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道,“全部退后,尤其是你兰雨默,蛮荒之地的魔物已经洞悉你是神女了!”
“为什么会知道?”
“自然是轩辕剑告知的。它是不会放弃救天女的,既然他已经赢不了了,那么由封印中的魔物来对付你这个神女最合适了,这些魔物是不会死的,只要有机会将你抓住,你就会被封印进蛮荒之地。到时候天女的封印就会自动解除。”
“可恶!”多吉恼恨道。
“不过没有关系,还有转机,它们的能力是可以利用的,我的天罗万象最需要的就是它们的能力,它们不出来,我还会为难呢。”白羽身形一晃,已到了门扉跟前。
“白羽…”雨默总觉得他活不了多久了,还有那什么天罗万象,总觉得不是正经的东西。
“兰雨默,答应我,若然恢复如初,替我去看看鹤姬。我一生无所求,唯愿她和孩子安宁。”他肃清了面容,灰色的眸子从未如此清澈过。
“你不会自己看吗?”
他苦笑。
如果他还能的话,他当然会自己看。可是他知道已经没可能了,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说到底这场灾难也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来解决,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乱世就乱世,与他又有何干,但他不能让飞凰在这样的乱世里长大。
他高举双手,身体里飞散出鲜血,如花瓣飘零。
鹤儿…真想回到为你烹茶梳妆的少年时代…
血蜿蜒而落,不曾停歇。
鹤儿,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你…
鲜红的血在空中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鹤儿…
永别了…
他笑容满面,那是年少时不知忧愁,不知何为阴谋的笑容,最纯净的笑容。
“天罗万象!”
“白羽,你敢!”轩辕剑嚎叫欲冲过去阻止,激动万分的他灵力激增,一时间魅罗控制不住他,但他的身体里泄出了一股妖力,帮着他困住了轩辕剑。
是苍梧…
魅罗眼睛湿热了起来。
苍梧依旧是苍梧,将一切都算计进去了,他不是白死的,等的就是这一刻。
魅罗没给轩辕剑机会,趁着他背对自己时,一剑穿心。
轩辕剑在空中僵住,嘴角溢出鲜血,伸手朝着门扉探去。
“母亲…”
门却离他越来越远…
只差最后一步了。
就这最后一步了!
“母亲!”他不甘心的悲呼,却已无力回天,肉身消散,再次恢复了剑的身形,不再金光闪耀,而是一把石头剑。
血色的光芒照亮了蛮荒之地,刺眼地看不到任何东西,所有人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到了空中,世界倒转,山海界在天空映出。
轩辕界的妖被全部吸到了空中,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地将天空遮盖。
一阵大风袭了过来,将雨默和魅罗等人吹散,她与神器一起跌入了一个空洞。
空洞中只有荒芜的沙漠,太阳毒辣的高挂,火辣辣地能晒脱一层皮。
这是哪里?
“丫头,看下面?”昆仑镜说道。
底下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很英俊,面色痛苦。
女人很美丽,表情绝然。
她将青色的纱布裹住了自己的脸,“轩辕,我要走了!”
男人握紧拳头,唇颤动着,“我…我送你!”
“不,我是不祥的人。”她背过身,朝着远处黑洞走去,眼泪悄然而落,脚步却没有停。
男人在她身后呼喊,“阿青,我不会忘记誓言的。”
她停下脚步,泪雨中笑颜灿烂,可是没有回头,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黑洞。
“阿青,等着我,我会去陪你的,沧海桑田,万年,还是万万年,我都会陪着你的”
黑洞关闭,只飘落了女子所佩戴的轻纱,落到男子手中后,他牢牢捉住,万分珍爱。
接着,高升的太阳落入了西山,雨水来了,人类欢悦地在雨中跳舞,脸上挂着盈盈的笑容,唯有那个站在最高处的男人,神情冷峻,没有一丝笑容。
他永远都不会笑了。
漫长时光里,他真的未曾再笑过,直到寿终正寝。
他的族人,子孙生生不息,他的灵魂也没有灭,穿过高山流水,越过天空,他来到了蛮荒之地,这一世他化成了一座小山陪着门扉中的女子,又一世他化成了青鸟盘旋在门锁上,久久不离开,再一世,他成了树苗,即便蛮荒之地根本不可能存活下去,他也依旧顽强生存,死后化作蔓藤缠绕巨大的门扉。
一世又一世,他离去了,又回来了。
哭声阵阵的从门扉里传来。
“够了,不要再这样了!”
