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眼下这等情形,傅容没再撵他出去,抓住搭在一旁的巾子挡住胸口,闭上眼睛等他进来,本就红扑扑的小脸更红了,如熟透的果子诱人采撷。
但徐晋并没有进去,他俯身,将傅容一条美腿捞了出来,学刚刚兰香那样,帮她捏脚。
傅容意外地睁开眼睛,却见徐晋手上老老实实,眼睛可是盯着水里瞧呢。
这样的姿势,傅容羞极了,本能地伸手捂住:“王爷……”
“捏疼了?”徐晋终于将目光移到她脸上,手则慢慢沿着她脚踝下挪,往水中探了过去。
他个子高,手臂也长,无赖地挪开她手,帮她捂着。
傅容咬紧唇。
好像再次尝到了他用玉管帮她上药的那种感觉,只是这次玉管换成了他手指。
“王妃可还满意?”徐晋一直看着她,看她脸上因为他的服侍出现的各种神情,蹙眉咬唇,扭头惊呼,宛如看一朵被风雨侵袭的牡丹,怎么看都美。
雨势渐渐变大,牡丹花承受不住,双手猛地按住他,脸庞有水珠滑落,不知是汗是水,朱唇轻启,想要哀求又颤巍巍发不出声音。
她轻轻喘着气,眼眸紧闭。
徐晋慢慢收回手,抬起长腿跨进浴桶,将人抱到腿上,面对面。
傅容这才知道,刚刚他的手,不过是小风浪罢了。
暴风雨骤然来袭,她伏在他肩头,什么都无法想了。
他就像一头被困了太久的狼,突然得了自由,迫切地要向草原证明他昔日的威风。
傅容就是那片草原,被他彻底征服,任由他疾行如风,感受他每一次狂野的力量。
终于平静下来时,浴桶里的水几乎都到了外面,地上一片湿。
明明是他在跑,傅容却累得动也不能动,徐晋亲亲她,将她从浴桶里捞出,稳稳朝内室走去。
梅香兰香进来收拾,瞧见满地狼藉,想到在院子里等着时听到的动静,两人脸都红了。
王爷如此疼爱王妃,真好。
但她们显然低估了王爷对王妃的疼爱。收拾完浴室,梅香回后面的下人房了,兰香今晚当值,关上屋门正要转身,突然听到内室传来熟悉的床板咯吱声。
兰香瞅瞅面前已经落下的门栓,无奈叹了口气,重新打开门,暗暗怀念起王妃怀孕的日子来。
这边床榻吱吱嘎嘎响个不停,景阳侯府,上房早就静了下来。
林氏仰面躺着,想到阿福阿喜回禀的那些话,心里莫名不安。
沈晴那丫头,心思可不简单。林氏自认亲母中风她都未必能一日不落毫无怨言地贴身伺候,沈晴却能,将老太太打理地干净整洁,得了丈夫再三夸赞,还特意叮嘱她给沈晴挑门好亲事,别再计较沈晴曾经冲动下犯的错。
林 氏气丈夫轻易被沈晴骗了,但她没有证据证明沈晴暗藏心机,毕竟哪怕沈晴是为了讨得舅父原谅将来好嫁个好人家才精心照顾外祖母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丈夫不会 放在心上。说到底,沈晴是他的亲外甥女,对于妹妹留下的这个遗孤,丈夫一直当女儿照顾的,沈晴犯错他生气,但也会原谅。
因此她不能在丈夫面前说沈晴的坏话。
包括林韶棠,她的亲侄子,她也不能直接将人叫到身边,提醒他远离沈晴。男人跟女人的想法不同,很多女人在意的事情,男人不以为意,你跟他说了,人家指不定还嫌弃你心胸狭隘。
告诉林韶棠沈晴曾经想要勾引过太子?
这哪是一个姑母该跟侄子该跟未来女婿的说的话?况且无凭无据,没准适得其反,让林韶棠误会她这个准岳母故意跟一个孤女小姑娘过不去,显得她度量小,或是引得侄子怀疑女儿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她是替女儿做主呢。
林 氏很了解自己的侄子,那是一个谦和有礼的少年,除非他亲眼所见,他不会怀疑沈晴接近他是别有居心的。或许林氏可以在沈晴出手前就彻底断了沈晴的念头,不给 她机会,可是以后呢?以后女儿嫁给侄子了,小两口不在她眼前了,再有心怀不轨的女人接近侄子,就凭女儿那脾气,一气之下还不主动将男人推到对方身边?
