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伽伊翻了个白眼:“你千里迢迢从香港来北京图什么呢?”

霍景澄挑眉,看她良久,没回答,反问回去:“是啊,我千里迢迢从香港来北京图什么呢?”

石伽伊立刻答:“书。”

“香港没卖书的吗?”

“那谁知道,我又没去过。”

霍景澄笑了:“要跟我去吗?”

“啊?”石伽伊其实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霍景澄一提,她倒是愣了。

“我想过很多次的……”霍景澄突然垂眸,说。

“什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旧门框的边缘,良久:“邀请你去我家玩。”

我想过很多次,带你回家的样子。选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家里的用人将房子打扫干净,修剪了院子的草坪,换了花瓶里的鲜花,如果妈妈心情和状态都好,可以亲自做Pizza给我们吃,还会说一些我们没听过的故事,下午一起喝咖啡,再留你吃晚饭,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留下过夜……

“我想去,”石伽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我想去你家。”

快八月的时候霍隽来过一趟石家,询问霍景澄是否要随他去澳洲避暑,霍景澄当时正被石伽伊缠着教唱《我恨我痴心》。他似乎不喜欢这种摇滚类型的歌曲,只纠正发音,石伽伊还极力向他推荐了窦唯和张楚,后来事实证明,霍景澄就没有那时候流行的文艺摇滚青年范儿。

石伽伊甚至推翻了自己一直以来对霍景澄的看法,他一点都不酷了。但当霍景澄面对霍隽的提议,抬了下眼皮,只回了句“怕冷,不去”时,石伽伊又没立场地觉得,好酷。

霍隽走的时候,笑嘻嘻地看着石伽伊,和蔼可亲地与她道别,和往常一样,但这次又有点不一样,石伽伊说不上来,总觉得他的笑容很意味深长。

“霍伯伯再见。”石伽伊送他到门口,刚要回家时,碰到拿着行李出来的赵小雨。

“小雨姐你去哪儿?”

赵小雨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石伽伊,又看了看霍隽:“出差几天。”

石伽伊刚想接着问,大杂院里又出来个人,是拎着行李袋的赵大娘,赵小雨忙又解释:“我妈也跟我去玩几天。”

“真好啊。”石伽伊想着,不知道医生能不能出差,以后,她也带爷爷顺道去玩。

北京的高温闷热持续了半个多月,干旱少雨的夏天十分难过,平时老爷子最喜欢去纳凉的什刹海边也开始施工,似乎为了即将到来的奥运会,所以要营造繁荣的景象,各种店铺林立而起,施工队一批批进驻,别说饭后纳凉的人了,平时黑灯瞎火中约会的野鸳鸯也都不去了。

这次来,霍景澄带了手机,并很长时间都没有扔掉或者砸掉,石伽伊觉得,他妈妈的病,可能真的好了很多,只是心疼自己的BB机无用武之地了。

他的电话很多,西厢房中每天都会传来他不时地用广东话或者英语交谈的声音,他总是不急不慢,语气淡淡的,却很坚定,像电视上那些运筹帷幄的大佬一样,聊的大多还是石伽伊听不懂的东西,后来记起他曾经学的是金融,也就不惊讶了。

当北京的天气终于不那么烤人时,两人选了一天出去玩,从南锣鼓巷走到景山公园,爬到了景山公园最高处,紫禁城尽收眼底。

石伽伊指过去,对他说:“我其实是流落民间的格格,我的家在那里。”

霍景澄看她一眼,配合地道:“十一格格,可以带我去你家玩吗?”

石伽伊郑重其事地摇头,很为难的样子:“不行,我不能随便带人进去。”

“为什么?”

“要买票,怪贵的。”说完,石伽伊奸计得逞似的笑得灿烂。

自从投资了林止的公司后,她就一贫如洗了。

霍景澄没忍住,跟着笑了:“傻样儿。”

“欸?欸?”石伽伊惊奇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会发儿话音了?”

