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柔用认真脸说:“为什么,那些明明都是送给我的。”
“……咱们都明白。”曹阳无语。小丫头还给曹兴打起掩护来了。
夏柔叹气:“曹兴哥也挺可怜的,就这么点爱好。”
“这爱好有点丢人。”曹阳哼了一声。他其实和曹雄一样,也有点不能容忍曹兴迷恋那种毛绒绒软乎乎的东西。
就是丢人!
夏柔心里真心的叹了口气,有点忧愁。
三哥这点小爱好,就算有点丢人吧,其实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等到四哥回来,那才是大事。
前世,她给曹安打掩护,打了十年。到她死,曹家父子都不知道曹安的事。
想起曹安,又想起二楼的房间。夏柔忽然想起了一个放在她心里很久,却一直没能问出来的问题。
“曹阳哥,我昨天看了一眼,卧室贴了蓝色的壁纸,是谁选的啊?”她终于问了出来。
“我。”曹阳毫不犹豫的回答。“本来想跟我房间弄一样的壁纸,又觉得太男性化,就选了那个有花纹的。怎么样,喜欢吗?”
果然!
果然!
这件前世让她耿耿于怀的事,真相果真就是她猜的那样。
男人和女人的审美真的是不一样的,在曹阳的眼里,那个有着蔷薇暗纹的淡蓝色壁纸,大概就已经非常“女性”化了吧!
夏柔眨眨眼,忽然笑了出来。
心底有一块地方,通透畅达,说不出的轻松起来。那些自怜自艾,庸人自扰,像烟尘一样在阳光中被扑灭。
笑得曹阳莫名其妙。
小姑娘真是搞不懂,一会儿红眼圈,一会儿又这么开心的笑。
不过,虽然莫名其妙,但……确实让人心情愉快啊。
曹阳的嘴角,就也轻轻的翘了起来。
夏日的时光,安然惬意。夏柔每天在读书、复习和运动中消磨时光。
自从那天在餐厅撞见何莉莉之后,何莉莉就再没主动找过她。刚开始认识时的那股热乎劲全没了。偶尔碰到,也就是淡淡点个头就过去了。
倒也没有为她向曹阳告状的事发脾气或什么的。倒是方姨对夏柔的态度也淡了下来,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她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强求不来。
前世,她与方姨互不喜欢,却喜欢何莉莉。这世,她本来已经和方姨互相产生了好感,却因为何莉莉又冷淡了下来。人心都是偏的,方姨再喜欢她,也不会超过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
对此,夏柔也没什么好说的,亦无须去解释什么。
人跟人之间总得分个远近亲疏。
假如有一天,非要让夏柔在曹家和别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夏柔想,无论什么情况、什么事情,她都必须毫不迟疑的选择曹家。
因为,重活一世,不能再犯同样的蠢。
这一天天气特别的热,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让人烦躁。
夏柔看了半下午的书看得昏昏欲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书就掉到地上,她缩在床上就睡了。
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天色都有些昏了,她打着哈欠推开窗伸手试了试外面的温度,还是热得熏人。一低头,看见中庭的树下,站着两个人。
面对着她的是曹阳,背对着她的……是何莉莉?
曹阳双手插兜,表情看不太清,但姿态随意。何莉莉双手交握在腰间,微微垂着头。
夏柔看了两眼,就想缩回来——窗户外面实在太热了!
但曹阳已经看见了她,还冲她挥了挥手。她也只好跟他挥了下手,然后在何莉莉和曹阳的共同注视下缩了回来。
这种桑拿天总是让她烦躁。因为她体寒畏冷,又在生理期,不敢把冷气开的太大,怕肚子会疼。
关上窗户在书桌上趴了一会儿,忍不住伸脖子又看了一眼。
刚好那两个人说完话了,何莉莉转身往这边走,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窗户。
显然,是看见她了。
仿佛她在偷窥似的,夏柔有点郁闷。
再看,曹阳也在抬头往这边看。他还掏出了手机。她扔在床头的手机很快就响了,她跑过去接起来。
“吃饭了。”曹阳喊她。
“不想吃。”夏柔滚在床上,瘫倒,“没胃口。”
“赶紧下来!”曹阳不客气的命令道,“这么瘦了还不好好吃饭!”
