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越来越近,杨云骢已看得分明,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儒生打扮,武功极高,女的二十来岁,身手也是不弱。杨云骢心中大喜,这女的自己不认得,男的却是自己的好友,武当派的名宿卓一航,据师父说,他也是因为中原糜烂,方万里投荒,隐身漠外的。师父还说,他内功精湛,年近六旬,看来还像三十余岁。杨云骢在天山时,曾屡次见过他,他并不以长辈自居,硬要杨云骢以兄弟相称。杨云骢当然不敢,后来才知道,他本来要拜晦明禅师之门的,晦明禅师因他早已是一派大师,不愿居为尊长。因此卓一航和晦明禅师的交情是近乎师友之间,而卓一航和杨云骢的交情也是介乎师友之间。

  杨云骢见卓一航被清兵追赶,舞起短剑,便迎上去。卓一航这时也认出了杨云骢,大喜叫道:“老弟,你和她敌住后头那四条兔崽。我去杀散清兵。”一回身就向敌人冲去,杨云骢抬头一看,只见那队清兵,由四名军官带领,为首那人竟是以前在沙漠中和楚昭南合斗自己的纽祜卢,这时忽然听得背后纳兰小姐叫了一声,纽祜卢面前有异色,杨云骢无暇追问,龙形飞步,剑随身走,一缕青光,刷的向纽祜卢刺去!

第十六回  多铎说亲

纽祜卢举丧门挫一挡,杨云骢闪身直进,短剑疾如风卷,“喀嚓”一声,把纽祜卢一个同伴的兵器削掉,旋身一掌,又把另一名军官震出数丈,第三名军官手使丈二长枪,重七十二斤,奋力一挑,猛的撅来,杨云骢避开枪尖,左手疾伸,一把掳着枪杆,喝道:“倒!”不料那军官是清军中出名的大力士,虽给杨云骢扯得跄跄踉踉,直跌过来,却井未倒下,犹在挣扎,尚想支撑。纽祜卢乘势疾审过来,丧门挫一招“仙姑送子”,直扎杨云骢的“分水穴”,左掌运足力气,猛劈杨云骢右肩,杨云骢大喝一声,长枪猛的往前一送,那名军官禁不住杨云骢的神力,惨叫一声,虎口流血,给自己的长枪撞出数丈以外,登时晕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杨云骢口身一剑把丧门挫撩上半天,反手一掌又迎个正着,纽祜卢在关外号称“铁掌”,竟吃不住杨云骢掌力,身子像断线风筝一般震得腾起三丈多高,倒翻出去,幸他武功也有相当造诣,在半空中一个跟头,落在乱军之中,抢路飞逃。

  这时卓一航和那少女仗剑扑入清军之中,双剑纵横插霍,把清兵杀得鬼哭神嚎,如汤泼雪,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一大队清兵霎时消散,草原上又只剩下杨云骢等四名男女。

  卓一航道:“云骢,想不到你功力如此精进!”杨云骢道:“还望师叔教诲。”卓一航望望车上的纳兰明慧,颇感惊讶,杨云骢生怕他滋生误会,忙说道:“她单身一人,离群散失,流浪大漠,我想把她送回去。”卓一航道:“应该!说来凑巧,你送人我也送人。”说罢替杨云骢介绍道:“这位姑娘是我故人的女儿,名唤何绿华,我要把她送回关内。日后你若见她,还托你多多照应。”说罢把手一举,与杨云骢匆匆道别,各自赶路。杨云骢看卓一航眉目之间似有隐忧,而且以他和自己的两代交情,若在平日,一定不肯就这样匆勿道别,纵算在百忙之中,也会一叙契阔,而现在他却连师父也不提起就走了,这可真是怪事。他想不透像卓一航武功那样高的人,还有什么忧惧。他却不知卓一航此次匆忙赶路,乃是怕白发魔女来找他的晦气。