“笨样儿。”

“对。”

“蠢样儿。”

“对。”

“熊样儿。”

“对……”石伽伊沉浸在自己教学取得重大成功的喜悦中,半天,才察觉到不对劲,“对你个大头鬼。”

霍景澄咯咯直笑,笑容明媚,比正午的烈阳还要耀眼,上次见他这么笑,还是她说她为什么叫Eleven时。石伽伊仰着头看他,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看他嘴角扬起,看他瘦削的下巴,心想,明明二十二岁的人了,可还像个清俊的少年。

霍景澄低头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

石伽伊心突地一跳,她垂眸隐藏情绪,故意噘起嘴假装生他的气:“辱骂恩师,你简直太不尊师重道了。”

她转身往远处走,霍景澄跟上她,不管她走多快,霍景澄的长腿一迈,看起来不紧不慢,却总能轻易追上她。下山时,路过的亭子里有一对男女闯入眼帘,石伽伊扭头一看,两人正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她忙假装若无其事地看路,后又看了眼霍景澄,见他如常走路,她没忍住又偷偷看了眼那边两人,这时候头顶突然传来霍景澄的笑声。

石伽伊瞪他。

霍景澄似笑非笑地说:“没见过吗?我们不也亲过。”

霍景澄说完这句话,石伽伊愣了好一会儿,她还以为自己幻听,惊得嘴巴变成了“O”形,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仿佛在问:你刚才说什么了?是我听的那样吗?

霍景澄回视,挑着眉梢:对,就你听到的那样。

石伽伊差点被路边的石头绊倒,一个踉跄后被霍景澄扯到怀里。炎炎夏日,他身上的味道更加清晰,有汗味,但更强烈的是柠檬的清香味。石伽伊一度怀疑他每天在房间偷吃柠檬,和那天的味道一样,那天他亲她时的味道。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她误以为自己被感染非典那天,那个房间,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包括他唇上的触感。石伽伊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霍景澄看着怀里一脸懵懂神情天真又不设防的石伽伊,突然松开了她,他扶着她站好,退开一步,半晌,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下个月。”

“快了。”霍景澄像是故意扯开话题,越过她开始朝山下走。

霍景澄似乎发现了外出的乐趣,石伽伊也摸透了他的喜好。过于现代化的地点和建筑,霍景澄都兴致缺缺,他比较喜欢的还是老北京的东西,比如在胡同剧院里听一场听不懂的小台子京剧,比如看一场渐渐没落的天桥杂耍,甚至骑着自行车去国子监拜佛,王府井淘些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小工艺品。

这天傍晚,石伽伊拿着从夜市买的万花筒和金陵十二钗的剪纸边走边说:“霍景澄,你这些东西是要拿回去送人还是自己留着?”说完等了一下没听到回答声,石伽伊回头去看,却没见到霍景澄,她原路返回,在路口找到了他。

霍景澄双手插兜站在吹糖人的老大爷面前看得津津有味,石伽伊就喜欢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走过去,点了个孙悟空和猪八戒。

大爷热情地应了一声,用一根塑料管搅了团糖稀,配合着手指,左吹一下右吹一下,栩栩如生的孙悟空就出来了,随即是猪八戒。

石伽伊舔着猪头示意霍景澄:“别看了,快吃,一会儿化了。”

霍景澄眉头微皱,半晌,小声说:“好污糟(好脏)。”

石伽伊的粤语在这个暑假突飞猛进,听懂了霍景澄的意思,她骄傲地说:“普通话叫‘脏’。”

“砸?”

“不是砸,是脏。”

“脏?”

“对,音发得准着呢,再来一次,脏……”

他们俩在人家摊前一个劲儿的脏来脏去,气得吹糖人的大爷把后面几个糖人都吹变形了,要不是忙生意,势必要给这两个小年轻科普一下什么叫非物质文化遗产。

快到家的时候,霍景澄的糖人已经化得不成样子,齐天大圣的尊容变了形,石伽伊心疼:“要滴下来了。”

霍景澄将糖人伸过去,石伽伊张嘴便咬住欲滴的糖稀,含糊地道:“干吗不吃,你是有洁癖吗?”

