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转而对傅宁道:“今日老四媳妇也来了,走,咱们带璋哥儿过去看看。”说完亲自牵着璋哥儿走了。傅宁没敢看太子妃脸色,低垂眼帘朝太子妃告辞,轻步跟了上去。
太子妃平静地抱起珝哥儿跟在后面,出了凤仪宫,两伙人分道扬镳。见儿子扭头望皇后等人的背影,太子妃怕儿子误会皇祖母不喜欢他,柔声哄道:“珝哥儿乖,皇祖母知道你怕冷,所以没带你去,让珝哥儿回屋暖和呢。”
珝哥儿转过脑袋,瞅瞅娘亲,闷声道:“哥哥不好,弟弟也不好,我喜欢姐姐。”
太子妃眼睛发酸,亲亲儿子小脸道:“嗯,哥哥弟弟都不好,明天娘请姐姐过来陪珝哥儿玩。”
珝哥儿终于笑了。
昭宁宫那边,傅容、二公主在内室陪淑妃说话,嘉和帝在外间榻上哄瑧哥儿,再怎么平易近人,他都是皇上,不好让儿媳妇看见自己逗孙子的样子。
瑧哥儿现在爬得飞快,嘉和帝将红绸裹成的圆球丢到里头,小家伙便蹭蹭爬过去,再坐起来,抓起球咯咯笑着往皇祖父那边丢。嘉和帝抓住后故意不放手了,瑧哥儿着急去要,嘉和帝高高举起手,瑧哥儿便攀着皇祖父的身子慢慢站起来够,没站一会儿就扑到了嘉和帝身上。
祖孙俩逗得正欢,外面小太监报皇后到了。
嘉和帝连忙将红绸球还给瑧哥儿,示意他自己丢着玩,他盘腿坐在榻上,一本正经的。
淑妃领着傅容、二公主出去迎接。
皇后笑道:“听说瑧哥儿进宫了,我带璋哥儿过来见见弟弟。”
璋哥儿一一喊人,这里面傅容他最眼生,好在路上傅宁提醒过,璋哥儿便乖乖地喊“四婶”。
傅容朝他柔柔一笑。
众人移步去了里面,朝皇上见礼后,皇后亲自将璋哥儿抱到榻上,让他去跟弟弟玩。瑧哥儿现在正高兴呢,见到这个眼生的哥哥没有太反感,却也没多热情,依然把红绸球往嘉和帝那边扔。
明摆着告诉旁人皇祖父一直在陪他玩球呢。
嘉和帝咳了咳,瞅瞅面前的红绸球,对璋哥儿道:“璋哥儿陪你弟弟玩。”
“是,皇祖父。”璋哥儿走过去捡起球,抱到瑧哥儿身旁交给他。
瑧哥儿双手接过,咧着嘴又往嘉和帝那边扔。
嘉和帝忍不住瞪了臭孙子一眼。
淑妃忍俊不禁,请众女眷去里面坐,不打扰他们爷仨亲热。
皇后没去,留下来同嘉和帝笑道:“璋哥儿很少来这边,臣妾怕他认生,还是在旁边陪着吧。”
嘉和帝“嗯”了声,问珝哥儿:“怎么没抱他过来?”
皇后道:“派人去接的时候,他睡觉呢,皇上想的话,晚上臣妾叫他娘抱他过来给皇上看看?”
