脚,于异双手一到,与他想象的不同,没有拍他,却是抓住了他两只脚,邓愉一愣之下,忽觉胯下一痛,耳中清晰地听到撕的一声,一个身子,给撕成了两片。
天地间突然一片死寂。
看着这一幕的,何止十数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