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妈刚跟她外公打了个电话,现在一直在哭。你劝劝她,让她回来跟她妈妈道个歉,不懂事也要分场合,谁都有难处,我们也不是故意忽略她的感受,她妈妈这几年都过的很辛苦…”
林父像是在找一个树洞,也像是在求着许放的认同,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地在说他们的难处。
时间会把一个人改变,经历过的事情也会将一个人的想法改变。
还记得很久以前,许放记得林父和林母,对待孩子也是耐心而有条理的,虽然严苛,却也会很敏感地注意到她们的情绪,会给她们规定每天要做的事情,也会在有空的时候带她们出去玩。
当时还确实是,很好很好的家长。
到现在,他们只会一直推脱责任。
他们没有别的精力了。
觉得这辈子把林玎弄丢,让她受了那么多苦,光是为了弥补这件事情,就已经耗去了全部的精力。他们没有勇气再去承担别的责任,尽管他们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良久后,林父的声音变得沉重了起来,能听到话里夹杂着浅浅的叹息声:“也罢,我们再想想办法吧。但许放,叔叔有句话一定得跟你说,迟迟那孩子性子犟,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但你俩——”
许放的嘴唇轻抿,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确实是不合适。”
“军人这职业有一定的危险性,去部队之后,你们肯定没法像现在这样,还有那么多见面的时间。”
“说一句不好听的,如果你以后执行任务,出了意外事故,你让她怎么办。”
“当然我也不是说让你们分开,只是希望在你转业之前,你们就先暂时,不要提结婚的事情吧——不然以后多影响迟迟。”
…
…
等林兮迟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候的事情了。
她故意连头发都没擦,脑袋上搭了条毛巾便出来了,发梢处滴着水,小脸蛋儿白净湿润,一双眼大而清澈。
许放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机放在一旁,他低着头,像是在发呆,看不出在想什么。
林兮迟洗完澡出来了,许放也好像是没察觉到一样,整个人一动不动。等她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慢悠悠地抬起了头。
感觉他的表情不像是还在生气,但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就是比她去洗澡之前的神情,看起来黯淡了些。
林兮迟蹲在他的面前,杏眼圆而亮,像是一只讨主人欢喜的小狗,她捏着他的指尖,终于开始认真哄他:“你居然还在生气。”
“…”
“我本来还想让你礼尚往来一下。”林兮迟有些苦恼,“那算了,我自己擦头发。那你别生气了,我刚刚给你擦头发就是在哄你,你就当我刚刚的行为是不求回报的——”
还没等她说完,许放便抬起了手,拿起搭在她脑袋上的那条毛巾,默不作声地揉搓着她的头发。
林兮迟眨着眼看他,站起来坐在他的旁边,闷闷道:“我就是觉得你喜欢这个名字的呀,不然我跟别人一样喊你许放,那多生疏啊。”
许放没搭腔。
林兮迟干脆抱着他的腰,脸往他的腹肌上蹭,耍赖般地喊着:“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许放瞥她一眼,终于开了口:“谁他妈生气了。”
听到这话,林兮迟抬头看他,表情还有些小心翼翼:“那你怎么不开心。”
他轻笑一声:“装的。”
“…”林兮迟踢了他一脚,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指使他,“你去给我拿吹风机,给我吹头发,我不想动了,我好累。”
许放的眉眼一挑:“你什么时候不累。”
林兮迟很直接:“你不在的时候。”
“…”
许放没再说什么,起身到浴室里去拿吹风机。
林兮迟趴在床上,拿起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网页开始搜索:【现役军人结婚的规定和流程】。
等许放回来了,她就换了个位置,趴在他的腿上,看着网页上的内容。把大致的流程看完,林兮迟突然看到有人说——部队响应国家号召,提倡晚婚,男性提倡满二十五周岁后结婚。
二十五岁。
林兮迟暗自在心中算。
等许放过完今年的生日,他就二十五岁了。
哦。
刚刚好。
林兮迟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她继续往下划动,突然看到一句——中国刑法规定了破坏军婚罪,对军婚予以特别保护,法律规定:“现役军人的配偶要求离婚,须得军人同意。”
看到这话,林兮迟愣了下,瞬间抬头看着许放。
耳边是吹风筒运作时发出的呼呼声,格外吵。
她的动作很突然,许放差点就把她的头发卷进了吹风机里,此时也吓了一跳,立刻关掉了吹风机,皱着眉问:“你干什么。”
“屁屁。”林兮迟把手机上的内容给他看,“这个真的假的。”
许放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也没多在意,轻轻应了一声:“嗯。”
林兮迟啊了一声,呆滞地看他,讷讷道:“那如果是你提的离婚呢?”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许放的表情立刻难看了起来。
“说的什么玩意儿。”
林兮迟直接把这话理解成“只要他提了离婚她就必须离”的意思,她猛地坐了起来,胡搅蛮缠地压在他的身上,不敢相信地说:“许放!你还要不要脸!”
