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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女生听到自己矮多少会有点介意,但佟辛完全不。她已经一米六五,并且还有继续生长的趋势。十七岁的女生,都偏向于娇小可人的审美观,她在班上的女同学里,已经算是……高个儿了。

所以乍一听,佟辛还觉得挺悦耳。

她去杂物间搬楼梯,手机搁在桌子上,所以霍礼鸣只能看到天花板。他下意识地提醒:“你好点拿,那楼梯有点重。”

几个小弟倒吸气,偷偷拉着程序的衣袖,“我操,小霍爷这是有情况?”

程序故意吊人胃口,“你觉得有就有呗。”

佟辛将楼梯搬去厨房,再回来拿手机,她一路小跑,画面抖得厉害,霍礼鸣能看见她晃动的长发丝。

“两个开关,是哪个?”

“第一个。”

佟辛刚要放手机,霍礼鸣倏地又说:“手机立起来,让我能看到你。”

佟辛懵了懵,继而耳尖发热。

“万一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我还能马上打120。”

佟辛:“?”

发热的耳尖一下子退烧了。

很快,燃气灶关好了,霍礼鸣语气松了些,“梯子就放那,我回来自己收拾。”

佟辛嗯了声,走时,她在门口顿住,视线又移回屏幕,“那个寻人启事,我拿点走,明天回乡下拜年,可以帮你贴一些。”

霍礼鸣眉头舒展,眼里点点笑意,“这么好啊。”

佟辛反驳,“不是特意对你好,是想早日找到你家人,至少能让你正回来——你这人吧,太歪了。”

程序他们竖起耳朵,人人震惊脸。

霍礼鸣投降的语气,“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行不行。”

佟辛没有吭声,她不自然地结尾,“那我挂了。”

“等会。”霍礼鸣把人叫停,然后放低声音,“新年快乐啊,小妞妞。”

“轰”的一声,烟花恰好划亮天边,映红了佟辛的眼。她下意识地望向光亮处,烟花棱角显现,散去,烟云薄薄弥漫,宛若涂出一片星轨。

佟辛的耳朵,是真的发了烫。

心绪被那声“小妞妞”搅得有点飘,她就这么脱口而出:

“嗯,新年快乐啊……霍鸭鸭。”

视频断了,手机还捏在掌心,霍礼鸣架着腿,明暗光影里看不清表情,但他整个人在这一刻的感觉都是平和近人的。

安静五秒,憋太久的这群人终于爆笑,“哈哈哈,神他妈霍鸭鸭!”

“小霍爷你离开才多久就改名了?”

“我怎么觉得有点甜。”

“你他妈异食癖。”

程序凑过来,“小霍爷,难怪你从不和我们去泡温泉。”

霍礼鸣皱眉,“干吗?”

程序挤眉弄眼,只有他抓住重点,“原来你那个……歪了啊。”

霍礼鸣冷笑,猝不及防地伸手勾住他脖颈,膝盖一顶,利落干脆地把程序摁在了地上,嘴里咬着的烟迷住了眼,霍礼鸣微眯眼缝——

“给爷死。”

作者有话要说:朦胧悸动时,最美。

不要被小霍目前的样子所迷惑,未来,你们会为他点一首《野狼DISO》的。

两更完毕,谢谢大家支持啦。

这章揪100只红包,另揪50只双份滴给大家看文。

☆、是姐姐!(1)

第17颗

年初一, 佟家回镇上老家拜年,佟斯年除夕夜零点后才回,开车路上, 辛滟一直叮嘱他开慢一点儿,并且时不时地给他递个水果提神。

佟承望上头还有两姊妹, 佟辛姑姑经商, 大伯在土建局上班,平日都忙,也就过年能好好聚聚。

到姑姑家,佟辛惯例成为“别人家的小孩”。佟家出了一个天才少年佟斯年,一路坦途, 职业体面。佟辛似乎就必须成为天才少女才正常似的。

于是乎, 一群弟弟妹妹们被家长丢给她,美名曰听姐姐传授经验,实则是让佟辛带孩子,自己好去玩麻将。

这群娃吵的哟, 其中一个小胖子话最多——

“姐姐,怎么考一百分啊?”

“姐姐,我们数学老师袜子烂了个洞,我能跟她说吗?”

“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佟辛无语,“没有。”

小胖子老气横秋的语气, “你们这届00后不太行呐。”

佟辛:“……”

实在聒噪,佟辛开了电视, 调到“奥特曼变身”,熊孩子们的注意力转移,总算安静了。

佟辛刚松口气, 不远的牌桌上,大人们闲聊。

“你家辛辛明年高三了吧。”一个远房表亲问。

辛滟打出一张二饼,“是啊。”

表亲哎呀叫唤,“碰!”