霍景澄摇了摇头,为了证明自己没洁癖,他伸手将她嘴边粘的一小块糖稀抹去,想到没有纸巾,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即将食指又伸到石伽伊嘴边,眼中有恶作剧的光芒。

石伽伊抬抬眼皮,瞥他,故意道:“景澄哥哥你吃嘛,别浪费。”

霍景澄挑了下眉梢,在石伽伊满脸“料你不敢”的表情前将食指伸进嘴里舔了下。

石伽伊没想到他真敢,惊讶了一瞬就感觉到热气上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又红了,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忙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整个暑假江启和林止都在努力地弄他们的游戏网站,赵小雨出差一直没回来,石伽伊有霍景澄陪着玩也没觉得被这几个人冷落了,直到江启和林止过来,她才意识到,和他们好久没见了。

林止人比上次见瘦了一大圈,精神头却挺好,容光焕发,显然是网站进展顺利,江启进来时和霍景澄打了个照面后情绪就低落了,干坐在一边听林止和石伽伊话家常。

林止有点替石伽伊可惜:“你怎么没去清华?”

石伽伊看了眼西厢房,说:“首都医科大比较好申请香港的交换生。”

江启听到石伽伊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激动地吼起来:“你要去香港上学?你是不是爱吃珍妮曲奇所以想去吃个够?”

这是什么脑回路?石伽伊冲他使眼色,让他闭嘴,这么大的声音霍景澄一定听到了。

江启却看不懂似的,继续吼:“香港哪里好?语言还不通!”

果然,霍景澄开门从房间走出来,站定在游廊下,看向葡萄藤下坐着的石伽伊,石伽伊忙对林止和江启解释:“那啥,我从小看TVB长大,就想去香港看看……”说完,偷偷看了眼霍景澄。

霍景澄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突然笑了笑,随即又叹了口气:“我本来准备申请北京的研究生。”

“啊?”石伽伊惊讶。

“所以,我们谁让个步?我不来北京,或者你不去香港。”霍景澄说这句话时,神色愉悦,眉目温柔。

石伽伊心里小鹿乱撞,有种被人窥视内心的不安感,她腹诽:我又没说为了你去的香港。随即,又读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原来你是为了我要来北京呀。

林止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随即明白过来,他问江启:“他们俩像不像《麦琪的礼物》里写的那样,幸好知道得早还能挽回,不然一南一北的又要见不到面了,这异地恋啊……”

林止还没说完,江启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哥,你在说什么?霍景澄是石伽伊的哥哥啊。”

林止愣了愣,说:“不是,你不是说他俩没亲戚关系吗?”

“谁说了,谁说了,我才没说,回去干活了,网站弄好了吗你就来这儿聊家常。”说着,江启谁也没看,气呼呼地走了。

林止反应过来,失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逗。”

石伽伊一脸无辜。

林止起身和石伽伊霍景澄两人道别,准备离开之际,门口突然传来清脆的女声:“伽爷你们家今天这么热闹呢?我在隔壁都听到充满阳刚气的吼声了,又有新来的小帅哥……”赵小雨边说着话边笑嘻嘻地走进来,当她看到葡萄藤下的林止,突然噤声。

林止没动,也没说话,神色微微紧张,赵小雨收起笑容,抿紧了嘴。

石伽伊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直到霍景澄走到她身边,轻轻地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西厢房,又轻轻地关好了门,她才放松下来,感叹道:“赵小雨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也太刺激了。”

霍景澄失笑,这女孩到底怎么养出来的,这么可爱。

门外很长时间没有动静,石伽伊想打开个窗缝窥视一下,没想霍景澄按住窗框:“我开着空调呢,热气进来了。”

“没事儿,我就开个小缝看。”石伽伊开了一下没开动。

“不行,费电。”

石伽伊:“……”

费电?费你家电了?

