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正过门呢,差点儿被电到裆。

  他顶着棺材脸迅速后撤一步,斥道:“什么东西这是?!”

  系统倔强地重复了一遍:

  【危险考生不得入内!】

  大屏幕上关于危险考生的定义闪了两下。

  154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缓缓转向秦究:“那个老大,它可能……把你也划成考生了。”

  秦究:“……”

  于是不久之后,游惑、秦究两位危险分子在等候处走廊相遇。

  一个被怼进318,一个被怼进324。

  ***

  清理任务提前完成,剩下将近两天的时间,他们都得待在这个房间里。

  房间其实不小,有点像酒店套房,吃住是够的。

  但……非常无聊。

  游惑在屋里转了一圈,给手机充上电。

  他已经习惯了把手机当成计时器、录音机和单机游戏机,没想到一划开屏幕,居然显示他连上了网络。

  游惑愣了一下,问随行盯人的078:“这里有网?”

  078生无可恋地窝在沙发一角:“有啊,不过不是常识范围里的网。”

  游惑随便点开几个软件,发现都能用,疑问道:“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你用这个网络搜索东西,看各种外来消息,这些都没问题。”078想了想说:“但是,你要往外发东西就不行。换句话说,你可以接收信息,借机看看外面什么样,但外面收不到你的消息。”

  078瘫在那里,摸了摸自己的指甲,咕哝说:“有进无出。”

  听了他的话,游惑点开浏览器,随便搜索了几个关键词。

  网页跳转很快,搜索结果看不出限制。

  他又点开社交软件。

  软件界面还停留在国庆假期,他被拽来考试之前。

  他很少跟人聊天,消息界面总共只有四个人。

  最上面的是于闻,这位表弟算是最话痨的一位,时不时就会给他发点什么。

  有时候分享个视频,有时候分享个新闻。

  游惑有时候会回他几个字,看到得太晚就会略过不回。

  好的是,这位表弟不需要回应,他的乐趣只在于分享,按了分享键之后就不管了。

  没什么负担。

  老于话少,每年出没于几个定期时间。

  逢年过节发个中年人专用表情包,剩下的基本就是问他:回不回国?什么时候回?去不去哈尔滨?

  至于另外两位,则是他养伤时候的医生和特护。

  他呆的医院跟部队联系紧密,负责他的医生也是个华裔,姓吴。对方时不时会问他一些关于复健和恢复的事情,最新几条是问他回国之后感觉怎么样。

  关于脑伤和眼伤,最初就是这位吴医生给他解释的。

  只说是训练伤,从没提过任何和“系统”相关的信息。

  游惑看着界面上的往来信息,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系统是国内外联合研发的,就算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做了手脚,埋下种子。几年过去,国内部队负责人员不会毫无察觉吧?

  不可能那么迟钝。

  但如果他们知道,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系统失控的受害者了,难道没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伤情来源?

  退一万步说,如果帮助他想起往事,部队也能多了解一些系统内部的信息,不是么?

  他们是出于什么考虑,对他只字不提的?

  078还在咕咕哝哝,不过没一会儿,他的话语就变得含糊起来,似乎快要睡着了。

  窗外,夜色深浓。

  考生等候处并没有什么人,四周显得很安静。

  游惑看着聊天界面出了一会儿神,试着给吴医生发了一条信息:

  医生,你听说过考试系统——

  句子刚输入一半,游惑手指顿住。

  他想了想,把后面半句删了,只留下“医生”两个字。

  消息发出去之后,旁边的小光圈一直在转,显示正在尝试发送。

  过了大约一分钟,那个小光圈跳成了感叹号。

  游惑手指按上去,跳出一个对话框问他:要不要重新发送?