嘉和帝确实有阵子没见着珝哥儿了,点点头,晚上去了凤仪宫。
只 是看到珝哥儿怯怯诺诺的样子,跟璋哥儿瑧哥儿一比照,嘉和帝看了难受,用过饭就回崇政殿了。以前他只有一半时间用在后宫,现在是隔几天就去昭宁宫一次,有 时候与淑妃敦伦,有时候说说话就睡了,其他时间,一个月里会去柔妃的春熙宫一两次,然后除了初一十五,大多数都是陪丽贵人住的。
丽贵人也没有辜负嘉和帝的盛宠,进了腊月,传出了喜讯。
嘉和帝大喜,封其丽妃,将原来端妃的永寿宫赐给了她,但管樱依然住在崇政殿后头。
傅容听闻消息,有些出神。
她记得,管樱这个孩子并没有顺利生下来,似乎没出正月就没了,嘉和帝心痛不已。皇上心情不好,京城勋贵人家也不敢大肆庆贺喜事,因此住在侯府的傅容才得以知晓这事。等管樱养好了身子,嘉和帝为了让爱妃重新打起精神,决定去灵山春猎,三月出发,七月暑热过后才回京。
嘉和帝带了不少大臣勋贵子弟过去,那时傅宸已经得了嘉和帝看重,傅容便跟着去了。最初父亲母亲都不同意,傅容哭诉自己在京城过得不好,想出去散心,父母依然不愿意,是哥哥疼她,帮她一起劝了父母。到了灵山,傅容看上了安王,最后成了肃王小妾……
“想什么呢?”徐晋抱着儿子在屋里走了一圈,回头见她坐在那里发愣,好笑问道。
傅容讪讪地笑,接过瑧哥儿道:“看来咱们瑧哥儿明年要多个比他小的七叔或三姑姑了。”
语气淡淡的,并无欣喜,因为知道徐晋估计不大乐意再多个弟弟。
徐晋盯着傅容,不确定她是否知道丽妃早产的事,说来上辈子两人相遇,要谢丽妃这次早产的。
想笑,不知为何又记起了安王。
徐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夜里歇下后,他撑在傅容身上,或慢如静水,或急如湍流,就是不肯让她痛快。
傅容就如同被吊在了半空中,往上够不到天,往下碰不到地,又不好求他,只能挠心挠肺地等着,等到她发现徐晋是故意要折磨她了,赌气推他:“王爷不想要就算了,这样算什么?”
“如果咱们重来一次,浓浓还会躲我吗?”徐晋突然一个前挪,盯着她眼睛问。
突然被袭,傅容不大舒服,气得狠狠抓他:“你发什么疯?”
“告诉我,你还会不会躲我。”
告诉他,她还会不会看上旁人。
徐晋心里有火。傅容不肯跟他说实话,他理解,但他心里就是别扭,仿佛两人中间隔了一层薄薄的帘子,仿佛两人还可以再近一步。他想不到办法扯走这帘子,他也尽量不去想,可它总是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冒出来,提醒它的存在。
“浓浓,你跟我说实话。”舍不得她生气,徐晋放缓了动作,凝视她眼睛,“如果重来一次,我跟另一个,跟我差不多身份差不多容貌的人一起出现在你面前,你会看上他,还是我?”
傅容本能地联想到了安王。
平心而论,假如她对二人都一无所知,不知前世也不知后面结果,她会选安王的吧?
因为徐晋太冷了,谁会喜欢一个冷冰冰的男人?
可傅容不傻啊,几乎徐晋才问完,她便搂住了他脖子,回望他仿佛弥漫了一层氤氲雾气的凤眼道:“谁对我好,我就喜欢谁,但我知道我肯定会选王爷的,因为王爷会对我好是不是?”
她回答地狡猾,徐晋竟无法反驳。
上辈子她不选他,可不正是因为他冷漠对人?
心中郁闷,他明知故问:“你的意思是,我对你不好,你就找别人了?”