林氏相信侄子对女儿的心意,他绝不会主动拈花惹草辜负女儿,林氏最怕的,是侄子被人骗了。
沈晴好解决,但她得让侄子见识一下女人的心机,吃过亏了,以后他才不会给那些人机会。
次日上午,林氏命人去叫阿福阿喜两个丫鬟过来。
阿福阿喜很快就来了,恭恭敬敬站在她面前。林氏刚要开口,意外发现二女有些不对劲儿,阿福瞧着还算镇定,阿喜低垂眼帘,右手不自觉地攥着袖口。
昨天下午她们来回禀事情时可不是这样的。
林氏心中动了动,暂且没有说话,慢条斯理用了盏茶,才轻飘飘地道:“怎么,是想让我用刑,你们才肯主动交待吗?”
阿喜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夫人误会了,奴婢没想隐瞒夫人,本想等夫人吩咐完就禀明夫人的!”
阿福同样跪了下去,磕头求饶。
林氏低头看她们,“行了,昨天你们回去后她到底做了什么,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沈晴想要出手,必须先收买两个丫鬟替她办事,帮她瞒天过海。
此时此刻,林氏无比庆幸,阿福阿喜本来只是她院里的三等丫鬟,功夫还没练到家,做过亏心事后难以坦然面对她这个当家主母,换两个心机深的沉得住气的,她恐怕真要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栽跟头了。
☆、第 173章
????阿福阿喜回了五福堂。
沈晴早就在等着她们了,仔细打量二人一眼,笑着问:“夫人找你们做什么?”
阿喜看向阿福。
阿福平静地道:“夫人提醒我们,若是四姑娘过来时姑娘想提您跟表少爷一起钓过鱼的事情,我们要想办法打断姑娘,不能让四姑娘知道此事。”
沈晴点点头:“知道了,阿福先下去吧,阿喜留下来帮我剪剪指甲,有点长了。”
阿福坦然地退了出去。
沈晴目送她出门,转身坐到榻上,慵懒悠闲。阿喜乖乖去拿剪刀,搬起绣凳摆在榻前,真的就要帮她剪指甲。这个丫鬟心思比阿福简单多了,沈晴笑笑,示意她放下剪刀,轻声问她:“夫人到底找你们说了什么?”
阿喜惊讶地抬起眼帘,仿佛不懂她为何这样问:“就是刚刚阿福说的那样啊,夫人大概是怕四姑娘知道后生气吧,昨天我们,我们回禀时夫人没想到,今日又特意提醒我们……啊,姑娘是不信我们吗?”
后知后觉般,她紧张地站了起来,急切地表忠心:“姑娘,我们说的千真万确,您,您不会食言吧?”
沈晴紧紧盯着她眼睛。
昨 天两个丫鬟从前院回来,她故意将老太太最宝贝的一只祖母绿手镯摔碎了,借此威胁二人听她的话,否则她跟老太太就诬赖是她们摔坏的镯子,届时老太太动怒,林 氏也保不住她们,轻则家罚,重则发卖出去,甚至关进大牢。阿福阿喜两个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她再发个甜枣,每人给了一百两银票,要求她们替她办事,将来她得 偿所愿,再送每人一百两。
恩威并用,沈晴愿意相信她们,但她也不敢全信。
从怀里摸出一块儿五两的银锭子,沈晴掂了掂,小声对阿喜道:“阿喜,我信你,但我不太相信阿福,这块儿银子给你,以后若你发现阿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譬如偷偷将我要做的事情透露给夫人,你尽管告诉我,发现一次我便赏你五两银子。”
阿喜喜出望外,接过银子连连道谢:“姑娘放心,阿喜以后全听姑娘的!”
沈晴满意地笑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将银子藏隐秘些,别叫她看到。”
阿喜高兴地走了。
回到下人房,看到阿福坐在她自己屋门口摆弄针线呢,瞧见她立即迎了上来。阿喜朝同伴做了个“嘘”的手势,进屋后兴奋地将沈晴所作所为说给阿福听,还显摆了一下新得的银锭子。
阿福有些羡慕。
夫人可是说了,只要她们好好配合表姑娘,别在表姑娘面前露出任何已经背叛表姑娘的破绽,将来事情结束,表姑娘给的那些银子就都是她们的了。如此一来,她们既不用担心事发之后被夫人降罪,又有大笔的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没看出来啊,你比我还会演戏了。”阿福亲昵地点了点同伴额头。
阿喜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的提点?”她并非忘恩之人,翻出一个三两的银锭子给阿福:“姐姐别跟我客气了,没有你我也做不成夫人院里的三等丫鬟,更不会拣到这份美差,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互相提醒,一起办好这份差事吧!”