“阿青,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牺牲了爱情,我们还有共同的理想,你的子孙后代,也就是我的子孙后代,他们繁荣昌盛,便是你对我的承诺,你没有失信,我也没有煎熬。我听得到人类的欢笑,听得到他们鲜活的生命在我的身边围绕。只有你,一世又一世的不转世,在门外受尽日晒风吹。”
轩辕…
阿青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从来没有!
可是男人依旧陪着她,知道门扉被藤蔓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直到门锁上的苔藓越来越厚。
这是他不离不弃的誓言。
万世,万万世,他都会化作藤蔓,化作苔藓在这蛮荒之地陪着她。
雨默明白了,这是天女和轩辕姬的回忆,透过巨大的门扉,她看到了荒芜世界中的天女。
“感谢你阻止了我的儿子。”
“哎,你在和我说话?”
“神与神是可以心灵沟通的。”
“是吗?”
“我唤你来,是要你知道,通道虽然能关闭,但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消失的。”
三日的妖兽侵袭,轩辕界千疮百孔,死伤无数。
“你有办法?”
“我没有,但你有办法?”
“我?要怎么做?”
“你有九件神器,我这里还有一件。”她摊开掌心,是一把微光闪闪的剑,只有巴掌小。
雨默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轩辕剑。”
“是重生的轩辕剑。过去的它已被你们杀死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神器是不会死的。”天女说,“她是我与轩辕的孩子,被你们重创后化成了灵力,它是我灵力的一部分,自然会回到我的身体里。但这不是它的归宿,我不喜欢望它就这样消失,它的罪过太大了,要赎罪才行。”
“你确定它不会再来一次?”
“不了,它现在就是个小婴儿,前尘往事都不会记得。你会是它的新主人,它是善是恶,便是你的责任了。”
雨默与身边的神器围成了一个圈,讨论着要不要收下轩辕剑。
讨论很激烈,一时没有明确的答案。
天女道,“没有轩辕剑就无法使出失却之阵,难道你不想让人类忘了这段恶梦吗?”
“忘了?”
“没错,十件神器各有效用,核心摆放的神器不同,就能产生不同的效能。以伏羲琴为核心,就能操纵人心;以神农鼎为核心,就能炼化仙药;以崆峒印为核心,能让人不老不死;以昆仑镜为核心,能穿越时间;以女娲石为核心,就能重生生命。而以轩辕剑为中心可让人忘却一段记忆,且还能追加一个阵法,你可以选择女娲石为中心,让失去的生命全部复活。”
“可是多吉已经没有灵力了,而且重生阵后它会变成石头。”她想过的,但绝不想这么做。
“不,十件神器所启动的重生阵,与你当初启动的阵法不同,是集结了神器所有的灵力,不会伤它分毫。这本就是十件神器相聚到一起后最大的作用。而且我的灵力可以借给你,儿之过,母之责。我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真的?”
“如假包换!”
女娲石若是以三件神器为阵,消耗的灵力几乎都是自己所出,但十件神器以团结之力,所造就的阵法是各自出力,因此对女娲石而言,伤害并不大,只不过所有的神器在阵法后需要休息三个月才能恢复灵力。
这个秘密很少人知道,因为没有人能集齐十件神器。
雨默看向身边的神器,“你们怎么说?”
“你是主人,当然是你说了算。”昆仑镜回答。
“姐姐,你收了轩辕剑吧。”多吉初心不改的仁慈。
东皇钟和崆峒印虽然不甘,但轩辕界会有这样的惨状它们也是要付一部责任的,哼道:“收了吧,反正别想我们对它好。”
雨默最后看向盘古斧,它俨然是老大,它的想法不能不听。
“我没意见。”
“盘古,你果然有老大的风范。”
“少拍马屁。我和东皇他们一样,休想我会对它好。”
雨默喜滋滋地接过轩辕剑,它真的很小,只有巴掌那么大。
阵法再起,天地恢复如初,生命复苏,满目疮痍消失不见了,人们的记忆被抹除,回到了与山海界相通的前一日,天下太平,艳阳高照,所有人都不知道一日后发生的事,也不会再发生了。
除了兰家人!