哪怕是假话,他也想听她哄他。
傅容狡黠地眨眨眼睛,在徐晋皱眉时摇摇头:“不会,真的再重来一次,王爷不理我,我就主动勾.引王爷,直到王爷喜欢上我为止。”这么好的相公,她可舍不得让他跑了。
她神情专注,笑容温柔美丽,徐晋分不清真假,也懒得去分,他只知道,他爱听这话。
不再浪费时间,他吻住她唇,极尽温柔。
次日徐晋早早去上朝了,再有几天.朝廷又要大休,大休前大臣们都起早贪黑地忙。
傅容也比平常忙碌,因为年关将至,各处田庄庄头铺子掌柜都要进京对账送年礼,傅容自己的嫁妆,王府的产业,两样加起来,哪怕有温嬷嬷等人帮忙,她也累得不轻。
刚送走一个大庄头,管事报如意斋的杜掌柜来了。
傅容连忙请人进来。
凤来仪的纪清亭因永宁公主一案而“病逝”,他或许没跟纪家说出全部事情,但显然提醒过当家人京城不宜久留,所以当年凤来仪便关了门,纪家全家迁回故土。随后如意斋迅速取代了凤来仪的位置,生意越来越红火。
“三叔喝茶。”傅容亲昵地请杜远舟落座,认真打量他两眼,半是诚心半是打趣地道:“三叔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看你春风满面的,好像又年轻了几岁。”
杜远舟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张帖子递给她。
傅容好奇接过,待她看清上面的字,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杜远舟要迎娶顾娘子?
两人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三叔,你快跟我说清楚!”傅容又惊又喜,兴奋地催道。
☆、第200章
????傍晚徐晋从宫里回来,傅容一边将手炉递过去一边告诉他这个喜讯。
徐晋很是震惊。
他对杜远舟顾娘子的事情当然不感兴趣,只是顾娘子经历坎坷,当日纪清亭提着刀子去如意斋阴阳怪调地说了一番,杜远舟既然能做到掌柜,肯定能猜到顾娘子遭遇过什么,他竟然不在乎顾娘子曾经**?
他呆呆的,傅容以为他是太过吃惊,回到榻上抱着瑧哥儿同他说话:“我真没料到这事,三叔比顾姨还小三岁呢,不过想想他们毗邻而居,顾姨心灵手巧,就算脸上有疤依然是个美人,三叔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俩走到一块也正常,就是之前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人逢喜事精神爽,傅容兴奋着呢,念叨来念叨去的。
徐晋心里有事,只笑着看她。
晚 上哄完瑧哥儿睡觉,夫妻俩回了上房,钻进被窝后傅容习惯地靠到徐晋怀里,仰头跟他商量:“王爷,我想了想,我对做生意没兴趣,当初同意跟顾姨一起开如意 斋,主要是他们没有我们肯定开不下去,这才应了。现在如意斋越做越好,我其实没管什么事,再拿那个分红挺不好意思的,正好因为如意斋父皇也不大喜欢我,那 我就想将如意斋另一半的股送给三叔跟顾姨,当他们的成亲贺礼了,你觉得如何?”
柳如意最想看的是如意斋发扬光大,现在如意斋在顾 娘子杜远舟的联手经营下越来越好,傅容实在不想插在里面。现在分红什么的还好说,大家也算是患难与共的知己亲人了,等到杜远舟顾娘子生了孩子,他们的孩子 会不会觊觎另一半股,或是会不会利用她利用肃王府的名声做些狐假虎威的事?
反正傅容不缺钱,就想趁此跟如意斋撇清钱财上的关系,免得将来给徐晋惹麻烦。
“浓浓真大方,如意斋的一半股,你知道大概值多少银子吗?”徐晋戏谑地问。
傅容伸手摸他的脸,得意笑道:“多少我也不稀罕,有王爷给我撑腰,我还怕没钱花?”
徐晋翻身压住她,亲她一口道:“既然你舍得银子,那就送了,本王挣钱养你。”
傅容就猜到他不会反对,高兴地抬起了腿。
一场酣畅淋漓过后,傅容甜甜睡去。
徐晋头脑清醒的很,想到杜远舟对顾娘子的态度,他不由自主地沉思起来。
如果这辈子他重生在傅容嫁给徐晏之后,他还会费尽心思将她抢到自己身边吗?
会吗?
就着床边桌子上放着的小灯,徐晋细细打量傅容。
会的吧,上辈子一开始他那么嫌弃她,后来还不是喜欢上她了?