许放:“…”
“不行,我不管。”林兮迟俯下身,泄愤般地咬着着他的脖子,“这也太不公平了!我缠了半天的结婚你只要说一句就离了吗?你做梦!”
说着,林兮迟抬起了头,直视着他:“我要弄个婚前协议了,你要是想跟我离婚,你就得自宫!自!宫!!!”
“…”
他在她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林兮迟撒起泼来什么都不管,就喜欢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
夏天的衣服薄,此时两人的身体紧贴着,隔着的那两层布料像是不存在了一样,许放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前的绵软,以及在他身上蹭着的双腿。
触感冰凉而软,在这夏日里格外舒适。
许放本来还想跟她吵架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他的喉结滑动着,就这么被她压着,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
脖颈处还残留着她唇上的触感,温热而湿润。
他的眼神又黑又暗,仿佛带了隐火,因她的举动,开始燃烧了起来。
注意到许放的表情,林兮迟突然也察觉到此时氛围的暧昧。
她向来就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对许放的调戏永远仅限于口头上的,再进一步的,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林兮迟咽了咽口水,刚刚的气势顿时散了,单手撑着床,想爬起来。
下一刻,许放闷哼一声,扯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去。
林兮迟没防备,整个人又扑到他的身上,鼻尖差点就撞上他的鼻子,两人的距离变得极近,只要她再低下一寸,就能吻到他的唇。
可她还没开始有动作,许放单手托着她的臀,半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她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低下头,急不可耐地贴上她的唇。
这次和往常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像是难以自持,又像是隐忍多时。
许放的嘴唇滚烫,卷着她的舌尖,一寸寸地向外带,像是想把她吞咽进腹。他的动作粗野生涩,唇舌向下挪,舔舐着她的耳垂。
再继续向下——
这样的热情让林兮迟像是溺在水中,带来了窒息感,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向她扑来,她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
她感觉自己刚穿上的衣服被他轻而易举地脱了下来。
略带薄茧的掌心从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划过,像是带了温度和电流,让她的身体慢慢地烧了起来。
许放咬住了她的软肉,格外有耐心地在那处啃咬着。
林兮迟的手抓住了他的脑袋,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双腿也下意识地蹭着,眼神迷蒙,不知道在渴求些什么。
也如她所愿的,她感受到许放的指尖从她裤子里探入,触到那片柔软,用力按压。
她的手臂也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脖颈处,全身紧绷,嗓子里冒出细细的声音,又软又哑,像是在求饶。
良久,林兮迟的双腿一僵,大脑一片空白,吸着鼻子埋在他的胸前,没了声响。
许放的眼睛赤红,深吸了口气,咬着她的脖颈,不断地找回自己的理智。他扯过一旁的被子,卷到她的身上,胸前还起伏着。
看着她红润的眼尾,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被他留下的痕迹。
许放闭了闭眼,咬咬牙,再次把她扯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声音低润又沙哑,含糊不清地,却又能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等老子以后干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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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68
