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人怕他要被传染,劝顾明不要为了治病人搭上自个儿。
顾明只笑不答,但在林白青痊愈后,往灵丹堂的方簿上添新方子时,他开心的像个小孩儿一样,对她说:“瞧瞧,咱们灵丹堂又多了一个新方子!”
后来眼看着改开后大型的现代医院越来越多,东海市只有一个中医院吧,还半死不活的,医生们整天捧杯茶看报纸,他就总会叹息:“真是想不到,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家业,1929国民政府都没毁掉的中医,竟要断在我的手里了。”
“我辛苦一辈子,竟成中医的掘墓人了?”又总是念叨说。
林白青是被中医救活的,自己也干了一辈子中医,她知道中医有用。
师父不想做掘墓人,她更不能做守碑者。
坚定的点头,她说:“嗯。”
看她眼红,顾培掏了手绢出来递给她,并说:“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就如同沙子堆砌的城堡,不会牢固的。我倒觉得白青你如此一个巾帼女儿,不应该为了一座药堂的传承就嫁给既没有感情基础,自己也不喜欢的人。”
家中长辈们商量的,是让所有未婚的小子们一起来,排排站,由林白青来挑。
选一个她认为最优秀最好,最适合做丈夫的。
但如今的大小伙子们比赛的是谁更早拿到签证出国,谁又会第一个拿到绿卡成为M国公民,绑都绑不来呀。
当然,她都重生了,即使在百日祭前赚不到能买到灵丹堂的钱,也不会让自己那么被动的。所以她莞尔一笑:“小叔您不用太操心,我会慎重选择的。”
她这一笑,天真又可爱,跟刚才救人时的利落沉稳,甚至带着狠辣判若两人。
顾培有点失望,但也只好说:“是该这样。”
林白青想起什么来,两眼亮晶晶的求知欲:“对了小叔,听说您在国外都硕士研究生毕业了,还在一家很大的诊所工作过,怎么就想到要回国的呢?”
九十年代正值出国潮的顶峰,人们争相学外语,削尖了脑袋往国外挤。
而顾培,一个从小在M国长大的孩子,硕士研究生毕业后还曾在梅奥诊所实习过,而梅奥在M国的地位,医疗界都知道。
但他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归国,还进了军医院。
一开始没人想到他能坚持下去的。
偶然一回林白青听到顾家三爷和五爷闲聊,说起顾培居然已经坚持了半年时,俩人都惊讶的不行,但事实证明后来他坚持了三十年,至她重生时还在坚持。
重生前她并没有专门问过他,只听他一任前女友提过一个关于长辈间的,桃色,又匪夷所思的可能,当然,那是不好放在台面上说的。
顾培眸子温温的,语气也极为亲和:“跟你一样,奉长辈遗命罢了。”
如果真是奉长辈之命,倒合了他那前女友的八卦。
当然,交浅不言深,才头一回接触,为拉进关系她随口问一句就适可而止了。
“快吃吧,不然饭该凉了。”顾培又说。
林白青挑起一块牛肉,不怪招娣吃的双颊圆丢丢,番茄的酸甜可口,云南沙瓤土豆的醇厚再配上本地黄牛肉完全不膻的肉香味,这盘菜还真够好吃的。
“小叔你也尝一口啊,这牛肉好香的。”林白青说着,就准备夹一块给顾培。
但抬起头,她才发现食堂里人很多,那位马秀芹医生也在,而且就坐在不远处,而在她夹牛肉时,有许多人的筷子同时停止了。
林白青差点忘了,如今的顾培才刚刚从国外归来。
这位年青的,风度翩翩的海归,是全院所有单身大姑娘们关注的对象。
也是曾经的习惯使然,但林白青还没傻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顾培夹肉。
把肉送进自己嘴里,她再说:“好香,真的很好吃。”
转眼她的饭吃完了,而顾培,在尝了一口牛肉后就把筷子放下了。
在林白青的记忆里顾培很喜欢中餐的。
一起工作时她带了饭他总要蹭吃一点,她慢慢的,就习惯于带两个人的饭了。
军医院的伙食又如此美味,看来他今天是纯粹胃口不好。
顾培忽而说:“还有一周就是大伯的百日祭了,到时候就要商量你的婚事?”
林白青就是来请他的,她反问:“您会出席吗?”
作者有话说:
作者:留言哟。


第8章 大冷门
(中西医结婚……)
顾培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去的。”
林白青就说嘛,是她来请,顾培肯定会去的。
而既然确定了这件事,她就要忙别的了。
顾培还要确定一下日期:“是17号吧,一周后。”
林白青说:“是的,那咱们就17号,在老宅见。”
“17号见。”顾培说。
而关于被她急救的那个病人是啥情况,满食堂里,医生们议论的纷纷扬扬,好多医生还在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还有人在小声议论封建迷信,说她大概是开了天眼,才会能肉眼看到脑梗之类的,但顾培并没有刻意问及。
他就是顾家人,他父亲是她师父的四弟,从小把中医当故事给他讲的。
中医是有很多神奇之处,但它也有它的短板,还有很多招摇撞骗的职业骗子。
作为一个现代医学科医生,她是怎么用中医的方式诊出脑梗的,顾培自己心里就有答案,当然,他肯定已经意识到,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中医了!