想到重生之初他对她的那些轻视,徐晋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自欺欺人了。
其实上辈子他就已经动心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一个王爷会看上一个和离过的女人,或许也是怕传出去后被人耻笑,所以他从不表现出来,反而想尽办法气她,只为了逼她露出真性情。
如果不是喜欢上她了,他临出发前何必告诉她她可以写信给他,到了西北后,每次京城来信,他何必又暗暗期待里面有她写的?在军中那些独眠的夜晚,他何必情不自禁地摩挲身边的位置?
这样想着,徐晋一点都不奇怪杜远舟的选择了。
跟活生生的人相比,那些算什么?
真要怪,就怪自己认识她晚了,没能在她被人欺负或是错嫁旁人之前遇到她。
而他比杜远舟幸运,有重来的机会,让他得到了这辈子她的全部,也免了她再吃一遍苦。
亲亲熟睡的妻子,徐晋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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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娘子不想大办喜事,所以两人将日子定在了腊月底,此时京城大多数铺子都关门了,如意斋也不例外,至于如意斋掌柜跟东家在里面做了什么,外人就不知道了。
去贺喜的前一日,乔氏过来了。
眼下正是各府繁忙的时候,傅容没料到母亲会过来,还当家里出了什么事。
乔氏逗了会儿外孙,示意巧杏将手里的匣子递过来。
傅容好奇接过,发现里面是三本棋谱,瞧着像是寻常人难得的古本。
“娘,这是?”她困惑地问。
乔 氏示意旁边的几个丫鬟出去,拉过女儿的手拍了拍,瞪着她道:“你真以为你私底下做的事情你爹爹都不知道?他清楚的很,只是他跟你祖母家的事情有些复杂,他 也不适合跟那边认亲,因此就装了糊涂。明日是他的大喜日子,这三本棋谱算是你爹爹身为兄长的一点心意吧。浓浓不用说穿,只需以你的名义送过去就好。”
傅容这才明白,父亲早就知道杜远舟这个人了,又或许,父亲早在她结识杜远舟之前,就知道他有一个表弟在京城开棋社?
毕竟是血亲,想断也难以彻底断的干净吧。
既然父亲不愿挑明关系,傅容就将这三本棋谱添在了王府的礼单上。
她也将如意斋的另一半股送了出去。顾娘子再三推拒,最后推辞不过,许诺以后每年都送傅容一套首饰。越是好首饰,打造起来耗费的时间就越长,所以一年一套绝非顾娘子吝啬,换成旁的夫人太太,能得到这样的许诺,再出几个如意斋的铺子钱都愿意的。
喝完喜酒没几日,便是除夕。
徐晋傅容照旧要进宫。
跟普通百姓人家一样,皇家也是白日祭祖,晚上吃团圆饭,只是礼仪更加繁琐。晚宴也分别摆在两个地方,嘉和帝领着一干子弟在前面饮酒作乐,女眷们就都在凤仪宫了。
皇后高居主位,淑妃柔妃坐在左侧,右面曾经属于端妃的位置,换成了丽妃。
傅容忍不住暗暗观察丽妃。
跟 中秋宫宴上相比,此时的丽妃身上已经没了最初的怯懦,穿了一身接近正红色的妃色长裙,头上红宝石步摇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扫视周围时不再拘谨怯懦,反而微微 扬着下巴。傅容知道,这位丽妃是想让众人看看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农女管樱了,可惜少了从小培养的气度,她这副样子,反而有种东施效颦的意味。
而她仿效的,自然是居中而坐的皇后。
傅容心里有些唏嘘。
这个丽妃看起来不像聪明的,也不知她前世丢了孩子是人为还是天灾。
可惜不管是哪个,傅容都不会多管闲事的,一来她跟丽妃无亲无故,二来她也没那么善良,宁可冒着惹麻烦上身的危险也要救毫不相干的人。