另一小表姐问:“辛辛成绩这么好,考哪所大学?”

“看她自己。”

表亲来劲了,“我跟你说,国内大学哪有国外好,镀镀金,洋气的嘞,回来都上外企工作的。”

这话辛滟不爱听,碍于礼貌,干笑两声便不搭理。

小表姐打圆场,“咱国内好大学多的是,再说了,辛辛考清华北大希望也是很大的。滟姨,你想让辛辛学什么专业啊?”

女儿被夸,辛滟自然高兴,笃定的语气:“我和你姨父支持她考金融。”

很快,一片赞叹声响起。夸辛滟教女有方的,夸孩子懂事乖巧。佟辛靠着沙发,微微低头时的长发轻遮侧脸,恰到好处地藏住了表情。

-

同一时间的上海,阴雨笼罩,寒气刺骨头,往后一周都是这稀烂的天气。霍礼鸣每年初一都会去芳甸路,执念地头一个给唐其琛拜年。

室内开了暖气,伴着幽淡的檀香入鼻。

到时,唐其琛在落地窗边接电话,一件羊绒衫打底,把男人身型勾勒笔挺。不惑之年,却依旧温润儒雅,面庞不见丝毫风霜之色。

温以宁切了水果,一大盘满满当当递给来。

霍礼鸣接过,“谢了啊嫂子。”

温以宁和他年龄相仿,关系向来交好,关心问:“在清礼过得还好?”

“还行。”

“我听说那儿有个瀑布很好看。”

“不好看。”霍礼鸣硬硬的语气。他吃橙子,往唐其琛的方向看了眼,“你让我哥注意点身体,大过年的还这么忙。”

“行。”温以宁眨眨眼,故作小声,“给他换个老人机。”

“快别提‘老’字。”霍礼鸣嗤声,“别人随便说,你说就不行,待会他又得急了。”

唐其琛比温以宁大八岁,修成正果不容易。好在如今家庭和睦,一儿一女亦圆满。

“过来了。”唐其琛声音由远及近,握着手机往这边走。

霍礼鸣站起身,“哥,新年好。”

“新年好。”唐其琛将他从头至脚看了遍,说:“是不是瘦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霍礼鸣被这句话说得眼热。

他年少轻狂时藏不住情绪,现在倒学会了兼容并蓄。但在唐其琛面前,面具和堡垒自然而然都卸了下来。

霍礼鸣没忍住,“琛哥,我想留在上海。”

唐其琛面色始终平静,拒绝得干干脆脆,“不行。”

微妙的安静。

一个态度淡淡神佛不近,一个沉默寡言犟劲儿不减。最后,霍礼鸣妥协,“好。”

都是心里有谱的主,不至于为三言两语闹不愉快。再者,唐其琛是恩人是亲人,十几年的情分真金白银。

午饭气氛轻松愉悦,霍礼鸣还陪唐其琛打了会牌。人走后,温以宁于心不忍地看着丈夫,“真不让他留上海?”

唐其琛微微叹气:“付家至今不安生,几次搁外头放话,没打算把他置之度外。我明里能护,但暗里总有个万一。只有人不在上海,他才最安全。”

霍礼鸣自己开车。

从别墅群出来,开到一半儿的时候忽然就不想开了。他把车靠边停,懒散散地拎着外套就四处瞎转悠。

这边靠近法租界旧址,春节有活动,多是中国风的喜庆玩意儿。霍礼鸣慢悠悠地看,看中了一个搪瓷娃娃。

胖脸,眯眯眼,塌鼻梁,小肥腿,鸡窝头。

啧。

怎么就想到邻居家那个小妹妹了呢。

万一被佟辛知道,这丑萌的玩意儿像她。霍礼鸣嗤声笑了出来,掌心收紧娃娃,问老板,“多少钱?”

“六十一个。”

“还有别的么?”

“有,可爱的很多。”

“不要可爱的。”霍礼鸣说:“要最丑的,凑一对,帮我包一下。”

包装好之后,霍礼鸣才想起忘记拍个照了。他把包好的拍照发给佟辛——

“谢谢你帮我关燃气灶,买了份礼物,你跟你哥一人一个。”

这边厢。

佟辛收到信息时,动画片里正在嚷“狗狗们全体都有——出发!”

她回:“是什么?”

