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言在星图上仔细的选择着,但他知道这也许是徒劳的。每个港口都可能有敌人的内应,精卫号一出现对手就会立刻得到通知。在他进港之前击沉它。
但他必须回去。
“舰长,机库广场前有异常人群集结,钟少校希望你去看看。”通讯响起。
陆伯言来到机库广场前,那里已经聚了近千人。
钟士季气冲冲的奔上来:“我们被开除军籍了?大汉不承认我们是他们的军队了?”
“你胡说什么!”陆伯言扫一眼他身后站的人,“这多人聚在这做什么?”
“你装什么傻,新闻都发了!”钟士季手中挥舞是一份外国报纸的打印件。
陆伯言心一沉,他慢慢伸出手,接过那张纸,犹豫了很久才将它打开。
“距内部高层人士透露,在公海上击沉商业货船的汉朝军舰精卫号上的军官将被解职,他们一回国就将被逮捕,汉朝海军不承认精卫号的攻击行为是得到过上级许可的。这是一次自作主张的攻击,精卫号的行为已经背叛其国家。它面临的命运只有一条:被击沉。而汉朝军队很可能默视这艘已不属于其军队的战舰的沉没。”
陆伯言捏紧那张纸:“这是离间。”
“你现在还傻傻的决定返航?我们一回去就会全下大牢,有些人还可能被枪决!”
“如果不回去,那才真得是叛变!那些人的计谋就得逞了。我们会真得失去国籍,然后被打沉。”
“沉什么?宇宙这么大。那么多海盗都能活下来,我们活不下来?回去是沉不了,但我可不要为你的愚忠赔上我和兄弟们的性命。”
“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把自己当成过一名士兵?”陆伯言紧瞪着他。
“我是士兵。但他妈的也要我的国家肯承认我是才行!”钟士季怒了,“我们在远海拼命,出了事自己人就先把我们卖了?”
他的喊声挑动了广场上的人群,士兵们都叫喊起来。
“不能回去!回去就死定了!”
“返航就是把大家送上死路。”
“都住口!”陆伯言的喊声使广场上安静了下来。
“不返航,你们想真的去当海盗吗?有些人要造成的正是这种结果,那样就可以正称宣称我们叛国,然后出动战舰击沉我们!失去国籍的军舰不会再受任何保护!任何人打沉我们都是无罪的。而罪名却要让死去的我们来背负!”
“那至少也是战死的,不是窝囊死的。海盗没杀了我们,却要被自己人除掉。”
“你们不会有事。”陆伯言看着大家,“我会承担所有责任,这次攻击指令是我发出的,你们不过是执行者。”
钟士季望着他:“你要承担所有事?为什么不把张翼德送去受审呢?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
陆伯言笑笑:“我才是这艘船的统帅。”
甲板上安静了。
钟士季沉默很久:“但这件事不能由你自己来做主。我们要全船人自己决定,愿意返航的回去,不愿意的自寻生路。其中多数的那一方带走战舰。”
陆伯言摇头:“这不可能。不会有投票。”
“为什么?”
“因为我是这艘船的统帅。”
再一次的沉寂。
“你是说……”钟士季慢慢吐字,“想离开的人,你都会……”
“做为逃兵来处理。”陆伯言的语气不容分说。
钟士季冷笑:“你靠什么来执行军纪?现在我一句话,这里的人就会跟我走,你根本阻止不了。”
“我会做一位战舰指挥官所做的一切必要的事。”陆伯言直盯着他的眼睛。
甲板上的近千人都在屏息看着正发生的一切。
近一分钟后,钟士季点点头:“我知道,你手里有战舰的控制密钥。难道你不惜和我们同归于尽。也要带着这艘船返航?”
“因为我是汉朝的军人。不论你们是不是。”
“哪怕这位忠心的军人一进入国境就会立刻被逮捕,因为其勇敢的执行了军人使命而被审判?”
“我相信事情总会有得到公正评价的一天。”
“可那时候你也许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相比那些已经在战场上死去的人,这不算什么。为了那些在这次战斗死去的人不会蒙受屈辱,我也必须回去,说出我的证词——我们无罪。”
钟士季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在想着什么,几秒钟后他又扬起了头,看着陆伯言。
“好……很好。那么,证人也算上我一个。”
他转回头,望着广场上的人们,大声喊:“你们还有谁愿意一起回去作证!”