阿福高兴地点头。
沈晴要她们做的,无非是打探林韶棠何时去花园。
沈 晴听傅品川跟老太太提过几个婚嫁人选,都是外地官员之子,看来舅父再欣赏她对老太太的孝顺,都因为她意图嫁进东宫的事情心里存了芥蒂,不愿留她在京城。既 然嫁给谁都要离京,眼下又没有机会接触旁的外男,与其让林氏随便挑个看似不错背地里不定如何不堪的男人给她,她不如自己选。
林韶 棠不用说了,沈晴对他有几分了解,傅宥因为傅宝对她这个表妹冷眼相看,毫不讲道理,林韶棠却不是。他会因为傅宝刻意回避她,但两人真撞上了,林韶棠也不会 甩冷脸给她看,如此可见,林韶棠要么也不是多喜欢傅宝,要么就是心软,只要她计划得够好,沈晴自信能应付这个男人,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能得到他的怜惜和 敬重。
麻烦的是林家,那是林氏的娘家。
但沈晴也不是特别担心。林韶棠的祖母已经没了,祖父父亲多半都不 会喜欢她,但他们是男人,应该不会刻意为难她一个小媳妇。林韶棠的母亲童氏,童氏跟林氏关系说不上多亲密,听老太太的意思,两人还因为林初霞跟傅宥的婚事 闹过罅隙,所以她嫁过去后只要多贬损林氏几句,譬如林氏高嫁之后看不起娘家,童氏应该也不会因为她抢了傅宝的婚事而苛责她。
盼了好久,三月快过完了,终于让沈晴再次等到林韶棠单独去花园了。
沈晴特意换了一身丁香紫的妆花褙子,领着阿福前往花园。
林韶棠今天也是特意打扮过的,一身月牙白的圆领长袍,腰系一枚羊脂云纹玉佩,早早赶到侯府花园那一片牡丹花丛前,等着心上人过来。两人渐渐长大了,不好像小时候那样想一起玩就一起玩,偶尔碰上倒是没关系。
今日姑父姑母一起出门做客去了,傅定进宫当差,傅宥闭门准备四月殿试,林韶棠坐不住,让人悄悄给傅宝递了张纸条,约她来这边赏花。
为了装得像偶遇一些,林韶棠让长随千里在牡丹花丛里搭了画架,他装模作样作画。
“少爷,四姑娘过来了!”千里一直留意来路的动静呢,瞧见花丛后有小姑娘朝这边走了过来,料定是四姑娘,不看脸便喜滋滋道。
林韶棠兴奋地挂好画笔,转过身去。
距离虽远,却足以叫他看清来人是谁。
他斜了一眼身旁早就缩着脖子低下头的小厮,重新坐到椅子上,提起画笔时犹豫了会儿。
继续画下去,恐怕要跟沈晴对上,林韶棠不想跟她打交道,可是现在走了,傅宝过来找不到他怎么办?
他轻轻咳了一声,低声嘱咐了千里一句。
有些失礼,可他也只能这样了,许久没同傅宝说话,他想得紧。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回西山读书去了,林韶棠不愿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千里得了命令,眼看沈晴脚步轻盈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明明看到他们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千里毫不犹豫在那主仆俩走进牡丹花丛前快步赶了过去,低头朝沈晴赔罪,小声道:“小的见过表姑娘,请问表姑娘是过来赏牡丹的吗?”
沈晴摇摇头,声音含笑,不高不低:“老太太喜欢牡丹,我想给她采几朵回去,没想到棠表哥也在,怎么,他在作画?”
千里点头:“是啊,先生留的课业,少爷叮嘱我看着附近,别叫哪个聒噪的下人打扰他。表姑娘如果只是摘花,可否移步去那边?小的替我家少爷先行谢过了。”
“应该的,那你继续守着吧,阿福,咱们去那边,说话时小点声,别吵到表少爷。”沈晴体贴地道,言罢落落大方地走了。
千里意外这位表姑娘如此善解人意。
阿福则暗暗佩服沈晴的心机,分明是奔着林韶棠来的,突然出了岔子,竟能如此随机应变。
沈晴折了几朵牡丹花便走了,走到半路瞧见傅宝推着小木车走了过来,十四岁的小姑娘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褙子,头上戴着栩栩如生的牡丹珠花,明眸皓齿,脚步轻快,一片纯真无暇,娇憨动人。
“四妹妹。”沈晴笑着跟她打招呼。
傅宝正逗小木车里白白胖胖的侄子呢,听到声音抬头,本不想理会,瞧见沈晴手里的牡丹花,脸色变了变:“你去摘牡丹了?”