“四嫂,我跟父皇请示过了,今年上元节那三日灯会,父皇许我去四嫂府上住一日,四嫂你说,我是十四去还是十六去?”宴席散后,二公主兴奋地赶到傅容身边,兴高采烈地道。
柔妃在后面跟着呢,无奈道:“福慧贪玩,他父皇又纵着她,给你们添麻烦了。”
傅容挺喜欢二公主的,笑着回道:“娘娘客气了,妹妹娇憨可爱,我巴不得她在我们那儿多住几日呢,正好帮我照顾瑧哥儿。”
柔妃摸摸女儿脑袋,“快点选个日子,你四嫂还得赶夜路回府,没空等你。”
二公主早就选好了,“十六去,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
其实是她提前打听过了,傅宸初一到十五当值,下半个月放假,二公主知道自己十六出宫也未必能碰到他,可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啊。
小姑娘抱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期待回了凤阳阁。
傅容同淑妃回昭宁宫坐了会儿,很快徐晋就来接她了,傅容抱起早就酣睡的胖儿子,同婆母告别。
该出宫的都出去了,侍卫们紧紧关闭宫门,皇城里又静了下来。
凤仪宫,皇后终于盼来了嘉和帝。
曾 经端妃在的时候,一后三妃里皇后每月至少有两日能伺候嘉和帝,端妃虽然年轻却不为嘉和帝所喜,反而是四人里面侍寝次数最少的,有人垫底,皇后的颜面多少都 好看点。现在却不一样了,丽妃有了身孕不好侍寝,皇后本以为嘉和帝会多来她这边几次,哪怕两人只说话不睡觉,她心里也舒服,未料嘉和帝并没有多踏足凤仪宫 一次,反而将多出来的机会都分给了淑妃柔妃,或是一心陪着丽妃。
皇后心里就不舒服了。
但她不敢跟嘉和帝摆脸色,嘉和帝一来,她反而伺候得更为殷勤。
夫妻俩刚要歇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皇后示意身边嬷嬷去处理,嘉和帝却听出是夏音的声音,将人叫住,吩咐道:“带进来。”
皇后心头升起不妙之感,暗暗攥紧了帕子。
夏音很快就进来了,见礼过后跪下回禀道:“皇上,娘娘肚子不舒服,奴婢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记得皇上说过娘娘有任何不妥都要通知皇上,所以……”
她刚开口,嘉和帝就噌地站了起来,一边穿衣一边大步往外走。
夏音连忙打住话,起身跟了上去。
皇后回过神追出去送人时,嘉和帝已经走远了。
望着前面的灯笼人影,皇后在寒冬腊月的夜色里伫立良久,才一脸平静地回了内室。
两刻钟后,崇政殿的小太监过来传话,今晚嘉和帝不过来了……
☆、第201章
????管樱是真的不舒服。
嘉和帝赶过来时,太医已经到了,正询问冬雪娘娘今日都用过什么。
冬雪将管樱的一日三餐都回忆了一遍,确定道:“全是照大人开的膳食单子来的,晚上宫宴,奴婢也都看过了,没有忌讳的菜品。”怕太医不相信,她把丽妃用过的几样菜都说了出来,最后怕自己遗忘了,又向躺在床上的管樱求证。
管樱苍白着脸点头,刚要询问太医哪里可有不妥,就见嘉和帝疾步走了进来。管樱在宫里没有任何亲戚,初次怀孕本就忐忑,又不知为何动了胎气,心里当然委屈,瞧见对自己万般宠爱的男人,不禁潸然泪下。
嘉和帝脚步顿了一下。
仿佛看见那年的钟庭,当初她也是怀着身孕,得知他真正身份得知他已经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也是动了胎气,醒后便泪眼摩挲地望着他。
嘉和帝心里一疼,快步走了过去,握住管樱的手,先询问太医:“娘娘身体如何?”
太医忙道:“娘娘动了胎气,万幸没有大碍,臣已开了安胎方子,娘娘休养几日便好。”
嘉和帝皱眉道:“为何动的胎气?”