“我!”所有人高喊着举起了手。
精卫号返航出现在帝国最大的军港:威海卫。之所以选择了汉海军舰云集的重地,是因为对于精卫号来说,这是一次堂堂正正的回归。哪怕等待他们的将是冰冷的枪口。
根据规定,精卫号跃迁出现在距国境线十万公里处。开始申请入港。
“威海卫,我们是东海舰队精卫号,请求入港。”
通迅频道中竟然是死一般的沉默。
“这帮家伙怎么回事?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好歹吭一声啊。”钟士季燥怒着。
“他们应该是在请示上级。”陆伯言摇头,“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回港了。”
几分钟后,指令传来:“精卫号,立刻关闭动力和火控系统,锁闭机库。全船人员集合待命,所有武器上交。原地等待相关部队对接登舰。”
“这算什么?这是受降的程序!”钟士季暴怒,“把我们当敌军?”
陆伯言却笑着:“早料到了。”他发送回复:“我舰仍处于国境之外,假如停下发动机且闭锁火力,假如遭到攻击,将处于无法躲避和还击的险境。”
但回应不容分辩:“服从命令!否则将视为抗命处置。”
钟士季紧盯着陆伯言,陆伯言握着通读器,沉默了几秒,下令:“通知全船……”
“别想让我上缴武器!”钟士季说,“老子是打了胜仗回来的,不是来扮演降军的。”
陆伯言摇头:“没人让你上缴。”命令接着发出,“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火炮预充能检测。所有飞行员登机待命,随时准备弹射!”
这下轮到钟士季发慌了:“我刚才说气话的。你不是真准备和自己人开战吧?”
“少罗嗦,收好你的枪,一会儿就有仗打!到你的作战岗位上去。”
钟士季满心惊疑的跑步离开。
几分钟后,威海卫港内驶出两艘巡洋舰,那是属于北海舰队的“演武”和“至诚”号。也是北海舰队火力装甲最好的两艘巡洋舰之一。他们一左一右,慢慢向精卫号靠来。
与此同时,战斗警报已经响彻全船。所有人扑向他们的战斗岗位,主炮已经充能完毕。
炮手在火控台上,飞行员在战机内,听着陆伯言对全船人的训话:
“精卫号全体官兵,我们前方就是国境线!低速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但是这五分钟的路,我们很可能回不去了。我相信我们的敌人不会就让我们这样进入国境,不会让我们有机会去作证他们运毒的事实。他们会借我们被自己的军队猜疑之机击沉我们。攻击随时会到来,而且一定是极猛烈的。各位弟兄,我们能不能回到家,就要靠自己了!我下令不论遇到多猛烈的攻击,全力冲进威海卫军港,哪怕面对自己人的火炮。要沉,也要沉在自己的家里,不要孤魂飘于远海!等待我的指令……”
紧急通迅传到,威海卫军港语气严厉:“精卫号。为什么不停船待命?为什么进入临战状态?”
陆伯言回复:“请军港各部队注意,我们即将面临攻击。请立刻全港进入临战状态!”
通迅那头沉默两秒,通迅频道仿佛被人抢了过去:“我是吕子明!陆伯言你发什么疯?你想毁掉全船人吗?立刻取消临战状态,解除武装。放心,有什么事海军会给你作主,你千万不要铤而走险!”
陆伯言苦笑:“吕将军?你认为我们可能顺顺当当的开进军港么?”
吕子明一愣,但他迅速明白了陆伯言的意思:“这里是威海卫!我不信有谁敢在这里动你们。听指示,立刻关闭火力系统,不要给人以口实。如果上面下命令开火,那时我们想帮也帮不了你。”
陆伯言摇头苦笑,放下了通讯器。低头看看表:“全船进入攻击倒数十秒……”
“可是我们究竟要打谁!”通迅器中传来作战参谋惊恐的声音。
“目标座标会在倒数完成前提供,开始倒数!”
“明白。倒数开始,打开所有战机弹射口!火炮进入就近目标预锁定。”
精卫号一百二十个战机弹射舱门全部缓缓移开,所有火炮开始缓缓移伸,全部预锁定距他们最近的演武和至诚号。
同一时间,演武、至诚的舰长室内,军港总指挥部内,气氛已紧张到极点。
“我舰已经被锁定。对方随时可以攻击!请求先行开火!请求先行开火!”巡洋舰上传来的声音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东海舰队副司令员、军港防卫总指挥官吕子明。
吕子明只是静静望着他眼前那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