  卓一航与白发魔女之事暂且不提,且说杨云骢与纳兰明慧再走几日,到了伊犁城外。这时纳兰明慧已完全康复,轻掠云鬓,对杨云骢笑道:“你入城不方便,晚上我和你用夜行术回去吧!这辆马车,不要它了!”杨云骢心如辘轳,有卸下重担之感,也有骤伤离别之悲,半晌道:“你自己回去吧,我走了,你多多保重!”纳兰明慧一把将他拉住,娇笑道:“你不要走,我不准你走,你一定要陪我回去。你不用害怕,我们的将军府很大,你不会见着我爸爸的。我有一个妈妈,对我非常之好,她住在府里东边头的一个院子里,独自占有三间屋子呢!委屈你一下,我带你见她,要她认你做远房侄子,你不要乱走动,包没有人看破!”杨云骢摇摇头道:“不行,我还要去找哈萨克人。”纳兰明慧沉着脸道:“还有飞红巾是不是?”杨云骢正色道:“是的,我为什么不能找她?我要知道她们南僵各族打完仗后,现在在什么地方,是怎么个情景?”纳兰明慧又伸伸舌头笑道:“大爷,一句话就把你招恼了是不是?谁说你不该去找飞红巾呢,只是大战之后,荒漠之中,是那么容易找吗?不如暂住在我这儿,我父亲的消息灵通,各地都有军书给他,他一定会知道南疆各族在什么地方的,我给你打探,把军情都告诉你。到你知道你的飞红巾下落时,再去找她也不为迟呀!”杨云骢“呸”了一声,但随即想到,她说得也有道理。就趁这个机会,探探敌人的情形也好。

  那晚纳兰明慧果然带他悄悄进入府中,找到奶妈,一说之下,把奶妈吓得什么似的。但这个奶妈宠爱明慧,有如亲生,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终于答应了,但奶妈也有条件,要杨云骢只能在三间屋内走动。杨云骢也答应了。第二天一早。纳兰明慧又悄悄溜出城外,驾着马车回来,她见了父亲之后。谎说是从乱军中逃出来的,纳兰秀吉一向知道他女儿的武功,果然不起疑心。

  一晃又过了半个月,纳兰明慧还没有探听出飞红巾和她族人的下落,另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却像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郑重压又一次的使她陷入痛苦的混乱之中,就像上一次自己怀疑杨云骢爱上了飞红巾那时候一样,这种心头的重压怎样也不能消除。

  上一次在她心头造成重压的是飞红巾的影子,而这一次却是一位将军府中的贵客!

  在她回来之后十多天,将军府中到了一位远方来的贵客,这位贵客叫做多铎,今年仅仅二十五岁,可是已被任为定远将军,官职比自己的父亲还大。而且,不单单是年少高官,他还是一位亲王的儿子,在皇帝跟前甚为得宠,那是纳兰秀吉远比不上的。但多铎之能够年少高官,却并不是全靠他父亲的力量,他乃是旗人中数一数二的好汉,自小就能拉强弓,御驾马,骑术剑术,在八旗兵中首屈一指。三年前他随皇帝西征,平定了准噶尔和大小金川,英名远播,满朝文武,谁都羡慕他。

  他年纪轻轻,尚未定亲。贵族大臣,来王府说亲的,真是络绎不绝。可是他眼界很高。无一中意:他理想中的妻子是文武全才美如天仙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却哪里去找!

  自十七八岁起,就有人给他说亲,转瞬之间已是二十五岁了,在清初的时候,男子二十五岁尚未定亲,做父母的可担心。他的父亲鄂亲王一打听,听说伊犁将军纳兰秀吉府有一个女儿。美艳聪明,在旗人之中,堪夸第一。今年也快近二十,也是还未定亲。以前因为明慧还小,而纳兰秀吉又远处塞外,所以多铎的父亲并未注意她。而今想起了她,觉得除了她,恐怕再难找适合的人了。

  多铎的父母和他一说,多铎也素闻纳兰明慧之名,尤其多铎的一个师叔纽祜卢就在纳兰秀吉帐下,多铎在青海打准噶尔族之时,纽祜卢曾从新疆来见他,说起纳兰明慧,纽祜卢把她夸得不得了。说她不但美若天仙,就是武功也远在八旗的一般勇士之上。他还笑道:“将军,我看她的武功比你还好呢!”把多铎听得心痒痒的。

  可是多铎未亲眼见过,总有点下大放心,父母跟他提起,他说:“慢点提亲吧!侍我到新疆去看看再说。”恰巧新疆各族,抗清甚为激烈。纳兰秀吉在伊犁统兵,虽然连打胜仗,可是仍无法把新疆牧民的抗清运动压平。多铎自请到新疆去巡阅一次,皇帝大喜,马上封他为钦差大臣,到新疆去视察军务。皇帝还说,你是咱们满人中的第一流将材,去看一次,替纳兰秀吉出出主意也好。皇帝却不知道多铎到新疆去,另有深心。

