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待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霍景澄扯了下她在他发间不老实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石伽伊喜欢他说的每一句话,也感动于他的深情,但又不想他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于是,想尽办法地引导他:“你可以有下一个阶段的心愿啊,比如……能有自己的宝宝啊……”
霍景澄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可以。”
见他将手伸进毛衣中,石伽伊怔了一下,忙推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躲他。
“我是在和你聊人生聊梦想呢,你能不能别动手!”
踢他。
“我要看极光!霍景澄,你别挡着我看极光。”
霍景澄:“今天没有。”
“万一一会儿出来呢?”
霍景澄翻身将她压在下面:“那就这样看。”
石伽伊:“……”
第十三章 番外二 旧街花事
二〇〇八年北京的夏天,一如往年一样,高温多雨。
因为北京奥运会日期的临近,霍景澄和石伽伊买了全价商务舱才按计划时间从赫尔辛基飞回北京。
石伽伊看着一趟趟飞北京的客机全部爆满,啧啧一声:“感觉全世界都赶着去我家。”
到达首都国际机场时,正赶上日头最热的午后,石爸爸来接的他们。
“是不是不习惯?从凉爽的芬兰一下到了炎热的北京。”好像人年纪越大越平和亲切,石爸爸相比以前,更加热情,“景澄几年没来北京了吧?这几年为了迎接奥运,变化挺大的。”说着,赶紧点开了车载CD,《北京欢迎你》的歌声在车厢中响起,石爸爸边开着车边跟着哼唱。
霍景澄顺着他的话说:“是变化挺大的。”
“爸,他经常来。”石伽伊却拆穿他。
“经常来?”石爸爸惊讶地从后视镜看向霍景澄。
霍景澄看着石伽伊,捏了捏她的手,石伽伊却没接收到他发出的信号似的,接着说:“对,来找我们。”
石爸爸一时哽住,半晌没说话,他有些尴尬,呵呵一笑:“这乌龙,嘿,我这……”
“过去了,没关系,我来北京其实也是喜欢这里,所以闲下来了就想来看看。”霍景澄解释着。
石爸爸的热情又被点燃:“是吗,都去哪儿了?鸟巢去了吗?我跟你说,那叫一个壮观呀。对了,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家住的那胡同吧,往西走到头,福祥胡同那片儿,去年市政管线迁移时,在那儿发现了河道遗址,今年已经开始挖掘了,要按着古河道重新修建,到时候那一带包括我们家从前那老宅子都得保护起来。”
“这敢情好啊,不然我爷爷总担心那边拆迁,他的老窝再被人端了。”石伽伊说完,嘟着嘴,“不对,爷爷的老窝早叫人端了。”
“急什么,我早晚给买回来,”石爸爸乐观地说着,又想到什么,调小了CD音量,“对了,你俩要在北京买房吗?近两年房价可噌噌往上涨,早买早赚。”
“可以啊,”石伽伊扯了扯霍景澄的衣角,“挑个离我家近的,北欧风装修怎么样?”
霍景澄却笑:“我喜欢中式的。”
“你怎么跟我爷爷一个品味,”石伽伊才不想要,“我不管,我说了算。”
结果,霍景澄下一句话让石伽伊和石爸爸都惊得不行,他说:“已经买好了,装好的。”
石伽伊本来打算到家先补个眠,毕竟长途飞行挺累人的,结果人算不如天算,第一天到家,他们全家竟然在炎炎烈日下跟着霍景澄去看他买的婚房。
车子进了二环后霍景澄主动去当司机,仿佛这里他多熟悉一样,轻车熟路,几个七转八转竟然到了以前的老胡同。
他将车子停在四合院墙边车位上的那一刻,副驾驶的石爸爸,后座的老爷子、石妈妈和石伽伊都震惊地看向霍景澄。
石伽伊从后面抓住他的胳膊,忍住嗓子里的尖叫声,问他:“霍景澄,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不然我会控制不住当众亲你。”
石家父母和老爷子一起咳嗽,石伽伊收敛了一下,认真地问:“你买的房子在这儿?”
