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下令朱月明、童贯、诸葛先生再详查陈念珠之身世。
由于是皇帝亲自下令,这三人办事,自都不敢怠慢。
这三人各自代表了,刑部、军队和江湖白道势力。
他们要人有人,要面有面,要消息有消息。
很快的,讯息就捎来了。
——陈念珠是当年谏官陈礼之后。
这一查个明白,赵佶更怒忿了:
(好哇,当年朕是听了你的谗言,才逼死陈礼,你却故施小惠,收容了他的后人,把害人过失椎到朕身上来,幸好这陈念珠属忠良之后,忠心不灭,不肯下手,宁可自刎,朕才死里逃生,蔡卿,你这一招真狠!)
——别以为你平时假传圣旨,作尽天下之恶,皆假朕之名以行之,朕只是不想管那么多事而已,故一眼开一眼闭,由之任之,你真以为朕是昏聩了不成!?
赵佶愈想愈气。
他这次火气是越烧越旺,但身边却无人似平常为蔡京说好因为谁都看出了风头火势,连皇上都敢行弑,这可不是好玩的。
平常跟蔡京勾结为好。沆瀣一气的童贯,本来很可以在皇帝身边说几句话的,但这次也三噤其口了。
盖因陈念珠那一脚。
——那一脚,显然是为他主人而踢的!
(蔡京一向瞧不起自己,他的门人才会有这种想法!)
(当年明明是你授意要我诬告陈礼,让他亢军屈死的,而今你却指使他后人当众侮我,还想我美言你!呸!〕
这使得他当着皇上面前受到了莫大的折辱!
是以童贯暗底对蔡京也恨得牙嘶嘶的,决不再维护他]至于朱月明,他跟一爷这次护驾有功,本来也可以“说得上几句话”的。
可是他才不说。
他知道蔡京已不大信任他,甚至已开始以任劳和任怨取代他在刑部的地位了。
所以,在护驾一战中,他是不求有大功,只求保住皇帝。
保住皇帝,他就可以保住他的职位和权力了。
——为皇帝而死,这是说啥也不划算的事!
所以他那一战未用全力。
何况,他在那一战中,早已看出了蹊跷来了。
可是,他都没意思要说。
因为目下箭矢都指向蔡京。
——那很好,这是自己眼下的头号政敌,其他的,他多说几句、少说几句,除掉的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他能在刑部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而且还坐得那么久、那么稳,自然知道什么是该说的、该做的、不该说、不该做的、甚至是该做不说的、该说不该做的。
所以他也三域其口,尽管已看出端倪,他只明白在心中就好了。
还有一个一爷,他啥也不说,只提了一怀“当晚瓦子巷也有刺客伏袭,但都给相爷派人解决了,相爷还摆了个庆功宴——说起来,要不是侍卫、高干都去了庆功,因而疏于戒备,这干叛贼还真近不了圣上的身前!”
赵佶一听,只是冷笑。
——好个蔡京,你戏可演够了!
——你想杀朕,辽来认功!
——朕遏事时,你在哪里?一定了之,却把能保驾的好手都拉走,而将朕置于险地。
——朕虽好美人,好色,但幸有绝鱼美女师师奋身保住朕一阵,这才吉人天相,有惊无险;
——你平常榨纳钱财,尽空国库,真以为朕不知吗?朕不办你,是因为反正天下财富花不完,人生在世,这般认真干什
么?不如追声逐色,风流快活去!既念你为朕之喜好着想、奔波,所以才不拿你严治,而今你竟连朕都敢叛!再要饶你,也太欺朕无能了!
——蔡京,你这老狐狸,这场戏,好的坏的都由你唱尽,你下台了吧!
赵佶虽然动怒生气,但要治像蔡京这等已权倾天下、党羽遍布的人,还真疏失不得,故而审慎从事,沉着应对。
是以他特别有间于诸葛先生。
3.翻三覆雨一八手
诸葛先生就等皇帝来问他。
赵佶果然召见他。
诸葛先生称病不起,只跟来使(皇上身边的五大“红袍侍卫”之一,也是“笑脸刑总”
朱月明的儿子:“翻云覆雨闪电手”朱盐平)有气无力的问:
“不知圣上召见老臣却为何事?”
朱盐平知道眼前这人既德高望重,也老成持重,更老谋深算,甚至老奸巨猾,只有把他所知的一一禀报,不便讲的就不说。
诸葛先生听了就翻着白眼,仿佛奄奄一息的道:“到头来,皇上是要问老臣如何安置蔡京蔡大人了?”
