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蜂蜜小饼干,那个是紫皮糖,吃得林苑腮帮都鼓了起来。

  “我妈妈平时不让我这么吃。”小圆也很高兴,“今天是因为你来了,沾了你的光,妈妈说只要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拿出来。”

  小圆黏在林苑身边,什么话都和林苑说。

  大家之前一直等着你来。

  后面生怕你不来了,我爸爸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你治好了雷歇尔哥哥的那天,爸爸回来高兴得偷偷哭了一场。

  这个娃娃是我妈妈给我新做的,也还挺好看的。

  ……

  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往林苑碗里夹菜,把林苑的碗堆得冒了尖,尖得都快顶到鼻子。

  沈飞敲桌子:“都讲究点,怎么一点礼仪都不懂,这让人家林向导怎么吃?”

  说完想给林苑换个新碗。

  林苑伸出手把自己前面的碗圈住,护住属于自己的食物。

  开玩笑的吗,这碗里堆的都是桌上每一盘菜里掐尖的东西,谁也别想再从她面前拿走。

  哨兵们吃饭自然少不了酒。酒是沈飞家里自酿的米酒,入口香甜,后劲足。

  林苑也想喝。

  雷歇尔就给她倒一小杯:“你尝一点就好。”

  他怕白塔来的向导,喝不惯这里的烈酒。

  “我就喝一点点。”林苑浅尝了一点,舔了舔嘴唇。

  【哇哦。】

  【啊】

  【好东西】

  【我也尝尝】

  触手们一下全跑出来。

  大虎站起身,举杯敬林苑,“林向导,别的话不说了,都在酒里。”

  林苑就和他喝了一杯。

  小鸟举杯,她也高高兴兴地喝了。

  “这酒后劲大,林向导不一定习惯,大家别灌她。”副队长雷歇尔按住酒瓶不肯倒了,劝林苑,“别喝了。”

  “我就再喝一点点。”林苑说。

  夜色渐浓,满桌的哨兵——人高马大的大虎,金色头发的雷歇尔,干练精悍的小鸟,全喝趴下了。

  只有林苑还抱着杯子,眼睛亮晶晶的,坐在那里一点点。

  触手们一条条肌肤水润,心满意足,在桌下四处涌动,有一只找到酒坛,撬开盖子,整只泡了进去。

  ……

  宾客尽散之后,陪妻子一起收拾屋子的沈飞问自己的妻子:“你觉得林向导怎么样?”

  “真的是,和想象中的向导完全不同呢。”洗碗池边的妻子就笑了起来,“她很漂亮,人又善良,心底还留有童真。真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

  她想起从娘家那边听到的一些关于这位向导的传闻,叹了口气,

  “这样的姑娘,竟然还有人嫌弃呢。真希望她能留在我们这,别回京都那样吃人的地方去了。”

  “谁说不是呢。”沈飞这样嘀咕。

  林苑在东滨哨岗过得很舒服,几乎有些乐不思蜀。

  小鸟经常带着她四处乱飞,她们越过很高的悬崖,就为了去采一朵峭壁上的花。

  小牧有时候会邀请她潜到海底摸鱼,两人共享了视觉,摸回来好些漂亮的海珠。

  大虎每次去周边巡查,都会给她带点好吃的。有一天他拿回来一个罐子,林苑打开一看,是琥珀色的野山蜜。甜死人了。

  她给这里的每一位哨兵都做了精神疏导,自我感觉对于精神疏导越发得心应手。

  清除起精神图景中,那些顽积多年的负面情绪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爽快利落,每一次都精准迅捷,轻松完成治疗。

  雷歇尔刚准备去疏导治疗室,遇见从里面出来的大虎,就问他:“感觉怎么样?林向导的治疗。”

  “兄弟,扶我一把。”大虎一手搭住雷歇尔的肩,把脑袋埋在队长金色的发辫上嘤嘤,“我腿都吓软了。”

  哨兵们训练的时候,林苑会趴在治疗室的窗户口看。

  雷歇尔上来邀请她。

  “你想不想学用刀?”他手里有一柄很漂亮的短刀,手腕翻动,转了一套利落的刀花。

  “你要教我这个?”林苑睁大了眼睛。

  在向导学院的时候,她曾经申请过上刀术课,引起了全班的哄堂大笑。

  “你也太好笑了。”

  “那是属于哨兵的课程。”

  “向导学什么刀?”

