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园林全要建成这样呢?据说这是传统,你看那檐角的座兽,它必须是那个样子。但它真是那个样子吗?没有人见过,只有轩辕铭山上的壁画曾那样画过。但几千年来没有人敢去更改它。没有人想过宫殿也许可以做成另外一种样子。
“我想建造一座园林。”年轻的皇帝说,“这园子里可以看到世上所有能看到的一切,我要召集全天下的工匠,包括世界各国的,来完成这一壮举。”
这个园林不用太大,就只把长安卫星长卫一上的土地全部改建就行了。投资也不用太大,动用国库的十分之一即可。
此言一出,举国哗然。
“陛下要把帝都的伴月整个改造成一个园林,这真是疯了。所有的重工厂全得搬迁,今年的GDP是完蛋了,指望靠旅游收回来?有这笔巨款,不如用来多开拓些远疆,造些战舰。这样的园林,于国何益?”
飞舟缓缓滑过长安上空,这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都市在脚下展开,海军都督杜预十分不平。
“预算拔款九千个亿,倒真是块大肥肉。现在朝野各派都动了起来,想接下这个工程。朝内有人极力在鼓励陛下施行这个想法,不过是利用陛下的一时冲动,要从中取利。”
微微笑着,不急不慢的是长史韩吉。
“明年上朝,我必力劝陛下,放弃此一方案。海军报上的造舰计划被卡住,居然有钱造园林,简直是误国。”
“我劝你万万不可。相反,你应该随我一起力保此园林项目实施。”
“韩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我杜预是那种只会奉迎圣上之人么?”
“我知你的为人,但你刚从海军调入帝都,有很多事你不懂。明日上朝,你可上言直谏,但何时该闭嘴,要看我眼色行事。”
杜预满头雾水,只能干喝闷酒。
阳光升起,照在三百里未央宫上。九颗太阳列布天空,保证帝都煌煌圣泽。
朝堂之上,献帝黑着眼圈,有些心中不快。
杜预仍在朗声上奏:“请看列国海军造舰预算对比。明年罗马将开造十二艘巨型母舰、六十艘重型战列舰、另大小舰见共计三百余艘。以罗马帝国近万艘战船的军备,其新造舰量一直不曾减少。而邻国大和,地小国贫,却也计划新造十艘巨型母舰,三十艘战列舰,另一百艘轻型快速舰的计划。自古星空战争,得海军者得天下。我堂堂天朝,国土浩大。却只有巨型母舰十七艘,还不如某些小国的战舰数量,我们上报的新造舰预算,均被军机处驳回,理由是不应多扩军备以列国误会?但请问列国扩军,却怎么不怕我们误会?”
一旁太傅梁用摇头冷笑。
“杜大人此言差矣,我天朝并不缺这笔钱,你海军军费一分不曾少,难道按你的说法,我天朝造个园林以示我国文化昌盛,就亡国了不成?简直危言耸听。”
更有太中大夫于泽站出来高声道:“一艘巨型母舰,加上所配战机,造价就在千亿。耗费巨大,而且养护费用极高,每艘每年就需要数十亿,简直是无底深渊。你们海军年年说备战,战事何来?我天朝物产昌盛,贸易遍达四海,各国求我们的货物还来不及,怎敢挑衅?那海军要添钱,陆军要不要添?陆军添了,其他军种添不添?杜大人只顾自己一司要钱,却怎么不算算总帐?”
“怎么却是我只顾要钱!”杜预气得脸面通红。
“诸位不要争了,”献帝说:“我自然明白富国强兵的道理。只是梁太傅说得对,这笔园林拔款,并不影响海军建设。这样吧,杜都督,你报请今年开造十艘重型母舰,这实在是太多了。但梁大人认为一艘不必造,也太少了。我认为开造三艘,各位认为如何?”