霍礼鸣却没再回复。

佟辛拿着手机,时不时地看一眼,又点开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晚上回家,佟辛洗完澡出来后,没忍住,主动给他发信息:“你几号回?”想了想,又加一句,“我把你家钥匙还给你。”

反正睡觉前,跟死机似的。第二天起床,才看到霍礼鸣在凌晨三点多回了一条:“年初四。”

佟辛本来是要刷牙的,此刻却盯着这几个字发呆。

凌晨三点多,他不睡觉?

也是,他就长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熬夜泡吧脸。

佟辛思维发散,遂又莫名怅然,自己还没泡过酒吧呢。

都说年味越来越淡,但佟家一直氛围浓厚。走亲戚的多,加之佟承望的学生多,每年都有几拨上门给恩师拜年。

不知不觉,到大年初四。

这天佟辛睁开眼,就神使鬼差地想起了霍礼鸣今天回来这件事。她说服自己只是“无心”记住。其实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所谓的无心记住,实则都是有心蓄谋。

上午家里有客人,佟辛是那种不喜欢合群的女孩儿,一般打完招呼,就关门在卧室做作业。但今天,她破天荒的去厨房给辛滟打下手。

厨房窗户敞亮开阔,抬起头就能看到对面的房子。佟辛看了好几次,大门紧闭,他还没回来。

做饭到一半,辛滟找了半天生抽,念叨道:“我明明买了瓶新的啊,放哪儿去了?”

佟辛捏着菜叶子,“妈妈,我去超市买吧。”

菜太多,辛滟抽不开身,“行,快去快回。”

佟辛出厨房后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去房间拿零钱,然后随手拿起床上的黑色羽绒服。刚要穿,手顿住。黑色是不是太深沉了?

于是佟辛打开衣柜,又拿出鹅黄色的那件面包服。

这个颜色很衬肤色,她想。两秒后……可左边那件是过年新买的衣服呢。

佟辛犹豫两分钟,最终选定新衣。

她边穿边转身,恰好对上佟斯年略带审视的目光。佟辛心跳加速,是那种做坏事儿被抓现场的心虚。

佟斯年反倒笑起来,“是要去同学聚会?”

“买酱油。”佟辛低着头,一溜烟地跑了。

佟斯年看着妹妹的背影,定定的,有所思。

这天直到吃完晚饭,隔壁仍是黑黢黢的。

佟辛说不上什么心情,就觉得,这人真不是好人——骗人的都不是好人。

事实上,清礼天晴,上海暴雨。

高铁票卖完了,只能坐飞机。霍礼鸣本来都走不了,但他还是改签到最晚班回了清礼。从机场打车到家,已是凌晨两点。

他这人有点洁癖,这房子一周不住人,看哪哪儿都脏,于是乎再一通收拾到三点,霍礼鸣睡得不好,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最后梦到一个戴面具的怪物,拿着大铁锤朝他胸口碎大石,再揭开面具,竟是隔壁佟辛的脸,张牙舞爪暴吼:“我的礼物呢!!!”

霍礼鸣一口血崩溃了,猛地睁眼,下意识地摸了摸心脏。

这小妞不好惹。

他条件反射的坐起身,想着赶紧把礼物送过去。但这才六点半,太早了。霍礼鸣洗漱完之后去窗口望了望对面,佟家没开门,估计都没起。

晨间有薄雾,空气冷冽清新,今天该是个好天气。

霍礼鸣被当头吹来的冷气儿扑得有点晕,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又眯了一小会儿回笼觉。

这一觉踏实,醒来后神清气爽。

霍礼鸣拎着那两只搪瓷娃娃,出门前顺便又提了两箱水果,新春佳节的,长辈肯定在。打开门,却被蹲在门口的“活物”吓得眼皮一跳。

霍礼鸣连退三步,皱眉看实了。确切来说,是个大活人,女活人。

迟来的起床气慢三拍的勾出,霍礼鸣不耐烦,“你谁啊你?”

女人的眉眼清冽,五官温软,气质却明艳张胆。因为仰视,所以目光异常夺彩。光芒拢聚其中,锦上添花的野生眉,让她看起来,声势如虹,有那么几分侵略感。

她站起身,黑衣黑裤裹体,马尾高高束起,酷极了的美。

霍礼鸣注意到她手上拿着的一张纸,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他印了几万份、发过无数地方的寻人启事。

清冷的声音同时响起,与这冬日清晨意外合拍,“大你两岁,三月生,右肩有个烫伤,五岁时你欠揍,和我抢糖吃打翻桌上开水泼到的。”

说完,她一脸淡定地解开外套,抽出一只手,再将打底的薄羊绒衫斜扯下去。白皙的肩膀皮肤暴露于寒冷空气,上面赫然有个现在来看,都很丑陋的疤痕。

这是那份寻人启事上,最有力,最生动,最鲜明的一个线索。

她就这么站着,言简意赅:

“宁蔚,叫姐姐。”

……

而刚从家里出来,站在大门口的佟辛,脚步被胶水粘住一般。视线所及,就是这一幅美人露香肩,款款对视的刺激画面。

佟辛的幼小心灵有点受冲击,她完全不敢置信,新年第一次见面,霍礼鸣竟是在接客??