  多铎到了新疆伊犁之后,住在将军府中,他是纳兰秀吉的贵客,又是他的上司(他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在新疆期间,纳兰秀吉要听他调度),纳兰秀吉自然把他奉承得了不得,纽祜卢猜知他师侄的来意,悄悄地对纳兰秀吉道:“将军大喜呀!小王爷还未定亲,和明慧小姐可不恰是一对?”纳兰秀吉一颗心扑扑地跳,说道:“我怎高攀得上?”纽祜卢道:“只要将军愿意,这事就成了十之八九,其他的包在我的身上。他虽然尊贵,说起来总还是我的师侄,我一说准成。”其实他早已料到多铎心意。这一个现成媒人,自不妨抢来做。纳兰秀吉又道:“鄂亲王(多铎之父)远在北京,难道我们在这边塞之地,突然向他提亲?”纽祜卢道:“也不用这样急,让他们先见见面,我担保我那师侄回京之后,老王爷一定派人来向你求亲。”

  纳兰明慧虽然知道有个钦差大臣叫做多铎的前来巡阅,起初并不放在心上。一日,父亲叫她到后花园去玩,父女俩走到了园子里的练武场,纳兰秀吉笑道:“女儿,我和你比比箭法。”明慧见父亲这样高兴,娇笑道:“哎呀!爸爸要较量我了,好,好,比就比吧,如果我赢了,爸爸给我什么?”纳兰秀吉道:“给你一件最好的东西,令你一世荣华富贵!”明慧道:“爸爸你乱说,哪有这样的好东西,我也不稀罕哩!我赢了你把猎得的那张犀牛皮送给我吧!”秀吉道:“一张犀牛皮算得什么?好!咱们射吧!”他张弓引箭,在百步之外,嗖!嗖!嗖!三箭连中红心,背过头来,接连三箭。又是连中红心,掷弓长笑,说道:“女儿,你看你爸爸还未老吧!”

  纳兰明慧笑道:“爸爸当然不老,箭法好得很呢!可是女儿也不会丢你的脸,你看我的吧!”她在地上拾起弓箭,嗖的一箭射上高空,跟着又是一箭,第一支箭刚落下,给第二支箭射个正着,两箭一碰,又再升高,然后飞落,纳兰明慧若不经意的手下停射,连射六箭,每一支都跟上一支碰个正着!

  “真好箭法!”在纳兰明慧娇笑声中,花木丛中蓦地转出两个汉子,一个是纽祜卢,一个是多铎。纳兰明慧见了纽祜卢,想起那日自己和杨云骢同车,给他撞着之事,虽然不知道他当时有否看清,可面色已是大变。纳兰秀吉拉着她,正想介绍她见多铎,她已蓦然挣脱了手,一溜烟地跑了。秀吉顿足骂道:“真是没有规矩。王爷请别见怪,女儿家不懂事,又怕羞,她不知你是王爷,不敢见生人哩!”其实纳兰明慧经常在草原游猎,她哪里会像汉人一样,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是秀吉故意把她说得像汉人的大家闺秀罢了。

  这时,多铎魂魄已飞至九霄云外,他绝料不到世间真的有这样美若天仙的少女,还有这样高的武艺!他根本听不进纳兰秀吉说些什么。

  再说纳兰明慧跑回去后,在奶妈屋中,悄悄地对杨云骢道:“我见着那个什么多铎了,他和你一样很年轻哩!”杨云骢咬牙切齿道:“这个混蛋,他来新疆干吗?敢情又是来屠杀牧民了,哼,我要把他刺个透明大窟窿!”

第十七回  生离死别

  纳兰明慧伸伸舌头道:“哎哟,这样狠!”杨云骢板着面孔,不作一声。纳兰明慧抱着他的身躯,摇了两摇,撒娇说道:“不提他了,别生气啦,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杨云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纳兰明慧乘机劝道:“你单身在这里,危险得很。你还要做好多事情,犯不着和多铎去拼啊!十个多铎也比不上一个你,你听我说,不要去干傻事情!”