  “学学厨艺上的刀花倒是可以考虑呢。”

  但是在这里,没有人说这种话。

  雷歇尔把刀柄放进她的手心,教她握刀的姿势。

  “我觉得,你应该能学会。”金色长发的哨兵低着头教她,发辫从身侧垂落下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你。”

  他拉开马步,刀背藏身,神色变得严肃,“我们从基础开始,每天必须练习。”

  林苑有一点笨拙地拿着刀,跟着他放低身体的重心。

  哨兵们会拼尽全力守护好向导,但雷歇尔觉得,无论怎么样的保护,都不如自己掌握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哪怕学不到像哨兵那样强悍,也比完全依赖他人来得好。

  这是独属于哨兵的温柔。

  是他们这种活在生死线上,知道真正的深渊是什么模样的人,最真诚的回报之心。

  特研处罗伊的电话打来了好几次,“你也玩太久了吧,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哪有外派就一去不返的,我都没法替你兜着了。”

  林苑就哼哼:“再一两天。”

  要出发去污染区的时候,大家都会想来邀请林苑。

  “你去不去?103号污染区的白昼时间快到了。我们想进去一趟。”小鸟蹲在林苑面前问。

  于是一群精武彪悍的哨兵中,就有了一位身材小巧的向导同行。

  在污染区的入口外等待的时候,遇到了其他哨岗过来的哨兵。

  对方看见了队伍里的林苑,吹了个口哨,嘲笑领队的雷歇尔,

  “雷队,我看你是被怪物虐了一趟,脑子都畸变了,带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向导进污染区作甚?”

  脑子畸变了,是哨兵们骂人最难听的话。

  这人说话的时候是做好干一架的准备的。哨兵们脾气都很大,东滨的这几个家伙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谁知道那几个东滨的哨兵们围着他们的向导,竟然没一人反唇相讥,而是整齐划一地用一种怜悯的神色看着自己。

  犯贱的哨兵不明所以,嘀嘀咕咕地进了污染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趟他的行程哪哪都不顺。虽然这是一个进熟了的老区,又是在白昼,但他就好几次莫名其妙地干了傻事。不是突然恍神摔了一跤,就是不小心招惹了禁区里的怪物。

  搞得全队人两手空空,灰头土脸地出来,自己还挂了彩。

  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东滨的那些人,那些该死的家伙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收获丰盛得令人眼红。

  大虎和雷歇尔抗着一架新型的治疗舱,小鸟手上还提着一把脉冲枪。

  错身经过地时候洋洋得意地撇他们一眼。

  真是气死人了。

  这队人不仅毫发无伤,队伍中那个娇娇小小的向导更是脸上连一点泥都没沾,手上还提着一个崭新的布娃娃。

  进污染区不抓紧拿点好东西,居然去拿这种小孩才要的玩具。

  那个哨兵满心嫉妒地想,也只有向导这样娇气的生物会干这种傻事。

  也不知为什么,那面无表情的向导,就像听见他心底的话一般,在他心底吐槽的时候,突兀地朝这边看来一眼,凉凉的目光瞥过。

  莫名让他脚下一软,凭空又摔了一跤。

  这都是踩了什么霉运!

  上车的时候,小鸟看着林苑坐在她的专属坐垫上,把玩手中的布娃娃,觉得很可爱,

  “苑苑,你喜欢这个?”

  林苑翻了翻手里软绵绵的玩具,“也不算喜欢,我家里多得很。”

  “那你当时看见了,还一路冲过去拿。”小鸟就笑起来,“我们当时还以为你要去捡什么宝贝,跟着紧张了一波。”

  林苑不说话了,支着下颚,看车窗外的景物。

  来的时候还是秋天,这里的海边到处都是人,这会土地已经冻住了,万物变得萧条了起来。

  终究到了回去的时候。

  第二天的早晨。

  从睡梦中醒来的小圆,揉了揉眼睛,看见摆放在自己床头的礼物——一个崭新的,毛茸茸的,填充着满满羽绒的布娃娃。

  小圆一骨碌爬起来,抱着自己的新娃娃转了几个圈,“妈妈,妈妈,是谁给我的礼物?”