这个认知瞬间挑燃了她的情绪,她佯装无意路过,无意转头,无意打招呼:“小哥哥,从去年到今年,你还是这么敬业啊。”

霍礼鸣:“……”

大过年的,这都他妈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佟辛:气得想一拳头揍他的脸。

佟医生拿着是手术刀狂奔而来,“让让!我来帮他整容!!”

这章200只红包

☆、是姐姐!(2)

第18颗

门“砰”的一声摔得震天响。

霍礼鸣拽着宁蔚的手臂粗鲁蛮横地进去屋子。

隔着大几米的距离, 佟辛都好像吃了一嘴门板灰。她渐渐收起面具,嘴角轻松看戏的笑容也落幕大半,剩下的那点弧度, 透着点意兴阑珊。

佟辛回家后径直去卧室,三两下脱了过年买的新外套, 换上旧衣服。她出来时, 佟承望回头看了眼,“咦?刚才不穿这件衣服的呀。”

辛滟:“不是去拿快递吗?快递呢?”

“没等着人。”佟辛说。

坐在沙发上回邮件的佟斯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问:“礼鸣回来了吗?”

“回了。”佟辛脱口而出。

一个问得微妙,一个后知后觉。这两秒的安静,是兄妹俩的各怀心思。尤其在佟辛欲盖弥彰的又补了句, “我顺路看到的。”

佟斯年哦了声, 继续低头回邮件,只是打字的速度悄然慢了下来。

相比佟家的宁静,隔壁就是水深火热。

霍礼鸣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 看样子还不好打发的“姐姐”,真是一脸懵一头水。

两人四眼相瞪,静静的,久久的,铆出了一股势均力敌的劲儿。宁蔚眼睛曼妙深长,是典型的杏眼, 本该赋予温柔似水,但长在她脸上, 像深夜霓虹,冷冽又多情。

霍礼鸣不耐烦地先行挪眼,抽起了烟。烟雾升腾遮掩表情, 他眉心蹙成川字,一只手勾出钱包,点了一叠扔在桌上,“你走。”

宁蔚看都没看,“当我敲诈?”

霍礼鸣丢了个“难道不是”的眼神。

这么些年,上门儿认弟弟的都能组一支足球队。哭天喊地的有,声泪俱下打感情牌的有,抱他大腿儿撒泼打滚的也有。

最后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这种可笑又可悲的经验,逐渐磨灭了他的至诚期盼。霍礼鸣近乎麻木,跟背书似的流畅启唇,“不过你肩上的疤,画的是上门认亲的人里最逼真的。”

宁蔚被他又拽又嚣张的语气听笑了。她冷哼,“你什么毛病?不信人还找什么找?”

霍礼鸣的火气也上来了,“你走不走?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宁蔚还是冷呵,低喃一句,“还跟小时候一样混蛋。”说罢,她拉下外套拉链。

霍礼鸣皱眉,“你干嘛?”

宁蔚直接脱了外套,扒拉开羊绒衫,再一次露出光洁的右肩。霍礼鸣真要窒息,语气危险警告,“你这女人什么毛病?”

宁蔚用手指很用力地去戳那个圆形的疤,自证所言不假。

霍礼鸣到嘴边的骂语瞬间憋了回去。

“你五岁就是个熊玩意儿,抢我糖吃,太烦人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被开水烫伤。不肯去托儿所,半路躲起来让我找不着,害我回家被妈骂,拎着我的耳朵往大街上找,你倒好,躲建军超市玩老虎机。七岁还怕黑,非挤我床上跟我一块睡,半夜还尿床。一男的丢不丢人?”

霍礼鸣耳边像是螺旋桨飞旋的声音,风声鹤唳,刺破耳膜,明明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他定定问:“九岁呢?”

“九岁?”宁蔚平静说:“爸妈挂了。”

十分钟后。

霍礼鸣把人按坐在椅子上,和她面对面,眼对眼,一副谈判架势。

“寻人启事哪里看到的?”

“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