杜预刚想再说什么。官员列中韩吉轻咳一声,向他使个眼色。杜预皱眉退下。
长安城中长庆楼,高耸入云,老板颇有后台,故是高官重臣会聚之所。
雅间之中,古乐声声,透过巨大屏窗,可见白云悠悠。
“能争取三艘,已是万幸。若不是陛下想造园子,你一艘也别想开建。”韩吉给杜预满上酒,“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天天泡在舰队练兵的司令,而是在朝为官,这朝堂之道就有朝堂之道的技巧,不能像打仗似的一昧硬冲,要时时想着陛下的心思,军机处的心思,各部的心思、列公的心思,一处想不到,一处关系处不好,你的事是办不成的。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何也要支持建园子。”
“只因为陛下又想建园,又怕被说成昏庸,所以才顺便也批了造舰计划?”杜预才有些恍然。
“正是,国库中那么多钱,人人都想取出来用。若是都被你海军抢去用了,他人必然恨你,你自认一心为公,但你明年都要上万亿银子,你说你全用在海军上了,别人凭什么信你,自然也认为你不过是要中饱私囊。”
杜预长叹:“果然这朝堂之道,我还得多向韩大人请教才行。来,我敬大人一杯。”
二人把酒,却在隔壁,另有两位年轻人,身着军装,身前摆着围棋,也在饮酒说话。
“臭棋陆,听说朝廷终于批了三艘巨舰的开造计划,以你的才能,我想其中必有一艘是你的。你实现梦想的日子不远了。”说话的人不过二十几岁,肩上的徽章却已经是少将军衔。大汉行官制改革以来,军中衔制已然和世界同轨,却在朝官中还没有推行到位。
“可是想成为这新战舰舰长的人太多了,其中还有许多王公贵族之后,想来军中镀金,这新母舰舰长当然是最好的空缺,只怕论不到我这海军学院助教。”那被称臭棋陆的青年苦笑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唉,想开点,这世界并不总是贵族们的天下,你我这样的人,总会有机会的。不如这样,等有一天我当了海军元帅,我就把军中最好的一艘航母给你统率。”
“不是每个周公瑾都是军事天才的。在你之前的六十多个基因复制体,里面可曾出过一个高级将领?指望你要等很多年了,我看还是靠自己吧。”
“呸,我周公瑾若做不到,你陆伯言就更加没戏!别以为火烧连营跟你有啥关系,那是你几千年前的初始基因罢了。”
“若是我将来军衔比你高呢?”陆伯言点着棋盘催周公瑾落子。
“臭小子,我知道你不服我。不过你想当海军元帅,有我在的一天,是别想了。你注定只有等我死了才有接任的命,懂吗?”
“别老说死不死的,周公瑾这个基因好像有英年早逝的宿命,我倒指望你活上个八十几岁,有个老糊涂上司,我也认了。”
“你就咒我吧,我会成为最长寿的海军元帅给你看的,我冲!”周公瑾拍下一子。
“我断!”
“我长!”
“我点!”
“我挑!”
“我夹!”
“我抹!”