  母亲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摸了摸她兴奋的小脑袋,“是小苑姐姐送你的。”

  “你的小苑姐姐,她回京都去了。”

第40章

  无垠的矿野中, 一辆满载乘客的长途汽车在黑褐色的土地上飞奔。

  车身经过改良,车顶上拼凑了各种来自不同时代的武器,那些乱七八糟的枪口炮口对准四面八方,让整辆车像是一团炸毛刺猬。

  在这个年代, 长途旅行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在没有哨塔保护的荒野中, 有可能遇到的危险不只是那些偶尔从污染区里泄露出来的怪物。

  更大的危险来自于人类自己。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杀戮和掠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旅途中潜伏着无数杀人越货的盗匪, 他们才是旅客们生命最大的威胁。

  在食品和物资都分外短缺的时代。人类血液中掠夺和杀戮的兽性被放大到了极致。

  那些埋伏在荒野中烧杀劫掠的盗匪, 血腥野蛮的限度,时常比非人的怪物还要恐怖。

  高高的天空上, 一只纯白的海东青清鸣一声, 在阳光下展着洁白的羽翅,远远坠着这辆奔跑在旷野的客车。

  道路两侧的枯木林中, 一只威风凛凛的黄金狮子穿行期间。

  另一侧, 一只斑斓大虎后背背着哨兵的制服包, 遥遥跟着车子一路随行。

  “那些,是哨兵吗?”车厢内一个年轻的姑娘问坐在身边的男友。

  “对, 看他们后背背包上的标识,应该是东滨哨岗的哨兵们。”男朋友看着车窗外那些随行的猛禽,“看这个样子, 应该是给这辆车上的某人送行吧。”

  “哇。到底是谁啊,能让这么多哨兵送他。”第一次出远门的女孩很兴奋。

  男朋友放松地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托了他的福,有这些哨兵在, 我们就可以放心多了。”

  不论那些强盗多么凶残,看见这么多强大的哨兵随行护送的车辆, 也都会远远避开的。

  他们这一趟旅程,终于不用一路担惊受怕了。

  女孩很兴奋,在车厢里东张西望,企图找出那位能让这么多强大的战士护送的“大人物”。

  她没找到哪位乘客看起来很特别,却发现坐在自己邻座的乘客,是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

  那姑娘似乎是独自一人出门,带着个塞得鼓鼓的背包,手里还拎着两个装满各种零食的网兜,容貌生得极美,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路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不像自己这样兴奋难耐。

  “你自己一个人去京都吗?”女孩主动和邻座攀谈起来。她是个热情的性子,有些自来熟。

  “这些都是你的家人塞给你的吧?”她指了指邻座那人手里的零食袋,也把自己的背包打开给人家看,

  “看来大家都一样,我妈妈听说我要出门,不管有用没用,非要塞这么多东西。”

  邻座的姑娘看了一眼她的背包,又看了一会自己的,就着家人二字琢磨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是第一次去京都,不知道那里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听说那里和天堂一样地美好呢。”

  “你说车后面跟着的这些哨兵到底送得是谁啊,一路送了这么远,一定是他们很珍重的人。”

  “等我到了京都,我妈妈和朋友们一定会很想我的。不过没关系,我会经常给她们写信。”

  “虽然妈妈啰嗦了点,但有时候想想,有人牵挂着自己还是挺好的一件事。你说对吧?”

  在女孩叽叽喳喳的话语中,林苑看向窗外。看着那只高高飞翔在天空中,依依不舍的小鸟。

  鸟儿翅膀洁白,翱翔于蓝天,自在无拘。

  鱼儿遨游大海,大海广阔,悠游自在。

  如果可以,她真有点不想再回那座小小的城,回那座小小的塔中去。

  向导,为什么就必须被保护在都城,被圈养在那座白塔之内呢。

  ……

  林苑站在家门外,拿钥匙打开厚重的雕花大门。

  定期来家里打扫的保洁大姐在门外叫住了她。

  “小姐。这是你的包裹。”她递上来一个快递盒子,“昨天就寄来了,看你没在家。我就先给你收着。”

  林苑点点头,把那个盒子接过来。

  “那个……”保洁大姐赔着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儿媳妇想让我回去帮忙带娃。小姐您家的这份工作,我做到今天就不再做了。”

  林苑平静地述说事实:“你来找工作的时候,不是说媳妇生了小孩,家里缺钱,很需要这份工作的吗?”