听着厕所里传来的水声, 林兮迟坐在床上,神情有点懵, 过了几分钟才爬起来把衣服穿上,然后又开始发呆。
这次许放在浴室呆的时间比往常都久。
林兮迟觉得浑身黏糊又湿, 难受得紧, 身上的热气半分没散。她抬手捂了捂脸,从床上找到空调遥控, 把温度调低了些。
然后趴在床上玩手机。
心思却半点都没放在上面,注意力时不时的就偏到浴室那边。
等了二十分钟, 林兮迟有点郁闷了,蹬开被子,起身到浴室门口,拍了拍门:“屁屁, 你怎么洗个澡那么久。”
大概是水声太大, 掩过了她的声音,许放没回应。
林兮迟加大了力道。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下一刻, 林兮迟隐隐听到了许放闷哼了一声,然后又是哗啦啦的流水声,刚刚那一声就像是她的幻觉。她手上的动作僵住,抿了抿唇, 回到了床上。
林兮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拿起手机,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戏倒是比往常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多——
就说了, 他每次在厕所都是在做这种肮脏的事情。
之前还不承认。
这次被她抓到了,就说他尴不尴尬。
不过刚刚为什么要停,又不是她让他停的,还敢口出狂言说以后要…要…
哦,是因为没有避孕套吗?
想到这,林兮迟愣了下,叹息了一声,觉得许放真是什么都不懂,她磨磨蹭蹭地挪到床头柜旁,小心翼翼地拉开柜子。
果然。
林兮迟从里边拿出了一盒崭新的避孕套。
恰在此时,许放打开浴室门,从里头出来。他又重新洗了个澡,薄荷味的沐浴露味道很浓,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林兮迟往后看了一眼,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许放的眼睛湿亮,稍稍向下垂,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气氛停滞一秒。
许放的喉结滑动着,挪开了视线。
林兮迟莫名觉得手中的东西有点烫手,她舔了舔唇角,又想跟他科普一下,声音磕磕绊绊的:“屁屁,那什么,你懂吧,酒店一般都会提供这个的。”
许放没说话。
林兮迟再接再厉,指着床边的柜子:“一般就放在那个柜子里…”
“知道,你快闭嘴。”
本以为自己不回应她就不会再揪着不放,许放忍无可忍,走到她的面前把她手上的东西扔回柜子里,随后神情僵硬地躺到另外一张床上,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起来。
林兮迟眨了眨眼。
又开始不懂刚刚许放停下了的原因。
她的身上黏糊糊的,此时也想再去洗个澡,便爬了起来,往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套新的睡衣,然后不小心扯出了两片卫生巾。
看到这个,林兮迟一愣,立刻抬头跟他解释:“屁屁,我没有来大姨妈呀,我这个只是拿着备用的。”
“…”
许放看向她,面无表情地问:“你想说什么。”
林兮迟很认真:“我就提醒你一下,我怕你不懂。”
“没有,我都懂。”
这下林兮迟是真不懂了,挠了挠头:“哦,那你刚刚…”
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许放提前打断了她,嘴唇一抿,很生硬地说:“我不想在结婚前做这种事情。”
“…”
林兮迟的嘴唇张了张,啊了一声,像是没反应过来,很快,她的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盯着他,目光幽幽的:“看不出你这么保守。”
随便扯了个原因,许放干脆一直咬着不放,语气懒散:“是啊。”
“…”
许放的嘴角一扬,吊儿郎当道:“所以你就不要总想方设法地得到我的肉体了,让我有点困扰啊——”
尾音刻意拉长,听起来格外欠揍。
林兮迟莫名觉得有点憋,但想到刚刚自己一直试探许放的话,确实好像是有种想方设法爬他床的感觉。
她收回了视线,不再搭理他,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等听到浴室的关门声后,许放的眼皮耷拉下来。回想起林父刚刚的话,他突然就抬起眼,像是轻叹了一声,神情看起来隐晦不明。
-
接下来的几天。
两人都比较随意,一般都是当天决定当天去哪。想到想做的事情便出门,想不到便能在酒店里窝个一整天。
出乎林兮迟的意料,这几天父母一直没给她打电话,她虽觉得奇怪,但倒也松了口气,乐得自在。