  他点了一下。

  小光圈再次开始转动。

  过了一分钟,又变成了感叹号。

  078说得没错,接受信息不成问题,但他发不出去。

  游惑靠在沙发里,垂眼看了一会儿,关掉了聊天界面,没再尝试。

  他又切回浏览器,用他和于闻父子出事的那条街名作为关键词搜索一番。

  十几页翻下去,没有找到任何新闻。

  这说明他们三个被送进来考试的那天,在常人眼中,那个路口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没有大新闻,也没有什么怪象。

  而所有的搜索结果,都停止在10月7号。

  真的有时间差?

  游惑心想……

  ***

  对他来说,突如其来的网络够他打发无聊时间。

  但对秦究来说,这种有进无出的网络他早就习惯了,比起刷手机信息,此刻的他更倾向于闭目养神。

  922特地跟154换了班,来老大这边随行盯人。

  他心不在焉地翻着冰箱,找了点食材,又心不在焉地进了厨房,煎了鸡蛋和熏肉。

  922把食物装进两个盘子,端到了茶几前。

  他搁了一份在秦究面前,捏着叉子在自己这份熏肉上扎着洞……

  “老大……”

  922瞄了他一眼,说:“我们聊聊天?”

  自从发现游惑是考官A,他心里就一直憋着这事,越憋话越多,早就想找机会跟秦究聊聊了。

  谁知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秦究“嗯”了一声,直起脖睁开眼,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还没开口,922就被看怂了。

  “老大?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922问。

  秦究说:“没什么,问你个问题。”

  922:“哦,什么问题?”

  “关系过密,一般指什么意思?”秦究说。

  922虽然排名不算太高,但也是个三年的监考官了,系统常用语言再了解不过。

  他张口就来:“这不就是不正当关系的委婉说法?系统不是总这么用么,您忘啦?”

  秦究手指松松地合在一起,指尖轻敲了几下说::“不正当关系,你觉得有哪些?”

  922:“……”

  他默默看了盘子一眼,心说老大也没吃馊饭啊,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他斟酌了一下,说:“情、情人关系吧。”

  秦究:“……”

  922僵硬地咬了一口熏肉。

  “那……因为关系过密违规,触到橙色级别,会是什么情况?”

  922艰难地咽下熏肉说:“……找了个特别麻烦的人,搞了一段地下情?”

  他说完,连忙喝了一口水。

  再抬头时,发现秦究脸板得像上坟。

  922:“……”

  他想跟154换回来………………

  ***

  艰难地两天总算熬了过去,放过了考生也放过了监考。

  两天后,四个重考人士聚集在了重考区,准备进入新的考场。

  021推了推墨镜,拿着一张纸条说:“因为是重考,所以这门科目依然是历史,一会儿直接从这扇门进去,考场已经准备就绪了。”

  “祝你们好运。”

第75章 糟糕时代┃他不是看过来了,他是直接过来了!他要干嘛?

  重考省去了选择科目的环节, 自然也没有那个十字路口。

  游惑进门就被浓雾扑了一脸。

  秦究先一步进去。

  上一秒, 他还转过头来要对游惑说什么。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就淹没在苍白的雾气里……

  消失了。

  考了这么多场试, 这片浓雾也穿过好几回了。

  这是第一次, 游惑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无数个相似或不相似的瞬间蜂拥而至……

  某年某天, 他坐在会议桌前,有人越过争执的人群朝他看了一眼, 拎着外套推门离开;

  某年某天, 他领着一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和另一群人擦肩而过, 脚步顿了一下, 却连招呼也没打;

  某年某天, 他驱车驶过街道拐角,有人斜倚着灯柱,在后视镜里倏然远去;

  又是某年某天,视野里所有轮廓都暗淡模糊, 有人笑着坐在他面前, 细细索索似乎在掖围巾, 他好像闻到了血味,但他已经看不见了……

  ……

  “先生?”

  “先生?您还好吗?”

  游惑轻眨眼睛,回过神来。

  浓雾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他面前横着一条土路,黑色马车停在路边,马车夫一副旧世纪的打扮, 说着口音浓重的话。

  想必已经进了考场。

  游惑转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马车夫说:“您看起来很不舒服,脸色很差。”

  游惑原地站了一会儿,说:“没事。”

  马车夫依然不放心地瞥了他几眼。

  游惑揉了揉眉心,恹恹地问他:“你是谁?”