沈晴笑着点头,举起手里的二乔牡丹嗅了嗅,轻声提醒道:“对了,棠表哥在那边作画呢,听说是先生交代的课业,四妹妹还是带大郎去旁的地方玩吧,免得吵到棠表哥。”
傅宝很讨厌沈晴,特别是沈晴喊林韶棠“棠表哥”的时候,她恨不得堵住沈晴的嘴。
那是只有她能喊的称呼。
刚想瞪沈晴,傅宝忽的记起傅容的话。
那次她跟傅容抱怨沈晴总是笑脸迎人,就算她骂她的时候沈晴也笑,笑得比回嘴还让她怄火,傅容告诉她,沈晴是因为知道笑容比回嘴更让她不痛快才笑的,她越生气沈晴就越得意,她若不在乎,沈晴则会同样怄火。
想到傅容自信满满的模样,傅宝强行将一肚子火咽了下去,朝沈晴甜甜笑道:“有劳你提醒了,不过我才不怕那个书呆子,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管不着我,对吧大郎?”
说着从沈晴一侧走了过去,继续哼小曲给侄子听。
“呆子!”
大郎坐在小车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姑姑,学她说话。
傅宝看着侄子,脑海里却是刚刚沈晴意外的样子,心情大好。
但是再好,她心里也不舒服,见到林韶棠后瞪着眼睛质问:“你刚刚跟沈晴在一起了?”
林韶棠最怕的就是她误会,连忙叫住想要回避的千里,让他解释给傅宝听。
“他跟你是一伙的,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傅宝不信,转过小车要走。
林韶棠大急,眼看千里转过去了,傅宝气呼呼的真要离去,他鼓起勇气按住小姑娘推着木车的手,红着脸道:“宝宝你信我,我今日特意约你出来,又怎么会跟她说话?别生气了啊……”
傅宝脸红了,垂眸嗔他:“你先放手!”
两人私底下偷偷见过几次,这样不合礼数的动作林韶棠轻易不敢做的,此时见心上人娇羞可人,比旁边大朵大朵的粉红牡丹还妩媚甜美,他咽了咽口水,朝傅宝走近了一步,低头看她,额头快要碰上她的了:“你别跟我生气,我就放手。”
“你……”
“呆子!”傅宝还没来得及骂他无赖,小车里的胖娃娃突然仰头叫了一声。
林韶棠愣住。
傅宝趁机甩开他手,扭头哼道:“往后她再叫你棠表哥,我就喊你呆子,你自己选吧,是喜欢听她叫还是听我喊你表哥。”
林韶棠想也不想就道:“当然爱听你喊我表哥了。”沈晴算哪门子表妹?
傅宝嘴角翘了翘,怕被少年看见,低头去嗅旁边一朵牡丹。
美人闻花,花面相映,林韶棠情不自禁再次握住傅宝手,凝望她姣好侧脸道:“宝宝喊我什么我都爱听,呆子我也爱听。”
☆、第 174章
????四月初一,傅宥早早进宫去参加殿试了。
乔氏同三夫人都去了上房,陪林氏说话。
长辈们在屋里畅想傅宥的前程,院里傅宝傅宣傅宓三个小姑娘坐在树下逗大郎。大郎走路摇摇晃晃的,三个姑姑里当然最喜欢亲姑姑,走够了就晃悠悠回到傅宝身前,扑到她腿上,还会累了一般叹一口气,特别可爱。
傅宣挺喜欢这个侄子的,只是看大郎跟傅宝的亲密劲儿,她突然特别想去两个姐姐那里瞧瞧。媛媛比大郎大一个月,刚学会喊姨母,正是最招人疼的时候。瑧哥儿臭小子不爱让她抱,偏偏这样逗起来才有趣,她娘当初不就是这样欺负她的?