  杨云骢的心甜甜的,感到一种少女的关怀。这样的关怀在飞红巾处领略不到。飞红巾缺乏少女的温柔本质,她不懂得怎样表现自己纤细的感情。忽然间,一种幸福之感像电流似的通过了杨云骢的心头,他紧紧拥抱着明慧,用脸孔轻擦她的脸孔,喘着气,一句话也不说。他想:“明慧说得对,我要纠集哈萨克人,把满清的军队驱逐出去。打仗不是靠刺杀敌人一两个将领就能成事的。”

  第二天,纳兰明慧照常去给父亲请安。纳兰秀吉一见她,就堆满笑容,说道:“女儿,你今年几岁啦?”明慧撅着嘴儿答道:“好一个糊涂的爸爸,十九岁哟,爸爸连女儿的岁数还记不得?”纳兰秀吉纵声笑道:“十九岁了哟!是呀!你的爸爸真糊涂,女儿十九岁了,还不给她找婆家!”明慧变色道:“爸爸,我不准你拿我开玩笑。”纳兰秀吉抚着女儿的秀发,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明慧别害羞!爸爸真给你寻到了一个最好的婆家,你呀,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慧急得睁大了眼睛,纳兰秀吉自顾自的说下去道:“你猜是谁,就是多铎呀!你嫁过去就是个现成的王妃!”

  纳兰秀吉喜孜孜的看着女儿,纳兰明慧忽然大声叫道:“我不嫁!”眼泪线般的掉了下来,纳兰秀吉大为奇异,大声问道:“这样的人你不嫁,你还嫁谁?除了当朝太子,还有谁比得上他?你呀,别小孩子气啦!”纳兰明慧突然掩面痛哭,嘶哑着说道:“我不嫁就是不嫁,我也不希罕什么王妃。”纳兰秀吉气得连连顿足,这时房外忽然传来纽祜卢的声音,禀报求见。纳兰秀吉挥了挥手道:“你回去仔细想想,我叫你的妈妈和你说。”他一点也不知道杨云骢的事情,还以为是女儿故意撒娇。

  自此一连数日,明慧的母亲都陪伴着女儿,左说右说,明慧只是流泪。最后她母亲道:“你想想我吧,我和你爸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晚年也得望有个依靠呀!你是旗人,多铎是鄂亲王的独生子,又是年纪轻轻就立了那么大的军功,你想在宗室子弟中,还找得出第二个?他又是你爸爸的上司,你不嫁他;你爸爸也下不了台啊!你要气死我们吗?明慧,你素来孝顺,怎么这次这样刁蛮,爸爸妈妈又都是为你好!”明慧听了这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整个儿呆住了,久久说不出话,妈妈叹一口气,走了。

  母亲去后,纳兰明慧的思想就似大海中的海浪,起伏不休。她极爱杨云骢,可是杨云骢是她爸爸的敌人,是满清的敌人,她和他痴恋下去,有什么结果?他们是绝不可能成为一对的啊,而且,就是像现在这样,把杨云骢藏在自己的身旁,也只能是暂时的啊。周围都是想伤害他的人,纵使有天大的本领,孤身陷在敌人之中也是极大极大的危险。自己和杨云骢若想有好结果,除非跟着他逃出去,跟着他拿起刀枪,反抗自己的双亲,自己的族人!“这是不可能的啊!”她是父母的独生女儿,反抗父母,那是她连想也下敢想的事。她爱杨云骢,她也爱她的父母。她不知道要牺牲谁,她整整想了一天一夜。

  杨云骢一连数天不见纳兰明慧来找他,正自奇怪,这日晚上他独坐房中纳闷,明慧忽然来了,数天不见,她竟然瘦了许多,眼睛肿得胡桃似的。杨云骢一见大惊,忙问道:“你怎么啦?”明慧一下子滚进他的怀中,疯狂般的吻他,揉他紧抱他,杨云骢抚着她的秀发,爱怜的说道:“明慧,什么事情这样令你激动,和你最亲爱的人说说吧!不要这样!”纳兰明慧问道:“你真的喜欢我,生死不渝?”杨云骢道:“要不要我把心挖给你看?”明慧忽然地叫道:“你爱我就离开我吧!”杨云骢骇道:“为什么?”明慧哭道:“一切苦难由我承当,我不愿意你在这里冒着生命的危险!”杨云骢道:“明慧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要尽我的力卫护你,你以为我不能卫护你吗?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草原这样广大,难道你还怕找不到容身的地方吗?”明慧轻轻的推开了他的手,说道:“我们绝不能成为夫妇的,绝不能!”杨云骢似吃了一鞭似的跳起来道:“为什么不能?”纳兰明慧道:“不必问了!你和我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谁教你是汉人!”杨云骢面色大变,想起他是敌人的女儿,内心的声音责备他道:“清醒过来吧,杨云骢!是啊!你怎么能迷恋敌人的女儿。”他不能理解纳兰明慧纤弱的感情,他听到她表示不愿跟他出走之后,心头如中利剑,他以为纳兰明慧始终还是站在她父亲的那一边。