朱盐平既不敢推测上意说“是”,自也不敢说“不是”,只好说:“恐怕是的。”
诸葛先生有气无力的挥手道:“凭皇上和相爷的交情,一点小误会算什么?罢了罢了,回头就过去了,怎容我这旁人置时。”
他倒头就睡。
这时,无情便为他“请客”:
——即是”请”客人走。
也就是“逐客’、礼貌地。
朱盐平没有办法、只好回宫如实禀报赵佶。
赵佶听了就满脸不高兴:“诸葛小花这老家伙,昨天不活蹦蹦的,今天却称病诈死,就想不开罪蔡京,可见官官相护,为祸之深!不行,朕硬是要召他来。”
他这次动用了“五大红袍近身侍卫”为首的一人,江湖上人称“杀人放火金腰带”朱幽浮(也就是朱月明的胞兄).前往“神侯府”,名为”探病”,实催诸葛小花人宫上朝。
他去到却扑了个空。
听四大名捕的大师兄盛崖余说:“世叔今晨游山观日去朱幽浮大为无趣,只好败兴而归,禀知赵佶。
赵佶光火、“诸葛小花这老匹夫!昨还病在榻上,令却上了山看日出!大石公,你带了朕旨召他即人宫来,朕看他与蔡卿勾结维护,护到几时!敢不敢抗旨不从!”
大石公领旨到了“神侯府”,诸葛小花早已穿着齐整,就等他来。
大石公与诸葛先生交情非同泛泛,一切计划,早有里应外合,一看之下,再作细察,发现“神侯府”里似只有无情镇守,便问:
“其他三位高足何往也?这是要紧关头呀!”
诸葛先生抚须微唱,脸掠忧色:“铁手、追命、冷血,早让相爷藉故调离京师——所以我们若不在这要害夫头‘发动’,先下手为强,只怕他也早就蓄势以待,一触即发了。我们总算抢了个先手,也找对了帮手。”
到了宫中,赵佶有问干如何处置蔡京逆反的事,诸葛先生佯作不知道,赵信心中忿怒,暗:平常你们明明是勾心斗角,原来只是装模作样,实是一,伙!朕就看你装蒜到几时!
于是便请内监米苍穹等将事情始未向诸葛说清楚,之后即问:
“朕要知道先生当如何处置此事?”
请葛先生一脸惶恐,只说:“不敢说,”
赵佶大怒,“你尽管说!你怕蔡卿报仇是不?万事有朕,他凶得敢咬人不成!”
诸葛先生在三催四请之下,百般无奈似的,才婉转曲折的娓娓道出蔡京已在民间闹得天怒人怨,同时也使朝廷忠贤之士几为之空,而且所有暴政苛令,都假借天子之名以行,颁布天下,使民皆怨千天子,他却中饱私囊,到处搜刮民脂,为他直长生雕像,自封为神……诸如此类恶行,早已恶贯满盈。何况蔡京在小甜水巷行刺前确藉故将三大名捕遣出京师,可谓居心叵测。
赵佶听了,更怒,斥道:“有这等事,诸卿你为何不早报予朕知?”
其实就算有人说了,但当时哪个人的话能人赵佶之耳?何况苦谏的人,不久全遭蔡京毒手,哪还有敢说话的人?
赵佶追问,“当如何处置此贼?”
诸葛仍沉吟不语。
舒无戏忍不住一句下去。
“当诛!”
众皆附和,但赵佶还是要问诸葛。
诸葛知无可避,便说:
“削职便是。”
赵情大感诧异:“平素蔡卿常与先生作对,相容不下,而今你却如此宽厚待他?”
诸葛先生只垂首道:“无论怎么说,蔡相是朝中大员,树功立勋,贡献良多,若为尚在猜测之事而杀当朝丞相,恐于法无据,于理不合。”
赵佶听了就沉吟不语,不久问米苍穹如何处置蔡京,米只谦卑回答,“阉人岂敢语国事。只是蔡相嚣狂,宫中尽知有和爷。不知有他,都不敢有拂。”
次日,赵借召了蔡京入宫,面斥之。
蔡京早已听到各种不利他的言传,心里有数,只跪求皇上开恩,叩求赵佶息怒,对行弑一事,力辨受人冤噬,必是异党嫉他得皇上信重,故意陷害,对其他所作所为,一概不辩不诉,只求皇上念他一片忠心,从轻发落。
蔡京一上来就但承种种不是,还自首供出一些赵佶未知的“不是之处”,一味求开恩降罪,且感念皇上对他的种种恩典,颇令赵佶天威得以申张,自是龙颜大悦,火也降了一半。
——到头来,你这当宰相的,没朕撑腰,那还是不行的!长长眼睛,到底看谁最是威风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