傅宓默默坐在一旁,跟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也没人跟她说。傅宣因为当初傅宓跪着求母亲过继官哥儿一事早就不理她了,连明面上的客气也没有,见到三夫人她会喊婶母,见到傅宓就跟眼里没有这个人一般。傅宝同样厌恶傅宓,之前只是嫌她呆闷无趣两人玩不到一处,后来就是将亲哥哥过继到三房的事情怪在傅宓头上了。
三夫人坐的位置恰好能看看见外面的情形,暗暗叹息。
闹出过继的事,女儿若是嘴甜跟两个姐妹赔个不是,傅宝大大咧咧,傅宣懂事明理,就算心里有芥蒂,明面上也会原谅她。可是女儿闷葫芦一般,人家不理她她也就不说话,本来就理亏呢,难道还等着傅宝傅宣主动讨好她?
三夫人愁得都快长白头发了。女儿这样的性子,哪个勋贵人家愿意要她当儿媳妇?
出神之际,有小丫鬟走了进来,在林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林氏点点头,笑道:“难得老太太心情好,你去跟姑娘们说一声,让她们瞧瞧热闹去。”
小丫鬟“哎”了一声,转身走了。
乔氏好奇问道:“什么热闹啊?”
林氏回道:“前个儿韶棠在园子里作画,老太太听说后,今日请韶棠过去帮她画一幅像。”
乔氏心里呵呵冷笑。老太太养了一年才把歪掉的眼睛嘴巴养正了,但瞧着也干巴巴的,早没了当初的红润脸色,竟然还有心情给自己画像?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园子里傅宝听说了,立即想到了沈晴,噌地站了起来,抱起侄子快走进屋交给秦云月,出门后拉着傅宣就往外走:“六妹妹走,咱们也去瞧瞧,我都不知道他画技已经好到能入老太太的眼了!”
傅宣根本不想去啊,可惜没有傅宝力气大,无奈劝道:“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傅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手,脚步也慢了下来,气鼓鼓跟傅宣抱怨:“他都没给我画过呢,现在居然给老太太画了,老太太也是,她以前都不喜欢表哥的,今日怎么想到他了?那个沈晴肯定也在旁边呢!”
亲姐姐傅宁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嫁出去了,后来二房进京,傅宝有什么心事都跟傅容说,等傅容也出嫁了,傅宝有心事就憋着,去肃王府见傅容时一次说个够,实在憋不住,譬如现在,她也只能跟女书呆子傅宣埋怨。
傅宣对傅宝林韶棠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更何况这种捕风捉影的干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便默默听着。
傅宝气得直跺脚,等她看见沈晴站在林韶棠身旁笑盈盈不知道在说什么时,妒火更盛,丢下傅宣快步跑了过去。傅宣本想停在原地等傅宝审完人回来的,只是瞅瞅坐在牡丹花丛里的老太太,想到沈晴曾经做过的好事,傅宣不放心又追了上去。
傅宝没心眼,傅宣怕她吃亏。
“林韶棠,你今日还真有闲情逸致啊!”傅宝大声叫道。
听到心上人明显带着怒火的声音,林韶棠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顾不得放下画笔,慌忙转身跟傅宝解释:“阿宝,老夫人请我为她作画,我……”
“那她为什么站在你身边?”傅宝早就不把中风的老太太看在眼里了,就当那里没有老太太一样,指着沈晴质问林韶棠:“上次你们俩就在这边碰上了,今天又聚在一起,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林韶棠没忘。
他答应傅宝再也不跟沈晴说话了,可是老太太相请,他已经拒绝过老太太一次,这次再拒绝实在不敬,他不得不过来为其作画。沈晴来他身边看他画,却是没有跟他说话的,一直在笑着打趣老太太,那他总不能叫沈晴退开吧?
老太太就在身后呢,林韶棠不好当着长辈或是沈晴傅宣的面跟傅宝太亲近,哀求地看着她:“阿宝别闹,回头我再跟你解释,行不行?”