  保洁大姐尴尬了起来,手指来回搓起衣角。

  这位小姐怎么这样,一点台阶都不给人下呢。

  林苑看了她片刻:“我可以给你双倍工资,你知道的,我家很需要一位定期帮忙采购和处理杂事的人。”

  保洁听到双倍工资,心里很意动,搓着衣角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说,

  “小姐,我不是嫌钱少,实在是不敢做了。”

  她左右看看,凑近林苑一些,很小声说道,“您这栋宅子,真的是太荒凉了,就不太适合住人。”

  “我劝您也搬走吧。我好几次看见,看见那个……”

  一阵风刮过,洞开的大门里,传来深深庭院中吱吱呀呀的动静。

  保洁阿姨突然打了个冷战,看着眼前这位,站在偌大荒芜庭院门口的小姑娘,她接下来的话,莫名不敢再说下去了。

  小姑娘生得这样漂亮,白生生的脸蛋,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伶仃一个住在这样荒草丛生的院子里。

  想想就不是个正常人,分外令人害怕。

  她想起了关于这家人的一些传说,想起曾经住在这个庭院中一家人发生的悲惨事故。终于连双倍的工资的诱惑也顾不上了,把钥匙硬塞进林苑的手里。

  “总,总之……我真的是要回家带孙子。不好意思了,小姐。”

  林苑看着那个结算了工资,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

  触手们从那里汲取回来了一种真切的恐惧。

  对她,也对身后的屋子。

  林苑找到一种从小熟悉的感觉。

  那种被所有人投以畏惧,害怕,厌恶情绪时候的感受。这里的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还没有走进家门,就开始怀念起大海和海边那个小小的哨岗。

  哪怕在污染区里的那些战斗,仿佛都变得让人想念起来。

  林苑关上院子的大门,沿着荒草丛生的庭院往里走。

  冬天到了,院子里很多植被的枝叶都变得枯黄,看上去更萧条了,真有一种鬼屋的感觉。

  别说保洁人员跑了好几波,就连她自己的好友曹芸芸都不太敢来她家玩。

  至少应该要去请一位园丁。林苑想着。

  虽然手里有很多父母留给她的遗产。但她却理不顺家务。

  这也不能怪她,她从小生活在白塔里,成年了之后才得到了回家居住的资格。

  家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在林苑的心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林苑走在荒草丛生的庭院里,想起沈飞家那个小小的院子,那个院子里种满了见月草和玫瑰。

  可以就着花香喝点小酒,月见草摇曳的花瓣被风吹起,酒精带来点微醺的感觉。

  那里总是很热闹,总会有很多人。

  黑洞洞的主楼,大门的玄关里依旧给她留着一盏小灯。

  林苑把快递盒子放在玄关柜上,站在门口脱鞋子。

  一整栋的大楼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出来吧,躲着干嘛?”林苑说。

  楼梯底下的阴影里,悄悄探出半张白色的小脸。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不敢看她。

  “阿姨走了还可以再请。”林苑不以为然地说着,把带回来的一堆食物放进厨房。

  又走回到餐桌边坐下,开始拆那个快递盒子。

  一个穿着女仆装的身影悄悄溜进了厨房。

  厨房的灯亮了起来,里面传来哒哒哒的切菜声,咕嘟咕嘟的水沸声,没多久,食物的香味就从厨房飘到客厅来。

  “小姐这一次的旅程顺利吗?去了这么久。”厨殪崋房里女孩子细细的声音传出来。

  “还不错,想要的东西拿到了,还认识了很多的……”林苑想了想,斟酌出一个词汇,“朋友。”

  快递盒子打开了,这好像是林苑第一次在家收到快递,她感觉很新鲜。

  纸箱里面是一个双层的屉盒。

  上面一层抽出来,是满满一盒红纸封着的贡糖。

  质朴的红纸折叠得很方正,一个挨一个摆得整整齐齐,糖和花生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从里面溢了出来。

  林苑想起了上一次吃到这个糖的情景。

  在那个幽暗狭窄的小房间,饿得前胸贴后背,身边的哨兵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递过来两封这样的红色纸包。

  林苑知道这个礼物是谁寄来的了。

  是小鱼啊。

  自从上次分别以后,虽然互相加了个人终端。但是他一次都没有给自己发过消息。林苑还以为他把自己给忘了。

  第二层抽屉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柄小小的匕首。

  匕首很轻巧,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入手却并不冰凉,反而微微有些温润的感觉。

  刀柄是纯正的黑色,浓郁的黑延伸出一抹到刀背处,锋刃却是一片纯白。黑白二色揉在一起,十分好看。

  那薄薄的刀刃过于锋利,林苑的手指在那边轻轻抚摸了一下,指腹就被割破了一道。

  红色的血珠子沿着雪白的刀锋滚了一道,完全没被刀身吸收。

  林苑满怀期待地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刀柄里响起说话的声音。

  看来这柄刀和倪霁那柄会吸血会说话的刀不太一样。

  林苑略微有些失望,把那把刀从盒子里拿出来,入手把玩一番,心念一动间,那黑白相嵌的刀身居然像液体一样半融化了。

  短刀融化,拉长,溜成了一圈细细的圆环,自行绕到了林苑的手腕上,像是一个制作精美的手镯,完全看不出来是一柄刀了。

  “哇哦。”林苑高兴了。

  在帝国的首都里行走,很多场合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

  但她刚刚学会用刀,手里正痒,到哪里都恨不能随身带着把刀。

  这柄特殊的匕首,在任何场合都可以随身携带,正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倪霁回来很久了,看起来也知道自己这几天回来。但却从来没联系过自己。

  也不知道那只鲸鱼都在忙些什么呢?