夏柔就灰溜溜的出门了。
走廊里跟何莉莉迎头碰上,她脸色不太好,招呼也没打,擦着夏柔的肩膀就过去了。
夏柔也没理她,低眉顺眼的像个小媳妇似的下楼了。出了楼门,就感觉像进了蒸笼。
曹阳还在树下等她呢,她理也不理,一路小跑就冲着主楼去了。还回头喊他:“站那儿干嘛!热死了!快走!”
曹阳:“……”丫头片子!
大步跟进了餐厅,曹阳说她:“热你还穿长袖?”
“我畏寒。”夏柔有气无力。
曹阳想起她脸色总是有点苍白,便问:“你是不是有点贫血?”
“嗯。”夏柔点头。不是太有胃口。
曹阳看她挑食,皱起眉头,夹了一筷子菠菜给她:“贫血你还挑食!吃菠菜!”
贫血你还挑食,吃菠菜!
夏柔的筷子就顿了顿。
大哥对她说这句话,可比前世……要早太多了。
夏柔盯着那一坨暗绿色的东西,一鼓作气的把它们都吃掉了!
小松鼠似的!
曹阳看得直勾嘴角。
“这几天都是桑拿天,别出去跑步了,待会吃完饭我带你去楼下游泳吧。”他说。
“不去。”夏柔摇头。
“别偷懒。”曹阳说。
夏柔无法,只能面无表情的说:“不方便。”
曹阳才想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就醒悟了。女人的不方便,当然是生理期了。
夏柔……今年该是十五了吧?该不会……
曹阳纠结了半天,但是想到夏柔身边并没有女性长辈,又担心没人教她。最终是绷着脸,硬是问道:“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夏柔简直被雷劈了!
就是在前世,曹阳也没问过她这种事啊!这是什么情况?
她纠结了半天,也绷着脸回答:“不是。去年就来了。”
就眼见着曹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摸摸鼻子,果断的结束了这段尴尬的对话:“我四弟快回来了。”
“曹安哥哥吗?”夏柔也乐于转移话题,更乐于听到曹安的消息。但因为她跟曹安理论上讲,只在小时候见过,根本就是陌生人。所以她这段日子只能忍着不去打听。
但她掩藏不住听到曹安要回来的消息时的喜悦。那种欢喜乍然便从她的乌黑的眼睛迸射出来,令曹阳不禁一怔。
微感奇怪。
小丫头好像,对曹家的每个人都很有好感,天然就亲近。
真是奇怪。
第 15 章
夏柔得了曹安的消息,心情雀跃的回了配楼。心情一好,感觉闷热的天气似乎都不是那么讨厌了。
上了楼,路过方姨的房间时,却听见虚掩的门里传出争吵声。
“你想进大国企,曹阳给你安排进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还想干什么!”
“可,可我不是想去汾市啊!我是想留在这儿啊!”
“这可是省会,省会的总部,有那么好进的吗!”
“我知道难,可曹阳一定有办法……”
屋里静了一瞬,传出方姨发怒的声音:“人家有没有办法,跟你有什么关系!”
“东方战区总司令家大公子的人情!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用吗!”
“你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去找了曹阳!你怎么这么大胆!”
“你知道有多少人,被挡在大门外面,想跟曹家人见一面都不行!”
“你看到大门的警卫员了吗!你以为这个院子,谁都能随便进吗?你以为曹家的人情,谁都能随便用吗!”
“你以为你用了,说不满意,人家就得给你找补吗?”
“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你是谁啊!”
屋里又陷入了寂静,可以想象得出何莉莉的难堪。
而屋外,夏柔也是一样的难堪。
方姨的每一句话,都抽打在何莉莉的脸皮上,也一样抽打在夏柔的脸皮上。
她突然羡慕起了何莉莉,羡慕她还有方姨会这样骂她。如果前世也能有人这样骂她,说不定也能给她骂醒。
但何莉莉显然还没被骂醒。
她死撑着顶嘴:“不是还有您的面子嘛。”
“我?”方姨怒道,“我有什么面子?我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
“好歹,这么多年的情分……”
“你闭嘴!”方姨怒极。“情分?什么情分!那都是你想出来的!我给人家干活,人家给我工资。哪来的什么情分!”
怒极之后是一种脱力的虚弱。
“你啊……你把你那心思收一收吧!你想的那些……不可能!”