傅 宝还没说话,那边沈晴皱眉道:“四妹妹什么意思?那天我过来是给外祖母摘牡丹的,看到棠表哥在此作画,怕打扰他,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就走了,回头跟外祖母 提了一句,这才有今日相请。我与棠表哥处处守礼,还请四妹妹以后慎言,这是在家里,都是自家人,到了外面,四妹妹若是如此指责我,那我只有以死证明清白 了。”
关系到女子的清誉,傅宝这话本来就过分了,一旦沈晴觉得委屈跟傅品川告状,傅宝肯定要挨训斥的,林韶棠急着替傅宝向沈晴赔罪:“表姑娘,阿宝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沈晴退后几步,指着画架旁的鱼桶道:“本想帮外祖母散心,未料惹了四妹妹不高兴,我这就送外祖母回去了,棠表哥走时别忘了把鱼桶带上,告辞。”说完转身去推老太太。
林韶棠赶紧去向老太太赔罪。
傅宝望着他背影,再看看那边的鱼桶,咬咬唇,扭头跑了。
林韶棠哄完老太太,一回头见心上人跑了,看那模样分明是哭了,头疼无比,要追上去吧,又怕被丫鬟们瞧见坏了傅宝的名声。
垂头丧气地看着傅宝跑没影了,林韶棠转过身,后知后觉发现傅宣还没走。他心中一喜,隔了几步请傅宣帮忙:“六妹妹,我跟表姑娘真的没什么,六妹妹替我跟阿宝解释一下可好?”
傅宣淡淡道:“林表哥是不是觉得表姑娘训斥四姐姐的话有道理,是四姐姐无理取闹?”
林韶棠一怔。
傅宣冷笑:“不知林表哥可否读过曹子建的《君子行》?”
林韶棠当然读过,转瞬就明白了傅宣的意思,脸色一变,“可是我……”
傅 宣抬手打断他:“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方才林表哥跟表姑娘一个提笔作画,一个在旁边巧笑嫣然,与瓜田李下无异。我一个外人见了尚且怀疑,更不用说四姐 姐,她的心思,林表哥比我清楚。四姐姐冲动之下言语确实有失,林表哥若真心不想四姐姐再犯这种错,就请自省己过。”
意味深长地看了那鱼桶一眼,翩然而去。
林韶棠僵在原地。
沈晴没错,傅宝也没错,他……
“千里,我哪里做错了吗?”他怔怔地问身边的长随。
千里挠挠脑袋:“我没觉得少爷做错啊,不过,既然四姑娘不喜欢您跟表姑娘在一块儿,往后老太太再请,少爷就拒了吧,别管那边了。老太太也真是奇怪,怎么突然就亲近起少爷了?”
林韶棠倒是有几分理解老太太。
三个孙子都忙,孙女们没人喜欢她,他再喜欢傅宝,也不得不说傅宝对老太太的态度……
可现在哪是想那些的时候?傅宝又生他气了。
林韶棠最怕傅宝生气,让千里递了一张又一张纸条,都被拒绝。
傅宝满心委屈,不想跟母亲说,懒着跟傅宣说,去肃王府找傅容了。
傅容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上辈子沈晴是六月里嫁的林韶棠,眼下是四月,可想而知沈晴已经出手了,挑拨傅宝跟林韶棠的关系便是第一步。
其实傅容有点看不上林韶棠,他要真喜欢傅宝,就该主动远离旁的女人。像父亲,像徐晏徐晋,不管看起来是温和还是冷漠,有女人往他们身边凑,他们都不给对方留半点情面。傅容记得小时候父亲领着她出门,有个风.骚的寡妇故意凑了上来,还没到跟前就被父亲命人赶走了。
可除了林韶棠,傅宝还能嫁给谁?
青梅竹马的情分,傅容没有体会过,不知有多深,但她记得上辈子傅宝的下场。林韶棠娶了旁人,傅品川林氏会不给女儿挑别的好人家吗?傅宝都没要,赌气般主动给了太子,或许她也是想照顾姐姐的遗孤,更多的,还是被伤的太深了吧?
傅容希望傅宝一直都快快乐乐地过,而林韶棠,还没到不可教的地步。
“她是想跟你抢表哥呢。”傅容笃定地道。
傅宝震惊地将送到嘴边的芙蓉糕放了下去。
傅 容简单地跟她解释:“如果韶棠喜欢她,早喜欢了,正是因为韶棠对你一心一意,她知道光明正大地抢不过来,便想从你这边下手,故意让你看到她跟韶棠亲密的样 子。你在这边跟韶棠发脾气,她再假装安抚韶棠,如此就越发显得你不讲道理,她温柔大方,时间长了,你说韶棠会喜欢谁?”
傅宝火冒三丈:“他想喜欢沈晴就喜欢好了,我也去喜欢别人!”
“那你想喜欢谁啊?”傅容捏捏床里侧儿子的小手,笑着看脸色涨红的姑娘。
傅宝结结巴巴的,忽的撇撇嘴,埋到傅容腿上哭了起来:“他肯定已经喜欢她了,陪她画画也就罢了,之前还一起钓过鱼,他若是不心虚,为何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