太医心中一震,低头道:“娘娘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此言一出,管樱身边服侍的大小宫女顿时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
嘉和帝扫了她们一眼,朝万全使了个眼色。
万全立即将一干人等带了出去,寒冬腊月的,就让她们在院子里跪着,搜身过后又派人搜查所有人的房间,太医则随人去查验小厨房里的剩饭。
寝殿里面,嘉和帝帮管樱掩好被子,柔声安抚道:“别担心,朕绝不会叫你出事。”
管樱点点头,水眸里含着泪珠,楚楚可怜。
嘉和帝轻声陪她说话,大概半个时辰后,万全猫着腰走了进来,“回皇上,这边老奴都查过了,没有异样。”
管 樱瞅瞅嘉和帝,记起夏音冬雪的嘱咐,没敢说让太医也去查查凤仪宫。刚出事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就是皇后要害她,但夏音她们说得对,晚宴是御膳房准备的,查 出饭菜被人下了东西也是御膳房那边的错,无凭无据她真指责皇后,最后没查出来,嘉和帝嫌她胡乱猜忌,皇后那里也会更恨她。
她不说,嘉和帝却想到了,命万全再去查御膳房。
他跟钟庭已经没了一个孩子,这个绝不容有闪失,不论幕后黑手是谁,他都要揪出来,否则对方一击不成,后面再陷害管樱怎么办?
万全领命而去,却发现宫宴上的剩饭剩菜已经混合在了一起,根本没法查,而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可能,先派了一个小太监去打探情况,是以发现无法继续彻查,便及时回来复命,没有惊动御膳房任何人。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他试探着问。
嘉和帝并没有沉思多久,凝望外面夜色道:“派人盯着御膳房,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御膳房人多眼杂,谁都有可能动手脚,真查起来这事就瞒不下去了,与其大动干戈收效甚微,不如暗中留意,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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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宫中设宴,傅容意外发现丽妃没有过来,听说是身体不舒服,早早歇下了。
傅容只记得上辈子丽妃没出正月就小产了,具体哪几天则没印象,好在这事跟她关系不大,上辈子也没听说有什么内情,她便没有上心,当晚领着二公主一起回了肃王府。
傅容喜欢二公主,徐晋对这个异母所出的妹妹却没多少情分,不如面对秦云玉时像个兄长,但也不似对崔绾那样冷淡,第二日早早去了前院,让她们姑嫂一起逗瑧哥儿。
二公主是带了目的出宫的,在暖阁里哄了会儿瑧哥儿,忍不住跟傅容打听:“四嫂,你们晚上出去赏灯吗?听说隆庆街这几日晚上特别热闹,有花灯还有各种戏耍,我想去看看。”
傅容小时候也喜欢上元节晚上去看灯凑热闹,自从那年齐竺被父亲安排的人泼了油,她倒是再没出去过了,无论是傅宝相邀,还是徐晋提议,她都懒得去。如今二公主难得出宫,小姑娘摆明了想去,傅容就舍不得扫她的兴。
“好啊,晚上叫你四哥陪咱们去。”她笑着应道。
二公主眼睛亮亮的,有心问问傅宣傅宝会不会去,又怕被傅容猜到她的小心思,就不敢多问了,转到窗台边上去跟瑧哥儿玩。瑧哥儿现在能自己扶着窗台横着走了,小家伙最喜欢趴在窗台上往外面望。
“瑧哥儿叫姑姑。”二公主教他说话。
瑧哥儿小手抠自家琉璃窗上的纹络呢,听姑姑凑了过来,他喃喃地喊了声:“豆豆……”
瑧哥儿会喊人了,只是咬字不清楚,傅容教他喊,爹爹姑姑舅舅从瑧哥儿嘴里说出来就都变成了“豆豆”,至少傅容跟徐晋听起来是这样,“娘亲”小家伙就更不会喊了,整天在那儿豆啊豆的。
二公主笑着将他转过来,认真纠正道:“不是豆豆,是姑姑!”
瑧哥儿扭头看娘亲,咧着嘴还是喊“豆豆”。
傅容知道儿子故意淘气呢,朝他拍拍手,“瑧哥儿过来,你喊姑姑,娘抱你去外面玩。”
一听说可以去外面,瑧哥儿立即扭着身子从二公主怀里挣脱出来,飞快爬到傅容身前,被娘亲抱起来后,小家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指向二公主,无比认真地喊:“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