……
话说,过了两天,那位老太太的CT片子终于出来了,确定了其脑梗位置,李院长拿着片子去找顾培:“左侧额叶,不愧灵丹堂的人,林白青可真厉害!”
亲自经历了现场的,肝胆科的谭星国医生也跟着他一起来的,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拿科学无法解释啊,她是有X光眼吗,能透视人的大脑?”
顾培接过CT片,打开电磅仔细看了片刻,说:“院长,你可以问问病人,她十年前头部受过伤,这次脑梗的正是原来受伤的位置,而病人的头颅形态,因为那次受伤而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林白青不是有X光眼,她是根据病人的头颅形状来判定病人的脑梗位置的,你们以后看片子,也要记住这个知识点。”
病人已经送住院部了,李院长并不了解,但病历上没写,他就问顾培:“顾培同志,你是怎么发现病人有陈旧伤的?”
笔在片子上轻划圈,顾培说:“你仔细看,病人左侧额叶颅内有轻微的血肿机化现象,头骨因此而发生了细微改变,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两位医生随顾培的手定晴一看,还真是,病人的左侧额叶有血肿机化现象。
血肿机化致使头颅形状改变,正是陈旧伤的直观表现。
俩人心说他不愧是海归,CT机国内刚刚才有,专科医生们也才刚开始学着使用,但顾培一眼就能看出大家所看不到的症结。
但林白青就更厉害了,她虽然没有X光眼,可她确实推断对了脑梗位置。
正好李院长这两天专门问林招娣打听了一些关于林白青和灵丹堂的情况,知道那优秀的小中医正在为了能够继承药堂而在招聘丈夫。
他就忍不住得八一卦:“顾医生,您说大家天天给您介绍对象,我瞧您也没有感兴趣的,不如这样,我给你推荐个人选。”
顾培正在关灯,收片子,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李院长又说:“林白青虽然小了点,但胜在有医术。要不您回去问问家长,您看您俩一中一西,还都是良医,这要结婚了,那叫中西医结婚,最好你再把她调到咱们军医院来……”
啪的一声,灯没关掉,片子倒被顾培打飞了。
片子快速飞向茶杯,啪的一声,一只茶杯应声而飞。
“顾医生,没烫到您吧,哎哟您的笔记本……”两人同时大叫。
谭医生低头一看,又问:“糟了,您的手,天啦,手被烫破了。”
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给滚烫的茶水泡了个透湿。
顾培的手上烫起好大一片水泡,但他呆呆的,仿如浑然未觉的疼一般。
其实他知道遗嘱的,知道的特别详细。遗嘱里有写:于顾家孙子辈中,为林白青择一良偶。
……
另一边,林白青刚刚回到药堂,大热天的,正在喝刘大夫递过来的凉杯开,俩人在讨论的,也是顾家的长辈们。
顾家如今在世的三爷和五爷,三爷在首都,是从部队退休的,用俗话说就是位高权重,而五爷是当了半辈子教师,在东海市教育局退休的,也算桃李成荫,刘大夫忧心的是,她听说身在首都的三爷想把灵丹堂卖掉。
而五爷是个和事老,万事不管的,她就忧心,怕顾家人推翻婚事,卖灵丹堂。
所以她劝林白青:“虽然顾卫国还没来,但听着人品不错,要不就选他?”又说:“原来我一直觉得三爷五爷人不错的呀,怎么会想着卖药堂呢?”
其实顾三爷和五爷人品都很好,跟顾明一样,也都特别疼林白青。
小辈们跟师傅被妖怪抓走了的猪八戒似的,眼光太浅,只知道分行李回高老庄,大多想着推翻婚事,卖祖产分钱,但两位爷一直压着呢。
上辈子三爷还专门从首都押了自己最优秀的孙子来,摁头要让他娶林白青。
对方非但不愿意吧,还大吵大闹,说什么中医无用,中药之中,没有哪一味经过了双盲试验的测试,所以中药全是安慰剂一类的鬼话。
把三爷和五爷俩差点没活活气死。
而且三爷和五爷其实都有病,三爷有腿疾,还很严重,上辈子是强撑着病体来主持灵丹堂事务的,闹腾的孙子辈们,也是他一力压着的。
五爷有头疾,是三岔神经痛,众所周知,三叉神经痛是除非开颅,否则就无法被治愈的,而这段时间五爷正好也犯了头疾,也没精力管灵丹堂的事。
一帮小辈们不知道灵丹堂的珍贵,也不懂将来它会升值,大吵大闹要分钱。
而在灵丹堂的地库里,有很多上百年的珍惜药材了,要在林白青手里,就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但要被一帮不懂药的拿走,贱价转卖了还好,毕竟药嘛,只要能治病救人就好。
但要有些人拿它当个宝贝,要囤着呢。
药品是极难保存的,保存不当就会坏掉,坏掉的药材不但不能治还,还是毒。
糟蹋药材,那叫造孽!