霍景澄点头,给出肯定答复:“就这个。”
说着,他看向几个长辈:“物归原主。”
霍景澄拿出钥匙打开大门,开锁的声音和推门的嘎吱声响起的那一刻,老爷子就红了眼眶。
而更让人惊喜的是,院子里面的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石榴树和葡萄架上的葡萄藤依旧枝繁叶茂,石桌石凳也是从前的样子,鱼缸、鸟笼、梯子、扫把……
“上一家一直没住过吗?”石伽伊好奇地问。
“年初那会儿我来过,咨询过上一个主人是否要卖房,他们说不卖的。”石爸爸说着,看着霍景澄,“我记得,上一户根据他们的喜好给院子做了些改变。”
“我改回来了,”霍景澄说,“上个月才把这个房子买回来的,按照记忆恢复了原貌,时间紧迫,可能会有些不对的地方,以后我们再改。”
上个月来北京重新布置时,连霍景澄自己都惊讶了,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晰,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清楚楚的。
他想,这个院子在他记忆中是那样特殊的存在,就像是小孩子最爱的乐园,人类理想中的乌托邦。
这里,是他所有美好回忆的所在地,这里,有他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有他此生挚爱的石伽伊,与其说是为了石家买回它,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你怎么让他们把房子卖给你的?”石妈妈好奇地问。
“上个住户前段时间陷入了一场跨国商业纠纷,经济有些困难,我答应免费帮他们打官司,所以他们家就同意卖给我了。”
霍景澄说得云淡风轻,但石爸爸和石伽伊都知道,得多在意这里,才能有这么恰到好处的接盘时机,更何况打一场跨国商业纠纷的官司需要耗费多少心血,而且,以他如今的地位,免费,好像也只有石伽伊和赵小雨享受过这种特权……
老爷子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情绪过于激动,眼眶有些红,听到霍景澄的话,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颤着嘴唇说道:“有心了,景澄,真的有心了。”
“我应该的。”霍景澄摇头,并不想邀功。
老爷子喊着石爸爸石妈妈进屋去看看,虽然年事已高,但高兴起来却还像个孩子。老爷子哼着小曲往正房走,速度都比以前快了许多。他在这个院子里出生、长大、结婚、生子、变老,本以为再没机会回来了,以后下去见到祖宗时的说辞都准备好了,结果,孙女婿突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老爷子边走边说:“此生无憾啊,此生无憾了。”
石伽伊见他们都各自回自己曾住的房间了,扯住了霍景澄的手指,一根一根攥进手心,摇了摇,像撒娇一样,霍景澄扭头看她,见她脸上带着高兴的神色,眼睛闪着光,那么开心,他也跟着开心:“要去你的房间看看吗?”
“咱们的,”石伽伊纠正他,“咱们的西厢房。”
西厢房的一切摆设也和当初一样,只是少了些生活用品,那些家什搬回来就百分百还原了,石伽伊满心满眼的欢喜情绪藏都藏不住,小心翼翼地在房间摸了一圈后,一下跳到霍景澄身上,抱住他,笑嘻嘻地说:“霍景澄我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
霍景澄抱住她,慢慢地后退到桌边,他坐进那个还在的摇椅中,抱着石伽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这才说:“张经纶说,女人都非常好哄,不管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给她们花钱就完了,但是我发现你收到钻戒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开心,我就对张经纶说,你这理论对我们家十一不适用。”
石伽伊趴在他怀里,难得听他说这么大段话,仰头看着他,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说。
霍景澄摸着她的头发,接着道:“但见你刚才的样子,我想,张经纶说得没错,花钱就完了!”
石伽伊愣了一下,懂了他的意思,伸手去捏他脸颊,佯怒道:“以前多好的景澄哥哥,现在好烦呀!”
霍景澄被逗笑,震得趴在他怀里的石伽伊跟着颤抖,他突然敛了笑容,伸手抱紧石伽伊:“明天就搬来吧。”
“家里东西都没打包,干吗这么快?”
霍景澄看着那个他没少睡的雕花床,说:“想和你在那个床上……”
他没说完,就被恼羞成怒、反应及时的石伽伊捂住了嘴。
“唔……”
“不许说话。”
“……想了好多年了。”
“霍!景!澄!”
石家搬回来的那天,街坊邻里全来道贺,包括对门的张大爷和张文砚。
在众人的寒暄声中,石伽伊见到了张文砚,算算日子,不过四年半没见,但他着实让石伽伊惊讶了半天。在她的印象里,张文砚从小就胆小怕事,又幼稚爱哭,就是一个流鼻涕的小屁孩。而现在的张文砚,即将上大学,长成了一个个子高高的大男生,退去了年少的青涩,只余一些清秀。
他不像以前那么怕石伽伊了,与她说话也大方了不少,他拿了一盒子红枣:“伽爷,这是我姥姥家的枣树上摘的,给你……男朋友补补身体。”
“伽爷”这个称呼,很多年没人叫了,石伽伊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霍景澄接过枣子,看了看,皱眉:“我不需要补。”
石伽伊回神,点头附和:“他真的不需要补。”
张文砚:“……”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隔壁大杂院也来了不少的人,七嘴八舌的闲聊中,有人感叹,石家搬回来了,赵大娘和赵小雨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也不见回来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她去了香港,”石伽伊忙说,“赵小雨在香港那边工作呢,就在霍景澄家的公司,是吧,霍景澄?”
