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算要浇水,也等你好些了在说。”甜署把她抱起来,送回其中一顶稍许干净的帐篷里躺好,盖上被子。

“昨天我看到他们了,他们来喊我,拉我的手。”老妇5絮絮的说,“我们要回家了,是不是,首领?”

“是的,新的能源就快全部注入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甜署认真地拍拍她的手,“睡一会儿吧。”

走出帐篷,钟小魁忍不住问:这是你家?”

“呵呵,我的家在冥王星的背面。我是你们地球人口里的外星人。”他煞是认真的说,然后一笑,:“你不相信对吧。”

宇宙之内,三界之中,有什么是不可能存在的呢。这世间上连妖魔鬼怪都不缺,外星人又算的了什么。

不过,想是这样想,如果真有活生生的人说自己是外星人,钟小魁还是首先把他当思觉失调处理。

“这边来。”甜署带着钟小魁走进位于半月地的尽头的,一道被许多暗红色的藤类植物掩盖的缝隙的宽度刚刚好够一个成年人经过。

钟小魁小心的前行,棱角锋利的岩石时不时刮到他是身子,冰冷冷的疼。倾城东闻闻西嗅嗅,嘴里依呀呀的抱怨。

“是你的朋友陷在了墓葬群里么?什么时候的事?”甜署打破一路上的沉默,好奇的问。

“大概一个月前吧。不过,为什么图里的白骨会破土而出,攫取活人?”钟小魁反问。

“你今天遇到的那帮人,是岛上霍多族的后裔,这个群族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地位尊崇,被其他人视为神的使者,数千年来一直由他们掌管祭祀与生杀大权。那座墓葬群,一直是专用来埋葬霍多族人的圣地,历来平安无事,大概三百年前,这个墓葬群处了一点事故。”甜署慢慢说道,“之后不久,埋在里头的尸骨,纷纷破土而出,跑回岛上肆意杀戮活人。当时的居民们联合外来的法师什么的,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让这些魔鬼般的玩意儿滚回去了地下。但他们并没有就此安息,仍在拼命挣扎,希望再次回归地面,任何再次进入墓葬群的活人,都会被这些白骨抓住,当作食物吸干。慢慢的,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地方,霍多族的前辈们也毁掉了前往墓葬群的路,不准族人靠近。这墓葬群也就成了禁地。”

“既然是禁地,路也被毁掉了,你带我去的路又是怎么来的?”钟小魁狐疑的问。

“地球人常说,条条大陆通罗马,只要有心要去一个地方,总归是有办法的。”甜署停了下来,眼前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扇用玄武岩雕成的门,“如今,一般人到不了墓葬群,但世上总有人是不一般的。”

他转动门上的开光,大门沉沉开启,一道敞亮的光线投射出来。

“这是我的储藏室,请进。”他信步而入。

“我对你的储藏室没兴趣。”钟小魁拽住他的胳膊,认真地说,“我讨厌被当成猴子。我时间不多,那三人生死未卜!”

“路这东西,是存在任何地方的。包括储藏室。”甜署大笑几声,“不妨先进来在说。”

走进去,钟小魁第一眼看到的,就算一个用石头打磨而成的星球状物体,在屋子正中央的位子徐徐转动,红色的光晕在上头闪闪烁烁,非常精妙。

“你自己做到地球仪?”他忍不住问道。

“是我做的,不过不是地球仪。”甜署站在它的面前,手指温柔的抚摸着这个艺术品般的玩意儿,“这是我的家,我敢说,迄今为止,地球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颗新球的存在它永远在冥王星的背面,最隐秘而安全的位置,我们叫它‘绛’”

绛星?!他又在说自己是外星人…

“你心里不是一直揣测我的来历么。”男人一笑,撕去了脸上的大胡子,露出一张完整而俊朗的脸孔,“我坦白的告诉你实话,你又不肯相信。”他戳了戳钟小魁的心口,说:“你们人类,就是这里太小了。所以才那么喜欢猜忌,仇恨,妒忌。”

钟小魁拍开他的手:“别一口一个你们人类,你就算是外星来的,现在也披着人类的皮!”

此言一出,甜薯的笑容僵住了片刻,点点头:“对,我们披着人类的皮。从我们来到地球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了,我跟你们,有没有多大的差别。”

他叹了口气,走到房间的左上角,指着一扇用颜料画在墙壁上的“大门”,说:“这门后,就是通往墓葬群的捷径,也许有人还知道别的路,可我知道的,就是这里了。”

钟小魁上前,拍了拍厚实的石壁,问:“怎么开?”