  “我是来接您和夫人的。”马车夫说:“您忘了吗?您答应要去卡尔顿庄园做客的。”

  游惑手指一顿,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接谁???”

  马车夫说:“您和夫人呀。”

  他拉开马车门,比了个请的手势:“夫人已经在车上了,您上来吧,车里备了食物,吃一点也许会舒服很多。”

  游惑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蹬上马车一看,车篷里坐着个比他还懵逼的小姑娘,顶多20吧。

  车厢上,还挂着一幅圆框油画,画着一只饼脸的猫。

  马车夫不由分说把他推进车篷,一边关门一边说:“这一带天气不好,尤其这个季节。”

  他跨坐在车头,拎着缰绳朝远处望了一眼说:“那边黑云已经过来了,再晚一点恐怕要下雨,先生夫人坐稳了,咱们得快一点儿,才能赶在雨前到庄园。”

  车篷内其实很宽敞,正对车门的座位铺了精美的软垫,两侧还加固了扶手,那陌生姑娘就坐在那里。她身边还有足够的空间,再坐一个胖子也绰绰有余。

  姑娘愣了半天,拍了拍身边说:“那个……你也是考生?那坐这吧。”

  没等游惑开口,她又连连摇手说:“你别误会啊,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我也刚上车,比你早两分钟吧,那个马车夫张口就是一句夫人,吓我一跳。我跟他理论半天了,没用,就不改。”

  游惑“嗯”了一声,淡淡说:“系统搞的鬼吧。”

  他依然没有在她身边坐下,而是坐在侧位上,和她保持着礼貌又陌生的距离。

  这姑娘也不是考第一场了,见识过系统的德行。

  不过还是咕哝了一句:“什么破系统还帮人已婚……”

  “对了,这边有面包和酒,你要不要吃一点?你看起来好像是不太舒服……”

  那是一个银桶,里面放着硬邦邦的面包,两串葡萄,还有几个银酒壶。

  游惑觑了一眼:“你吃了?”

  姑娘摇了摇头:“我不饿,在休息处吃饱了来的。”

  游惑点了点头。

  他有些心不在焉,又掀开窗户看了一眼。

  “你在等人?”姑娘问。

  游惑抵着窗户的手指顿了一下,片刻后应道:“嗯。”

  ***

  可惜,马车夫没有要继续等的意思。

  这条路也没有再来人。

  远处虽然有黑云压过来,头顶的太阳却依然炽烈。

  这里已经是仲夏了,阳光涂抹在树梢,将绿色照成白。

  游惑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骤然意识到热。

  好像之前都没回魂似的。

  他脱了冬装外套,只留了一件白色T恤。

  姑娘说:“我这座位底下有个箱子,可以把外套塞进去。”

  “谢谢。”

  “我叫周祺,你呢?”

  “游惑。”

  周祺“哦”了一声,发现对方话是真的少,也不打扰了。

  她支着头看向窗外,不久便出了神。

  马车行了大约半小时,车夫喝了几声,转头说:“一会儿会穿过城镇,还要接一对客人。”

  游惑睁开眼,眼里毫无困意。

  这是他第一次在进考场的路上没睡着。

  听见车夫的话,他又挑开了窗。

  这是某个边陲小镇,房子多是石制的,女人穿着旧世纪累赘的裙袍,男人则是灰白色的布衫,领口恨不得开到肚脐。

  明明是白天,镇子里却并不热闹。

  人们表情木然,眼珠暗淡,脸颊瘦削透着病气。

  他们瞥一眼马车,就匆匆关上了门窗。

  马车在镇子里绕了个弯,在某个树林边停下。

  林子里,熟悉的浓雾萦绕其间,游惑目光落在那里。

  树枝扑簌摇晃,浓雾里钻出来一个女人。

  游惑目光直接划过她,依然落在浓雾边缘。

  马车夫又走上前去,对那个女人说:“夫人,我来接您去卡尔顿庄园,您先上车?”