霍景澄接收到石伽伊的暗示,帮她圆谎,点头:“她是总裁助理,我父亲身体不好,她和另一位高层Karl先生一起打理公司。”
其实,现在只有Karl在代理总裁职务,管理着整个霍氏。
“那真出息了,赵小雨真不错啊。”
“那丫头从小就能闯,也敢闯,看着野,其实可有主意了。”
“可不是,这下赵大娘可跟着享福了,闺女这么争气。”
石伽伊听着他们讨论,还不忘附和:“是啊,是啊。”
霍景澄伸手搂住石伽伊的肩膀,安慰似的轻轻拍了两下,石伽伊靠在他肩头,缓缓呼了口气,她看着院子里热闹的景象,都是熟悉的人们,那些童年少年时期的记忆也慢慢地跟着这些人的出现回想起来,记忆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有着赵小雨的影子,可现在,却独独缺了她。
第十四章 番外三 暖风轻雨
十年的刑期对赵小雨来说,比她预想的好上太多了。毕竟,她涉及的是杀人案件。但对于一个正当年华的女人、一个有着一个可爱的儿子的母亲来说,又太长了。
刚进去的时候,她完全不习惯,饶是内心强大,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艰难困苦,依旧时常在午夜时崩溃难过。
仿佛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不知道假意还是真心的狱友们。
她竖起长矛,穿上盔甲,用冷漠高傲武装自己,越这样,也越孤独。
狱警喊她说有人探监时,她以为是石伽伊,看了看这天的日期后,还在心里嘲讽:还没放假,肯定是从学校跑来找霍景澄的。脑中的胡思乱想在见到玻璃窗外笑嘻嘻看着自己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时,戛然而止。
赵小雨的第一个念头是落荒而逃,却又在转身时注意到林小风漆黑又带着期待的眼眸后打消了这一念头。她用戴着手铐的手捋了捋头发,又不太自然地拽了拽狱服袖子试图掩盖住手铐,随即坐到两人面前的椅子上,紧张又不安。
“妈妈。”林小风主动叫她。
赵小雨受宠若惊,又无地自容,犹豫了半天,也不敢应。
“我把他教育得很好,赵小雨,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你别怕,小风不会讨厌你的。”林止安慰她。
赵小雨擦了把眼泪,有些懊恼地看着林止:“你们怎么还在香港?”
“回北京了,又回来的,”林止笑着说,“带小风来看妈妈。”
赵小雨虽然心中动容又欢喜,但却还是忍不住怪林止:“说了你们回北京后不要再回来,也别跟小风说……”
“爸爸说妈妈为了救我做错了事,故事书上说要知恩图报,所以小风想见妈妈。”林小风的手在两人隔着的玻璃上拍了拍,发现摸不到人,撇了撇嘴。
“妈妈不需要小风报答。”赵小雨也下意识去摸小风的手,却只摸到冰凉的玻璃。
林止说得对,他把小风教育得很好。
“小风也想见漂亮姐……妈妈。”林小风的印象中,姐姐和妈妈似乎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亲疏。
“妈妈也想见小风。”
Karl帮着林小风找了香港的幼儿园,林止开始香港北京两头跑,后来,江启能独当一面后,渐渐地他在香港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带着小风去看赵小雨的频率也高了起来。
赵小雨不再像刚入狱时那样消沉无望,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开朗了很多。
小风和赵小雨的关系渐渐变得像真的母子,甚至在小风上小学后,因为赵小雨批评他的作业,两人还闹起了别扭。
林止性格本就温和,随着小风长大,就越发的有慈父的气质,而赵小雨不靠谱母亲的气质也随着时间露出了马脚,林止时常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两个孩子。
二〇一一年的时候,霍景澄和石伽伊的大女儿出生。他们来看赵小雨时,赵小雨直接让林小风和襁褓中的女孩定娃娃亲,直言要和石伽伊亲上加亲,林小风正是对此事似懂非懂又害羞的年纪,见赵小雨直接说出来,气得又和她闹起别扭。
石伽伊感叹:“没有这个玻璃,你们俩是不是要打起来?”
林小风听到这话,也不吵了,看着赵小雨说:“没有这个玻璃就好了,那就可以碰到妈妈了。”
同年,赵小雨因为表现良好,获得减刑一年。
紧接着,二〇一三年,二〇一四年接连两年都减刑一年。
二〇一五年春,赵小雨刑满释放,林止、林小风还有石伽伊和霍景澄一起来接她。她剪着利落的短发,意气风发地从监狱走出来,见到几人,捋着头发问:“我赵小雨还是我们胡同最美艳的那妞吗?”
“不是,”石伽伊立刻答,“现在是我。”
“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赵小雨其实是在问林止。
没想,再次被霍景澄抢先:“是石伽伊。”
赵小雨:“……”要不她再进去吧?
“妈妈,可以抱一下吗?”林小风从车子上下来,见到赵小雨,竟然有些紧张,隔着一层玻璃时,明明还敢和她吵架的。
赵小雨伸开双臂,笑着看着小男孩:“林小风,我等这一刻,等了十一年。”
林小风扑到她怀里。
赵小雨摸着男孩的头发,爱不释手地揉着,随即,泪眼婆娑地看向林止,朝他伸手,林止走过去,拥住两个人。
石伽伊跟着感动,吸着鼻子哽咽着对霍景澄说:“林止终于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