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滚,便到了丈外。

关七一手就抓住了他,但他一碌就碌到了丈八外.关七手里只剩下了一堆衣服。

关七皱了皱眉,闷哼了一声,放弃了衣服:

转而拔剑,面向朱月明。

这时,朱月明已有点脸无人色。

他面对剑锋,以及那持着剑连脸都映绿了的神煞。

关七已睁开了眼。

——狄飞惊的“眼之刀”只能伤他双目于一时。

朱月明此际亦已张开了眼。

——虽然痛,但狄飞惊的“眼之矢”并不能使他的眼长久不能视物。

可是,这时候,杨无邪,无情、戚少商、孙青霞,连同那刚翻身跃起、力图振作的詹别野都同时有一个憬语:

关七使的是擒拿手,竟是闭着眼睛时使得更精更妙更好更天衣无缝。

同样,朱月明的“霸王卸甲”身法,却是在合上双眼时,更加倏忽无定、无迹可寻。

这两人,在这一刻,凭感觉交手,竟是那么的接近,那般的相契。

狄飞惊却比在场的人都多透悟了一点:

——原来“小弃妻擒拿手”是应该以独臂施为,而不是双手并使。

难怪卜先知练不成“小弃妻”擒拿手法了!

狄飞惊为悟出这点,而感觉到一阵悚然:狂喜的颤悚。

但他随而又为另一事而颤哆起来。

那是一句话。

朱月明说的话。

这时候,朱月明才刚喘得过一口气来。

但他仍未喘定,又得面对关六。

还有这神煞狂魔手上的剑。

不过,这时他已可以说话了。

也未得及发话了:

“雷纯不在我处,你误会了。”

关七龇齿厉声嘶道:“他说她在他处,他又说她仍在他那儿,他现在说她在你处——你们耍我!?”

他一连几个“他”,“她”,”他”,可见情急,以他的武功和宗师身份,本不该说话如此失却条理。

不过他所说的,大家皆明其意:

他的第一个“他”是指狄飞惊,第二个“他”像指杨无邪,至于“她”当然是雷纯,而“你”,当然便是朱月明了。

朱月明当然会听。

他也当然不敢“耍”关七这神煞。

——何况,而今,这神煞已凶神恶煞的向他迫近。

他忽然“爆”出了一句:

“你弄错了。”

“我——弄——错一!?”

“雷纯是雷纯,小白是小白,小白不是雷纯,雷纯也不是小白。”

“小白……雷纯……,

“你找的是小白,而不是雷纯。”

“——我我的是……小白……!?”

“对!你深爱的是小白,雷纯只是替代了她……耍你的不是我,而是狄飞惊,还有雷纯!”

轰隆一声,关七如遭雷顾。

他自拍了一记“天灵盖”,这一下之后,他双目、双耳、鼻孔、嘴角都淌(渗)出了血迹。

苍穹中又似有什么事物掠过,一只只锅盖似的,又像一只大碟子、更似一只形迹诡秘的大蜻蜓,只听胡胡琐琐的声响一直不断,轧轧勒勒之声隐约时大时小。

“小白不是雷纯,雷纯不是小白……”关七按额狂呼:

“你们耍我……你们耍我……你说谎!你在说谎一……!”

“我没打诳语!”朱月明急切地道:“你找的确是小白,而不是雷纯,你别着了六分半堂的诡计!”

“我找的是……小白……”关木旦眼欲喷血,以手按头,喃喃自语,摇摇欲坠:“我我的不是……不是雷纯……!?”

“对!”

朱月明这句话回答得一点也不蛇。

而像钉子。

——一记敲进了关七心内的钉子。

恶毒的钉子。

锐利的钉子。

对关七而言;这仿佛比任何交战更令他受伤,更使他沮丧。

“我我的不是雷纯——”他哀呼道:“——而是小白!?”

然后他仰天长啸:

“小白……小白……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语音里有无尽凄酸,无限的苍凉:敢情,“小白”不止是一个名字,而是一段凄美得入心入肺的记忆,一段销魂得肝肠寸断的往昔。

一阵狂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一时间,关七披着一头狂发,竟一大把一大把的随风飞去,剩下的头发,竟在月下蓦然闪着银光。

他竟在这片刻间,脱了一半的黑发,白了一半的头发!

一一那是段什么回忆,竟伤这鲍世奇才、一代人杰如此之深、这般之甚!

(小白是谁?)

(谁是小白?)

(小白跟雷纯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在场的人,无不狐疑,谁都关切,大家都非常好奇。

 

 

第十五章 无意若何

 

1.无可怜见

只听关七怆然吟道:

“富贵浮云两无定,残山剩水总无情,秋风吹醒英雄梦,成败起落不关心……”

他这几句诗信口吟来,别人听来,还不怎么,但戚少商却如遭重击:

他没听过这几句诗。那想必是关七此际心情悲凄之际,漫声吟唱出心中郁结。他向只以为夫七是武学宗师,十分心仪,但今夜一战,始知关木旦确是武林怪杰,为之折服。可是他还不知道关七竟有文才。他的文采之好,诗才之捷,完全大出戚少商意料。这几句诗,敢情是关七有感而发,但却是至深至甚的刺伤了戚少商,使戚少商勾起了息大娘以及他和息红泪的未了之情。

其实,这情愫不仅于戚少商萌生,连狄飞惊同时也惊动不但惊动,还惊痛。

只不过,戚少商的感触是在于息红泪,狄飞惊的感慨在于雷纯。

——小姐,纯儿,恩君如明月,夜夜感清辉啊。

只听关六还当空对月长吟。

“祸福依伏从无路,吉凶悲欢有尽头。画图有约春无价,情深不寿梦乍醒。”

然后他三招大呼,“天可怜见,小白,温小白,温小白,我找得你好苦,我为情所苦!

天,无意,天意,何苦如此欺我!这般戏我!”

听他这般召唤,众皆动容:

一,看来,关七之疯癫,一半可能是因为这叫“温小白”的女子,跟以前他们调查所得,显然有错处、出入。

二,听来,关木旦不但已有点恢复了神智,还回复了部分记忆。至少,他已记起“小白”不是“雷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