“我们的问题还没说完。”霍景澄的声音就在她的侧后方,如果稍微回头,应该就能与他脸对脸,石伽伊这样想着,便这样做了,她转了过去。

果然,两人离得极近,如果她动作再大点,或许能鼻尖对鼻尖,她有点后悔……不过这个距离也挺好,她能从他的瞳仁中看到自己,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能从呼吸交融中闻到他强烈的气息,不管是视觉还是嗅觉,都有着致命吸引力。

赵小雨之前说什么来着?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怀了。

霍景澄没有后退,石伽伊也没有,霍景澄双手撑在窗棂上,仿佛将石伽伊圈在怀中,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良久,他低声说:“你妈妈找我谈过。”

他的这句话,将暧昧的气氛冲散殆尽,石伽伊那些旖旎心思也丝毫不剩,她惊讶地道:“她找你谈什么?”

石妈妈只含蓄地说了一句话,她说:石伽伊还小,我不希望她早恋。

都是聪明人,不用说破,石妈妈知道霍景澄懂,而他,确实收敛了很多,为了躲她,藏在房间看了一周的书。

霍景澄嘴角噙笑,说得轻松自然:“就像《情人》里写的那样,上个世纪,法国少女的家人,接受不了她的黄种情人。”

他说得模棱两可,石伽伊皱着眉头似懂非懂,想要问明白,霍景澄突然起身,打开门,站在游廊,声音轻轻地传来:“林止他们走了。”

石伽伊哪还有什么心思管林止,她追问霍景澄:“我妈到底说什么了?”

“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我已经长大了!”

“再等等。”

石伽伊:“……”说话说一半都什么毛病?好气啊!

石伽伊第二天也没理霍景澄,一早吃完饭,她故意大声对老爷子说:“爷爷我去林止他们公司玩了。”

“去人家公司干什么?打扰人工作不?”

“才不会,江启让我替他们试玩一下新游戏,要提交试玩报告的。”

霍景澄走出来只见到她的背影,穿着姜黄色吊带连衣裙,背着她的小斜挎包,踩着百搭的帆布鞋开门走出去,高挑纤瘦的少女,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又干净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要不是老爷子拿着棋盘过来喊他下棋,霍景澄敢保证,他一定会开门跟出去。但跟出去后是随她去江启那里还是将她强行拽回家他还没想好,他更偏向于后者。

到林止公司后,石伽伊便从十几个员工口中听说了昨天林老大带女孩来公司过夜的事儿。

石伽伊兴奋地冲进办公室,问林止:“是不是赵小雨?你们和好了吗?”

“没有。”林止面无表情地坐进座椅,双手揉了揉脸,很是疲惫。

“都留人家过夜了,纯聊天啊?”

林止失笑:“你这小孩儿是不是知道太多了?”

“别转移话题,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大概就这样了吧。”

“什么样?”

林止拿着杯子去接水,背对着她,特别装模作样地说了句:“相忘于江湖。”

她始终不懂,为什么相爱的人能这么轻易分离,努力在一起不就好了。

石伽伊心情沉重地回到家,听到正房客厅的说话声,以为霍景澄在和老爷子喝茶,跑过去:“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客厅沙发上坐了三个人,没有霍景澄。石爸爸正和他身侧的年轻男人说话,那人身形很像霍景澄,面相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攻击感,老爷子见她进来,笑着调侃:“天天爷爷爷爷的,你怎么跟葫芦娃似的。”

石伽伊转身就走:“我回房间了。”

刚转身,石伽伊就听那个人用蹩脚的普通话问:“石先生,这位是?”

“我女儿,还小,不懂事,来,小霍总,喝茶。”

石伽伊进了西厢房,房间的门窗都关着,灯也没开,昏暗无光。霍景澄在桌边躺椅上小憩,听到开门声,眯眼看了下来人,再次闭上,他声音喑哑低沉:“关好门。”

石伽伊关好了门,有些紧张,小声地说:“那小霍总是谁呀,是你哥哥吗?那个霍景豪?”