  说话间,浓雾里又钻出来一个人。

  这次是个男的。

  具体是谁没看清,反正不是秦究。

  周祺正趴在车门上往外看,身后突然“当啷”一声响。

  她惊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那位叫游惑的大帅哥撒开窗子,小铁片做的挡板当啷摇晃,而他已经抱着胳膊闭起了眼睛,对新来的两位同伴毫无兴趣。

  唔……看上去心情极差。

  当然,新来的两位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男一女刚进门,整个车篷就被低气压填满了。

  周祺:“……”

  自我介绍都不知道要不要做了。

  但她是个热情的姑娘,憋了半天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额……我叫周祺,你们也是考生吧?”

  看服装就知道了。

  那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剪了短发,很干练。她靠着周祺坐下,说:“抱歉啊,被塞过来考试心情不好。刚刚吓着你了?我是0——”

  她说了一半,忽然卡壳,又尴尬改口说:“我叫赵嘉彤。”

  周祺:“?”

  赵嘉彤又拱了拱身边的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身上还带着酒气,头发乱得像鸡窝,下巴上有一圈青茬,显得有点颓废。

  他搓了搓脸,抬起带血丝的眼睛看了周祺一眼,嗓音低哑地说:“1006。”

  周祺:“???”

  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监考官?”

  赵嘉彤又拱了他一下,他又改口说:“不好意思啊,昨晚到今天没睡,有点懵。我叫什么来着?”

  “……”

  两个女人对脸懵逼。

  至此,赵嘉彤终于受不了他了,揉着额头说:“他叫高齐,嗯……我俩都是监考官。”

  周祺“啊”了一声:“监考官也要考试的吗?”

  赵嘉彤说:“犯了点错误,被罚过来考一场。”

  她说着,瞥向高齐,他刚从马车的银桶里捞了一只酒壶。

  赵嘉彤板着脸把酒壶抢过来,说:“你能不能有一天醒着?嗯?”

  周祺缩了缩脖子。

  她刚缩回来,余光瞥见心情极差的大帅哥又诈尸了。

  他听见对面两位监考官的话,终于把头转过来,睁开了眼睛。

  赵嘉彤捏着酒壶,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吵醒你……”

  话说一半,她眼珠就瞪圆了。

  她盯着游惑的脸,手里酒壶咣当一下掉在地上。

  酒水泼了一车。

  周祺又来了精神:“嗯?”

  她看了看游惑,又看了看赵嘉彤,后者半天没找到词,只顾着用手肘疯狂捅高齐。

  高齐正悄悄拿第二壶呢。

  “就一壶,一小壶!”他护着手里的酒,抬头一看。

  咣当……

  又掉一个。

  周祺:“嗯???”

  这是什么魔法???

  游惑蹙了一下眉,抬脚让开乱淌的酒液。

  高齐终于憋出一句话:“草特么,考官A??!”

  周祺不知道这个“考官A”代表什么,估计来头不小。

  因为这位高齐先生已经破音了。

  她也就看演唱会能破音。

  赵嘉彤也喃喃说:“考官A……我的天,是你么?”

  高齐:“你没死???”

  赵嘉彤:“你不是被除名了吗?”

  高齐:“你居然没死???”

  赵嘉彤:“怎么还能回来?”

  高齐:“你怎么会没死???”

  游惑:“……我跟你有仇?”

  三句话死三回。

  高齐被问得一懵。

  他盯着游惑,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终于说:“有仇?诶——他问我有没有仇?”

  高齐摇了赵嘉彤两下,说:“我天,他居然问我有没有仇?”

  “你他妈走了之后,最颓的人就是我了,你居然问这种话?”

  游惑:“?”

  “气死我了。”高齐说着,又捞了一壶酒。

  赵嘉彤:“……”