想到这儿,林白青说:“刘大夫,你甭听风就是雨的,三爷和五爷都没有要卖灵丹堂的意思,那是小辈们想搞点钱,胡乱说话呢。”
“要他们不想卖,眼看百日祭,咋一个小伙子都不往来送,百日祭你就要定婚事了,要选哪个小伙子,人好不好,总得让你提前都见一见呀。”刘大夫说。
其实两位爷不是不想送孙子们来,而是有心无力。
上辈子的林白青也以为两位爷不关心灵丹堂的事,怨过他们,直到百日祭后两位爷相继去世,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都是强撑着病体,在护着灵丹堂。
不想让小辈们把它给糟蹋了。
可惜上百年,历经几代人的药堂,最终毁在了顾卫国的手里。
看林白青眼圈红了,刘大夫以为她在为选不到好夫婿而难过,劝说:“就选顾卫国吧,虽然他还没有来,但那是因为他在当兵的原因,昨天我收到他一封信,他说呀,他不是不想来,是因为还没退伍,从部队上出不来。”
林白青一凛,又是一笑:“他居然还给你写了信?”
这年头打电话不方便,大家一般都是书信联络。
顾卫国做生意不行,但投机取巧很有一套的,这年头因为大裁军,营级以下转业是不分派工作的,只能自谋生路。
而且他爹早死,老妈也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同居,不回来。
他对灵丹堂,比顾敖文还要眼馋。
所以他不但发动老妈乔麦穗四处游说,爪子都伸到刘大夫身上了。
刘大夫看她在笑,以为她是心里满意顾卫国,顿时也笑了起来:“得,就算小伙子来的少,只要有一个可心的就行,到时候你就选顾卫国,让那帮想卖药堂分钱的,都洗洗睡去吧,闲得他们。”
“我会考虑的。”林白青说着,又背起了自己的绿书包。
“你不刚回来嘛,咋才喝了口水,又要出去了?”刘大夫问。
林白青说:“还有点事儿,今天我就不回来了,你做完药也早点回。”
“对了,眼看百日祭,买件好衣裳穿吧,你要没钱,我给你。”刘大夫说。
林白青忙说:“不用,我有钱的。”
“打扮漂亮一点,知道顾家的小子们为啥不热乎你不,就是因为你总是穿件白大褂儿,土叭叭的,一点都不洋气。”刘大夫笑着说。
林白青一想也是,自己确实需要赚点小钱,再买两套好衣服。
不过在此之前,她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办。
三爷的病,因为他还没有从首都回来,所以林白青还不确定是什么病,目前也做不了什么准备,就只能暂且先放着。
而五爷的三叉神经痛,在中医上其实是可以根治的,只是需要一种特殊的针。
马衔铁铁针。
马衔铁是战马口中的嚼头铁,铁本寒,但被阳刚之战马嚼过,就有了极阳之气,而马食百草不中毒,它唾液浸润过的铁,也就有了解百毒的功效。
三叉神经痛,就需要以真正的战马嚼过的马嚼铁针来治。
在解放前,灵丹堂不止有马嚼铁针,还有极为珍贵的,用特殊材料合金而打成的金针和银针,砭石等医具,但六十年代闹革命,破四旧,小将们打砸灵丹堂的时候,就把那些珍贵的医具全一抢而空了。
三叉神经痛不止五爷有,它是顾家男人的遗传病,顾家大多数男人,包括顾培有内,一到中年就会发作,头痛欲裂,一痛起来能要掉半条命。
顾明活着的时候最痛心的事,就是那套马衔铁铁针丢了,找不到了。
没有它,饶是顾明有医术,面对三叉神经痛也束手无策。
而顾培的三叉神经痛,在将来就是林白青用马衔铁针给针灸好的。
骄傲如他,一直不认为中医比西医更优秀,直到将来她用马衔铁针灸好他的三叉神经,他才会意识到,中医有很多领域是西医达不到的。
上辈子,要到很多年后林白青才能找到那套马衔铁铁针。
说来也是可笑,那套针并没有被珍藏,而是在被人拿走后,就一直扔在杂物间里,直到很多年后,有个小孩儿翻出来在街上把玩,林白青才偶然发现的。
藏针,或者说拥有马衔铁针的人,也是这巷子里的人,他叫刘百强。
而他,是林白青的前夫顾卫国的小弟,也正是那个去年想摸她,却被她一指头点瘸的混混!
现在林白青得去找那套可以让顾家所有的男人以后哭着跪在她面前,求她给他们施针,救命的,马衔铁铁针了。
作者有话说:
顾培:中西医结婚,中西医结婚,中西医结婚……
作者:你别忘了,遗嘱里说的是孙子辈喔?
白青:我有办法改变它喔~
作者需要你们发财的小手手来留言呀。


第9章 劳力士
(用前夫换五百块?)
话说,刘百强跟顾卫国还有点关系,俩人是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