“嗯。”霍景澄说话时也没睁眼睛,甚至随手拿了桌上的书盖在脸上。

石伽伊走过去拿起他脸上的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不是应该在香港吗?”

霍景澄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凑近的脸,清了清嗓子:“霍氏在东大桥那边的项目是他负责的,所以这一两年他都会在北京。”

石伽伊弄懂了,但还是有些疑惑:“不过他来我家干什么?”

“看上了个古董装饰,听说你爷爷懂,来请教。”

两人姿势有点……

霍景澄坐起身:“他不知道我在这儿,不需要让他知道。”

石伽伊想了想,问了一个蠢问题:“你俩关系不好啊?”

霍景澄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半晌:“你觉得能好吗?”

“那你们见面会打架吗?”石伽伊又问。

房间里昏暗又闷热,两人说话声音又故意压低,这样的环境再加上类似耳语的谈话,实在过于暧昧。

霍景澄从躺椅上站起来,让石伽伊坐下,他拿了杯水喝,想到她的问题,笑了下:“小孩子才打架。”

“那你们见面了会怎么样?互相瞪死对方。”石伽伊说完,笑倒在躺椅上。

霍景澄用手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他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Uncle和他一起工作,我还是避嫌点好。”

那天之后,直到石伽伊开学,霍景豪都没再来石家,而霍景澄,也越来越忙,经常抱着笔记本在房间开几个小时的会议。

某次霍景澄开会时,石伽伊无聊,开门进了房间,根据自己看的那些豪门恩怨的电视剧推测:“霍景澄,你是不是趁霍景豪没在香港,赶紧架空他的势力,收买他的人,攻下整个霍氏。”

霍景澄不知道她的小脑瓜每天都在想什么,他和电脑另一边的人道别:“我们晚上再聊,我这边来了个捣乱的小鬼。”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不要霍氏的任何东西。”霍景澄向她解释,奈何这些话别人都不相信。

石伽伊给他比大拇指:“很跩。”

霍景澄笑笑,随即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很累,他指了指抽屉:“可以喝你的那个哈哈吗?”

感觉那个钙奶会很助眠,石伽伊每次睡觉前都喝,喝完就睡得很香,乖乖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喝吧。”石伽伊也拿了一瓶,插了吸管,和他一起喝,“也就是说,你不要霍氏的那些东西对吧,你有自己的工作。”

“真聪明。”

石伽伊喝完奶就走了:“你休息吧,感觉快要睡眠不足了。”

开学那天,北京难得地下了雨,干旱许久的大地终于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滋润了,老爷子和石爸爸将石伽伊要带的东西搬到后备厢。

上车前,石伽伊看了看西厢房,门关着,门内安安静静的,她跟老爷子说:“霍景澄最近特别累,爷爷您中午再喊他吃饭吧。”

“走吧走吧,人不大心操得挺多。”

其实老爷子有点感慨,怎么一眨眼小姑娘就上大学走了,虽然,学校离家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但,也是大学啊,还要住宿舍,他叹了口气,红着眼眶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到了学校石伽伊才知道,春雪也报了同一个学校一个系,两人分到了一个宿舍。只是,春雪过于别扭,不太和她说话。

石伽伊接到霍景澄的电话时已经中午了,他问:“你去哪儿了?”

“上学了呀。”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开学?怎么没叫我?”