**
阵法消失后,雨默回到了山海界,她如今已不用担心回不了轩辕界,只是失却阵之后,所有神器想要发挥力量,要等三个月,她就是急也没用,反正山海界的三个月对于轩辕而言只是三天。
璃王回了狐妖族,蜀都被针雨拧着耳朵逮回了狼妖族,雨默自然跟着魅罗和儿子回了犬妖族,妖们也都回到了山海界,失却阵法不光是人类的记忆消除,妖的记忆也消除了,顺带那些死去的妖也有复活,按照天女的说法,不能厚此薄彼。
只是该死的人仍就死了。红鹮醒来后发现了白羽,他尚有一丝气息在,他没有告诉红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袖中摸出一个雕刻完成的金冠,要他交给鹤姬。
心事了结后,失去妖力和生命的他羽化了。
这是使用禁术代价。
鹤姬望着手中的金冠,泪流成河。
她知道总有一天会等不到他回来,但从未想过会那么快。她并没有伤心太久,因为她知道这顶金冠的意义。
一个月后,她来到了犬妖族,求魅罗助她攻打已分裂的夜隼族,她要继承白羽和圣羽的遗志,复兴夜隼族,就从清理门户,拔除积存已久的毒瘤开始。
这一场仗根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仅仅十五天,夜隼族就被收复了。
鹤姬成了女王,戴上了那顶金冠,改夜隼族为凰族,并成了犬妖族的附属族。
与此同时,璃王和苏妩成亲了,但雨默没法去,因为她怀孕了,吐得稀里哗啦,她不去,魅罗也不会去,只派人捎了十几车的贺礼过去,礼到人情也就到了。
因这怀孕的症状来势凶猛,雨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也就缓了回轩辕界的计划,待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这次真的是十月怀胎,一日不差,她产下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儿子,一出生就将两个哥哥和亲爹轰飞了——不是一般的健康活泼。他强大的妖力吸引了女娲的笙簧,且不到三****就弹了一曲美妙的曲子,没人教,他无师自通啊,又弄塌了几座宫殿。
笙簧缠着他不肯放,雨默是谁它都不认识了。
于是这孩子取名…龙簧。
做完月子后,雨默利用盘古斧在寝殿打开了回轩辕界的通道,再由东皇钟的能力,直接回了兰家别墅二楼的闺房。
“老爸,我回来了。”
兰爸爸在楼下看着女儿的照片,一听声音,喜不自胜,顺着声音往楼上跑。
雨默左手抱着龙獒,右手抱着龙魄,胸前挂着龙簧。
他们是狗妖,但有人的血统,和一咻咻神的血脉,因此封天印暂时对他们起不到效果,维持了人的形态。
“爸,这是你的三个外孙…”
十分钟后——
兰爸爸被救护车进了医院。
刺激太大,休克了。
外孙你个妹啊…
**
尾声。
很久很久后…
城市里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在某个地方会出现一个神奇的兽医,她什么动物的病都能治,药到病除,手到病消,谁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住在哪里,她总是神秘的出现,又神秘的消失,她似乎不会老,始终年轻。
有人说她是女巫,也有人说她是神仙。
她很喜欢狗,身边总有一只巨大的雪白的狗守护着她,有时候还会多几只不同样子的狗,有一只很奇特,脑门上长着一对龙角。
她从不收费,她说能来看病的都是有缘人。
她成了城市里的一个传说。
今天她又出现了,出现在公园里,许多喜爱小动物的人慕名而来,没有人问她是来自哪里,因为喜爱动物的人绝不会是妖魔鬼怪。
日落西山时,她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是一只瘫痪的马尔济斯犬。
“谢谢你,再见了,医生。”
主人牵着行走自如的爱犬,抹着眼泪向她挥手。
“再见!”她笑意盎然。
她的脚边趴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狗头上长着一对龙角,“母后,该回去了。”
“嗯,回去了!”
她收拾好医药箱,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确定四下无人后,用一把斧子劈出了一个空间,跨了进去。
空间消失,她回到了另一世界,她的家。
“王后!”
三三两两的侍女见着她跪拜。
“起来吧,王呢?”
