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关七此际正用“音”以作利器:

杀人的利器!

——以声杀人。

他杀向戚少商。

——以声。

声波慑人!

夺命之音!

——使人发狂!

戚少商和孙青霞本来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若是他们只对抗声波和色相,或许还可一战,尚能一敌。

可是,当声相和色相同时侵袭二人之际,同时漫发着一股香气。

香气袅袅,在戚少商鼻端嗅来,仿似檀香,仿佛佛显金身。大慈大悲,宝相庄严,要他即放屠刀,回头是岸。

他手上没有刀。

却有剑。

——他的剑,能在此际放得下来吗?

放下了剑的他,就能成佛吗?

一仰或是佛成不了,却成了鬼:关七的刀下亡魂呢?

戚少商半生中有杀孽无算,而今,一场场如梦悚心,尽现心头,四起四落,三翻三覆,生死一爱,成败一线,岁月如流。人生若梦……这一时间,他,竟失去了斗志。

——一个失去了斗志的戚少商,又怎么斗得过仿佛全身都给斗志烧痛的关七?

孙青霞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闻到这股香味,犹如处子身上的幽香,无限理想,中人欲醉,既是诱惑,也是召唤,要他惜玉怜香,弃剑投入温柔乡。

他手中有剑。

剑在手。

——他能不能在这时候弃剑?

弃剑是对?还是错?他的剑错?抑或借的是他?

——放弃了剑,就有他的爱吗?握住了剑,便能斩尽情愫么?斩不了情,切不了爱,没了剑,到头来,会不会成了关七手下亡灵呢?

孙青霞在过去爱过女人无数,而今,一个个温香玉软的女子,掠过心头,哪一个爱到发烧,哪一个恨得发狂,哪一位欲拒还迎,哪一位委婉承欢,哪一次求之不得,哪一次得偿所愿……这一瞬间,他,居然没了战志。

——一个丧失了战志的孙青霞,又怎能战得过好像战神一样的关七圣?

戚少商、孙青霞均在极度的迷茫之中,但更惊粟的,却是另一个人。

吴惊涛!

惊涛书生虽狼狈不堪、左支右绌,但总算也把关七那一轮“惊神指”的余劲应付下来了,他正要飞掠下檐,对付关七,不意凝神一看,看出了全身冷汗来——

原来仿佛跟天有仇也与全天下为敌的关七,正在用一种他最害怕、最惊惧的武功,来对付孙青霞与戚少商:

那独门绝艺竟是他的绝活儿——

——活色生香掌法!

(天!)

(我的绝技几时落在关七手里!?)

(他是几时学会了我创悟的武功!?)

一一那还是刚才他向关木旦使出的掌法和内功,而今,竟一一都在关七手上信手使来,且使孙青霞与戚少商,一起也一齐的堕人险境!

这一个发现,令惊涛书生目定口呆,一时不敢飞身下掠,加入战团。

他只能愣在古屋檐上,在极大震恼中,还微微感觉到苍穹天心,仿佛有沽沽恐恐之声,在上空微微震动掠过。

——是有什么东西在天空回翔、飞过么?

他已无暇细思。

他的人已被惊愕充满。

充满震愕。

5.着魔

吴惊涛在揩汗。

他淌的是热汗。

——愧。

他愧的是自创的武功绝学怎全在关七手上使了出来,而且还施得比自己还好!

他流的却是冷汗:

——怕。

他曾经在好一段时间里以咒语、迷香禁制过关七,尽管当时他已觉察出这是个不世人杰,但要到这时际,他眼见关七以寡敌众,却占尽上风,使他连孙青霞、戚少商的战团都打不进去,插不了手,他这才明白关七的武功有多好,才气有多高!

他一时吓住了,束手无策。

他虽无策,但有一人却及时想出对策。

这人当然能想出应对之策——因为他的外号本就叫做“算天遗策”:

他另一个名号是“童叟无欺”。

他当然就是:

杨无邪。

关七发出“活色生香掌”,打出“欲仙欲死神功”,跟着便要一拳打杀戚少商和孙青霞。

他其实没有必要杀这两人。

他跟这两人其实没有仇。

他也没有意思要杀他们。

但他不得不杀。

在他而言,是一个试炼。

——他要试验出一种武功来。

这是一种创新。

他已给创意充满。

他像一个小孩子,玩得正高兴时,得意忘形,全身神智已让创造的喜悦所充溢,欲罢不能,也乐此不疲。

他眼里发出奋光。

他的人也手舞足蹈。

他的“新招”已发了出去一

他要试验到底。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

——或许,他就是魔:佛魔谁能定分界?

问题是:你要试自己有多大力气,你大可以向木石、猛兽比比力。

你要试验自己有多大魅力,大可去发挥、施展,看有多少人甘于为你所奴役?多少美女为你所诱惑?

你要体验钱的力量,大可去从商、做生意:你要知道权的魅力,大可以去从政、做官;如果要晓得哪一种药材或是多种药草的混合能治恶瘤,最好便是找一个患有恶瘤的人下药给他试试看。

但试“新招”却下一样。

——“新招”需要人来作试练。

因为只有“人”才能“接招”,也因为人“招架”的能力,所以才要“变招”,创“新招”、使“绝招”。

但这种试验是需要极大的代价的。

代价也极高。

——代价是:

人命。

世上一切,都不比人命可贵。

人命价最高。

因为没有了人命,就没有了一切。

爱情是生命中的至甜,所以极重要;自由是生命里的最好,所以更重要——但如果没有了生命,便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享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