  ……

  治安厅的曹俊民最近过得颇有些春风得意。

  本来,他最大的靠山詹姆斯伯爵死了,自己身在宴会上却后知后觉、担上了防卫不力的罪责,很有可能官职不保。心里很是忐忑了一段时间。

  但最近形式好转,因为他又成功搭上了军务大臣这条线。

  军务大臣江忆梅年愈五十,出身老牌贵族世家,手中权柄重,为人傲慢又刻薄,有不少不为人知的癖好,很不容易讨好。

  上一次玛丽号沉船被出现在五号污染区,为了替她抢到沉船上的古能量石,曹俊民费了很大精力和代价拿到一手的情报,并派出了手底下最拿得出手的精锐人马前往五号区。

  可那一队自己一手从学院里带出来的哨兵,由谭树领队,拿着最新的情报,进了污染区,却狼狈而归。

  不但没把宝物带出来,还把队长谭树和倪霁两个好手都折在里面了。

  曹俊民气得发了几天的脾气。幸好过了两天,倪霁竟然自行从里面脱身,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把装在谭树背包里的能量石一个不少地交给了他。

  白塔上层,有好几拨的人马都听到消息,前往五号区。但只有曹俊民得到了沉船里的宝物。

  他把那些罕见的能量石献给了自己新认的主子江忆梅。成功搭上了军务大臣江家的船。

  那次以后,曹俊民意识到,需要真刀真枪动真格的时候,手里还是得有倪霁这种人。

  他心里也有过一丝疑虑。把参与行动的队员分别叫来,细细询问。队伍中一个人,哪怕是那些谭树的铁兄弟,都信誓旦旦和他保证,谭树的死只是场意外,和倪霁完全没有关系。

  道路是谭树自己挑的,事发的时候,倪霁自身也陷在战场中,两人离的距离很远。

  曹俊民在心里想了想,哪怕是倪霁做的手脚,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甚至是乐于看手下的人为了争夺在自己面前的位置使一些小手段的。

  于是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还好好褒奖了倪霁一番,把他的职位提了提。

  至于谭树,是有点可惜,但像他那样的人大把都是。

  曹俊民心里清楚,谭树那样善于谄媚的人好找。只有倪霁这样,有真正的本事,又锐利又趁手的刀,实在是难得。

  曹俊民的目光在晚宴上搜寻,很快找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倪霁。

  那个哨兵个子很高,肩宽腰窄,一双长腿,标准的衣服架子。不论站在哪里,都容易被人一眼看见。

  酒宴的角落里,倪霁的身边也站着好几个人,虽然他的职位还只是治安厅一个小小的士官。但他长得实在过于漂亮,漂亮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是招人喜欢的。

  倪霁的头发用发胶松松抓过,掉下来几缕零碎的发丝,手里握着酒杯,说话的时候,眼角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

  没有刚来时那种生冷刚硬的模样,像是已经对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

  只是他身上终究有一种味道,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同。那是长年浸泡在战场上,烙在骨子里的印记。

  不论是那举手抬足间稳定的核心力,还是他眯起眼睛时偶尔流出的一丝锐利眼神,都和身边那些喝多了酒,松松垮垮,神色糜烂的哨兵们不太一样。

  这份与众不同给他的身上添了份特殊的魅力。

  “手底下换了新人?”有人举着酒杯凑进曹俊民,冲着倪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曹俊民举杯示意,“是我从前的一个学生。放在北境锻炼了几年,刚刚叫他回来。”

  “看上去不错。”那个人就说,“模样和气质都好,正是大臣喜欢的那种类型。没准就要被看上了。”

  曹俊民笑眯眯地,举止温文,体面端庄,像是一位真正关心下属的领导,

  “他最近立下不少功劳,我带他在大臣面前露过脸了,大臣也夸赞他呢。”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碰了一下酒杯。

  通透的水晶酒杯里,装着琥珀色的美酒,价值昂贵,只这一口,就抵得上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贫民数月的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