“在寝殿,今天是女王您的生日,王早早就让我们准备好了膳食,正等着女王回来呢。”
“我的生日?”她搔搔头,算了算日子,还真是她的生日。
活得太久了,生日过不过都一样,但是有人爱过,她就得陪着,她将医药箱交给侍女,朝着寝殿走去。
跨进寝殿,山海界的夕阳还没落下,透着窗框落进来,照在不远处那个昂长的身影身上。
“魅罗,我回来了。”
他绽开笑容,暖意潺潺,深情流露,千年如一日,从不曾变过。
她叫兰雨默,她想告诉世界上所有爱狗的人。
狗若爱了你,就会永远爱你,无论你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经历了多少时光。
狗跟你的关系,像是传统而古板的婚姻关系,沒有丝毫分居、离婚的念头,从一而终。
因为它对你从来就不懂背叛、欺骗与怀疑。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爱的人其实是条狗…
嗯,赚啦!第580章 你闻起来好美味!轩辕界的一个月等于山海界的一年,山海界里六百年过去了,但轩辕界不过二十年。
岁月看似漫长,但也不算很漫长,对于兰家而言,这样的漫长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这一年,兰爸爸退休了,身体棒棒,吃嘛嘛香,为了不让大脑退化,手指僵硬,他加入了老年麻将队,没事就出门去打麻将。
麻将是中国的国粹,不涉及钱财的话,绝对是有益身心健康的竞技运动。
一张桌子,四个人,144张牌,三分运气,七分技术,讲谋略,要心计,杀人于无形。
“糊了!”兰爸爸大笑着推牌,“清一色,36番,老陈,老黄,老丁,承让承让啊。”
“又赢了?有猫腻啊。把把你赢。你是不是出老千啊!”老黄不情不愿地拿出一叠资料,“给你,给你!臭不要脸。”
“什么老千。技术懂不懂?愿赌服输,矫情个屁,又不是要你的钱。”兰爸爸伸手接资料,老黄任是不松手,扯了两下扯不过来,喝道:“放手!你要不放手。我可不要了啊。”
老黄放了手,脸颊抽搐,抖三抖,歪过脖子看向老丁,“你怎么不给?”
“呵呵,最近我们医院没什么疑难病症,给不出来。我和老兰说好了,以后有了补,先记账!”
“哦,这样啊,那你呢老陈…哎呦,老陈,你这是一打一打的给啊。给得也太多了吧?你们医院这是要倒闭了?”
老陈年轻时就是一副儒雅之态,现在年老了,长褶子了,也是慈祥无比,像是脑袋后面长了一轮佛光似的,“滚,闭上你的乌鸦嘴,什么倒闭,要倒闭也是你家医院先倒闭。我这是救人要紧。老兰,同窗十年的分上,你可真要帮帮我,这些真是疑难到不能再疑难的病人了。我们医院是公家的,实在是没办法收了。”
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是营利组织,要赚钱的。病人有病医院要治,但医生不是万能的。有些患者以目前的医学技术已无法救治,医院就会不愿意收,一是占床位,浪费资源,二是病人死亡率一高,医院评级就得跌分,只能将这群病患推出医院的大门。
兰爸爸将资料整理好,拍了拍胸脯:“放心,放心,交给我们兰医坊,保证药到病除。”
老丁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老兰,你那外孙真不愿意到大医院干?”
“我都说了一百遍了,他不去。你就是给他年薪千万,他也不会去,省省吧。”
“不是…我就是觉得可惜,你看啊,你那孙子老窝在你家兰医坊的小诊所里当医生,一天能有几个病人?就是有,也是些小感小冒的病人吧,太大材小用了。就他那本事在大医院工作,评个教授主任什么的,绰绰有余啊,还能帮着带学生,指不定能带出一堆大神来。在你家诊所里干,太埋没他的才华了。”
“谁说没病人的,这不都是吗?”兰爸爸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我们家这个臭小子,不喜欢众星拱月,就喜欢默默无闻地干,他医术是好,但怪癖也多。我和你们说过的,做手术的时候,他只准姓兰的,也就是我们家的护士递刀子,那第一助手,第二助手也是啊。你们大医院能这样吗?规矩太多,不适合他。他要是想去,我还能拖他后腿不让他去吗?”
老黄啧了啧:“这怪癖也是奇了,你那外孙是不是特别不相信外人。”
“对,多疑,龟毛,被害妄想症!不姓兰的医生,他都觉得不是好人。行了行了,不提他了,继续啊。老黄你包里还有几张资料没给呢。”
“贪心!”老黄白眼,是白眼,但实则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