“我、我想什么了!”何莉莉心虚。
“你当别人傻?就你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方姨无力道,“你以为,你上高中时,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到寄宿学校去?还不是因为你老往曹阳曹斌跟前凑,司令不乐意了,敲打了我。我要是不送你去寄宿,我就连工作都没了……”
何莉莉显然惊呆了。
方姨又道:“你想留在这边,曹阳当然能办到。这对曹阳来说,是多大点事?可是他就把你弄到汾市去了,为什么?你就不想想吗?”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疲倦,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操碎了心。
屋里安静了片刻,忽然传出何莉莉呜呜的哭声。
“凭什么!凭什么!”她哭着说,“我哪比不上别人了!我也是正经二本毕业的大学生!您辛辛苦苦的用自己的双手工作,我们哪比不上别人了?”
“凭什么那个情妇的孩子就能像个大小姐似的!她妈妈连工作都不会!就会给别人当二奶!不要脸!”
“您告诉我,她是不是司令的孩子?她要是司令的孩子,我就服气,我就认命!”
方姨呵斥她:“你胡说什么!”
“您就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
方姨沉默了下,说:“当然不是。她要是司令的孩子,以司令的为人,早就接回家里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何莉莉倔强道:“那她凭什么!”
“我们这样辛辛苦苦靠劳动养活自己的人,反倒不如她个情妇的孩子了!她凭什么踩在我们头上!不要脸!”
“你别胡说!”方姨呵斥她,“夏柔什么时候踩在你头上了!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主楼给她在装修房间!曹家把她安排到南华去上学!南华那是什么地方!权贵子弟学校!是她一个情妇的孩子该去的地方吗?她凭什么就能得到这些!凭什么我就不行!”
“这能比吗?”方姨喝道,“你够了!”
是够了。
夏柔已经不想再听了。
情妇的孩子——这句话在前世宛如一句魔咒。
夏柔深深的吸了口气,甩甩头,把这诅咒甩散。她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隔壁顿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也传来“砰”的关门声。
凭什么……
前世,夏柔也总是问自己这个问题。
凭什么她就要和一个普通的白领结婚,退回到普通人的阶层中?
凭什么她就不能留在这个阶层?
不断的问着“凭什么”,她鬼迷心窍一般,一意孤行的要和与自己不相匹配的人订婚。
大哥那时候是多么的无奈啊。
他自己的婚姻也不顺利,离婚才一年多,却还要操心她的婚事。
可他还是又一次纵容了她。
她还记得他揉着她的头,低声说,算了……有大哥在,总能护住你……
凉水“哗”的一声泼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
夏柔抹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青春期少女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几乎无暇。
别去想了,夏柔。
就当过去是一场梦。一场磕磕绊绊,错误百出的梦。
你做过那样一场梦,醒来了,便该知道眼前的现实中,一步步,该怎么走了。
不要,再次摔倒。
不要,再去辜负,那些对你好的人。
何莉莉招呼也没跟夏柔打,就去了汾市。
方姨和夏柔之间也变得客客气气,礼貌周到。早前的一点亲密气氛,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再也恢复不了的。
夏柔那天碰了凉水,第二天肚子就疼起来,在床上躺了一天。
还是做保洁的于大姐注意到了,问了问,就跟厨房的老郑说了声。老郑就夏柔炖了滋补的热汤,转头又告诉了小杨。
曹阳晚上吃饭的时候看不到夏柔,问了问,才从小杨那里知道。
他还特意过来看了她一趟。
“没事的。”她虚弱的说,“一碰凉水就会疼,这是正常的。”
“知道碰凉水会疼你还碰。”曹阳绷着脸道。
曹阳认识的女人大多苗条但是健康,柔弱成夏柔这样的,他没遇到过。小姑娘脸煞白,疼得嘴唇都白了。本来就瘦瘦小小的,蜷缩在床上,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但女人这种事,他丝毫也帮不上忙。
曹阳眼睛利,眼风一扫就看出方姨和夏柔之间的气氛有变化。再想到何莉莉,就不难猜了。
他就绕过了方姨,找了于大姐,请她照顾夏柔。
有了他特意的嘱托,夏柔自然是被照顾得很好。当时虽然疼的死去活来,等到姨妈离开了,她也就恢复了。
天气已经热得连晨跑也跑都受不了,夏柔就改去地下室游泳了。
曹阳下到地下,就看到她欢快的在水里游弋。雪白的皮肤,细直的腿,在微蓝的池水里像条小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