哗啦啦一片棋子滚落,两人砰啪打成一堆。
帝国海军学院。这学院设在悬浮的“刑天”号古舰上,这巨舰千年来未再远航过,顶甲板上早被种上了草木,盖上了各式建筑,还在凹处注水修起了人工湖。
“教官,你听说了吗?三艘造舰计划,只有一艘开建了。好像是因为陛下虽签了造三艘舰的旨意,理财司却以一时没有足够钱款为由,只给了造一艘的钱。”
湖边,三年级生白霜正与陆伯言缓缓散步,看着湖中两系学生正在比试游泳。
“也是意料之中,若是能全额照批下来,倒才奇怪。一艘就一艘吧,总比没有强。”陆伯言笑着。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啊。”白霜着急,“但这样一来,这唯一的舰长人选就争得更激烈了。虽说在海军学院之中,你的呼声极高,现在许多舰长都是你的学生。每次模拟演习,你的个人成绩团队成绩也都是第一。但那许多朝中重臣的亲戚也想挤来争这些位置,想呆个两三年镀完金就调去海军军部。每一次新舰长任命都没有你,你还有多少个两三年可以等。”
“小丫头,这事不用的急的。”陆伯言望着湖中人影翻腾,“现在我在海军学院,每天都觉得有很多新东西要学。真当了舰长,怕是倒没空了。而且现在没有战事,我做不做这个舰长,学得兵法战略也是无处施展。若是真有战争起时,只怕那些混在海军里的人会争相调走,那时他们会来求我接任舰长的。”
“嘻嘻,教官,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我们班女生说到你,都说你从容淡定,但是我只看到你骨子里那股骄傲,其他人都比不了。”
陆伯言笑容却消失了:“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是,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我都有点盼着打仗了,因为只有那样人们才会知道你的光芒。”
“我可不盼着战争。”
“为什么?难道我们会打不赢吗?我们的国力除了罗马谁敢叫板,何况还有你这样的军事天才。”
“战争,不是靠天才就能打赢的。”陆伯言轻叹一声,“那是一群人,一国人的战争,一个人的力量在战争面前,真是太渺小了。何况,模拟演习再逼真,也永远无法代替实战。在真正的战争中,你会害怕,会动摇,演习中失败了可以重来,但战争失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了。”
他看向白霜:“人若死了,也不可能再重生。不论你的基因被复制一千次一万次,那都是另一个人,不是你了。所以……千万别轻言战争。”
“但我不相信。国家不会战败的,我们也不会死,对吗?”
“我们别去想没有发生的事了,走吧,去骑术馆。”陆伯言拍拍她。
白霜笑咪咪的抱了书包跟在陆伯言的后面,得意的迎着路边军校女生投来的羡忌目光。
此时离战争爆发还有一年零两个月。
3 阿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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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宫
这是占地六千亩的私人园林。园林的主人权不输高俅严嵩,富可比石崇王恺。森林楼台温泉湖泊,全在室内,冬天外面冰封严寒,这里却可骑射猎鹿、敞衣摇扇行乐。
“这地方很棒吧。”周公瑾指着那些玻璃温室中的热泉,还有泉水里泡着的美人。
“虽然都是美人,不过怎么看脸上的笑都是假的。”陆伯言摇头。
“好了,我知道我毕业后,再没人和你争。那些学院的小女生把你宠坏了。看不上也不用写在脸上嘛,现在不是清高的时候,你要想升任少将,有自己的战舰。少不得来这走动,和王侯将相还有他们的三舅六叔们混个脸熟。你以为光凭你演习考核第一名就能升迁?”
陆伯言摇头苦笑:“这里熙熙攘攘,皆为名来利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天天流水酒席,全是高官巨贾,又有谁会注意我们这两个小军官。”
“哎,小军官那是你自己。我可是堂堂的统率十万的海军少将了。不过你不用在我面前太自卑。你现在这样的考核优秀,有升任潜力的军官,正是朝中各派要拉拢的对像。虽然你现在肩上无星,没准将来就是继我之后的上将元帅,人家可是宁可错看三千,不可放走一个。”
“照这么说,现在军中,就没有不来此巴结,没有不是某派系的人罗?”
“倒不能这么说,其实许多将领,表面笑脸迎合,心里还是清醒的。朝中派系争斗这些事,谁知道哪天谁兴了谁倒了,投靠重臣就像押宝的赌局,押中了高官厚禄,押错了没准要人头落地。所以大多数人也不过于来应酬一下,然后持币观望嘛。”
迎面走来一位内侍官,看见两人,又见了军衔,眉头就是紧皱:“这二位怎么还穿着军装呢?多扫兴。快请去浴泉中换了。”吩咐两边侍女,“你们负责服侍这两位将军洗浴更衣。”眼看就差没有把鼻子捂上了。
陆伯言心中怒起:“这身军装怎么便扫了你们兴了?”
他这声音响亮,一旁倒有许多人投过目光来。
那侍官脸色一变,忙赔笑道:“小的失言了,请自便。”躬身倒行退下,但再抬起头来时,眼中满是毒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