  杨云骢正想推开纳兰明慧,但看着她满面泪光,手又软下来了。纳兰明慧又紧紧地抱着他,嘶声叫道:“在我们分手之前,我求你不要发怒,不要恼我!”杨云骢叹口气道:“明慧,我永远不会恼你!”明慧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愿意解开你心上的结。我把我的一切奉献给你,我们虽然不能成为夫妇,但我仍然还是你的妻子!”杨云骢挣扎道:“明慧不要这样!”但一霎那间,他的口已给纳兰明慧柔软的嘴唇压住,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渐渐,他感到一阵昏迷,在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刺激与痛苦!

  清醒过来时,纳兰明慧已经不见了,小房内只留下无边的黑暗与空虚,杨云骢叹了口气道:“我该走了!”正待收拾行囊。忽然窗门候的打开,跳进一条汉子,叫道:“杨云骢,你是该走了!”来的人乃纽祜卢。

  杨云骢蓦然跳起:低声喝道:“纽祜卢,你找死!”纽祜卢笑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怕你杀我我就不来了!我早知道你在这儿,你爱我们的小姐是不是?”杨云骢怒道:“不要你管!”纽桔庐道:“你自命英雄豪杰。我看你却没有一点英雄本色!”杨云骢圆睁双目斥道:“我有哪点不对,你说!”纽祜卢冷笑道:“你如真的喜爱纳兰明慧小姐,为什么你不替她想想;她已有了意中人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她就要出嫁了,她的丈夫比你好千倍万倍,你为什么要缠她,令她受苦!”杨云骢喝问道:“谁?”纽桔庐应声答道:“大将军多铎!”话刚说完,忽地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杨云骢出手如电,一下子就点了他的软麻穴。

  纽祜卢在草原上追逐卓一航时曾碰过杨云骢和纳兰明慧在一起,那时纳兰明慧虽然很快的躲进车中,但他已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她的面容。这件事他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出。这几天来,他隐约听到纳兰小姐不愿嫁给多铎的事。他和纳兰秀吉闲谈,纳兰秀吉也唉声叹气。虽然没有讲明,但纽祜卢已料到其中定有缘故。他想来想去,想出个“釜底抽薪”之策,黑夜里单独来见杨云骢,想用说话把他激走。

  再说杨云骢把纽祜卢点倒之后,心中又气又苦,他本来是准备走的了,经此一说,另一个念头忽然出现,我且进将军府去看看!反正我也要探探敌人的情形。他一飘身出了窗户,在急怒攻心之下,他根本不理什么生命的危险了。

  半个时辰之后,将军府中来了个不速之客,伏在大厅的屋檐上向下窥看!这人正是杨云骢。里面恰好坐着纳兰秀吉和多铎。杨云骢捏紧短剑,想道他们一定是谈明慧的婚事么。我且听听他们说什么?我拼着血洒黄沙,也要给多铎这贼子一剑,正思想间,只听得纳兰秀吉开声道:“钦差大人。我们这就提那两个回子来审问好不好?”杨云骢心道:“咦,奇了,原来不是说婚事么,却要提什么回子来了!”

  他不知道这婚事只是暗中进行,多铎的父亲远在京中,按他们亲王宗室的规矩,问聘一个王妃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绝不会由多铎亲自提出来的。他们这次聚会,办的倒真是“公事”,要审问哈萨克族的抗清英雄。

  纳兰秀吉传令下去,片刻之后,卫兵带进一男一女,杨云骢一见热血沸腾,这人正是自己的结盟兄弟麦盖提,自那次大风沙中散失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见过麦盖提:在找黑泉水的时候,他与另一位盟弟伊士达相逢,伊士达也不知道麦盖提的生死,却不料会在将军府中遇见。而且在麦盖提身边还有一位漂亮的哈萨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