“看到那边的沙漏没有?”他指着一旁架子上的沙漏,“漏到底之后,才能开门,否则门后的海水会灌进来。这条捷径的弊端就是,一天之中只有午夜零点到凌晨一点之间,那一片被施了咒语的海水才会褪去。现在大概还有四个钟头。”

钟小魁把耳朵贴在石门上,果然听到一阵隐隐的水声。

“你挖的?”他一挑眉,“一副自己跟墓葬群毫无关联的模样,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挖这条路?”

“假话是,我很无聊。”天薯一屁股坐到一张简陋的石椅上。

“真话呢?”

“为了活下去。”他抬起头,眼角上飞过一点倦意,慵懒的眼神投向对面的角落,那里只有一个正常衣柜大小的石柜子。钟小魁见他看得入神,不禁也上去打量一番,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不过是个普通的柜子罢了。

想看就看吧,没锁。里头也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的玩意儿。”甜薯很大方地说,“这里差不多快一百年没来过人了。你看起来并不讨厌,跟你聊天挺有趣。而且,你又是它的主人。”他朝倾城一笑,

“我很安慰。”

既然还有四个钟头,主人又不反对,参观下又不会死。钟小魁伸出来手慢慢打开了柜门,一股久远而特殊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的光线照进柜子里,一件黑底秀龙袍上的五爪金龙均匀以极细金丝绣成,龙目缀以明珠,龙鳞铺之宝石,技法如神,堪称稀世珍宝。

这款式,这龙纹,这气场,钟小魁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有分量的衣裳,以他的历史知识来看,这衣裳十之八九是龙袍级别,而且中国历代帝王之中,又以秦始皇最喜黑色。。。。。。等等,在一个跟中国文明毫无瓜葛的海外孤岛上,一个“外星人”,为何会收藏一件龙袍在这里?

“这龙袍有两件。”甜署慢吞吞地说,“一件在这里,一件,秦始皇穿进了他的陵墓。”

钟小魁呛得练练咳嗽,连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也是,像你这样的傻孩子,一定是不信的。”甜署呵呵一笑,“可是,我真的不骗你。”

番外

4

他的朱笔,在高悬的地图上,将“韩”、“赵”、“魏”、“楚”、“燕”、“齐”逐一划去,风云不惊,志德意满。宫墙外的晚霞,如血游弋。

“送你的礼物可收到?”他放下笔,看着那个默默坐在地上、眼望宫门之外的男人,这个永远都穿着那一身黑色的盔甲,哪怕上头已千疮百孔。

“嗯。”他目不斜视,“但那个不适合我。”

“我的承诺,一直有效。”

嬴政看着躺在锦盒之中的龙袍,下月便是登基大典,他命世上最巧的匠人,缝制了两件一模一样的,一份在这里,另一份给了他。

弟有江山,兄必其半。这是他们来到这个星球,这块土地,这座宫殿的当天,他给的承诺。

他们是亲身的兄弟,但那已经是极遥远的事了,在另一个叫做“绛”的地方。

那个地方比起这片山河,委实贫瘠太多,终年苦寒,遍地玄底绛光的岩石,除了他们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活的的东西,也许,他们都不能算做活的,只是一群有思想,能自由活动的物体。他们的家园,没有四季,昼夜不分,唯一一条河水常年覆冰,要用很多力气才能取出一点点水,河岸两旁每隔半年才会长出一种块状植物,这是唯一的食物,也是“绛”星上的两派居民们,永远争夺的对象。他跟他的弟弟,是西岸的人,他们带领着自己的兄弟,与东岸的同类厮杀,就算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粮食。如果别的生物知道“绛”上的家伙们,久为了一点食物操戈相向,会笑掉大牙也不一定。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跟别的生物是不一样的,别人也许会处心积虑地让自己活的更好些,而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绛”上的搏杀,是宇宙里最单纯也最残酷的斗争。可是,他从未退缩,不管在战斗中受到多严重的打击,也不管这场战斗持续到什么时候,他告诉他的弟弟,他的同族——心放大一些,事情自然就小了。

艰苦的环境,无休的战争,不论放在宇宙的哪个地方,都是摧毁一切的利器,但在他这里,没有人抱怨过一句,甚至从没有人露出低落的情绪,他们就像零散的铁块,被他这个首领牢牢地吸在一起,一种永远看不见绝望的凝聚力,是可怕的,足以支撑他们在每一次人仰马翻的战斗之后,仍对未来有憧憬,想象着河水解冻,两岸丰收,如此,便再不会打仗,所有人都只见笑容,不露愁眉。

他说过,不管东岸的敌人如何嚣张,他一定会去别处找回能再“绛”的土地上生长的食物,一定会找出改善这个环境的办法。

不到两年时间,他建造出了能离开这里的工具,“绛”上这些散发着红光的石头,蕴含着旁人无法想象的能量,虽然他不能变为食物,可是,能带来食物,以及别的一切有益的东西。

总的要走出去,才有机会。

他说的这句话,被他的弟弟牢牢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