想着许放的话,林兮迟还刻意地跟他保持了距离。因为订的是双人标间的关系,她原本还有个半夜去爬他床的想法,也瞬间因此而消失。
林兮迟的假期放到三十一号,但许放三十号晚上就得回学校。
许放想给她改签三十号回去的机票,被林兮迟拦着了,缠了他一天之后,到点了才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之后才自己一个人回酒店。
她一个人在一个不算熟悉的城市,许放格外不放心,在她回程的一路上,还跟她讲了一路的电话。
等确定林兮迟回到了酒店,两人又说了几句,她才挂掉了电话。
林兮迟垂头看了眼手机,突然注意到她和许放打电话的时候,有个B市的号码打了进来,时间在十分钟前。
她也没想太多,想着应该是骚扰电话,便放下手机,到浴室里去洗澡。
等林兮迟再出来的时候,她坐到床上,看到一旁的手机时,又想起了刚刚那个电话,莫名有种强烈地想打回去的欲望。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光线明亮的有些刺眼。
林兮迟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那束光,神情有些呆滞。她在床上想着事情,渐渐犯困。很快,她爬了起来,关上了房间的灯。
准备睡觉的时候,电话再度响起。
林兮迟下意识就认为是许放,连来电显示也没看,直接接了起来,懒洋洋地问:“点完名了?”
那头很安静,迟迟没给她回应。
林兮迟等了一会儿,纳闷道:“你怎么不说话?没信号吗?”
说着她就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给她打电话的人不是许放,而是刚刚的那个B市的陌生号码。
见状,林兮迟愣了,犹疑地把手机贴回耳边,小声问:“您好,您是哪位呀?”
过了几秒,那头终于有了动静,声音轻而哑,说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名字。
“我是林玎。”
“…”
林兮迟从来没想过林玎会有主动给她打电话的一天。
她的呼吸一滞,神情有些茫然,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里安静了很久,林玎也没有开口。
林兮迟的眼睫颤抖着,像是忍受不了这样安静的氛围。良久后,她主动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林玎的声带像是被伤过,说起话来会带着点沙,声音偏中性:“之前你跟爸妈打的电话是外放的,我听到你说的话了。”
“…”
她的声音发颤,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
这是一个意想之外的电话。
这也同样是一句意想之外的话。
林兮迟握着手机的力道抓紧,喉间一哽,鼻子莫名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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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年,通过DNA数据库,警方通知了林父和林母,告诉他们找到了失踪孩子的下落。林父和林母过去之后,当天就把林玎带了回来。
林兮迟还能记得第一次见到林玎时,她的模样。
因为营养不良而造成的面黄,头发像枯草一样,瘦得明显凸起的骨头,以及走路一跛一跛的模样。她的表情怯懦又恐惧,茫然地看着四周。
像是一个外来者,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虽然父母从来没跟林兮迟说过林玎先前发生的事情,但通过亲戚的口中,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些。
林玎被拐卖的时候才七个月大,她没有记忆,思维也还没成型,被人贩子卖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子里,给一户生不出孩子的人家。
在此之前,林玎都过得不算太惨,虽说那家人对她不算多好,但也会送她到村里的小学上学。
但后来,在林玎十二岁大的时候,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居然意外地怀上了孩子。
而且还是个男孩。
算是老来得子,他们想把最好的都给那个孩子,却没有那个能力和金钱。然后,他们就把主意放到了林玎的身上。
二次倒卖。
他们把林玎再度交还给了人贩子,换取了一笔金钱。然后人贩子将林玎卖给了另一户人家,给那家的傻儿子当老婆。
林玎逃跑过一次,然后被打断了一条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