“过两天周末,我就回家了。”

“我想送你去。”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而是,他没有送她去学校让他有些遗憾。

石伽伊捧着手机甜滋滋地笑:“那下周你送我。”

大学似乎没有老师说的那么轻松,石伽伊经常想,也可能是她选的专业的原因,两天的课程下来,她恍惚觉得自己还在高三。而最让她无奈的是,都忙成这样了,竟然还有人给她递情书。

石伽伊觉得,有霍景澄这种盛世美颜天天在她眼前晃,她很难再对别人动凡心了,于是很敷衍地道:“抱歉,大学期间我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从小喊到大的口号,上了大学石伽伊才正确认识到这句话的能量,医学生太苦了,每天课多得要命,要学的要背的甚至比高三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次霍景澄打电话来让她好好学习,她都说:“不敢不好好学啊,到时候挂科毕不了业连兽医都当不了。”

霍景澄:“……”

因为课业多,一忙起来时光飞逝,很快,到了周五。这天石伽伊认真研究了一下回家的公交路线,准备下周开始走读,主要是想见到霍景澄。

放学时石伽伊被班长拦住,他拿着学生登记表说:“石同学,这周六你过生日,如果你没有别的计划的话,咱们班同学准备找地方一起为你庆祝。”

石伽伊眨巴眨巴眼睛:“只是一个生日,不用麻烦大家了吧?”

“这是我们男生商量好的,咱们班就你们几个女生,照顾好你们是我们的责任。”班长的态度十分诚恳,他看了看登记表,继续道,“你家在什刹海那边,我们就约在那边新开的大排档吧,据说很热闹。”

“可以可以,听说后海那边开了几家酒吧,我们吃完饭还能去长长见识。”路过的同学附和道。

于是,石伽伊在一句话没说的情况下,就被他们把生日会时间地点人物都给安排明白了。她拿着书本走出教学楼,想着班里同学还是挺可爱的。

春雪从石伽伊身边走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石伽伊挑了挑眉梢,犹豫半天,追了上去,扯了扯春雪的袖子:“你还生气呢?”

春雪不说话,继续往外走。

“明天来吧,就在咱们家附近。”她歪头看着春雪。

春雪依旧不说话。

石伽伊叹了口气,直接放大招:“我喜欢霍景澄,对江启没意思,你喜欢他就去追嘛。”

春雪终于看她,神色微微缓和,刚想说话,教学楼大门外不远处一声响彻云端的口哨声传来,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车子,江启插着兜靠在车边看着石伽伊笑,吊儿郎当的样儿别提多痞了。

“伽爷,可否赏脸吃个饭啊?”江启问。

春雪瞪了眼石伽伊,扭头走了。

石伽伊感到头疼,她认命地上了车,无奈地对坐进驾驶座的江启说:“去我家吃饭吧。”

“怎么了?”

“想家。”想霍景澄,想赶紧回家。

江启:“……”

江启去了北四环那边的一个二本学校,因为受林止的影响,学了计算机专业,有课就在学校学习知识,没课就去林止的公司实习,每次员工看到大股东来当实习生就觉得玄幻。

高中时江启父亲见他总是瞎混便十分担心,总觉得这皮小子早晚会给他惹下大祸,不舍得打不舍得骂,宠着哄着就盼着他别太叛逆。所以江启提出要投资什么公司,江启父亲一打听大学生创业,看起来挺有前景,二话不说,就投钱了。没想江启真就找到人生爱好开始走正道了,上了大学后竟然比在高中还热爱学习,江启父亲一激动,又投了笔资金给林止,甚至让林止觉得,有江启父子在,他还可以再战五百年。

江启来找石伽伊主要是告诉她,账户进钱了。因为游戏网站开始赚钱,作为拥有百分之五点五股份的石伽伊,意外分得了好几千块。

石伽伊感叹:“我也要变成富人了……”

“几千块你富个屁啊。”

石伽伊挑挑眉梢:“真怀念当初那个跟我说话就浑身紧张的江同学啊。”

江启咳嗽一声,没接话茬,他斗志昂扬地给石伽伊畅想未来:“你等我以后带领咱们公司上市,到时候你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富人。”

手机响的时候,石伽伊都快到家了,她看了下来电:“喂,霍景澄。”

“为什么你还没出来?”

“从哪儿出来?”石伽伊奇怪地道。

“校门口。”

“你在校门口?你来接我你怎么不说一声呀?”石伽伊拍江启,“回学校回学校。”

霍景澄惜字如金地道:“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